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溪 戰(zhàn) 洋
面對災害,當代社會如何有組織化地應對,一舉一措通常都會造成天壤之別的不同結(jié)果。這種應對策略,通常是需要高水平的科學、技術和管理的支撐。晚近以來,人們還越來越意識到這里面的“科學”還包括社會科學,特別是對人在各種突發(fā)狀況下的行為規(guī)律的深入了解。[1]這種多學科的綜合努力,最突出地表現(xiàn)在預警這個災害應對的關鍵階段。一個完善的災害預警過程包括依靠科學技術手段偵測危害風險,對危害級別和來臨時間準確估計,以及把握適當?shù)臅r機,以適當?shù)那?、適當?shù)男揶o把即將或可能來臨的風險溝通給社會公眾。在這個過程中,至關重要的是了解和掌握社會公眾對預警信息發(fā)布的響應行為。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是政府災害預警信息的發(fā)布,會給社會生活帶來突如其來的不確定性,會引發(fā)公眾尋求和搜索更多信息,即所謂“信息饑渴”的現(xiàn)象;甚至會導致群體恐慌,即非理性行為的蔓延。當然,有的情況下,效果相反,政府的災害預警不能夠引起人們足夠多的警覺,其預警的目的也無法達到。隨著信息技術的突飛猛進及其在全社會的飽和性擴散,災害預警面對的主要困難,越來越多的是引發(fā)群體恐慌的可能性,[2]至少這是在我國治理語境下應急管理的主要問題性。
災害預警是否總是帶著引發(fā)群體恐慌的危險?人們說的恐慌,到底是什么?它是一種單一的現(xiàn)象,還是很多種不同現(xiàn)象的統(tǒng)稱?[3]如何降低這種危險,從而保證災害預警的原初目標的實現(xiàn),即救人減災,減少生命財產(chǎn)損失?本文首先回顧和評述中外學者對此議題的既往研究,揭示主要問題。然后,本文將考察現(xiàn)代社會的災害預警條件下公眾響應的四個案例,并主要關注群體恐慌是否發(fā)生,以及發(fā)生的具體樣式。對四個案例的比較分析,能夠告訴我們,在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經(jīng)濟發(fā)展背景下,預警發(fā)布引發(fā)群體恐慌的程度和種類。這四個案例分別是:2018年美國夏威夷導彈空襲誤警、2018年日本關東地震誤警、1997年尼泊爾羅爾帕錯潰壩危機和2014年美國埃博拉病毒傳播期間歧視風潮。結(jié)論部分將在社會學對群體行為的研究框架下重新審視“恐慌”這個概念的多元內(nèi)涵,區(qū)分理性和非理性行動,以及合作與非合作行為,籍此推動災害社會學為中國特色的問題性服務。
自聯(lián)合國“國際減災十年”(1990—1999)以來,國際社會將應對災害的重點從救災響應轉(zhuǎn)向減少災害損失,特別是早期預警系統(tǒng)的開發(fā)。[4]然而,在災害預警建設上向科學技術的一邊倒的傾向,受到了國內(nèi)外一些學者的批評。陶鵬、童星認為,傳統(tǒng)的災害預警采用技術話語和技術主義路線,因而其公共性得不到彰顯,造成“制度價值基點扭曲”。因為如果將風險預警看成是災害風險溝通的一種形式,一定會有政府、專家、大眾、媒介、文化、社會、政治、組織以及個體共同參與,這實質(zhì)上是一個社會過程,因而,公共預警應留下社會科學研究的空間。[1]類似地,霍爾認為,災害預警應該被界定為一種能力,而不是一個系統(tǒng)。因此,災害預警的重點,不在科技系統(tǒng),而在于管理者,在于預警能力的治理,在于能夠最終為公眾服務。[5]
災害預警的目的,是為了減少社會公眾的生命財產(chǎn)損失。為達到這個目的,預警就要在公眾那里引發(fā)正確的響應:有序撤離、采取避險措施、具備有關知識、理性合作等。而和這些相反的行為,一般都被概括為“恐慌”。
