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原則視角下女性委婉的使用

馮圓媛

摘? 要：委婉語是維持人際關系的重要手段，也是進行言語交際的語用策略之一。研究表明，在使用委婉語的現(xiàn)象中以女性最為突出，所以本文以著名作家張愛玲的《傾城之戀》為例，用禮貌原則的視角審視女性的委婉語現(xiàn)象，希望從中發(fā)現(xiàn)女性委婉語的作用，能幫助我們在言語交際中正確的理解和使用委婉語，從而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

關鍵詞：委婉語;禮貌原則

語言是根據(jù)說話者的語義需要而產(chǎn)生、存在和發(fā)展的，它會在一定程度上根據(jù)使用者的不同而呈現(xiàn)出獨特的差異。因此，對女性語言的研究不僅可以幫助我們了解語言的發(fā)展趨勢，同時也會感受到社會文化對于語言變更的影響。

1、禮貌原則與女性語言

禮貌原則是由英國著名的學者Leach與1993年在Grice“合作原則”的基礎上提出的?！氨M管現(xiàn)在以‘合作原則為中心的Grice的會話含義理論得到了很大的修正，但‘禮貌原則的基本理論還是基本上得到公認的?！保▌⒏辏?999：29）我國學者何兆熊將其概括為“再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把不禮貌的信念的表達減弱到最低限度?！保ê握仔?，2000：212）在一定程度上，禮貌原則具有更高一層的調節(jié)作用，它維護了交談雙方的地位和他們之間的友好關系。只有在這個大前提下，人們才能進行友好而和諧的交談，如果沒有禮貌這個大前提，根本就談不上正常的、有效的交際。語用界將言語交際的禮貌歸為語用現(xiàn)象，指出禮貌是“說話人為了實現(xiàn)某一目的而采取的策略，比如增加或維護交際雙方的和睦關系”。（何自然，2002：11，14）

關于性別語言的研究可以追溯到17世紀中期，人種學者最先發(fā)現(xiàn)了兩性語言的不同，性別語言的不同最主要表現(xiàn)在詞匯和語調等方面。在20世紀初，許多知名語言學家也開始參與到研究性別語言的行列中。女性無論在哪個社會都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其語言又有獨特微妙之處。她們是健談又善于傾聽的群體，她們傾向于挽救別人的尊嚴，常?？紤]他人的感受。

2、女性的委婉語

“委婉語”一詞最早來自于希臘語，《現(xiàn)代英語用法》中福勒對委婉語給出的解釋是“一種適度的或模糊的改變說法的表達方式，以代替率直地、確切地表達某種不愉快的實話?！保ㄋ雇锌斯芈?，1981）不論是漢語還是英語，它們對委婉語的定義大致上相同的，即在言語交際中，人們常常會根據(jù)禮貌原則，使用一些得體的、委婉的、甚至是溫和的話語來代替那些粗俗的、生硬的甚至是帶有侮辱以為的詞語。因為語言表達的好壞將會直接導致不同的結果，即使是在說話人看來非常普通的一句話，如果表達的方式不當，就可能會導致對方的誤解節(jié)而產(chǎn)生隔閡;相反，如果說話人表達得當?shù)脑?，就會拉近與對方的距離，進而保持良好的人際關系。

在言語交際中，女性經(jīng)常會試圖避免直接的否定和沖突，常常為了保護聽話人的面子，盡量不使用直接地強硬地言語。因此，他們時常會把委婉語作為一種表達尊敬的方式和維護良好人家關系的手段。另外，受西方女性解放思潮的影響，女性的社會地位相對于傳統(tǒng)來說是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女性在社會中依然處于從屬地位，這種從屬地位也就在某種程度上導致女性會不自覺地遵循社會規(guī)范所許可的禮貌原則，也就是說，要盡可能的顧及到言語對面的感受和所謂的“面子”，盡量減少自己與對方在觀點上的不一致。

