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德
清末大學者俞樾(1821-1907)
俞樾書信集,汪少華整理,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
★俞樾書信集中很多內容與請托有關,或謀求職位,或尋求資助,還有諸多細節(jié)是今人想不到的,如向地方官商借公家輪船、小炮艇乃至士兵等,今日讀來,不難窺見傳統(tǒng)官場和社會的特色。
近日讀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年出版的《俞樾書信集》(汪少華整理),很多短札屬于便箋一類,未見于光緒二十八年《春在堂全書》中的《春在堂尺牘》和《袖中書》。集中頗多作者請托和理財方面的內容,筆者略作摘錄,連綴成篇,或許從中可以窺見晚清官場和社會特色。本文題目中的“道”字或可加引號,指門路、門道。
遙瞻大樹
同治四年(1865年),李鴻章署理兩江總督,俞樾即致書這位甲辰鄉(xiāng)榜同年(兩人同為道光二十四年舉人),稱他“老前輩”:
樾僑寓津門,又將三載。今年承崇地山同年延修《天津府志》,而苦無經費,未能設局,不過從故書中抄撮,終朝伏案,勞而無功。因思金陵為名勝之區(qū),又得閣下主持其間,未識有一席之地可以位置散材否?近世以浙人而作白下寓公者,惟隨園老人,至今艷稱之。其人品、其學術,均非樾所心折,然其數十年山林之福,實為文人所罕有。而非尹文瑞為制府,則亦安能有此耶?樾之薄福,固不敢希冀隨園,而閣下勛名則高出文瑞萬萬矣。企予之私,率爾布陳,伏惟惠詧。
俞樾應崇厚之邀修志,實非所愿。尹文瑞即尹繼善(謚文瑞),雍正、乾隆時任江蘇巡撫和兩江總督,對下屬江寧知縣袁枚多有扶持,成全他購園增修之夢,得享“數十年山林之福”。俞樾同為浙籍,援引前人先例,暗示自己的人品學術均高于隨園。李鴻章當即推薦他主講蘇州紫陽書院(“樾承乏紫陽,皆出閣下之賜,遙瞻大樹,深用依依”)。同治六年,俞樾轉往杭州詁經精舍,年底李鴻章之兄李瀚章(字筱荃,也作小荃)由江蘇巡撫調任浙江巡撫。本是好事,俞樾又添新憂,向李鴻章直言:
樾自乙丑歲承延主紫陽書院,皋比絳帳忝竊兩年。一從大樹遠移,便覺孤根難托,適馬穀山制府以西湖詁經精舍見訂,遂辭蘇而就浙。且喜令兄小荃中丞移撫是邦,甘棠兩樹原是同根,初不異躬庇宇下也。今年以講席而兼書局,丁禹生中丞又推屋烏之愛,吳門書局許掛虛名,筆墨生涯比往年腴潤,頗擬稍稍積蓄,為將來入山之計。又拙著各書已刻者四十八卷,未刻者尚五十余卷。倘橐中積有五百金,便可盡刻之。然二者恐不可兼得也。
俞樾主持詁經精舍,也兼浙江和蘇州書局,多兩份收入。丁禹生即丁日昌,同治七年(1868年)由兩淮鹽運史擢升江蘇巡撫,依然駐節(jié)蘇州?!霸S掛虛名”即允領干俸。俞樾這一年所得豐腴,仍自嘆刻書乏資,委婉向李鴻章申請出版資助。
