•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政治修辭的主體與受體

      2020-01-18 10:42:36吳禮權
      關鍵詞:虞國楊素秦二世

      吳禮權

      (復旦大學 中國語言文學研究所,上海 200433)

      一、政治修辭主體、政治修辭受體的概念界定

      政治修辭,是相對于“日常修辭”而言的一個專業(yè)術語,是一個具有特定涵義的學術概念。在日常生活中,人們?yōu)榱藢崿F(xiàn)達意傳情效果最大化的目標而在語言文字表達上所作的一切經(jīng)營努力,就是“日常修辭”,也可以稱之為“普通修辭”。而在政治生活中,“政治人(特定身份的交際者、說寫者)為了達到特定的政治交際目標而應合特定題旨情境,發(fā)揮創(chuàng)意造言的智慧,有效調(diào)動語言資源,動用一切有效的表達手法,為實現(xiàn)達意傳情效果最大化而在語言文字表達上所作的一切經(jīng)營努力”[1],則就是“政治修辭”。

      政治修辭的主體,從本質(zhì)上說,就是上述“政治修辭”定義中所說到的“政治人”。那么,什么是“政治人”呢?從言語交際學的視角看,“政治人”其實就是一個“具有特殊身份的‘交際者’或曰‘說寫者’。只不過,跟普通的交際者(或曰‘說寫者’)不同,這個交際者不是普通的自然人,而是一個具有特定政治身份的人,或是在特定的政治情境下臨時被賦予了政治人角色身份的人。前者我們可以將之稱為‘職業(yè)政治人’,后者可以稱之為‘角色政治人’”[1]。

      所謂“職業(yè)政治人”,顧名思義便可明白,就是“以政治工作為職業(yè)、具有特定政治地位與黨政職務的人。如現(xiàn)代西方世界的國王、女王、總統(tǒng)、總理、首相、部長、州長、國會議員,等等;中國古代社會的皇帝、宰相、大臣、諫官以及各級朝廷命官,等等”[1]。所謂“角色政治人”,則是指“自然人在跟職業(yè)政治人談論政治話題時,經(jīng)由當時特定的政治情境而臨時獲得的政治人身份的交際者。這個政治人身份的獲得,就像演員演戲時飾演某一角色時所獲取的身份一樣”[1]。不過,跟職業(yè)政治人不同,角色政治人的身份不具有固定性,離開了特定的政治交際情境,其“政治人”的身份便不復存在,而恢復到尋常的“自然人”(即沒有任何政治背景與政治身份的普通人)的狀態(tài)。

      政治修辭的受體,簡單地說,就是對應于上述“政治修辭”定義中“政治人(特定身份的交際者、說寫者)”的受交際者。不過,應該指出的是,這個受交際者不是尋常的自然人,而是具有一定政治身份的“職業(yè)政治人”,或是在特定政治情境加持下被臨時賦予了政治人角色的“角色政治人”。不過,需要強調(diào)指出的是,從政治修辭的實踐看,能夠成為“角色政治人”的自然人,事實上跟普通的自然人是有所不同的。一般說來,能夠成為“角色政治人”的自然人,大多具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學識水平且跟政治場域的人與事有著密切關系。如研究政治問題的學者、對政治問題有卓越見解的社會精英等,這些人跟職業(yè)政治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只要條件許可,瞬間便能完成由自然人向職業(yè)政治人的角色轉換過程。

      作為政治修辭學的兩個重要學術概念,政治修辭主體與政治修辭受體,如果從言語交際學的視角看,就是交際者與受交際者的性質(zhì)。但是,從政治修辭學的視角看,并非所有的交際者與受交際者都能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與受體。事實上,從政治修辭的實踐來看,無論是要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還是成為政治修辭的受體,都是要具備一定條件的。我們認為,要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或受體,既跟交際雙方的身份角色有關,又跟其言語交際的話題性質(zhì)有關,還跟交際雙方為實現(xiàn)達意傳情效果最大化而在適應特定的題旨情境與語言文字表達上的經(jīng)營努力表現(xiàn)有關。因此,職業(yè)政治人未必都能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或是受體,非職業(yè)政治人(自然人)在特定政治情境的加持下也未必不能反客為主而成為政治修辭主體,或是成為合格的政治修辭受體。

      雖然從邏輯上我們可以對“政治修辭主體”與“政治修辭受體”兩個概念的內(nèi)涵作出上述清晰的界定,但是由于政治修辭活動非常復雜,涉及到的因素非常多,因此如何判定什么樣的交際者是政治修辭主體,什么樣的受交際者是政治修辭受體,事實上并不容易,需要我們根據(jù)具體情況予以具體分析。下面我們就分幾個方面來談這個問題。

      二、非政治修辭主體或受體的三種情形

      為了廓清政治修辭主體與普通交際者、政治修辭受體與普通受交際者之間的分際,加深對政治修辭主體與政治修辭受體概念內(nèi)涵的認識,我們先要排除三種非政治修辭主體或受體的情形。

      第一種情形是,如果交際者和受交際者雙方都只是普通的自然人,既不是職業(yè)政治人,也不是角色政治人,那么,不管他們言語交際時的話題或議題是否涉及政治問題,也不管他們言語交際時在語言表達上有多少經(jīng)營努力,他們也不可能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或受體。

