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達
律師隊伍作為一個國家法治建設的重要角色,其權利是否完整,是否能夠得到系統完整地落實和保護,能否在國家法治建設中發(fā)揮其應有的作用是國家法治體系健全的重要標志。在如今,律師權利得到律師隊伍、司法群體、人民群眾甚至整個國家的關注,原因之一就是律師的權利往往得不到充分的尊重和行使。
一、律師權利的范圍
這里要討論的律師權利并不包括律師作為普通公民所享有的一般權利,如民法所列舉的姓名權,人格權,憲法的選舉權與被選舉權,出版發(fā)表的權利等等,而在于律師作為“依法取得律師執(zhí)業(yè)證書,接受當事人委托或者根據法律指定,提供法律服務的執(zhí)業(yè)人員”時,在執(zhí)業(yè)的過程中依法享有的執(zhí)業(yè)權利以及受到侵害時的救濟途徑。主要包括:1、代理權。代理權是律師和當事人建立代理關系的基礎,沒有代理權的實現,之后的權利也就無從談起。給予所有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以代理律師以維護其合法權利,在今天尤其指程序方面的合法權利,是衡量一個國家法治水平的重要指標;2、會見權和通信權。律師會見權的行使是律師能夠了解案件事實真相知曉當事人想法的最直接最基本的方式是律師履行法定職責的必經程序,是實現實體正義和程序正義過程中不可或缺的部分;3、閱卷權。閱卷權是律師了解案件情況的重要權利,為進一步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利,維護法治公正打下扎實的基礎。通過法條可以看出,案件的大部分資料都掌握在偵查機關、起訴機關和審判機關的手里,閱卷權的充分行使需要公檢法機關的高度配合。4、調查取證權。調查取證權是指律師在辦理案件時有權向有關單位和個人進行調查和收集證據。這是律師應當享有的重要權利之一,也是律師執(zhí)業(yè)的保障。律師調查取證權的行使則會成為平衡控訴雙方的重要途徑,進而為尋找有利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有利證據,維護其合法權利提供事實和程序基礎;5、辯論權。辯論權的行使是行使律師職責,維護當事人權益的重要表現和途徑。只有在法庭上通過和控方的辯論,反駁其錯誤的或者不實的證據、事實和程序,向審判機關主張當事人的觀點,表達對當事人有利的事實和法律依據,指出違法的程序,才能輔助審判庭形成正確的審判結果,防止冤假錯案的發(fā)生。
二、律師權利受到的侵害
律師執(zhí)業(yè)過程中律師可能遭到的比較嚴重的侵權情形主要可以分成以下幾種:1、律協的行為不規(guī)范。律協作為我國律師行業(yè)組織,當律師違反其規(guī)章管理制度時,做出懲戒的過程不公開,當事人參與度較低。在救濟的過程中,救濟機構不統一,相互推諉的現象時有發(fā)生。律協的自治性不強,律協對于權利受到侵害的律師不能提供足夠的支持;2、公檢法機關對律師權利的侵犯或剝奪也時有發(fā)生。根據律協發(fā)布的報告,各省市的具體情況不一樣但大致上律師經常請求維護的權利主要有律師代理權,會見權,閱卷權等等。律師在遇到這類情況時往往只能請求律協幫助,但是從律協公布的數據看,已有處理結果的案件占的這些案件總和的比例是很低的。在遇到公檢法侵權的時候,律師的維權渠道單一,律協對案件的解決率低且所耗時間長。
三、律師權利受到侵害的原因
在與公檢法這些司法機關一起維護司法公正時候,律師的權利得不到保障的主要原因有:首先,司法機關內部諸多問題導致律師權利不能得到很好的保障。第一,部分司法人員素質有待提高。公檢法系統中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素質不高,在遇到問題時并不完全按照法律程序處理的人員。司法人員代表公權力一方時,會濫用權力使作為非公權力一方律師的代理權、閱卷權、辯護權受到侵犯。第二,司法機關辦公條件限制律師權利的實現。我國經濟發(fā)展不平衡,貧富差距大的國情在某些偏遠地區(qū)的司法部門表現為沒有足夠的經費,辦案條件不盡如人意,使得律師的很多權利受到限制,難以實現。比如,律師享有與犯罪嫌疑人會見和通信的權利,但是有的司法部門因為沒有足夠的會見室或者會見室條件簡陋,導致不能保證會見的單獨性和隱秘性;或者,偵查機關訊問犯罪嫌疑人時應當全程錄音錄像,但是有的司法部門基礎設施實在過于陳舊,錄像畫面模糊或者常常出故障,公安局提供畫面模糊的材料很可能導致非法證據不能被排除,既侵犯犯罪嫌疑人的權利,也侵犯了律師的辯護權。
