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志賀直哉死日本現(xiàn)代文學流派白樺派的中心人物,被譽為“日本小說之神”。尤其擅長創(chuàng)作第一人稱為視角、注重描寫個人日常生活小事的“心境小說”。他的《在城崎》作為日本心境小說的代表作,長期以來備受日本文壇重視。本文將從《在城崎》中三只小動物的死出發(fā),探究志賀直哉的生死觀及其變遷。
關鍵詞:志賀直哉;《在城崎》;生死觀;白樺派;心境小說
《在城崎》是1917年5月發(fā)表于日本文學雜志《白樺》的一篇短篇小說。是作者志賀直哉以自己1913年8月15日在一場交通事故中受重傷后,前往兵庫縣城崎溫泉療養(yǎng)的過程中所見所感為素材創(chuàng)作的一篇“心境小說”。小說主人公在城崎溫泉療傷期間,目睹了蜜蜂、老鼠、蠑螈三只小動物的死,對生死也逐漸獲得了深刻的領悟。本文將從這三只小動物的死出發(fā),探究志賀直哉的生死觀及其變遷。
一、故事簡介及創(chuàng)作背景
被山手線電車撞傷的“我”,在醫(yī)生的建議下只身來到了城崎溫泉療養(yǎng)。一天清晨,“我”目睹一只靜靜躺在玄關屋頂上的蜜蜂尸骸,對蜜蜂寧靜的死亡產生了親近之感。此后的一天上午,“我”又見證了一只被魚叉刺穿頸部,卻還在河中掙扎企圖逃生的老鼠的慘死。老鼠的死不禁使“我”聯(lián)想起自己受傷之后奮力自救的情景,“我”心中也泛起了對死亡的恐懼之情。不久后的一天傍晚,“我”獨自出門散步,途中偶遇一只蠑螈,“我”拾起一塊小石砸向蠑螈,雖然沒有想要砸中它的念頭,卻偏巧擊中了它,蠑螈死了。蠑螈之死,使“我”倍感作為世間蜉蝣的寂寥與脆弱,“我”對于生死,也有了最終的感悟。
從1910年《白樺》雜志創(chuàng)刊開始,志賀直哉便一直在其發(fā)表文章。1912年,與父親長期不和的志賀直哉從家中搬出,開啟了游歷般的生活。從1913年的電車事故開始,到《在城崎》公開發(fā)表的四年間,爆發(fā)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志賀直哉作為文人,在當時政府嚴峻的思想壓迫和動蕩的社會情勢下,經歷了結婚、游歷、長女出世卻夭折等一系列人生百態(tài),自己的人生觀和生死觀也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在些改變的驅使下,志賀直哉創(chuàng)作了《在城崎》,并在其發(fā)表后不久與父親和解??梢哉f,《在城崎》是志賀直哉一篇具有自傳性質的心境小說。
二、蜜蜂之死——對死后寧靜的親切之感
在蜜蜂之死部分,最常出現(xiàn)的一個詞便是“靜”,甚至還有“我對蜜蜂死后的寧靜懷抱親切之情”這樣略顯怪異的句子。“我”想“只要稍有一點差錯,現(xiàn)在的我應當已經托身于青山,仰面朝天安睡在黃土之下。鐵青的面孔,冰冷而僵硬,臉上和背上帶著彼時的傷口。祖父和母親的尸身就在我的身邊,然而,彼此之間卻沒有任何交流——腦中浮想起這些,讓我覺得孤寂,卻并不覺恐懼?!彬屖怪举R直哉寫出這樣的文字的,是他的成長環(huán)境。如前所述,志賀直哉與父親長年不和,這也對他的性格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在與父親和解之前,他一直在與父親做對抗,追求寧靜、自我的生活。偏巧死亡是世間最寧靜、最寂寞的事物。他還在文中寫道“其余的蜂群對它的死異常冷漠。來往的蜂群,從死蜂的尸骸經過,毫無介懷不安的姿態(tài)?!睂Ξ敃r的志賀直哉來說,死去的人就如同這死去的蜜蜂一般,很快會被活著的人們說忘卻,這種死亡的寂寥,卻使自己感到親切。