災害預警是否會引發(fā)恐慌?這是災害預警領域最需要社會科學的那一面。在這個議題上,中外文獻的差別較大(這并不奇怪,因為這來自中外社會的差別)。在下面的述評中,對比這種差別,也許對于我們澄清概念和問題,會有所幫助。
國內(nèi)文獻有關社會公眾對災害預警的響應的實證研究不多,可以說還是一個空白點。少數(shù)學者提出了災害預警的社會維度的重要性。[6]他們都關注到,一方面災害預警能夠提示風險,避免造成生命財產(chǎn)損失;另一方面也可能造成社會恐慌,導致所謂“次生災害”。因此,很多國家對于預警發(fā)布,“保持極為慎重和敏感的態(tài)度,甚至選擇小范圍內(nèi)部通報,而不進行公開發(fā)布”。[2]對于當災害已經(jīng)發(fā)生后,政府信息發(fā)布引起恐慌的情形,國內(nèi)學者則有比較豐富和全面的研究,在這個文獻群中,“恐慌”是矚目的關鍵詞。有學者注意到,在某些情況下,政府信息發(fā)布不能得到公眾信任,反而加重公眾恐慌。[7]因此,政府遇到“信息發(fā)布的困境”[8],而社會大眾則陷入“恐慌-信謠傳謠-恐慌”的惡性循環(huán)。[9-10]也有極少數(shù)研究者對“恐慌”論進行了質(zhì)疑。[11]
社會大眾的突發(fā)性恐慌的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表現(xiàn)形式,就是所謂“社會輿情”,特別是“網(wǎng)絡輿情”。圍繞這個現(xiàn)象,已經(jīng)有了大量的國內(nèi)研究,而且文獻數(shù)量還在迅速增長。這項研究,由于有公共管理、災害、公關、社會學、傳播學,甚至工程技術領域?qū)W者及其方法的介入,已經(jīng)變得高度跨學科,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輿情研究”的范式。[12]這個研究范式的幾個基本命題是:輿情作為公民態(tài)度和情緒的表達,在突發(fā)事件和政府重大信息發(fā)布時,會有突然涌動;輿情對政府形成壓力和困境;輿情具有“恐慌”的典型特點,比如非理性、情緒化和容易蔓延等;當代輿情的主要載體是互聯(lián)網(wǎng),并隨著自媒體的增長而泛濫。由于“輿情”成為最主要的社會群體恐慌的形式,它已被視為“次生輿情災害”。[8,13-17]
國外有關社會公眾對災害預警的響應文獻大致分布在兩個學科領域,其著重點和視角都較不同。在公共關系研究中,用“憤怒因素”(public outrage)這一概念來概括不是基于技術知識而是基于情緒的風險感受。針對公眾的風險溝通必須將憤怒因素考慮進去。[18]有關風險溝通的文獻還借助心理學的“精神噪音理論”“信任決定理論”和“負面主導理論”,認為人們在突發(fā)事件中,因為受緊張情緒的干擾,接受外部信息能力下降,失去對權(quán)威的信任,并更傾向于接受負面的信息。[19]
災害社會學對這個問題的入手方式和公關研究較為不同。災害社會學的相關文獻的絕大部分,其問題性不是避免政府預警信息引起大眾恐慌,而更多是如何讓災害預警引起公眾的足夠注意,內(nèi)化風險,并引發(fā)轉(zhuǎn)移或防護等避險行為。[20]災害社會學關注影響預警發(fā)布效果的幾個重要影響因素,包括預警的方式、預警的內(nèi)容和修辭,預警的具體語境,預警受眾的社會背景等等。[21]德雷貝克發(fā)現(xiàn),對災害預警,在公眾那里普遍的初始反應是“風險否定”。從否定到接受,是個復雜的社會過程,需要社會成員共同處理和消化預警信息,甚至通過爭論。從否定到接受的時間,男性比女性更長,年長者比年輕者更長,少數(shù)民族和窮人比社會主流更長,沒有和家人在一起的,比和家人在一起的長。預警信息越含糊,人們就越傾向于忽視風險。預警信息中只要有輕微前后不一致的地方,就成為人們拒絕預警信息的理由。[22]519預警持續(xù)時間越長,逃生路線和預防措施容易可行的,人們聽從預警信息的可能性就越大。