      從理論上說,政治修辭本質(zhì)上也是一種語言活動,是言語交際的一種。因此,從言語交際的視角看,政治修辭的主體與政治修辭的受體,其實就是交際者與受交際的性質(zhì)。但是,政治修辭畢竟不是一般的語言活動,亦非尋常的言語交際,而是事涉政治問題。因此,政治修辭作為言語交際的一種,其交際者與受交際者自然也不同于普通言語交際的交際者與受交際者。如果交際者與受交際者都是自然人,而非政治人(包括職業(yè)政治人與角色政治人),那么言語交際時可能涉及政治話題或議題的可能性就不大,因而他們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或受體的可能性也就不大。即便他們言語交際時討論的話題或議題是有關政治的內(nèi)容,按照現(xiàn)實社會的普遍認知,他們有關政治問題的討論,一般也會被人視為一種不切實際、不合身份的“政治八卦”,而絕不會被認為是一種政治修辭。比方說,兩個中學生談論敘利亞戰(zhàn)爭,以“示現(xiàn)”修辭手法將戰(zhàn)爭的場面敘述得活靈活現(xiàn)。據(jù)此,我們可以說這兩個中學生的交談跟修辭有關,但不會認為他們的交談具有政治修辭的屬性,而只會認為是日常修辭。又比方說,兩個美國街頭流浪漢談論美國2020 年11 月即將舉行的第46 任總統(tǒng)競選,以“示現(xiàn)”修辭手法對選舉的結果及其未來美國政治的走向作了繪聲繪色的暢想。據(jù)此,我們也可以認定這兩個流浪漢的談話跟修辭有關,但不會認為他們的談話具有政治修辭的性質(zhì),而只會認為他們的談話是一種日常修辭。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這兩組談話的交際者與受交際者都不具備政治人的身份,因此他們言語交際中雖涉及到政治話題卻仍然不會被人認為具有政治修辭的屬性。相反,按照現(xiàn)實社會普遍的認知,他們縱論政治的言語行為只會被人視為跟其身份地位非常不匹配的閑扯,讓人覺得非?;>科湓?,就是因為這兩組對話的交際者與受交際者中沒有一個人具有職業(yè)政治人的身份角色,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在談論政治議題或話題的情境下有可能臨時獲得角色政治人的身份(上文我們說過,能夠成為“角色政治人”的自然人,大多具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學識水平且跟政治場域的人與事有著密切關系。如研究政治問題的學者、對政治問題有卓越見解的社會精英等)。這樣,交談的雙方自然都無緣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或受體了。

      第二種情形是,如果交際者與受交際者雙方都是職業(yè)政治人,交際者跟受交際者進行交際時在語言文字表達上有明顯的經(jīng)營努力,但言語交際所涉及的話題或議題跟政治無關,那么,交際者就不能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而受交際者也無緣成為政治修辭的受體,交際雙方只能算是日常修辭的表達者與接受者。

      下面我們來看一個例子:

      侯白好俳謔,一日楊素與牛弘退朝,白語之曰:“日之夕矣”。素曰:“以我為牛羊下來耶?”(明·何良俊《語林·排調(diào)第二十七》)

      上引文字說的是這樣一個故事:隋朝的侯白是一個詼諧滑稽的人,喜歡開玩笑說笑話。有一天,宰相楊素、吏部尚書牛弘入朝議事完畢,聯(lián)袂走出朝堂。侯白見二人昂昂然,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遂頓生調(diào)侃之心。等到他們走近,便眼望落日,即景生情地說道:“日之夕矣?!保刺栂律搅耍钏匾宦?,立即明白其意,笑著回道:“好哇,你在說我們是‘牛羊下來’吧?”[2]24最后,當然是以三人相視一笑收場。