可以說這一想法代表了志賀直哉年少時期的生死觀。彼時的他,對死亡的認識還處于朦朧的狀態(tài)。對于死亡,年少時的他并沒有太多感悟,至于死后的悲涼,更是無法理解的。在這種尚不成熟生死觀下,志賀直哉將對死亡的恐懼抽離出來,對死后的寧靜感到親切。
三、老鼠之死——對死前苦難的恐懼
在這一部分,志賀直哉寫道“老鼠大概懷抱著只要竭力掙扎,總會獲救的希望吧。人雖看不動它的面部表情,但它的動作和表情卻在表達著絕望卻竭力的抗爭。只要逃,就一定有出路。于是,老鼠就那樣帶著插在身上的長長的魚叉,游向河心正中。小孩和車夫愈加得趣地擲以石塊取樂?!泵鎸Ρ蝗藗冋勰サ臑l死的老鼠,“我”不忍直面它的死亡。這也使“我”聯(lián)想到自己受傷后如同這只老鼠一般竭力自救的情景?!拔摇北疽詾樽约耗軌蚱届o的接受死亡,但當目睹了老鼠的垂死掙扎,“我”意識到,在迎接死亡的寧靜之前,需要經歷的卻是走向死亡時的痛苦和絕望。想到這里,平時對死亡懷抱親切之情的“我”,也開始恐懼了。老鼠之死使“我”再度對自己受傷后的自救展開思考,“我”開始認識到,即使認為自己面對死亡能夠聽天由命,平靜地接受死亡的命運,但在本性的驅使下,“我”果然還是會和這只瀕死的老鼠一般為了活下去而垂死抗爭。
這樣的生死觀,代表了志賀直哉超越了年少時的天真,經歷了一定的苦難后的心境。面對死亡,志賀直哉有了更深刻的感悟。恐懼死亡、垂死求生是生物的本性,在真正的死亡來臨之前,更能體會到生命的寶貴。
四、蠑螈之死——對生死的偶然性以及生命之寂寥的頓悟
“我”失手打死了蠑螈。我雖全無此意,然而這樣一個偶然,卻確實奪走了蠑螈的生命?!拔摇北瘧懹谙旙⒌脑庥觯锤型瑸樯`的那種孤寂與脆弱。志賀直哉寫道“出于偶然,我沒有死去。也是出于偶然,蠑螈死去了。我的心情變得落寞難言?!弊约菏軅笮疫\得救是偶然,而蠑螈慘遭飛來橫禍喪命于此也是偶然。生與死本就不是截然相反的兩極,生命是寂寥又脆弱的,我們的生死很大程度上無法由自己操縱,這是志賀直哉從蠑螈之死中得到的感悟。
這是一種頓悟生死,需要懷揣勇氣才能到達境界。這也代表了志賀直哉最終的生死觀。經歷了生活的種種磨難,尤其是長女夭折之后,他對生死有了透徹的領悟。他借蠑螈之死,傳達出生死原為偶然的啟示,意圖告誡世人:活著的時候應當全力以赴,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在這一前提下,真正迎來死亡的命運時,也就無謂恐懼了。生命本就包括生與死兩個方面,只有經歷這兩個方面,生命的意義才是完整的。
五、結語
志賀直哉借《在城崎》中三只小動物之死,向讀者們傳達了自身三個不同階段的生死觀。從最初對生死的模糊認識,到最終的透徹領悟,《在城崎》中的生死觀對日本社會產生了深刻影響,也彰顯了志賀直哉作為白樺派中心人物的人道主義精神。
參考文獻:
[1]成潔.從《在城崎》中的三個小動物之死來看生命存在的意義[J].科教導刊,2016,(5):143-144.
[2]李會珍. 論志賀直哉《在城崎》中的生死觀[J].讀與寫(教育教學刊) ,2009,(5):67+92
作者簡介:倪楊懿(1999-),男,本科在讀,研究方向:日本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