此外,在國外災害社會學中討論較多的一個問題,是所謂災害中的“恐慌神話”問題。早在1950年代,美國軍方就出資支持有關災害中人們的群體恐慌行為的研究。后來美國國家科學院(NAS)長期將恐慌作為重點研究課題。[21]877然而,在后來的幾十年中,不僅研究成果沒有符合出資方的預期,而且,從事研究的社會科學家們反過來質(zhì)疑這項研究的前提,提出“人們在突發(fā)緊急情況下容易產(chǎn)生群體恐慌”僅僅是人們想當然的偏見,而實際上災害中人們的群體恐慌行為極為罕見,僅在非常少見和特定的條件下才會短暫出現(xiàn)。特拉華大學災難研究中心在其研究的500多個案例中,恐慌產(chǎn)生的次數(shù)很少,且對救災實施無太大影響。[3]343
災難社會學研究不僅忽視災害預警會引發(fā)恐慌的可能性,而且對于預警的“虛驚”(即有預警,但無災害,技術上亦稱“假陽性”)問題,也大事化小,認為只要人們被告知虛驚警告的原因,他們就不會對政府失去信任,而且多次“虛驚”也不會引發(fā)“狼來了”綜合癥,甚至還可以當成普及知識和演習的機會。米萊提的證據(jù)是,在美國颶風的虛驚預警率是70%,但是人們并未抱怨。[23]3-6
基于幾十年以來理論和實證研究的結(jié)果,社會學家們?nèi)〉玫墓沧R是:群體恐慌的形象只存在于政府官員、警察和消防員、紅十字會工作人員和媒體的心目中。[3]這種偏見只會給救災造成障礙??涮m泰利認為:應該在社會科學中停止使用“恐慌”這個從大眾話語中來的詞。[21]880而有人甚至將研究問題性顛倒過來,轉(zhuǎn)向研究警察等政府人員迷信“恐慌神話”的情況。[24]
從以上文獻回顧可以看出,在預警和恐慌的關系問題上,國內(nèi)外思維定勢之間、不同學科的視角之間、學界和官方的看法之間,都存在著相當大的鴻溝。如何來評估這種差異呢?下面希望通過對四個案例的考察和比較,來尋找災害社會學與中國社會現(xiàn)實之間更有效對話的立足點。
所挑選的四個案例,即2018年美國夏威夷導彈空襲誤警、2018年日本關東地震誤警、1997年尼泊爾羅爾帕潰壩危機,和2014年美國埃博拉病毒傳播期間歧視風潮,大都是比較晚近的、跨越不同文化和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的案例。它們還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都屬于“虛驚”預警、或類似“虛驚”預警的突發(fā)事件,亦即預警所預告的災害并沒有真的發(fā)生,因而屬于“假陽性”案例。透過這樣的案例,我們能夠剔除災害本身帶來的“恐慌”因素,而直接觀察因預警本身所帶來的任何“恐慌”。
2018年1月13日,因為工作人員的操作錯誤,美國夏威夷州的緊急廣播系統(tǒng)被啟動,通過移動通訊、電視和廣播電臺同時發(fā)出了緊急預警。預警信息說,美國太平洋艦隊司令部發(fā)現(xiàn)正在向夏威夷襲來的彈道導彈,有可能在數(shù)分鐘內(nèi)在海面或地面爆炸。建議全體居民尋找避難場所,并聲明“這不是演習”。13分鐘后,州政府的緊急管理部門開始通過推特和臉書宣布預警是錯誤報警。誤警發(fā)出38分鐘后,緊急系統(tǒng)再一次被啟動,通知剛剛發(fā)出的預警是虛驚(1)Federal Communications Commission, 2018. “Preliminary Report: Hawaii Emergency Management Agency’s False Ballistic Missile Alert,” January 13, 2018。。