挾而求之
俞樾一心從事著述,也長于經營財務。他時常談及刻印著作所需資金,讀信人自然明白用意。為自籌費用,他也直接亮出作文潤格,有一次如此回復藏書家費念慈所請:
昨承談及史世兄求撰其尊甫(編者注:對他人父親的敬稱)墓志一節(jié),臥而思之,忽有挾而求之意。因弟所撰《茶香室續(xù)鈔》廿三卷、《目錄》一卷即擬付之剞劂,然此書字數約在十七八萬光景,非洋蚨或百不可,計硯入不足供之。如史世兄能贈我此數,俾刻成此書,則自當敬謹撰述,表揚其先德。但作文潤筆,雖古之所有,而此則未免如昌黎公所言“少室山人索價高”者,意甚恧之。因吾兄文字至交,故以奉商,可言則言,不可言則止,勿強人所難也。前年曾有停止作文之詩,附奉一笑。
錢別稱青蚨,洋蚨指墨西哥銀元,即墨銀或鷹洋,一百塊約值六七十兩銀子。俞樾受托寫過大量墓志、傳、記和序跋,有些收取潤筆?!把篁痘虬佟保鲀r太高,不免深感慚愧,好在他也能自解:前年就決定不再作文,有詩為證。費念慈轉告了俞樾的“索價”,史家同意,不然就不會有《浙江候補道史君墓志銘》了。
謀求肥差
更讓筆者關注的是書信中與厘金關卡相關的請托。太平天國事發(fā),地方上因軍費需要,開辟財源,置局設卡,收取厘金。新的征榷制度弊端叢生,不少厘金稅款轉入經手人員的腰包。然而,正因為中央和地方政府無法有效監(jiān)管,讀書人反而看中了厘局或其他捐稅部門中委員、司事的職位。從事征收,這是穩(wěn)贏的行當。厘局以及派生的各種貨捐局多“油水”,大小管理職位被各地縉紳壟斷。
俞樾與夫人姚文玉(光緒五年去世)感情極深,多次致函朱之榛,為姚姓親戚請托。朱系浙江平湖人,字仲蕃,號竹石,官江蘇凡四十年,長期管理蘇滬厘金,歷任巡撫倚如左右手。俞樾此函為居住在上海的姚祖順謀求貨捐局委員:
舍親姚祖順……謹在滬伺候臺麾也,其差事望推愛留意。惟聞年內出有貨捐局小差,此則名雖委員,實同司事,想滬上自必另有人在,非弟為舍親求于閣下者也。
推薦了,還要客氣,說明那個“小差”滬上所求者必多,不敢請托。姚祖順消息靈通,打聽到上??h保甲差即將現出缺,又央俞樾請朱照拂:
近聞上海縣保甲差已屆瓜期(編者注:指任職期滿),舍親姚縣承祖順求賞派是差。
回音很快,俞樾作復:
昨承復示,舍親姚縣承祖順蒙允栽培,同深感戴。舍親到省已有十八年,歷當差使,尚無貽誤,謹以奉聞。
姚祖順大概還有幾位兄弟,俞樾費心尤多,再三麻煩朱之榛:
頃有舍親姚巡檢祖詒欲求栽植,無論外縣保甲或厘局司事,賞派一差。此君亦弟至親,故敢瀆呈。
也許是同一年晚些時候,俞樾再致一函:
春間為舍親姚巡檢祖詒求賞外縣保甲差,蒙允留意,同深感激。其人乃弟至親,光景甚窘,用敢瀆求。如有相當差使,隨便賞給一差,戴德無量。
朱之榛不敢怠慢,派了一差。但是這山望了那山高,亦是常情,姚祖詒短期內又得一差,難以兼顧:
再有瀆者,舍親姚祖詒承蒙派委常熟保甲差,甫及三月,姚祖詒已承改派貨捐局差,例難兼當。其常熟保甲差,可否推愛派舍姪孫巡檢俞侃接辦?