3、以《傾城之戀》為例分析

《傾城之戀》是張愛玲的一片短篇小說。故事內容為，經(jīng)歷了一次失敗的婚姻，身無分文，在親戚間備受冷嘲熱諷，看盡世態(tài)炎涼的白家小姐白流蘇，如何在戰(zhàn)爭、愛情、婚姻和人性中生存和掙扎與被自己視為救命稻草的范柳原結為夫妻的。本文利用學者對禮貌準則的歸納，從惠損準則（得體、寬宏）、褒貶準則（贊譽、謙虛）、贊同準則和同情準則出發(fā)，對《傾城之戀》中的話語進行論述分析。

3.1 惠損準則（使自己受惠最小，以增加別人的受益，保護對方的面子）

（Ⅰ）白流蘇冷笑道：“三哥替我想得真周到！就可惜晚了一步，婚已經(jīng)離了這么七八年了”。

片段說的是白流蘇的前夫去世，她的三哥勸白流蘇回到前夫家為前夫守祠堂。于是白流蘇裝作自若的樣子說了以上的話，本是想說明明是自己的三哥，不為自己說話便罷了，偏偏生出這想法來，生生的要斷了兄妹情分，況且都離婚了哪還有回去守祠堂的道理，但是礙于現(xiàn)在流蘇的處境（離婚后，一直與娘家人住在白公館里）不能明說，只能表面上說自己的三哥是真心實意為妹妹考慮，又是戴孝主喪，又是過繼領養(yǎng)的。這句話在表面上既維護了她三哥面子，又顯得白流蘇知書達理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至于這句委婉語的深層次的含義就應該是白流蘇對她三哥這種想法的不屑和對她冷嘲熱諷家人的諷刺。

3.2 褒貶準則（盡力縮小對自身的贊揚，夸大對自身的贊揚）

（Ⅱ）流蘇道：“你有什么不稱心的事？”柳原道：“多著呢?！绷魈K嘆道：“若是像你這樣自由自在的人，也要怨命，像我這樣的，早就該上吊了?！?/p>

片段發(fā)生在白流蘇與范柳原在淺水灣各懷心思散步時發(fā)生的事，此時的背景是白流蘇跟著徐太太來香港找范柳原。此時的白流蘇對范柳原還不是很了解，她在賭，她賭的是自己的年輕美貌能夠抓得住范柳原，但是心里也在暗自揣測著縱情聲色的范柳原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所以在范柳原說出自己也有不稱心的事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既能抬高對方的社會地位，讓對方感到愉悅，也能在側面說顯示出自己對范柳原的崇拜之情，從而獲得范柳原的好感，為自己能夠抓住范柳原這根稻草打下了一定的心理好感。

（Ⅲ）柳原扶著流蘇繼續(xù)往外走，流蘇雖然聽不大懂英文，鑒貌辨色，也就明白了，便笑道：“我原是個鄉(xiāng)下人。”

片段是白流蘇和范柳原遇到了印度公主薩黑夷妮，在范柳原和薩黑夷妮公主用英文交流之后，白流蘇如是說道。因為薩黑夷妮公主只是用指尖碰了碰白流蘇的手并且說了句“也是上海來的？”就導致了白流蘇再次有意識地在范柳原面前展示自己的低姿態(tài)，這樣既可以顯得相對于她這樣的“鄉(xiāng)下人”來說范柳原這樣的洋派的人是多么的耀眼和高貴，也能博得范柳原的好感，因為范柳原之前說過，他喜歡的就是白流蘇的“你的特長是低頭”。并且，白流蘇深知這根稻草不是很好掌握，因此火候拿捏，進退遲緩都需用盡心機。

（Ⅳ）柳原笑道：“他管不住她，你卻管得住我呢?！绷魈K抿嘴笑道：“喲，我就是香港總督，香港的城隍爺，管這一方百姓，我也管不到你頭上呀！”

片段發(fā)上在白流蘇與范柳原的第一次紅臉之后的事情，白流蘇明明知道范柳原故意幾天沒有找她就是想惹她吃醋，卻在又見面時說了這樣的話，抬高范柳原地位的目的就不說了，這樣既能顯示白流蘇身為小女人的嬌嗔，也能在隱約間讓范柳原感受自己在吃醋的情緒。另外在情感中適當?shù)氖救趸蛘唢@示出自己的低姿態(tài)，不僅可以增進感情，還能夠營造浪漫的氛圍。此外經(jīng)過這次鬧別扭之后，白流蘇更加深刻地知道范柳原并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拿捏的人并且也對自己的青春和貌美不再那么自信。