這次導彈誤報是在美國和朝鮮關系緊張、不久前兩國領導人都曾威脅針對對方使用核武器的背景下發(fā)生的。此前一年內(nèi),朝鮮多次進行洲際彈道導彈發(fā)射試驗。朝鮮是否有能力使用洲際導彈運載核武器仍不確定。對于發(fā)射自朝鮮的導彈,夏威夷有12到15分鐘的預警時間。從2017年12月起,夏威夷州開始了每月一次的室外防空警報鳴音測試。但在這次錯誤報警的38分鐘內(nèi),僅有個別地方的防空警報音鳴響(2)Jones, Caleb, 2018. “After Hawaii false alarm, what is the federal government’s responsibility in nuclear attack alerts?” PBS NewsHour, 18 January 2018。。
先來看機構(gòu)和半組織化的人群對預警的反應。預警發(fā)生時,一些體育比賽活動正在進行或在準備之中。歐胡島上的凱盧阿鎮(zhèn)正在進行體操國際比賽,在場的數(shù)百人四散避險,有兒童驚哭。索尼高爾夫職業(yè)公開賽的組織者疏散了媒體中心,工作人員撤離到運動員更衣室和廚房避難。正在夸盧阿農(nóng)場的旅游的游客被管理者疏散到山上的防空洞里(3)HNN, 2018. “Fear. Panic. And tears. For 38 minutes, Hawaii thought it was Under attack,”HawaiiNews Now, January 13, 2018; AP, 2018. “False alarm on missile creates uneasy moment at Sony Open,” , USA Today, January 13, 2018; Nagourney A., Sanger D. and Barr J., 2018. “Hawaii Panics After Alert About Incoming Missile Is Sent in Error”. The New York Times, January 13, 2018。。
誤警發(fā)生在周六早晨,大學校園里人們剛剛醒來。一名夏威夷大學的大學生回憶:“我的第一反應是:從床上跳下來,弄清楚在發(fā)生什么?!覀兊搅送饷?,從人們的眼睛里看到恐懼??吹接腥藦奈覀冞吷吓苓^。有人在哭??吹揭粋€人在路的中間奔跑?!瓕W生們記得在曾在某樓見過黃色指示牌標明指定避難場所,于是就往那里跑。但跑到以后發(fā)現(xiàn)大門緊鎖,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的手機,像是在說:該怎么辦?該怎么辦?有人說,有海洋生物樓教室的鑰匙,于是大家就往那里跑。在那里,人越來越多,有人在喊:關上門!沒時間了!”(4)Nagaoka, Ashley, 2018. “After missile alert mistake, UH students ran for cover and hid in Classrooms”, Hawaii News Now, January 13, 2018。。
再來看一些個人和家庭的反應。媒體和目擊者描繪了一些場景:預警發(fā)布后,在高速公路上的一些駕車者加速到每小時100英里,盡管預警信息要求正在駕車的人將車輛立即??吭诼愤?。而在歐胡島的H-3隧道,則有駕車者停在里面避險。一些人闖紅燈,顯然是著急回到家人身邊。有人看到,一個正在打高爾夫球的人駕駛著高爾夫球車從球場上開到大街上,并開向一個醫(yī)院去躲避。檀香山市警察局長蘇珊.巴拉德說:“每個人都因此發(fā)瘋了”(5)Grube, Nick, 2018. “False Missile Threat Mistakenly Triggered As Part Of Internal Drill,” January13, 2018, Honolulu Civil Beat; KITV, 2018. “Hanabusa criticizes governor for delay in letting the public know about false alarm,” KITV, January 13th, 2018。。