保甲差或明或暗的待遇不及貨捐局差,姚祖詒就了新差,俞樾希望舊差留給“舍姪”。致朱之榛函中還有一通為姚祖詒索要監(jiān)印官的位子:
聞貴轅監(jiān)印陳君已赴署任,舍親姚巡檢祖詒欲求賞派是差,謹附上名條。
姚家兄弟除了祖順、祖詒,還有一位祖頊:
頃聞常昭內河厘局已另委員接辦,未知所委何人?弟有舍親姚祖頊充當該局司事十余年矣,人頗穩(wěn)練,是以歷任委員無不信任,現充該局支塘長橋卡司事。謹附上名條,伏求薦令蟬聯,感德無既。
俞樾擔心這一厘局新委員上任,所轄各卡的司事也會變換,預先向新委員的上司遞條子,諒他也不敢亂來。厘局委員任期一到,人人都想得位:
聞常昭??诶寰治瘑T報滿,舍親張令豫立及敝年再姪孔丞昭芬均托轉求,想臺端自有權衡,弟謹為達之左右而已。
此函最后一句在新冠病毒流行之際特別醒目:
貴局所配太乙辟瘟丹,求賜數錠為感。何處有美差優(yōu)缺,這個小群體的人員一清二楚。在以往的語境下,肥缺之類的詞匯不帶負面含義。魯迅對漢字背后無形的價值觀體會太深,才力主文字拉丁化,并在文章《門外文談》后署名“華圉”。當然他是過激了,不表。還有一位沈姓的“舍親”也急欲謀職厘局:
前為沈舍親求厘局司員,荷承惠允。今閏五月有下游震澤車坊三處司事委員瓜代及期,敢求酌派其一,戴德無量。名條附上。
以前已經囑托,得到允諾?,F在“沈舍親”探得詳情,趕緊請曲園先生打招呼,果然如愿。致朱之榛函第26號書于數年后,顯示沈早已得到厘局司員的差事,任職期滿,還想蟬聯,俞樾為他說情:
舍親沈慶年蒙派充上游厘局司事委員,已將報滿。聞翁少畦大令(編者注:對縣令的敬稱)為之稟留,未知可破格賜準否?
制度設計出來是防止貪腐的,沈慶年任期一到,本應“瓜代”(到期離職,由人代替),“翁少畦大令為之稟留”,似與規(guī)定相違,難道事前俞樾已經示意?現在作書,是請翁的上司朱之榛允準縣令所請,予以“破格”。
俞樾主張廢中醫(yī)(兩位醫(yī)生對同一病人的診斷自相矛盾),不過也曾幫助精通歧黃之術者:
頃聞六門落地捐委員已將瓜代,有敝相好徐經歷(編者注:掌出納文移之吏)可范,冀得此差。其人甚穩(wěn)練,且精醫(yī)理,敝寓屢延其診治,頗能奏效。用敢附上名條,敬求言于護院,伏鼎言之力,當可有成也。
“六門”即蘇州原來的閶門、胥門、盤門、葑門、婁門、齊門。落地捐是針對各地城鎮(zhèn)集市交易物品的課征,也是清朝雜稅之一,又稱銷場稅,十九世紀中葉以后變成厘金之一。這一稅金也是交公的少。
筆者舊籍中夾有一張“吳承潞”的名刺,此人即書信集中曾任江蘇按察使的吳承璐。俞樾也請托吳承璐:
舍親姚祖順在震澤局充幫辦,欲求賞調一小卡,弟早以難復之,今因便附聞,如將來或可挪移,更妙也。
震澤鄰近古鎮(zhèn)南潯,在水路繁忙的年代,應是江浙交界處較大的厘局?!扒筚p調一小卡”,或可由幫辦升一級,當然也會有其他考慮。童米生是俞樾門生,曾擬攜老師手書往謁吳承璐,行期推遲,俞樾補作一書,在推介的同時順便寫道:
日前托米生帶上一函,聞其遲遲未行,尚滯蘇垣。今日有同鄉(xiāng)來,言震澤絲捐小委員王君已作古人,不日即當報出。此差乃小班中微薄之差,舍親姚縣丞祖順可否即賞派此差?隨同大委員辦事,當不至隕越也。聞米生初一動身,故又草此奉達,伏希鑒納。米生觸暑而來,無非為差使起見,能如其意,俾不虛此行,尤感。
童米生本人在江蘇站穩(wěn)腳跟并做到崇明縣令,也全賴吳承璐“賞以青眼”。
不少書翰是俞樾在生命最后幾年寫的。恩壽出任江蘇巡撫,已是新政以后。《蘇報》案發(fā),恩壽被迫聘外國律師狀告包括章炳麟在內的過激分子。俞樾如何看待高徒,未反映于數十通致恩壽函,但是推介姚祖順則一如既往:
舍親姚縣丞祖順乃小孫胞母舅,需次(編者注:舊時指官吏授職后,按照資歷依次補缺)吳中,已將廿載,人尚安詳諳練,而旅況頗艱。聞趙屯局員刻將瓜代,可否賞派此差?感德非淺。
大約沒有立即得到回音,俞樾再致一書:
小孫陛云之胞母舅姚縣丞祖順需次江蘇,垂二十年,歷次署缺當差,尚無貽誤,而其人則亦老矣。聞趙屯港厘局委員已將瓜代,伊意冀得此差,稍有余資,以清宿累而營歸計。弟與至親,故敢為代達,附上名條。
原來所薦之人想在退休前有所資儲。恩壽與俞樾相投,兩人書信頻頻往還,俞樾告訴他:“曾孫僧寶喜告曰‘撫臺又有信來矣?!币勒諔T例,恩壽又會允其所請。
吳大廷是晚清名臣,曾在同治十年過訪俞樾,后來還應見過面。集中致吳大廷函僅一通:
吳門一別,自夏徂秋矣。頃聞兼筦厘局,總攬餉源,從此展布益宏,勛名愈遠矣。……茲有敝友謝敏齋廣文步灜,向充厘局司事,諸凡諳練,人亦樸誠可恃,用敢給函,今其晉謁階前,無論總局分卡有可位置,推情酌派為感。
這封信可能寫于光緒二年秋,據吳大廷自述,“(是年七月)奉沈制軍檄,道員兼辦淞滬厘捐總局?!嬜云咴录孓k總局以來,日日判事,不換一人,不改一章,惟不受請托,不受小利,與諸僚屬推誠相與,征收較前倍旺。”(《小酉腴山館主人自著年譜》)這次俞樾請托,他也不受?“謝敏齋廣文步灜”又是一位塾師(“廣文先生”)。
營造曲園
同治四年俞樾南歸,就聘蘇州紫陽書院。不久,他致函崇厚,抱怨書院的住房:
近已遷居紫陽書院,屋雖寬大,而兵燹之后,窗戶不全,殊苦廓落耳。拙鳩既不善營巢,窮鳥又安能擇木?竊比于衛(wèi)公子荊,以一“茍”字處之。然彼之茍,茍其所有;樾之茍,茍其所無,或較古人更進一籌乎?(“衛(wèi)公子荊”典見《論語·子路》)俞樾還是善于“營巢”的,八年后(1874年)以“青蚨千貫典得潘文恭舊第”(致朱伯華函,潘文恭即乾隆朝狀元潘世恩)。他透露了自己的購買力:“比年以書院而兼書局,歲入不為瘠薄?!钡诙昵鷪@建成,俞樾遷入新居,心中喜悅,自號曲園居士。
曲園位于蘇州人民路馬醫(yī)科巷43號,現為江蘇省文物保護單位,占地面積兩千八百平方米,相當于四畝多地。《曲園記》最后一段,俞樾自稱園小:
嗟乎!世所謂園者,高高下下,廣袤數十畝。以吾園方之,勺水耳,卷石耳。惟余本窶人(編者注:窮人),半生賃廡。茲園雖小,成之維艱。《傳》曰:“小人務其小者。”取足自娛,大小固弗論也。其助我草堂之資者,李筱荃督部、恩竹樵方伯、英茂文、顧子山、陸存齋三觀察、蒯子范太守、孫歡伯、吳煥卿兩大令;其買石助成小山者,萬小庭、吳又樂、潘芝岑三大令;贈花木者,馮竹儒觀察。備書之,矢勿諼也。
