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慧 余 亮
黃山職業(yè)技術學院,安徽 黃山 245000
共情是身處他人的環(huán)境,了解、分析及感知他人的情感體驗[1]。在臨床醫(yī)療工作中,共情則是醫(yī)務工作者能從患者的角度出發(fā),感知患者的內心,適時給予情感上的關懷與幫助,當患者感知自身的情感被重視后,能相應地配合醫(yī)療工作,促使建立良好的醫(yī)患關系。相關研究表明具有高水平的共情能力者其交流溝通能力也強[2]。因此共情能力是維持醫(yī)務工作者與患者之間的有效橋梁,維系人際關系的同時還提高工作效率[3]。高職醫(yī)學生作為臨床一線醫(yī)療事業(yè)的后備軍,18、19歲的他們大多自主意識強,個性較為鮮明,受內、外環(huán)境的雙重影響,思考問題時趨利避害的心態(tài)嚴重,不利于共情能力的提升,故其共情能力水平應引起足夠重視。
共情即感同身受,然而,在我們大學生群體中,存在著10%的個體,他們既不能描述和表達自己的真實感受,也不能有效感知他人的情緒狀態(tài),這一人群為情感表達不能即述情障礙[4]。 國內外相關研究均表明[5-6],存在述情障礙的個體其共情能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他們缺乏豐富的想象力來感知他人的情境,難以根據(jù)現(xiàn)有掌握的信息對他人的觀點進行分析和采納,并且難以區(qū)分自己與他人的痛苦,易于將他人的痛苦強加于自身,長期以往阻礙了情緒釋放。
現(xiàn)階段手機社交等功能的出現(xiàn)為述情障礙者提供了抒發(fā)情感的途徑。據(jù)最近《中國互聯(lián)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顯示:網民中高達98.3%的人群選擇手機上網方式,且以20~29歲的大學生居多[7]。手機的使用已完全入侵大學生的點滴生活中,成為一種新的生活方式,然而過度使用引發(fā)的“手機成癮傾向”給個體帶來了負面影響[8],尤其是述情障礙者。在探討大學生手機成癮傾向的眾多影響因素中,最不易于忽視的是述情障礙,可能是存在識別或表達障礙的大學生可以及時便捷地選擇手機方式抒發(fā)內心情感,故低述情障礙水平的大學生更易于形成手機成癮傾向[9]。國外Milivojevi等人研究發(fā)現(xiàn)過度網絡使用可減少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交流及情感投入,降低共情能力水平[10]。尤其是當前大學生最愛的手機網絡游戲中處處充斥著虛構的情境、頻繁的暴力,使得手游者變得冷酷無情,很難卷入自身的情感,做到共情?;谝陨涎芯?,可以推斷手機成癮傾向很可能在高職醫(yī)學生述情障礙與共情能力之間發(fā)揮著中介作用。通過本研究對三者關系進行探討,為后期通過干預手機成癮傾向來提高述情障礙者的共情能力水平提供理論依據(jù)。
以安徽省某高職院校醫(yī)學生為研究對象,采取分層整群隨機抽樣的方法,對962名醫(yī)學生進行問卷調查,剔除無效問卷后獲取918份有效問卷。其中女生630人(68.6%),男生288人(31.4%);年齡在17~22歲,其中17~18歲369人(40.2%),19~20歲314人(34.2%),21~22歲235人(25.6%),平均年齡(19.06 ± 2.37)歲。
1.2.1多倫多述情障礙量表(Toronto alexithymia scale,TAS-20)[11]
TAS-20是公認的測量述情障礙最好的工具,2003年國內學者蟻金瑤等根據(jù)多倫多大學Bagby、 Taylor編制并提供的TAS-20(英文版),漢化成TAS-20(中文版)。TAS-20由20個條目構成,分成3個維度,即情感辨別不能維度(1、3、6、7、9、13、14)、情感描述不能維度(2、4、11、12、17)及外向性思維維度(5、8、10、15、16、18、19、20)。每個條目按1(完全不同意)~5(完全同意)的5級計分法,其中4、5、10、18、19為反向條目,采用反向計分。量表TAS-20總分為20~100分,分值越高,述情障礙越嚴重。根據(jù)Bagby的劃分,將分值≥61分定義為有述情障礙者。蟻金瑤等人在416名大學生中完成了TAS-20(中文版)的信度和效度分析,顯示其Cronbach' s α系數(shù)為0.83 ,量表內部一致性較好,在本研究中Cronbach' s α系數(shù)為0.863。