媒體報道的許多案例中,人們采取了力所能及的防護措施,比如躲在自己家里的或者旅館的浴缸中,因為美國的一些避難知識讀物提示可以在浴缸中躲避龍卷風和地震。一例社交媒體視頻顯示:有人將自己的孩子藏到街上的下水道里(6)同③;Letman, Jon, 2018. “Terror in Paradise: I Got the Hawaii Missile Message and Prepared to Die,”The Daily Beast, Jan. 13, 2018。。
來自堪薩斯州到夏威夷旅游的一位大學教授史密斯講述了她的經(jīng)歷:當她在賓館收到手機短信警報、又從電視上看到同樣的警報信息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是給自己的鄰居打電話,講明情況,請她的鄰居去陪一下她的母親和妹妹,因為她的母親年紀很大,她的妹妹是智障(7)Spoon, Sarah, 2018. “ESU Professor vacations in Hawaii during false ballistic missile alert,” ESU Bulletin, Jan 13, 2018。。
各種資料都顯示,在錯誤預警發(fā)布期間,人們?nèi)琊囁瓶实厮褜じ?、更詳細的信息。預警期間,緊急報警911電話和政府的防空辦公室電話線路被大量打進來的咨詢電話占滿。無線數(shù)據(jù)服務也出現(xiàn)堵塞,致使許多人不能上網(wǎng)(8)NZHerald, 2018. “Panic in Hawaii as Civil Defense accidentally issues alert for ‘inbound ballistic missile threat’”. New Zealand Herald. January 14, 2018。。
對媒體報道的一個簡要觀察:新聞報道的標題和正文中,使用了各種和恐慌有關的詞匯,像沸騰(pandomanium)、驚慌失措(panicking)、嚇壞了(terrified)和混亂(chaos)。但在實際報道內(nèi)容里,能讀到的大多數(shù)是人們有序、理性的行為,非理性的、瘋狂的舉動很少(9)Wong, Alia, 2018. “Pandemonium and Rage in Hawaii,” The Atlantic, JANUARY 14, 2018。。比如美國CNBC的一篇報道采用了《錯誤預警導致人們進入狂亂狀態(tài)》的副標題,但是,在報道中,則這樣講述一個賓館露天餐飲區(qū)的情形:“人們收到警告后立即站起來,很有秩序地往賓館里面走……”。類似的一個現(xiàn)象是,被采訪者傾向于把當時別人的行為概括為“恐慌”,而把自己當時的行為描繪成“冷靜、理智”(10)David, Javier, 2018. “False alarm sends Hawaii scrambling amid report of a ballistic missile heading toward the island,” CNBC, Jan 13, 2018。。
從2007年起,日本氣象廳建立起“緊急地震速報”系統(tǒng),即將各地震觀測站觀測到的地震縱波(傳播速度最快)加以即時分析,計算出震中、震級和受影響區(qū)域,并在很短時間內(nèi)通過短信、公共廣播系統(tǒng)、電視滾動字幕和無線電臺發(fā)出信息,以便在傳播較慢的地震表面波到來之前,給人們幾秒鐘到一分鐘的提前時間做防范響應。