      從政治修辭學的視角看,這個故事中的三個人物都屬于典型的職業(yè)政治人。根據(jù)史料顯示,侯白,字君素,臨漳人。“生性好學,才思敏捷,為人滑稽詼諧,尤其善于辯論。應科舉而中秀才后,官任儒林郎(一種學官)。大概因為官不大,所以他常是‘通脫不持威儀’(不喜歡擺什么架子)。因為‘好為俳諧雜說’(說笑話),所以人人見了他都愿跟他玩,相互調(diào)侃。因為他學問很好,所以隋文帝就安排他在秘書省修國史。工作表現(xiàn)很好,也有成績,隋文帝命‘給五品食’(即享受五品官的待遇),可是,他這人天生命苦,享受五品官的待遇才一個多月就死了?!盵2]24可見,侯白官雖然不是很大,但確是職業(yè)政治人。至于楊素,則是隋朝政壇的重要人物,也是中國歷史上的名人。史載,楊素,字處道,弘農(nóng)華陰人?!俺錾碛谑孔宕蠹?,長于文章,還寫得一筆非常好的草書和隸書。北周武帝(宇文邕)時,官任司城大夫等職。他很善于鉆營,會看人,與當時的隋國公也是國丈楊堅深相結納。靜帝(宇文闡)幼年即位,楊堅任丞相,大權獨攬。靜帝大定元年(581),楊堅取靜帝而自代,史稱隋文帝,改元開皇,國號隋。隋朝建立后,他屢向楊堅獻滅陳之計。開皇八年(588)楊堅命他率水軍從三峽東下,次年滅陳,因功封為越國公。后又領兵鎮(zhèn)壓荊州和江南各地的反隋勢力,又為楊堅大隋政權結束南北朝分立局面、統(tǒng)一中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后官至尚書左仆射(宰相之位),執(zhí)掌朝政。文帝開皇二十年(600)參與宮廷陰謀,廢太子楊勇,擁立楊廣(即煬帝)。文帝仁壽四年(604)楊廣殺父稱帝,楊素因擁立有功被封為楚國公,官至司徒(宰相)之位?!盵2]24??梢?,楊素是一個位極人臣的權臣,是典型的職業(yè)政治人。而故事中的另一個人牛弘,“雖權位不及楊素顯赫,但也是朝中的要角”[3]87。史載,牛弘,字里仁,安定人?!八逦牡蹠r歷任秘書監(jiān)、吏部尚書等職。雖然沒有什么顯赫的經(jīng)歷,但官職卻不小,尤其他所居的吏部尚書,那可是掌管全國的官員升遷、考績、任免等生殺大權,誰不巴結他?只怕巴結不上呢”[2]24-25。可見,牛弘雖然官階不是頂高,但權勢不小,明顯也是典型的職業(yè)政治人。

      雖然侯白、楊素、牛弘都是典型的政治人,作為交際者的侯白對受交際者楊素、牛弘兩位權臣的調(diào)侃具有很高的修辭水平,但是由于他們對話的內(nèi)容不涉及政治議題,只是同僚之間的調(diào)侃取笑,因此他們的對話就不具有政治修辭的屬性。正因為如此,在這個故事中,無論是交際者侯白,還是受交際者楊素、牛弘都不能算是政治修辭主體,而只能算是日常修辭主體,即普通的修辭者。

      不過,應該指出的是,雖然在這個故事中交際者侯白與受交際者楊素都不算政治修辭主體,他們的對話也不屬于政治修辭,而是屬于日常修辭。但是,他們以職業(yè)政治人的身份進行的日常修辭卻具有很高的水平。從日常修辭的視角看,這個故事之所以在中國士林傳為佳話,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因為侯白調(diào)侃楊素與牛弘的水平非常高明,既戲罵了二位權臣是牛羊,又使他們不以為忤,反而覺得快樂。二是因為楊素與牛弘都是飽學之士,是懂得修辭與幽默的知音。正因為如此,侯白故作感嘆地說出“日之夕矣”一句,楊素便立即意會到是在調(diào)侃自己與牛弘,是將他們比作是“牛羊下山”。如果楊素不是飽學之士,不知道侯白“日之夕矣”之句是引自《詩經(jīng)·王風·君子于役》,那么就不能理解侯白的話“并非純粹觸景生情,感慨‘一天又過去了’”[3]87,而是要讓他與牛弘“由此及彼,聯(lián)想到《詩經(jīng)》接下來的另一句‘牛羊下來’,以此諧音雙關‘牛楊退朝下班’,調(diào)侃二人是牛羊”[3]87。事實上,楊素不僅是位極人臣的大官,而且也是飽讀詩書的讀書人。所以,當侯白“日之夕矣”一句剛出口,他便想到了《詩經(jīng)·王風·君子于役》一詩,脫口而出對上了侯白想說的下句:“牛羊下來”,這是作為受交際者的楊素的聰明之處。而作為交際者的侯白,其聰明之處“在于沒有將《詩經(jīng)》中的這兩句同時說出,而是只說上一句‘日之夕矣’,讓受交際者楊素與牛弘自己意會他想說的下一句”[3]87。這是在巧用藏詞和雙關兩種修辭手法,通過“先說‘日之夕矣,牛羊下來’兩句的前一句,藏掉要說的后半句,利用讀書人個個皆知《詩經(jīng)》的語境,自然而然地讓他們聯(lián)想到詩的后一句‘牛羊下來’。同時,又利用楊素的‘楊’姓與‘羊’同音,巧妙地將楊素、牛弘聯(lián)系在一起,以他們二人之姓關合‘牛羊’二字,從而與楊、牛退朝下來的情景聯(lián)系起來,說他們是‘牛羊下來’,不著痕跡地戲罵了楊素和牛弘兩個權臣。但因為罵得無惡意,又排調(diào)得詼諧機趣,令被調(diào)侃的楊素、牛弘也覺得有趣,自然就不能怪罪于他,而只得佩服他的排調(diào)水平的高妙了”[2]25。正因為交際者侯白的調(diào)侃極具高度的智慧,所以這個故事才會在中國士林廣泛流傳,成為中國歷代文人津津樂道的佳話。

      第三種情形是,如果交際者是職業(yè)政治人,受交際者不是職業(yè)政治人。交際者跟受交際者進行交際時在語言文字表達上有明顯的經(jīng)營努力,但言語交際所涉及的話題或議題跟政治無關,那么,交際者就不能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而受交際者也無緣成為政治修辭的受體,交際雙方只能算是日常修辭的表達者與接受者。

      下面我們也來看一個例子:

      蓬皮杜擔任法國總統(tǒng)時,一次友人來訪。對他抱怨說,近來常常跟妻子吵架。

      蓬皮杜勸了他一番后,說:“我從來沒有和我妻子吵過架。因為任何重要的事情都由她決定,例如出去旅行,買什么樣的東西,定菜譜,選家具,購書,看戲,看電影等等,都由我妻子決定,我只決定一些細小瑣碎的事情?!?/p>

      他的友人問:“是哪些瑣碎的事情?”