1.2.2杰弗遜共情量表-醫(yī)學生版(Jefferson scale of physician empathy-student version, JSPE-S)[12]
JSPE-S是專門用來測量醫(yī)學生共情能力水平的工具。2015年國內學者姜恬根據(jù)美國Mohammadreza Hojat教授開發(fā)的JSPE-S(英文版),漢化修訂成JSPE-S(中文版)。JSPE-S由20個條目構成,分成3個維度:即觀點采擇(PT)維度、憐憫關懷(CC)維度及換位思考(SPS)維度。每個條目按1(非常不同意)~7(非常同意)的7級計分法,其中1、3、6、7、8、11、12、14、18、19為反向條目,采用反向計分。量表JSPE-S總分為20~140分,得分越高,共情能力水平越強。姜恬等人在374例醫(yī)學生中對JSPE-S(中文版)進行信度和效度研究,顯示JSPE-S(中文版)Cronbach' s α系數(shù)為0.861,結構效度為0.884,信效度較好,適用于中國的醫(yī)學生,在本研究中Cronbach' s α系數(shù)為0.873。
1.2.3手機成癮傾向量表(mobile phone addiction tendency scale, MPATS)[13]
MPATS是2012年國內學者熊婕等根據(jù)國內大學生實際狀況編制成的量表,該量表由16個條目構成,分成4個維度:即戒斷癥狀維度(1、4、6、8、10、12)、突顯行為維度(5、9、13、15)、社交撫慰維度(2、7、16)及心境改變維度(3、11、14)。每個條目按1(非常不符)~5(非常符合)的5級計分法。量表MPATS總分為16~80分,分值越高,說明手機成癮傾向越明顯。熊婕等在641名大學生中進行信效度檢驗,發(fā)現(xiàn)MPATS總量表的Cronbach' s α系數(shù)為0.83,效度為0.87,在本研究中Cronbach' s α系數(shù)為0.846。
調查前統(tǒng)一培訓調查員,使用統(tǒng)一指導語,以班級為單位進行調查。向被調查者說明本次研究的目的,取得同意后,進行測試,測試時間一般控制在13~15 min,如有疑問,耐心解釋,測試結束后當場收回問卷。
采取雙人錄入,將數(shù)據(jù)錄入SPSS23.0系統(tǒng)中。為避免共同方法偏差的存在,采用Harman單因子分析,結果顯示未旋轉后特征值大于1的主成分有8個,且第一個主成分的方差解釋率為19.7%(小于40%),因此本研究數(shù)據(jù)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14]。然后對高職醫(yī)學生共情能力一般狀況采用描述性分析;對共情能力的性別差異及共情能力高低分組醫(yī)學生的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傾向的差異使用獨立樣本t檢驗;對共情能力的年齡差異使用單因素方差分析;探討高職醫(yī)學生述情障礙、手機成癮傾向與共情能力的相關性使用Pearson相關分析;采用Hayes(2012)編制的SPSS宏程序(http://www.afhayes. com)[15]對手機成癮傾向的中介模型進行檢驗,通過偏差矯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法對述情障礙對共情能力的直接效應及手機成癮傾向在兩者中的中介效應和95%置信區(qū)間進行估計。定義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本次研究中高職醫(yī)學生(n=918)共情能力總分為107.78 ±8.66,其中觀點采擇57.26 ±4.67,憐憫關懷42.29±3.14,換位思考8.23±1.72。在性別因素上,男生在共情能力總分、觀點采擇、憐憫關懷維度上均低于女生,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t共情能力總分= -2.38,P<0.05;t觀點采擇= -2.48,P<0.05;t憐憫關懷= -2.13,P<0.05)。在年齡因素上,17~18歲的高職醫(yī)學生在共情能力總分、換位思考維度上均低于19~20歲以及21~22歲的高職醫(yī)學生,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F共情能力總分=9.42,P<0.01;F換位思考=7.27,P<0.01)。