2018年1月5日上午11點02分,日本關東地區(qū)和福島縣部分地區(qū)的人們,從手機上和公共廣播系統(tǒng)中收到地震預警信息:茨城縣海岸發(fā)生6.4級地震,請做好強震的準備。但是,關東等地區(qū)并沒有感受到任何震動。原來,茨城縣海岸發(fā)生地震的震級只有4.4級。但在同一時刻,富山縣發(fā)生3.9級地震,造成自動運算系統(tǒng)誤認為是一次6.4級地震,導致誤警(11)地震火山部,2018.《平成 30 年 1 月 5 日 11 時 02 分頃に発表した 緊急地震速報(警報)について》,日本氣象廳。。
由于這次預警所針對的地區(qū),是日本人口和經(jīng)濟最密集的地區(qū),必然產(chǎn)生了一定的沖擊。然而,從能找到的報道來看,能稱得上恐慌的現(xiàn)象是很少的。預警導致地鐵、列車運行中斷,東京的一些電梯停駛。錯誤預警導致有人在社交媒體上抱怨,不過,也有人認為,不應抱怨,因為地震預警系統(tǒng)很重要,預警即使錯了也是一個提醒??傮w來說,這次地震錯誤預警,沒有引起任何顯著的的群體恐慌行為,只是個別新聞標題用了“恐慌”這個字眼(12)AFP, 2018. “False Earthquake Alarm Triggered by Minor Jolts off Japan Coast Scares Millions in Tokyo,” Daily Sabah, January 5, 2018;GardaWorld, 2018. “Japan: 4.9-magnitude earthquake strikes Tokyo January 6,” GardaWorld, January 5, 2018; Tanaka, Chisato, 2018. “Earthquake warnings leave Kanto jolted, but the big shake never came,” Japan Times, Jan 5, 2018。。
在日本氣象廳建立起“緊急地震速報”后幾年內(nèi),還出現(xiàn)過幾次類似的(虛驚)誤警。比如2013年8月8日針對關西地區(qū)的誤警,2016年8月1日針對關東地區(qū)的誤警,以及2018年10月4日針對關東地區(qū)的另一次誤警。其中,2016年那一次誤警,發(fā)出預警信息說,東京發(fā)生9.1級地震(和2011年東日本大地震震級相同),但在幾秒鐘后取消。不過,預告地震的手機應用“Yurekuru Call”還是將消息推送給許多用戶。由于預警的性質(zhì)被公眾所普遍了解,這次誤警,在公眾中,有“驚”無“慌”,未引發(fā)可察覺到的恐慌和輿情,媒體只是報道了日本網(wǎng)民對誤警的各種不無詼諧的推測,有人認為是地震儀被閃電擊中,有人認為是因為哥斯拉的破壞,還有人認為是由于玩口袋妖怪(Pokemon Go)的人過多造成網(wǎng)路擁堵所導致(13)Japan Times, 2016. “Erroneous alert of massive Tokyo quake causes brief panic,” Japan Times, Aug. 2016。。
羅爾帕錯是尼泊爾境內(nèi)的一個冰川湖,位于加德滿都東北方向110公里、海拔4 580米處,在過去50年中,由于喜馬拉雅冰川的融化,水位不斷上漲。湖水一周的冰磧壩很不牢固,潰壩引起水災的風險很大。羅爾帕錯的冰磧壩一旦潰壩,將沖擊羅爾瓦陵河下游100公里,威脅20個村莊6 000人的安全。[25]
1997年5月,英國專家和尼泊爾政府的工程師組成的團隊完成了對羅爾帕錯的考察,6月6日,調(diào)查團隊舉行了一次說明會。到場記者將這次說明會理解為,羅爾帕錯潰壩近在眼前。國家新聞社隨后報道:“羅爾帕錯今年雨季潰壩的可能性很高?!?喜馬拉雅地區(qū)冰磧壩潰壩水災多發(fā)生在每年6月到8月季風降雨期。于是,羅爾帕錯潰壩危機在尼泊爾社會醞釀開來。[26]