      總統(tǒng)回答:“不過是肉和蔬菜的價格,工人的工資,武器的出口,法郎貶值什么的。”(段名貴《名人的幽默·夫妻的分工》)

      這個故事中的交際者是蓬皮杜,即喬治·讓·蓬皮杜(Georges Pompidou,1911—1974,或譯為龐畢度),先后任法國總理(1962—1968)和總統(tǒng)(1969—1974),在總統(tǒng)任內(nèi)逝世(參見百度百科詞條)??梢姡钇ざ攀堑湫偷穆殬I(yè)政治人。故事中向蓬皮杜訴苦的朋友,我們不知道他是否是政壇中人物,但是不管他是,還是不是,在這個故事中他都不具有政治人的角色身份。因為從政治修辭學的視角看,他跟蓬皮杜交談的話題只是有關自己跟妻子的關系問題,屬于個人生活瑣事,無關政治,所以在跟蓬皮杜的言語交際情境下就無緣成為政治人的角色。蓬皮杜是職業(yè)政治人,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而且他勸朋友的話也在語言表達上有經(jīng)營努力(運用了設彀與倒反兩種修辭手法),巧妙地向朋友說明了一個有關夫妻相處的道理:“男人別跟女人在家庭瑣事上計較,男人要眼光遠大,精力要放在做大事上?!庇捎诒磉_巧妙,不僅具有說服力,而且幽默風趣,所以在世界傳為佳話。不過,蓬皮杜的身份雖然是法國總統(tǒng),是典型的職業(yè)政治人,但是由于他跟朋友的對話跟政治完全沒有關系,只是關乎生活瑣事,所以他勸說朋友的一番話雖極具表達力,但仍不具有政治修辭的屬性。正因為如此,蓬皮杜在此次跟朋友的交談中也不是政治修辭主體,而只是日常修辭的表達者。而他的朋友在第一話輪作為交際者時,只是日常修辭的表達者,而不是政治修辭的主體(因為他向受交際者蓬皮杜訴苦的內(nèi)容不涉及政治話題,只是夫妻關系的不和諧);在第二話輪作為受交際者時,只是日常修辭的接受者,而不是政治修辭的受體(因為蓬皮杜向他講的是夫妻相處之道,不涉及政治議題)。

      三、政治修辭主體或受體的三種情形

      非政治修辭主體或受體的三種情形,上面我們業(yè)已清楚地作了說明。下面我們要討論的,則是政治修辭主體或受體的三種情形。

      第一種情形是,如果交際雙方都是職業(yè)政治人,言語交際時涉及的話題或議題跟政治問題有關,且在話題輪轉時于語言文字表達上有經(jīng)營努力,那么都有可能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如果一方在語言文字表達上有經(jīng)營努力,而另一方?jīng)]有經(jīng)營努力,那么有經(jīng)營努力的一方為政治修辭的主體,而沒有經(jīng)營努力的另一方則是政治修辭的受體。

      下面我們來看一個例子:

      晉侯復假道于虞以伐虢。

      宮之奇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啟,寇不可翫。一之謂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p>

      公曰:“晉,吾宗也,豈害我哉?”

      對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從,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文王卿士,勛在王室,藏于盟府。將虢是滅,何愛于虞!且虞能親于桓、莊乎?其愛之也,桓、莊之族何罪?而以為戮,不唯逼乎?親以寵逼,猶尚害之,況以國乎?”

      公曰:“吾享祀豐潔,神必據(jù)我?!?/p>

      對曰:“臣聞之,鬼神非人實親,惟德是依。故《周書》曰:‘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繄物?!缡牵瑒t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馮依,將在德矣。若晉取虞,而明德以薦馨香,神其吐之乎?”

      弗聽,許晉使。

      宮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晉不更舉矣?!?/p>

      ……冬,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虢公醜奔京師。師還,館于虞,遂襲虞,滅之。(《左傳·僖公五年》