3.3 贊同準則（盡力縮小和別人的分歧，夸大自身與他人之間的一致）

（Ⅴ）她再度拿起聽筒，柳原在那邊問道：“我忘了問你一聲，你愛我么？”流蘇咳嗽了一聲再開口，喉嚨還是沙啞的。她低聲道：“你早該知道了。我為什么上香港來？”。

二人言歸于好之后，深夜里，白流蘇接到了范柳原的電話，此時的她與他相持周旋，以退為進地刺激對方的主動，卻又不露出精明的痕跡。她在盡力地縮小和范柳原之間的分歧，想要再一次抓緊他的同時，也為自己保留了一絲余地，因此她的答案，委婉而又含蓄的表明了她是愛著范柳原的，要不然自己怎么會不顧一切隨著徐太太來香港。只不過她的愛是“初嫁從親，再嫁從身”，是“犀利地，鮮亮的”，是“孤注一擲”的，是“想要出凈心中這一口惡氣”的。

（Ⅵ）流蘇笑道∶“你也頑固，我也頑固，你說過的，香港飯店又是最頑固的跳舞場……”

這是白流蘇第一天到達香港的晚上和范柳原吃飯的場景，二人之間的曖昧關系并沒有因為只是第二次見面而減弱，雙方都在用自己的低姿態(tài)來諂媚對方。此時的白流蘇知道，要想進一步拉近她與范柳原距離的方法唯有示弱和對方的觀點表示肯定，也就是說當范柳原說自己是個“頑固的老秀才”時，白流蘇立刻便說“你頑固我也頑固”這樣的話，一來是為了證明自己和范柳原是一類人，二來就是想緊緊地抓住自己的這根救命稻草，畢竟自己已經(jīng)賭盡一切來了香港又怎么能在灰頭土臉的回去。

（Ⅶ）柳原坐了下來道∶“前兩天聽說有點不舒服？”流蘇道∶“不過是熱傷風。”

這是在范柳原故意冷淡白流蘇幾天之后二人再次見面的場景，其實這幾天白流蘇并沒有不舒服，只是自己看出了范柳原的手段并且趕上了陰雨的天氣。所以當再次見面時，不僅顧及自己的面子，說“不過是熱傷風”也要顧及對方的面子回答對方的問題。但是她明知是范柳原故意耍的手段，也在心里暗暗地生氣著。此時的白流蘇也真正地知道了，自己想抓住的這根救命稻草也是心機頗深之刃，也證明她還要拿捏火候，用盡心機。

3.4 同情準則（盡力夸大自身對他們的同情）

（Ⅷ）徐太太扯她在床沿上一同坐下，悄悄地道：“你也太老實了，不怪人家欺負你，你哥哥們把你的錢盤來盤去盤光了。就養(yǎng)活你一輩子也是應該的。”

當白公館的人都對白流蘇冷嘲熱諷時，徐太太出現(xiàn)了。她是個熱心的太太，此時正幫著白流蘇的七妹介紹人家，但是卻在聽了白流蘇的事情之后爬上樓梯專門來安慰流蘇。此外，這是發(fā)生在白流蘇和家里人紅臉之后的場景，自己的哥哥們將自己離婚后安身立命的錢花光了卻遭到來自他們冷嘲熱諷。徐太太就站在白流蘇的立場上說了這些話，以表示對白流蘇的同情，同時也拉近了自己與這個不熟悉的六小姐之間的感情，為自己博得了好感。也許正是因為她的出現(xiàn)更加堅定了白流蘇離開白公館的決心。

4、結語

委婉語的運用是女性語言最大的特征之一，它不僅體現(xiàn)了女性的性格特征，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會對于女性角色的某種規(guī)約，也就意味著女性的委婉語已經(jīng)被深深地打上了文化的烙印。本文通過禮貌原則重新對女性的委婉語進行的分析說明，女性在言語交際中可以通過恰當?shù)厥褂梦裾Z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也可以用來調節(jié)交際氛圍，甚至是維持雙方的良好的人際關系。同時女性委婉語的使用既能體現(xiàn)出自身的修養(yǎng)和氣質也能給博得好感，贏得別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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