從封疆大吏(“李筱荃督部”即李瀚章)到巡撫、道臺、縣令,各級官員都為俞樾置地辟園出資,“青蚨千貫”中多少來自貺贈就不清楚了。俞樾致李瀚章第十四函最開眼界:
弟自去年五月奉老母至吳下寓廬,未敢遠離。雖西湖精舍,不過佳日作兩月勾留而已。吳下寓廬又苦逼仄,今年于馬醫(yī)巷西頭買得隙地一區(qū),筑屋卅間。其旁余地,雜蒔花木,以奉版輿。而年來硯入所贏微嫌未足,不識公能少助我以草堂之資乎?恃愛瀆陳,幸勿罪也。
直接索賞“草堂之資”,超出了讀者的預期。下一函是收到禮金之后寫的:
弟因故里無家,卜筑吳中,暫謀棲息。承分鶴俸以潤蝸居,發(fā)函展頌,赤芾三百,驚喜之情,不啻鄴騎至而寶玦來也。年內正屋可三十楹,已算初成,衛(wèi)公子荊以一“茍”字了之。其旁尚有隙地,自南至北十三丈,又自西至東六丈,地狹而曲,如曲尺形,于其中鑿地疊石,小筑亭榭,雜蒔花木,即如其形,名曰“曲園”。一曲之士,聊以自娛,無當大方家數也。然土木之工亦頗不少,初意不過二三百青蚨,茲則竟需倍之。若非嘉惠,不獲觀成,將來《曲園記》中定當銘鐫盛德也。
“鄴騎至而寶玦來”,用了曹丕《與鐘繇謝玉玦書》中的典故:“鄴騎既到,寶玦初至,捧匣跪發(fā),五內震駭,繩窮匣開,爛然滿目。”曹丕書中還有一句:“聞繇有玉玦,密使臨淄侯因人說之,繇遂送焉。”鐘繇是經曹植派人傳了話,才不得不送寶玦的。俞樾是否也曾向《曲園記》中其余十一位資助者明示自己財力猶嫌不足? 閱讀一百多年前曲園先生的書信,是否應該暫時懸置現在普遍接受的體面、自尊和獨立等觀念?資助者中未見崇厚名字,他或收到過同樣的信,未作復。
集中還有一些書信只是請人“俯賜吹噓”“勿吝齒芬”,所托之事不明,也許與“求賞一吃飯之處”“當一小差,聊可糊口”“覓一枝棲”“棲息有枝”“遇事照拂”和“隨時提挈”的主旨相去不遠。還有諸多細節(jié)是今人想不到的,如俞樾向地方官商借公家輪船、小炮艇乃至士兵,均如所愿,畢竟他是翰林。當時官僚階層中的收信人不會感到所求之事過分,他們也受制于積久成習的行為模式,公私不分。家庭、熟人觀念主導的社會往往不利于公共精神和服務意識的健康發(fā)育,家與社會、國家也不是想當然的同心圓。俞樾書信是傳統(tǒng)文化的產物,文字粲然,今日閱讀,欽佩之余卻并不為時代的變遷遺憾。一百年前,杜亞泉批判貴族文化與游民文化時寫道:“記者曾見一商人在群眾中聲言,謂天下最壞者為讀書人;又聞一農人言,吾鄉(xiāng)中絕不愿設學堂,以往事證之,吾鄉(xiāng)中茍有一識字之人,則鄉(xiāng)民無不受其累者。其嫉惡如此?!彼€試圖診斷社會的疾?。骸拔醿娚鐣?,大都不生產之分子多,生產之分子少。而此不生產之分子中,其小部分之僥幸者,常橫領社會之生產物,席豐履厚,恣為淫侈,以釀社會之腐敗?!边@是新一代讀書人發(fā)出的聲音。俞樾是學者中的學者,待人善良,但是他所保薦的人,難保也會出現個別不生產之分子中的僥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