      上引《左傳》的這則歷史記載,說的是這樣一個故事:魯僖公五年,晉侯(此指晉獻公)再次向虞國請求借道以討伐虢國。虞國大夫宮之奇聽說此事,立即向虞公(虞國國君)進諫阻止,說:“虢國是虞國的戰(zhàn)略屏障,虢國要是滅亡了,虞國就會隨之而亡。晉國的野心不可助長,外敵的危險不可忽視。僖公二年晉國已經(jīng)為了滅虢借道一次,我們借道一次已經(jīng)很過分了,怎么還可以有第二次呢?俗話說:‘車廂夾板與車是相互依存的,嘴唇與牙齒是互為表里的,沒有嘴唇,牙齒就要受凍’,這說的就是虞國與虢國的相互依存關系。”虞公不以為然,回答說:“晉與虞都是姬姓同宗,難道會害我們嗎?”宮之奇說:“太伯、虞仲都是太王(即周古公亶父)之子。太伯是嫡長子,因為不從父命,所以沒有繼承王位。虢仲、虢叔都是王季(即周文王之父)之子,是周文王的卿士,對周王室有功,功勞簿還藏在官府里。從歷史上看,虢與晉的關系遠比虞與晉的關系要親?,F(xiàn)在晉國連虢仲之后的虢國都要滅亡,它哪里還會愛我們虞仲之后的虞國呢?況且虞國能親于晉獻公的曾祖父桓叔、祖父莊伯嗎?按道理,晉國應該是愛護桓叔、莊伯二族的。現(xiàn)在,桓叔、莊伯二族有什么罪過呢?但是,卻要遭到晉國殺戮,不就是因為地位尊崇而讓晉獻公感到自己地位受到威脅了嗎?對于至親之人僅因其地位尊崇而讓他受到威脅就要加害,何況我們虞國是一個國家呢?”虞公對宮之奇的說法不以為然,說:“我祭祀神靈的祭品豐盛潔凈,神靈一定會保佑我的?!睂m之奇見虞公聽不進去,又開導說:“臣聽說有這樣一句話:鬼神并不是親近所有人,而是依附那些有德之人。所以《周書》里有句話說:‘上天沒有特定的親近之人,而只輔助有德之人’。又說:‘不是祭祀的黍稷有香氣感動神靈,而是人君有德才香氣遠溢,感動神靈’。又說:‘人們祭祀鬼神不必更換祭品,只有有德者的祭品,鬼神才會享用?!绱丝磥恚羧司裏o德,那么人民不會親附,鬼神也不會接受其祭祀的供物。鬼神所憑依的,只是人君的德行。如果晉國要并吞了虞國而修明道德,再祭鬼神以馨香的祭品,難道鬼神享用的東西還會吐出來嗎?”但是,虞公仍然聽不進宮之奇的諫言,最終還是答應了晉國的使者,同意借道于晉以伐虢。宮之奇覺得虞公不可救藥,預計虞國必將滅亡,便帶著全族之人離開了虞國,臨行前對人說:“虞國等不到臘祭那一天了。晉國之師滅亡虞國就在此次滅虢行動中,不用另外發(fā)兵了?!濒斮夜迥甓鲁跻唬瑫x國攻滅了虢國,虢公醜出逃而至周都。晉國軍隊回師途中,駐扎于虞國,趁機襲擊了虞國,將虞國滅了。

      從這個故事,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宮之奇與虞公都是職業(yè)政治人,他們對話的議題是有關借道于晉國以伐虢的問題,是關乎虢國與虞國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這個對話內(nèi)容明顯屬于政治修辭的屬性。但是,從宮之奇與虞公的對話來看,宮之奇為了諫阻虞公借道于晉,在語言表達上付出了極大的經(jīng)營努力,運用引用與設問手法,建構了很多引用修辭文本與設問修辭文本,以期借祖宗的嘴為自己代言,并通過反問的語氣,提升諫止借道于晉的說服力。結合宮之奇的虞國大夫的政治身份,還有他跟虞公對話的話題屬性,以及他為說服虞公在語言表達上的經(jīng)營努力表現(xiàn),我們可以確定作為交際者的宮之奇,在這次對話中屬于政治修辭主體。但是,受交際者虞公則不是政治修辭主體。這是因為虞公雖是職業(yè)政治人,跟宮之奇對話的話題屬于政治議題,但他在跟宮之奇的對話互動中始終在語言表達上沒有作出過經(jīng)營努力,都是直來直去的尋常表達,沒有在反駁或拒絕宮之奇諫說的過程中運用過任何修辭手法以提升其反駁或回絕的力度,而只是以權力的傲慢簡單粗暴地予以回應。因此,在這場政治修辭中,虞公不是政治修辭主體,而只是一個政治修辭受體,屬于受交際者的角色。

      第二種情形是,如果交際雙方都是職業(yè)政治人,言語交際時涉及的話題或議題跟政治問題有關,且在語言文字表達上有經(jīng)營努力,那么都有可能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和受體(表達時是主體,接受時是受體)。

      下面我們來看一個例子:

      司馬景王東征,取上黨李喜以為從事中郎。因問喜曰:“昔先公辟君,不就;今孤召君,何以來?”

