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罪

燕山在小雪的節(jié)氣里

儼然是一塊歷盡苦難的石頭

盛夏的果實已經(jīng)失去秋天的味道

一個祭祀的儀式

在初冬的黃昏里

泣不成聲

燕山? 我的夢殘缺得像破敗的雪花

染紅冬天的梅和春天的杜鵑

我低下我純潔的眼睛

向東方的靈魂一叩三拜

一個莊嚴的儀式

忽視了我內(nèi)心點點的痛楚

我知道? 此刻有多少人像祭拜燕山一樣

祭拜母親和母親永遠的目光

面對母親? 原罪就是原罪

無法贖回所有的過失

與燕山對視? 我是一個不孝之子

直到融入你的土壤里

我才會安然地睡去

過往

一個男人的內(nèi)心? 需要溫暖的語言

哪怕是假話? 也把我的幸福展現(xiàn)在

一個彌漫著陽光的早晨里

群山跪下來? 實在的交易

把我的過去出賣給未來的一個午夜

陌生的天空? 星辰正在用微弱的力量

裝飾勞作? 裝飾汗水

生育者的背影? 海上搖曳的提燈

在大地的胸懷里? 沉沉浮浮

浪起浪消

誰能撼動一棵稻草的境界

旗幟鮮明? 一往情深

不知不覺間? 對話已成根須

一點點深入炊煙的清淡中

不離不棄

拋棄吧? 那些無法自拔的文字

回一次頭? 就接近一次故鄉(xiāng)

冬天

把西山頂上落日的紅

埋葬吧? 埋葬在我的影子下面

不得重生

見不得夜晚的雜亂

諸如暗處的人和暗處的耳語

用一片枯葉掩蓋傷口和陰謀

被風吹走的枯草

帶著時光? 帶著暖和咒語

去了他們想要去的地方

我要趕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

尋找一棵走失的樹

和樹上的一只鳥

早晨

走在我前面的女子

風加重了她的分量和衣服的黑

也加重了和風一樣亂的頭發(fā)

最為重要的是? 風加重了

一個女人的味道還有紅圍巾的招搖

走在橋上? 三輛車先后開過去

只有一個人超過我? 超得勉強

我回頭? 有三幾個人在我的身后

他們散漫或淡定或目中無人

就像我詩歌里失落的標點

找都找不回來

在這個早晨? 我? 路? 高樓

那些荒蕪的草地? 枯萎的花

都是片段? 一地雞毛

季節(jié)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在早晨

我正道貌岸然地走進冬天的圈套里

不敢去追趕前面的人

怕她滄桑的臉感動我

讓我灑淚成冰

走過這座橋? 我就側(cè)一側(cè)身

給風一條出路

一夜之間

一夜之間? 攥著秋天的雙手

開始麻木? 開始凌亂? 開始失去方向

對遠方的思念似乎被一條消息

擊倒? 打碎? 側(cè)身而過的夕陽

沒能留下安慰的只言片語

似是而非的目光和略顯驚慌的樣子

我知道時候到了

記憶里的槐花依舊在嘴角香著

樹下? 那些來來往往的人把故事

都帶走了? 帶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至今也沒給我捎個口信

告訴我今天是怎樣的一個季節(jié)

是時候了? 萬事自有萬事的去處

萬物必將了斷最初的美好和沖動

我放棄了一些文字? 零星的句子

留下的成為種子

留給下一個無法預(yù)料的春天

一夜之間? 葉子說落就落了

還沒來得及說出一生的清白

上午九點? 陽光干凈? 風干凈

我的腳步干干凈凈

落葉掃

每一片落葉的下面都隱藏著一個女巫

有著魔咒的拐杖在死水里沉浮

早已死去的荷? 葉子無比難看

荷的陰謀才是真正的陰謀

它們每時每刻都在準備

復(fù)辟春天

秋天強大? 強大到托不起落葉

一片一片挽起來? 挽成花圈

我去制造一座墳? 一座比冬天堅實的墳

墓碑上究竟寫上誰的名字呢

都說秋風掃落葉? 在當下

有誰來掃一掃我? 給我以純凈

然后我去掃一掃秋風

掃一掃這個季節(jié)的潦草和凌亂

（齊宗弟，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河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詩選刊》《詩刊》《中國作家》《揚子江》《詩歌月刊》《詩潮》《大家》等刊物。出版詩集《過程》《齊宗弟短詩選》《在風中》《出發(fā)者》， 三人合集《詩選》。）

編輯：耿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