將共情能力總分按從高到低的順序進行排列,取首27%(n=248)作為高分組,取尾27%(n=248)作為低分組。結果表明,低共情組醫(yī)學生的述情障礙總分及各維度得分與手機成癮傾向總分及各維度得分均高于高共情組醫(yī)學生,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1)。見表1。
表1 共情能力高低分組醫(yī)學生的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傾向的得分比較
相關分析顯示,高職醫(yī)學生述情障礙總分及3個維度得分與手機成癮傾向總分及4個維度得分呈正相關(r=0.31~0.58,P<0.01),與共情能力總分呈負相關(r=-0.29 ~ -0.44,P<0.01),手機成癮傾向總分及4個維度得分與共情能力總分呈負相關(r= -0.24 ~ -0.41,P<0.01)。見表2。
表2 高職醫(yī)學生述情障礙、手機成癮傾向與共情能力的相關分析(r)
相關分析顯示,高職醫(yī)學生述情障礙、手機成癮傾向與共情能力三者之間呈顯著相關,符合中介效應的要求,使用Hayes(2012)編制的SPSS宏程序,以共情能力為因變量(Y),述情障礙為自變量(X),手機成癮傾向為中介變量(M),性別、年齡為控制變量,選Model 4為中介模型,設定樣本量為5 000,對手機成癮傾向的中介效應進行檢驗。見表3。
表3回歸方程可得,以述情障礙預測共情能力的模型顯著(F=32.64,P<0.01),即述情障礙顯著負向預測共情能力(β=-0.41,t=-8.24,P<0.01);以述情障礙預測手機成癮傾向的模型顯著(F=45.12,P<0.01),即述情障礙顯著正向預測手機成癮傾向(β=0.55,t=11.52,P<0.01);以述情障礙、手機成癮傾向對共情能力的共同預測模型顯著(F=30.14,P<0.01),手機成癮傾向顯著負向預測共情能力(β=-0.24,t=-4.16,P<0.01),且加入中介變量手機成癮傾向后,述情障礙仍顯著負向預測共情能力(β=-0.28,t=-4.75,P<0.01)。通過偏差矯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法估計,述情障礙對共情能力的直接效應值為-0.28,95%的置信區(qū)間(Boot LLCI=-0.36,Boot ULCI= -0.12,P<0.01)不包含0,表明述情障礙能直接預測共情能力,其直接效應(-0.28)占總效應(-0.41)的68.3%。手機成癮傾向的中介效應值為-0.13[0.55 ×(-0.24)],95%的置信區(qū)間(Boot LLCI=-0.20,Boot ULCI=-0.07,P<0.01)不包含0,說明述情障礙還能通過手機成癮傾向的中介作用來預測共情能力,其中介效應(-0.13)占總效應(-0.41)的31.7%。見表4。
表3 手機成癮傾向的中介模型檢驗
表4 總效應、直接效應及中介效應分解表
本次研究發(fā)現(xiàn)高職醫(yī)學生(n=918)共情能力總分為107.78 ±8.66,低于解方舟對本科醫(yī)學生共情能力的調查結果(111.05 ±11.92)[16]。與部分研究結果相似[16-17],共情能力在性別上存在差異,除換位思考維度外,男生在共情能力總分及其他2個維度得分上均顯著低于女生(P<0.05),可能男生從小被灌輸要堅強、獨立,強調的是競爭意識,所以在情感上不如女生細膩,同情心也比女生要“薄弱”。不同于姜恬等對長學制醫(yī)學生現(xiàn)狀調查結果[18],本次研究中17~18歲的醫(yī)學生在共情能力總分、換位思考維度上均低于19~20歲以及21~22歲的醫(yī)學生(P<0.05),可能與不同地區(qū)的教育理念、課程安排的差異有關。本次研究對象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斷接受了人文修養(yǎng)等課程的熏陶,加之后期的臨床實習經歷,頻繁與患者的溝通交流,提高了自己感知、分析患者情緒的能力。研究還表明,不同程度的共情能力個體,其述情障礙和手機成癮傾向的得分存在顯著差異(P<0.01),低共情的高職醫(yī)學生更多表現(xiàn)為述情障礙且手機成癮傾向更明顯。