其次,立法的缺陷。第一,《刑法》第306條規(guī)定了辯護人、代理人的偽證罪。全國人大代表張燕律師就曾在兩會中建議廢除該法條,其認為該法條已造成律師執(zhí)業(yè)環(huán)境惡化、控辯雙方失衡加劇、職業(yè)報復迭出、律師聲望受損等等惡劣的影響。在裁判文書網中能看到,2018年案由為偽證的案件有38件,2017年為77件,再往前看根據《全國律師協會維權工作報告》統計:1999年至2002年,辯護人妨害證據罪(包括辯護人毀滅、偽造證據罪)347起。不可否認的是這些數據大部分是因為律師自身確實違反了法律,但是最終的調查結果顯示律師在執(zhí)業(yè)過程中的確存在遭到極個別司法工作人員利用偽證罪侵犯律師的人身權利的情況。第二,《律師法》第三十五條規(guī)定了律師的調查取證權。第二款規(guī)定“律師自行取證的,憑律師執(zhí)業(yè)證書和律師事務所證明,可以向有關單位或者個人調查與承辦法律事務有關的情況”,但是這款規(guī)定的缺陷在于沒有規(guī)定有關部門或者個人不配合律師調查取證的情況下要承擔什么法律后果。法無禁止即自由,法律雖然表明律師可以持相關證件向有關單位或個人調查取證,但是如若他們不配合,律師也無計可施。也由此律師經常尋求第一款法條的規(guī)定,“申請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調查證據或者申請人民法院通知證人出庭作證”,大大增加了法院和檢察院的工作量,而且申請也并不一定得到實現。不僅耽誤了當事人合法權益的實現,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律師為增加訴訟成功率而采取不正當手段破壞司法秩序公正性的可能性。第三,《刑事訴訟法》也存在不完善之處,比如在《律師法》中規(guī)定律師調查取證在需要的情況下可以自行取證,但是《刑事訴訟法》第四十一條規(guī)定則是“辯護律師經證人或者其他有關單位和個人同意”,才可調查取證。也就是在同樣沒有規(guī)定否定性后果的情況下兩部法律之間規(guī)定并不一樣,由此會帶來適用上的矛盾性。
四、律師維權機制的完善
習近平總書記在5月29日中央政治局第二十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充分發(fā)揮律師事務所和律師等法律專業(yè)機構、專業(yè)人員的作用幫助群眾實現和維護自身合法權益”。構建保障律師權利運行機制勢在必行。
首先,應當完善律師救濟方面的立法。談救濟先講懲罰,完善救濟途徑,先要明確要對什么樣的行為作出懲罰。比如,《刑法》第306條的辯護人偽證罪的規(guī)范化。有學者主張應該廢除這一法條,他們認為控訴方掌握著國家追訴權力,追究辯護律師責任的程序過于簡單,就算冤假錯案發(fā)生在辯護律師身上,也沒有相關法律規(guī)定追訴機關應當承擔的法律責任。我們認為法條有存在的價值,應當保留。但需要規(guī)范細化入罪以及量刑的標準,以及規(guī)定如若追訴機關應該被追責時應該如何承擔相應的責任。除了律師懲戒的規(guī)定不夠細化外,我國律師權利救濟的規(guī)定繁雜且不夠系統,上下位階的法律規(guī)定存在沖突。當務之急是首先建立起以《律師法》為中心的律師權利救濟體系,明確律師權利救濟途徑,防止出現個別人員利用法律規(guī)定的不完善濫用權力處罰律師或者對律師的救濟行為不聞不問。
其次,檢察機關應該充分發(fā)揮其監(jiān)督作用。按照法律規(guī)定,律師權利遭受侵犯后按照法律規(guī)定不僅可以向律協尋求幫助還有向檢察機關控告申訴的權利。尤其是遭受來自辦案機關的阻礙時,檢察機關更應行使監(jiān)督的職權督促辦案機關糾正,但在實踐中很少有律師會選擇這一方式來捍衛(wèi)自己的權利。檢察機關在長久的打擊犯罪,保護社會秩序的刑事訴訟理念影響之下,幾乎天然是和法院公安機關是站在統一戰(zhàn)線的,出于共同利益的心理,檢察機關幾乎不可能全心全意去維護和被告人統一戰(zhàn)線的辯護人。欣慰的是,近年來,檢察機關也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認識到公檢法和律師都是建設法治中國的重要力量,正在加快角色理念轉變,在工作中強調對律師權利的保護,配合律協的維權工作,這是總體好的趨勢。但是問題的解決不在一朝一夕,目前這方面檢察機關還依然存在一些問題,例如檢察機關內部分工不明確,追訴程序不規(guī)范,冤假錯案的責任機制未建立,部分執(zhí)法人員專業(yè)素質不高等問題都需要檢察機關自身的完善和立法的規(guī)范。
最后,作為律師的自律性組織和保護性組織,律協也應當進行改革完善,以擴大自身的影響力和保護能力。作為社會性團體,律協只能在接到律師請求時再請求公檢法配合。律協自身能做的除了對會員律師進行規(guī)范管理以外,還有學者指出,律協應該打破維權局限,設立綜合維權框體。也就是律協不僅僅單純由律師組成,而是要吸收社會多種力量,政府機關人員司法工作人員、政協、政委、媒體界人士等等既可以增加其綜合優(yōu)勢,增強其工作維權力量,也可以使社會各界多了解、理解律師的工作,減少不必要的工作摩擦。律協可以多進行輿論宣傳和法治教育,既可以增進雙方間的了解,提高律師職業(yè)在人民心中的形象,還有助于普及法律宣傳法治,落實依法治國的偉大方略、推進民主與法治的建設。在提高律師專業(yè)素質方面,律協也應當加強工作,通過提高準入門檻,組織培訓,宣傳教育,提高律師的專業(yè)素質和道德水平以及執(zhí)業(yè)風險防范能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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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程幽燕,劉耀堂,王建軍.2017年,律師協會為律師成功維權279件——全國律協發(fā)布2017年度十大典型維權案例[J].中國律師,2018(04):4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