      喜對曰:“先公以禮見待,故得以禮進退。明公以法見繩,喜畏法而至耳。”(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言語第二》)

      上面的文字記載,說的是這樣一個故事:司馬師(即司馬景王)出兵伐東吳時,以威逼手段脅迫上黨人李喜為從事中郎(帝王的近侍官,相當于高級幕僚)后,曾不無得意地問李喜:“以前,先公(指司馬懿)征召您,您不肯屈就;今孤召見您,怎么來了?”李喜看看司馬師,良久,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先公以禮見待,故得以禮進退;明公以法見繩,喜畏法而至?!盵4]66雖然《世說新語》沒有記載司馬師聽了李喜的話是什么反應,想必應該是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在這個故事中,交際者是司馬師,受交際者是李喜。司馬師的身份,眾所周知,是三國曹魏時代的權臣司馬懿的長子,亦是司馬懿死后曹魏政權的實際權力執(zhí)掌者,具有卓越的軍事才能,是西晉王朝的開創(chuàng)者與奠基人,既是晉文帝司馬昭之嫡長兄,也是晉武帝司馬炎之嫡伯父。西晉取代曹魏而一統(tǒng)天下后,被追封為景皇帝。李喜是曹魏時代的高士,頗負名望,司馬懿操控曹魏時代朝政時,為了篡奪曹魏政權,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就想拉攏李喜出山成為自己的羽翼。但是,“李喜早就看清了司馬氏與曹氏斗爭的殘酷現(xiàn)實,于是就想回避,不愿卷入這種黑暗的政治斗爭旋渦。故此司馬懿請他為官,他婉言謝絕了。當時,司馬懿為了維持局面,還不敢公然迫害高士李喜,所以李喜能夠推托掉司馬懿所封的官職。但是,到了司馬師時期,司馬氏篡魏的野心已不再隱瞞了,迫害異己分子也變得公開化了。因此,在此情勢下,司馬師召命李喜出來做官”[4]67,李喜就不敢再推托和拒絕,于是便成了司馬師東征的幕僚。這樣,也便有了上述故事中李喜與司馬師的一番問答。從司馬師與李喜的身份,我們可以清楚地見出,這場對話的交際雙方都是政治修辭學意義上典型的職業(yè)政治人,他們對話的內(nèi)容涉及的是司馬懿與司馬師二人對于網(wǎng)羅人才的態(tài)度問題,屬于政治議題。因此,他們的對話明顯屬于政治修辭的性質(zhì)。在這場政治對話中,交際雙方互為交際者與受交際者(司馬師說話時是交際者,李喜是受交際者;李喜回答時,李喜是交際者,司馬師是受交際者),二人的一問一答之所以都顯得非常耐人尋味,被《世說新語》記載下來成為歷史佳話,乃是因為二人的問答都在語言表達上作了經(jīng)營努力。司馬師的問話:“昔先公辟君,不就;今孤召君,何以來?”表面上是說:“昔日我爹禮賢下士,對你禮遇有加,客客氣氣請你出山為官,你卻不肯就任;今天我令人傳召,你怎么就來了?”好像只是一個簡單的疑問句,實際上并不是如此,而是運用折繞手法建構的一個修辭文本,表達的是這樣一層意思:“李喜,你為何敬酒不吃要吃罰酒,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很明顯,這是以權力者的傲慢向德高者的清高示威。不過,這種示威意味由于表達得比較婉轉,所以就顯得不是那么咄咄逼人,而是略帶一點脈脈溫情,不失一個政治人物的風度。作為受交際者,李喜聽懂了交際者司馬師的話外音、弦外意。所以,當他隨著話輪轉換而成為交際者回答問題時,他就展現(xiàn)了比司馬師更高的政治修辭智慧。從修辭學的視角看,李喜對司馬師問話的回答:“先公以禮見待,故得以禮進退;明公以法見繩,喜畏法而至”,也是一個運用折繞手法建構的修辭文本。乍聽起來,這話說得“似乎很客觀、很中聽;既回答了自己前后行為不一的原因,又歌頌了司馬懿禮賢下士、司馬師法治清明的圣武”[4]67。其實,李喜的話里有話,綿里藏針,它的真正內(nèi)涵,也就是真正要表達的深層語義“不是歌頌,而是諷刺、批評,飽含著對司馬師作威作福、實行高壓政治手段的血淚控訴”[4]67。事實正因為如此,李喜的回答才會被傳為政治修辭的佳話,被《世說新語》記載下來而流傳千古。

      從上述分析,我們可以清楚地見出,司馬師與李喜都是政治修辭的主體,同時也是政治修辭的受體。因為他們同時符合了三個條件:一是他們都是職業(yè)政治人,二是他們對話的議題涉及政治問題,三是他們的對話在語言表達上都作了經(jīng)營努力(都運用了折繞修辭手法)。因為有此三個條件,這就決定了他們的對話具有政治修辭的屬性,因而他們也就自然成為了政治修辭主體與受體。

      第三種情形是,如果交際雙方有一方是職業(yè)政治人,而另一方不是職業(yè)政治人,但是非職業(yè)政治人在與職業(yè)政治人的言語交際中主動作為,巧借某一政治話題或議題的交流而臨時獲得角色政治人的身份,且在語言文字表達上有所經(jīng)營努力,那么非職業(yè)政治人就可以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而職業(yè)政治人則成為政治修辭的受體。

      下面我們來看一個例子:

      秦二世議欲漆京城,優(yōu)旃曰:“善,主上雖無言,臣固將請之。漆城雖于百姓愁費,然漆城蕩蕩,寇來不能上,固是良策;但漆物必用蔭,城漆可辦,顧難為蔭室耳?!倍佬Χ?。(明·樂天大笑生《解慍編》卷十一)