相關分析顯示,高職醫(yī)學生述情障礙總分及3個維度得分與共情能力呈顯著負相關,已有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在不同的群體中,其兩者存在相關性[19-20]。述情障礙存在情感辨別、描述能力缺陷,不善于在溝通交流中識別對方的情感變化,易于錯判,不能根據(jù)已有的信息對對方下一步反應作出推斷,從而不利于觀點的采擇。王雪等研究發(fā)現(xiàn),在觀點采擇維度上,述情障礙者顯著低于對照組,存在認知共情不足[6]。述情障礙者具有很強的外向性思維,缺乏想象,考慮問題偏理性化,只注重事物的表面現(xiàn)象,極少關注他人的內心世界。鄧艷等對大學生述情障礙和共情二者關聯(lián)性研究中發(fā)現(xiàn)外向性思維與共情能力呈負相關[20],尤其是當前大學生,存在攀比和不良競爭的學習風氣,人際交流趨于功利化,與他人互動中減少情感投入,難以做到感同身受,情感共情缺乏。本研究發(fā)現(xiàn),高職醫(yī)學生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傾向顯著相關,述情障礙能正向預測手機成癮傾向,這與侯日瑩等[9]研究結果一致。述情障礙個體存在情緒體驗障礙,往往將情緒內化,合理情緒得不到及時抒發(fā),根據(jù)Bonanno的自我情緒調節(jié)理論,個體會通過其他途徑來平衡內心狀態(tài)[21]。手機媒介以其方便及時性、資源共享性優(yōu)勢得到述情障礙者的青睞,在手機網絡世界中,各種功能能滿足個體的不同需求,情感互動頻繁,交流阻礙下降,更適合于外向性思維的個體。然而述情障礙作為一種消極的人格特質,往往易于形成手機成癮的負性行為,將過多時間花費在網絡虛擬世界中,隔離人與現(xiàn)實生活的互動交流,加深述情障礙的程度,形成惡性循環(huán),導致手機成癮傾向[22]。根據(jù)雙自我意識理論[23],手機成癮傾向個體擁有較高的私我意識,在現(xiàn)實溝通交流中,表達不豐富,漠視他人的內心情感以減少自己的不安,不在意他人的評價,冷漠無情,難以共情。這和我們本次研究結果一致,手機成癮傾向與共情能力呈顯著負相關,手機成癮傾向越明顯,共情水平越低。Melchers等人[24]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研究438名中國和202名德國青少年的共情缺陷,發(fā)現(xiàn)與過度使用手機網絡有關。尤其是在線手機游戲對共情能力影響更大,張燕貞等人認為抑郁在醫(yī)學生手機游戲成癮與共情能力之間發(fā)揮著中介作用[25]。
研究發(fā)現(xiàn)手機成癮傾向在高職醫(yī)學生述情障礙對共情能力的影響中存在中介效應,其中介效應值為-0.13,占總效應的31.7%,即述情障礙可以直接預測共情能力,也可通過手機成癮傾向來間接預測共情能力。當高職醫(yī)學生同時存在述情障礙和手機成癮傾向時,高水平的述情障礙會加重手機成癮傾向,從而降低共情能力水平。共情是臨床一線醫(yī)務工作者必備的基本素質,作為儲備軍的高職醫(yī)學生,共情缺陷會導致他們在面對情感豐富患者時顯得不知所措,降低工作效率。因此改善述情障礙,降低手機成癮傾向是可行途徑。有研究發(fā)現(xiàn)交往焦慮[26]、安全感[27]在兩者間發(fā)揮中介作用,我們應善于識別身邊的“沉默者”,鼓勵他們積極參與形式多樣的大學社團活動,提供自我表達的機會,給予足夠的情感支持,讓他們通過合理途徑抒發(fā)情緒、獲取安全感,降低負性行為的發(fā)生[28]。Giuseppe等[5]研究表明,手機網絡成癮會加重述情障礙,尤其是情感表達和想象力上。本次研究中高職醫(yī)學生手機成癮傾向總分為41.44±7.59,高于本科生手機成癮傾向水平37.77±9.7[27]。手機成癮具有隱蔽性,特別是高職醫(yī)學生不容忽視,我們應適時放下手機,用心聆聽和感受身邊的真實世界,主動表達自己的情感,而不是一味地依托手機網絡來釋放,并且正確看待手機網絡的“雙面性”,相對于在線暴力視頻游戲,積極引導學生接觸在線親社會視頻游戲,提高共情,利用網絡社區(qū)促使共情的表達[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