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導師已經(jīng)是80歲的老年人了!還在江湖上奔忙搜尋的我,接到師弟們提出寫一篇憶敘導師文章的建議,說實話,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因為我還沒有產(chǎn)生懷舊的情感,也來不及回觀過往的一切,當然也忘卻了導師的年歲,盡管每年都與導師聯(lián)絡(luò)和問詢!而在自己的內(nèi)心還是裝著導師當年的模樣:國字型的面龐、慈祥的微笑、安逸的神態(tài)、高大的身軀、運籌帷幄的風范!
夜深人靜了,我不得不想著我要完成的“作業(yè)”。寫點什么呢?說心里話,這種不得不懷舊的追憶并不是我喜歡的情感,因為開始懷舊就意味著衰老!然而,不同時代和年齡的人,在同一時間所要做的事不盡相同,但在其一生中往往都會做同樣的事情,那就是懷舊——尤其是比較成功的人士!
今夜,我浮光掠影地把自己所際遇的人物梳理了一遍。屈指算來,能夠深深印在腦海中的人物寥若星辰,就如同我在所有學術(shù)報告結(jié)尾致謝部分經(jīng)常提到的三位恩師,導師潘鑫復教授是此生不能忘懷的老師之一,因為從我的內(nèi)心有一種發(fā)自肺腑的崇敬!
其一,是從宏觀公德的層面油然而生的敬意!人之謂高,“立德、立言、立功”三者必居其一。竊以為蘭州大學化學院能擁有今天的學術(shù)地位和國際影響力.潘先生是重要功臣之一。先生是一位科研與管理雙重角色都扮演到位的杰出者,尤其是對蘭州大學化學學科的建設(shè)付出頗多且持續(xù)時間長久。先生1954-1958年就讀于蘭州大學化學系,并長期服務(wù)于蘭大,歷任國家重點實驗室副主任、化學系系主任、分析測試中心主任等職,擔當化學學科發(fā)展中幾個關(guān)鍵轉(zhuǎn)折點的重要謀劃者,親歷和見證了蘭大化學學科發(fā)展提升的一系列過程!可以說,曾經(jīng)在蘭州大學化學學科任職的教員和能人不少,但匆匆過客者有、借此跳板者有!而先生卻默默無聲,一直為化學學科的建設(shè)奉獻著自己的理性和智慧!信手拈來數(shù)一數(shù),自始至終在蘭大化學院工作且具有科研與管理雙重作為者有幾許?故而作為學生的我,敬先生對蘭大化院之忠誠,腳踏實地、身先士卒的愛崗敬業(yè)者,難得!我們不能忘懷孔雀東南飛甚至麻雀都要東南飛的蘭大前行中那段艱難歲月,君不見“良禽擇木而棲”寬慰了多少人的良心虧欠,幾多豪杰離開蘭大而攀上高枝!先生具有干才而又長期堅守西北、忠心守護蘭大的化學學科,其情可嘆、其人可贊!
其二,我的恭敬是因為自己職場上所用管理手段多源自于先生、感悟于先生!潘先生的科學管理方法是我一直推崇的!當自己從學生成長為教授后,個體研究的能力需要放大成團隊的研究能力,這個角色轉(zhuǎn)換是太多大學教授沒有完成的任務(wù)!殊不知,在形成自己的研究團隊時,科學的管理能力是更加重要的能力,這種能力不是依靠自我覺悟就能夠得到提升的,需要有參照系,需要借鑒科學、有效的經(jīng)驗。師從先生學習期間,我有幸觀摩先生科學的管理方法,其潛移默化讓我獲益匪淺!如今我領(lǐng)導的團隊,從學術(shù)活動形式、學生管理模式,到教學相長的互動方法,都在傳承先生的理念和方法,十分行之有效。我常講,我是三位恩師職場特點的集成體,從蘭州大學潘鑫復教授身上,我領(lǐng)悟了科學的管理方法;在香港科技大學戴為民教授實驗室,我學到了科學文獻與實驗數(shù)據(jù)的集成方法;在美國馬里蘭大學Lyle Isaacs教授那里,我獲得了先假說后求證的科學研究思辨方法!如今自己能夠取得一些成績,離不開三位恩師職業(yè)特長所給予的啟迪!
我雖為眾多老師的學生,對老師行表觀的尊卑禮儀我能夠做到,但要讓我真心誠意地崇敬還得有點東西,畢竟自己游學幾十年,體驗中西、閱人無數(shù),觀覽典籍亦不少!這么多年我是沒有忘記潘先生的,至少每年的問詢請安一直在做,其禮實出于心!
我從教已有十余年,深感職業(yè)神圣而執(zhí)業(yè)者形形色色!因為有太多的人僅僅把教師作為一個生存的職業(yè),沒有靈魂的付出!只有少部分人把教師當作事業(yè),用心用力做事情。世情如斯:愛業(yè)不易、愛崗不易、愛校更不易!今天的教師隊伍人群鮮有學于斯、務(wù)于斯、忠于斯、立于斯者!
自不忠而怨情薄,自不精而譏技疏,自不學而勸人學,自不良而嫌世奸!
寂靜的夜,微冷的風,輕輕的哀嘆:儉良寬厚者正在老去!
抬眼望空,星光隱現(xiàn),先生之魂賦予我生,焉有不敬哉!
(作者介紹:吳安心,化學家,現(xiàn)任華中師范大學化學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