      上引這則記載,說的是這樣一個故事:秦二世一天突發(fā)奇想,想將京城咸陽油漆一遍。這當然是非?;奶频南敕?,所以沒有得到任何大臣的贊同。但是,伶人(供皇帝娛樂的弄臣)優(yōu)旃卻表示贊同,對秦二世說道:“皇上的主意好!皇上即使不說,微臣也會堅決請求皇上這樣做。油漆城墻,雖然對于百姓來說會增加點賦稅負擔,但是漆城蕩蕩,寇來不能上,這本來就是良策。不過,有一點,微臣要提醒皇上,漆城時必須讓漆蔭干,不能在太陽底下暴曬。所以,漆城不難,只是要找一個足夠大的蔭室!”[4]111秦二世并不傻,一聽優(yōu)旃這話,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遂大笑而作罷。

      在這個故事中,秦二世是話題拋出者,從言語交際學的視角看,屬于交際者;優(yōu)旃是順承秦二世話題的應接者,屬于受交際者。從政治修辭學的視角看,秦二世是皇帝,當然是典型的職業(yè)政治人。優(yōu)旃是伶人,不算職業(yè)政治人。但是,因為他跟秦二世對話,談論的油漆京城的話題屬于政治議題,因此在此特定的政治情境下獲得了角色政治人的身份。作為角色政治人,優(yōu)旃巧妙地利用話輪轉換的機會,實現(xiàn)了由受交際者到交際者的身份轉換(秦二世提出油漆京城時,秦二世是說話人,屬于交際者;優(yōu)旃是聽話人,屬于受交際者。優(yōu)旃借機回應秦二世提議時,則是說話人,屬于交際者),利用自身為優(yōu)伶的身份,通過說笑的方式對秦二世漆城的荒唐計劃予以諫止。但是,他的諫止不是直來直去,更非實話實說,而是在語言表達上作了經(jīng)營努力,運用了承轉修辭手法,先順著交際者秦二世的意思,說漆城計劃是個好想法,然后再逆轉語義指向,指出了漆城想法的荒唐性,表意婉轉含蓄又不失機趣,既照顧了秦二世的面子,又以滑稽詼諧的表達娛樂了秦二世,讓秦二世愉快地接受了其諫議,從而順利實現(xiàn)了自己預期的政治修辭目標(諫止秦二世的漆城計劃),由此在歷史上留下了一段政治修辭的佳話。

      由上述分析,我們可以清楚地見出,伶人優(yōu)旃雖然不是職業(yè)政治人,但是因為在與職業(yè)政治人秦二世交際溝通的特定政治情境下臨時獲得了角色政治人的身份,同時談論的話題又具有政治諫議的性質(zhì),提出諫議時在語言表達上作了經(jīng)營努力(運用了承轉修辭手法),達到了預期的政治修辭目標。因此,在跟秦二世的政治對話中,優(yōu)旃作為受交際者成為了政治修辭主體。而秦二世作為交際者,在跟優(yōu)旃的對話中則在話輪轉換中變成了受交際者,成為了政治修辭的受體,而沒能成為政治修辭的主體。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雖是職業(yè)政治人,對話的議題(漆城)也具有政治屬性,但在對話中沒有在語言表達上作出經(jīng)營努力,因此他的表達不是修辭,自然他也不能成為政治修辭主體。

      結語

      由上面的論述,我們可以清楚地見出,政治修辭主體與政治修辭受體是兩個具有特定內(nèi)涵的學術概念。政治修辭受體,是相對于政治修辭主體而存在的。因此,成為政治修辭學意義上的政治修辭受體并不難。只要他是一個職業(yè)政治人或角色政治人,在跟政治修辭主體(交際者)進行言語交際時交際內(nèi)容涉及政治話題或議題,且能理解(聽懂或讀懂)政治修辭主體(交際者)政治修辭的微言大義,那么他就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政治修辭受體。但是,要想成為政治修辭學意義上的政治修辭主體,則就必須同時具備三個條件:首先必須具備政治人(包括職業(yè)政治人或角色政治人)的身份,其次是跟具有政治人身份的受交際者交流溝通(包括口頭或書面)的內(nèi)容必須涉及政治議題或話題,再次是在跟受交際者交流溝通時必須在語言文字表達上作出過經(jīng)營努力。之所以強調(diào)要具備政治人的身份,是因為只有具備了政治人的身份,交際者與受交際者談話的政治議題或話題才會通過參與交際的政治人對現(xiàn)實政治生活產(chǎn)生影響;強調(diào)交流溝通的內(nèi)容必須涉及政治議題或話題,是因為內(nèi)容與政治無關,就不具備政治修辭的屬性;強調(diào)在語言文字表達上的經(jīng)營努力,是因為沒有語言文字表達上的經(jīng)營努力,就談不上修辭。而談不上修辭,自然也就不能成為政治修辭。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政治修辭主體,可以是某次政治修辭活動中的交際者,也可以是受交際者,還可以是交際者與受交際者雙方。交際者是政治修辭主體的,如前文我們舉到的宮之奇諫借道之例,主動向虞公(虞國國君)進諫,阻止其借道于晉以伐虢的宮之奇是交際者,同時也是政治修辭主體(受交際者虞公雖是職業(yè)政治人,但在對話中沒有在語言表達上作出經(jīng)營努力,不是修辭者,自然也就不是政治修辭主體,而只是政治修辭受體)。受交際者是政治修辭主體的,如前文我們舉到的優(yōu)旃諫止秦二世漆城之例,對秦二世漆城計劃提出反對意見的優(yōu)旃(伶人,在與秦二世對話中獲得角色政治人身份)本來是受交際者,但在進諫過程中,經(jīng)由話輪轉換而從受交際者轉換成了交際者,最終成了政治修辭主體。而原來提出漆城計劃的交際者秦二世,雖然是典型的職業(yè)政治人,但提出漆城計劃時沒有在語言表達上有經(jīng)營努力,不是修辭者,自然也就不是政治修辭主體。交際雙方都是修辭主體的,如前文我們舉到的司馬師與李喜的對話之例,交際者司馬師與受交際者李喜都是職業(yè)政治人,談論的話題涉及政治問題,二人表情達意時都在語言表達上作過經(jīng)營努力,所以二人都是政治修辭的主體(司馬師是第一話輪中的政治修辭主體,李喜是第二輪中的政治修辭主體)。

