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德
屬于寒冬的味覺印象,不可能缺席火鍋。國人吃火鍋的歷史十分悠久。
早在西周,有一種鼎,比一般的鼎要小,高十多公分,三足或四足。下面可以生火,用來涮肉、煮肉。它可說是最早的“火鍋”。
西漢出土文物中,有一種叫染杯或染爐的青銅器具,上面的染杯用來喝酒,但也可以用于涮食物,因而也是火鍋。
在東周、秦漢出土中,還發(fā)現(xiàn)了一些用于火鍋的材料。
三國時的火鍋“五熟釜”,將鍋分成若干格,可以同時涮煮不同的食物,是現(xiàn)今“鴛鴦鍋”的濫觴。
至唐朝,火鍋稱為“暖鍋”。
南宋美食家林洪寫的《山家清供》里記載有一種冬天吃涮兔肉片的火鍋,名“撥霞供”。那是在生木炭的小火爐上架上小湯鍋,等湯開了,夾兔肉片在湯中涮熟。吃的時候須蘸上酒、醬、椒、桂做成的蘸料,其味鮮美無比。當(dāng)戶外大雪紛飛,室內(nèi)爐焰如霞,熱氣蒸騰,食者隨性取食,談笑風(fēng)生,別有一番風(fēng)情。
至元、明、清,火鍋越來越普遍。
火鍋發(fā)展到今天,無論是各種肉類或蔬食,皆可涮食?;疱伷髅蟮淖兓淮螅兓蟮氖腔疱佀褂玫娜剂?,從傳統(tǒng)木炭,到固態(tài)或液態(tài)酒精、液化氣、天然氣、電磁爐等等。其中以使用木炭的歷史最悠久,也最有風(fēng)味性,但也最污染空氣。電磁爐相對干凈、方便,但風(fēng)味性較差。相對于燃料上的變化出新,火鍋在調(diào)味蘸料上則顯得相對保守、封閉。商家往往以“秘制”“老字號”來招徠食客。
“紫籜折故錦,素肌擘新玉。每日逐加餐,佳食不思肉?!边@是唐代詩人白居易在《食筍》一詩中,對竹筍形、味之美和食味者的心理情態(tài)的生動描寫。
竹筍歷來被視為蔬中珍品。
有唐一代,竹筍初上市時價格不菲,據(jù)李商隱詩:“嫩籜香苞初出林,五陵論價重如金”。
蘇東坡是一代詩豪,也是著名的美食家。他贊美竹子品格高潔:“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又對竹筍滋味之美大加贊賞。詩人因“烏臺詩案”貶官黃州,倍感世態(tài)炎涼。黃州的竹筍卻給他帶來了無比愉悅的美食體驗。他在《初到黃州》一詩中寫道:“久拋松菊猶細事,苦筍江豚那忍說?”美食為他的豁達樂觀找到了另一個出口。
宋代的詩人,大約都喜歡食筍。黃庭堅詩云:“竹筍才生黃犢角,蕨芽初長小兒拳。試尋野菜炊香飯,便是江南二月天?!标懹问①澖鞯摹柏堫^筍”:“色如玉版貓頭筍,味抵駝峰牛尾猩”。
李漁是清代戲曲理論家、戲劇作家?!堕e情偶寄》為其重要著作之一。《閑情偶寄》中有“飲饌部”,專講飲食之道。李漁主張于儉約中求飲食之精美,在平淡處得生活之真趣。其飲食原則大體可以概括為:重蔬食,崇儉約,尚真味,主清淡,求食益,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飲食美學(xué)追求。在李漁看來,“論蔬食之美者,曰清,曰潔,曰芳馥,曰松脆而已矣。不知其至美所在,能居肉食之上者,只在一字之鮮。”按照這個標(biāo)準(zhǔn),竹筍,“此蔬食中第一品也,肥羊嫩豕,何足比肩?!?/p>
鄭板橋“江南鮮筍趁鰣魚,爛煮春風(fēng)三月初”的詩句,對鮮筍燒鰣魚的贊美之情躍然紙上。
清一代的詩壇和食林,袁枚無疑都是大咖。他在《隨園食單》中記載了問政筍、筍脯、天目筍、玉蘭片、宣城筍脯、人參筍、筍油等各種筍菜類名食。在《隨園食單》中還記載有一種“筍油”。筍油制法:筍5 kg,蒸一日一夜,穿通其節(jié),鋪板上,如作豆腐法,上加一板壓而榨之,使汁水流出,加炒鹽一兩,便是筍油。其筍曬干仍可作脯。天臺僧制以送人。
有關(guān)筍菜的烹食之法,向來各有會心,見仁見智。李漁指出“食筍之法多端,不能悉紀(jì),請以兩言概之,曰:‘素宜白水,葷用肥豬?!彼嘏?,白煮俟熟,略加醬油;若以他物伴之,香油和之,則陳味奪鮮,而筍之真趣沒矣。伴葷,則牛羊雞鴨等物皆非所宜,獨宜于豕,又獨宜于肥。肥非欲其膩也,肉之肥者能甘,甘味入筍則不見其甘,但覺其鮮之至也。烹之既熟,肥肉盡當(dāng)去之,即汁亦不宜多存,存其半而益以清湯。調(diào)和之物,惟醋與酒。此制葷筍之大凡也。這應(yīng)該是美食家的經(jīng)驗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