      上文我們說過,政治修辭受體的確認,相對來說比較簡單。政治修辭主體的確認雖然有點復雜,但根據(jù)我們上文提出的三個標準,也是可以清楚界定的。不過,還有一點值得指出,就是作為政治修辭文本(包括口頭與書面)的建構者,政治修辭主體事實上還存在“有定”與“未定”兩種情況。

      有定政治修辭主體,是指政治修辭文本(包括口頭與書面)的建構者是確定的,是某一個具體的、個體的人。如上文我們舉到的諫說虞公借道于晉的宮之奇,暗諷司馬師專制的李喜,嘲諷秦二世漆城荒唐的優(yōu)旃,都是有定的政治修辭主體,因為他們都是特定政治情境下政治修辭文本(包括口頭與書面)的確切建構者。

      未定政治修辭主體,是指政治修辭文本(包括口頭與書面)的建構者是不確定的。如《后漢書·五行志(一)》記載的漢末民謠:“直如弦,死道邊;曲如鉤,反封侯”,是以映襯手法建構的政治修辭文本,抒發(fā)的是對漢末社會黑白顛倒的現(xiàn)實政治世情的無奈之情。又如《后漢書·五行志(一)》所載民謠:“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是以析字手法建構的政治修辭文本,是對亂國者董卓(“千里草”是“董”字的析分,“十日卜”是“卓”字的析分)的詛咒。又如元末民謠:“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是以協(xié)律手法建構的政治修辭文本(“眼”與“反”押韻協(xié)調(diào)),是鼓動民眾起來造反,推翻元朝腐朽統(tǒng)治的。再如1915年有民謠說:“大總統(tǒng),洪憲年,正月十五賣湯圓”,是以雙關手法建構的政治修辭文本,表達了廣大中國人民對袁世凱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廢除中華民國體制,恢復帝制的憤怒之情(“湯圓”又稱“元宵”,諧音“袁消”,即袁世凱消滅)。以上這些民謠都是典型的政治修辭文本,但是它們的建構者都是身份難以確切認定的。之所以會發(fā)生這種情況,是因為在中國封建時代言論極其不自由,發(fā)布不利于統(tǒng)治者的政治言論往往會因言獲罪,遭遇政治風險甚至生命危險。所以,一些抒發(fā)對現(xiàn)實政治不滿或是宣傳鼓動造反的民謠,往往是以無名的形式在民間流傳,很難確切認定其文本建構者。事實上,這類政治修辭文本往往不是由某一個個體的人獨立建構出來的,而是由眾人集體創(chuàng)作的,或是文本建構出來后在流傳過程中又經(jīng)他人加工潤色,因而文本的建構者就變得更加復雜了。諸如此類的政治修辭文本的建構者,就是我們所說的未定政治修辭主體。

      猜你喜歡
      虞國楊素秦二世
      從“沙丘事變”前國內(nèi)矛盾的萌生與發(fā)展看秦朝覆滅
      假途滅虢
      唇亡齒寒
      隋人的風流與狂飆
      醒獅國學(2019年3期)2019-09-16 04:42:06
      重新審視秦二世胡亥
      文史雜志(2019年1期)2019-01-21 02:02:04
      腦子進水
      特別文摘(2018年11期)2018-01-15 10:02:10
      韓學極盛與秦二世而亡
      求是學刊(2017年4期)2017-08-22 04:51:04
      指鹿為馬
      要飯的也有權利嫌飯餿
      假途滅虢
      霍邱县| 波密县| 宜城市| 修文县| 新巴尔虎右旗| 土默特右旗| 定日县| 基隆市| 云南省| 麻江县| 通州区| 镶黄旗| 科技| 通州区| 霍山县| 民权县| 武川县| 桓仁| 临洮县| 砚山县| 儋州市| 石景山区| 朝阳区| 白玉县| 克东县| 五常市| 宁阳县| 定结县| 桂林市| 思茅市| 伊春市| 普安县| 芒康县| 奉贤区| 军事| 石城县| 奎屯市| 乌拉特后旗| 丽江市| 麻江县| 周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