1997年6月17日,政府要求即將受影響地區(qū)民眾采取措施。在這些地區(qū),主要是羅爾瓦陵河谷,地方政府機構(gòu)開始要求民眾人們遷移到河道上方20米的地方。這是政府首次發(fā)出有關羅爾帕錯潰壩預警信息。
被預警的受影響地區(qū)很快出現(xiàn)了反應。在多拉卡地區(qū),市場受到?jīng)_擊:進口食鹽漲價一到兩倍,本地的山羊肉價格則跌了一半。當?shù)氐拇迕窈偷赇佒魅碎_始拆房子,準備搬遷到山上。其他可能受影響的地區(qū)的民眾,做好了逃離的準備。政府的遷移舉動為公眾起到了示范效應:位于受影響地區(qū)內(nèi)的滿塔利機場停止服務,機場設施也被拆卸轉(zhuǎn)移。羅爾帕錯下游80公里正在建的水利工程工地上的工人也撤離了。
在政府標明即將被淹的地帶,很多民眾拆掉或拋棄了房子,轉(zhuǎn)移到高處,但居住條件擁擠不堪,租房價格飛漲。民眾得不到任何經(jīng)濟救助。還有一些村民們處于恐慌和困惑狀態(tài),因為他們無處可去。窮人采取坐等觀察的辦法,看著富人是怎么樣做。而有著很多不動產(chǎn)的富人,沒有任何遷移的動力,因為他們?nèi)绻チ送恋?,就失去了一切?/p>
從6月中到7月初兩個星期的“恐慌”期間,當?shù)鼐用竦纳畋粡氐状騺y了。村莊中的偷盜、搶劫增加。一些農(nóng)民白天在地里勞動,晚上在公路上休息,家中的男性輪流在自己的屋子旁邊打著火炬站崗。潰壩預警對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造成影響。下游塔瑪柯西(羅爾瓦陵河是其支流)河谷兩邊的農(nóng)民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開始種水稻。
到了7月初,懷疑和反對政府警告的聲音開始增加了。首先,真正在羅爾帕錯附近居住的民眾,反而不相信潰壩,拒絕轉(zhuǎn)移,他們說,他們觀察這個冰川湖很久了,水面上升和下降是常有的事。居住在羅爾瓦陵河谷的一些民眾,也不相信潰壩,原因是他們相信羅爾帕錯是由“真理之神”保護的。
6月底一位英國專家來到羅爾帕地區(qū)考察,他認為潰壩的風險存在,但沒有理由認為一定是在當年雨季,并認為政府規(guī)定的20米也沒有科學根據(jù)。他建議,在湖中安裝足夠多的虹吸管來排泄湖水,就可以降低風險,而且代價和潰壩的代價相比,幾乎可以忽略。
隨后,一些專家集體給媒體寫信,質(zhì)疑預告潰壩水災的科學依據(jù),并批評政府的應對措施不足。尼泊爾最大的報紙發(fā)表社論,質(zhì)問“應該相信科學家,還是相信政府”。這樣,尼泊爾新聞媒體開始表態(tài),顯示要在“科學家”和“政府”兩者中,站在“科學家”一邊。更多的工程師和專家開始發(fā)表質(zhì)疑意見。5月份和英國專家組一起考察的冰川學家否認自己曾經(jīng)說過“冰川湖會潰壩”。他堅持說,他們的報告只是說有潰壩的可能,但沒有說一定是在本年雨季的時候。[26]
下游民眾這時開始指責政府的潰壩預警是散布謠言。這時,政府也試圖將預警的言論往回收。水利部和氣象部部長發(fā)表看法,認為并不一定今年潰壩,危險并不像大家所說的那么大。到了7月底,塔瑪柯西河流量減少,那些緊急搬遷的人們開始返遷。這樣,“近在眼前”的羅爾帕錯潰壩成為一場虛驚。[25]
2013—2016年,非洲西部一些國家爆發(fā)了埃博拉病毒,被世界衛(wèi)生組織宣布為國際關切的突發(fā)衛(wèi)生事件。病毒從幾內(nèi)亞開始流傳,主要影響到近鄰的利比里亞和塞拉利昂兩個國家。埃博拉病毒主要通過人的體液傳染,無證據(jù)表明會通過空氣傳染。該病毒的傳播能力并不很強,但由于是體液傳播,醫(yī)護人員的感染風險較大。從接觸病毒到出現(xiàn)癥狀的潛伏期可長達21天,在潛伏期病毒攜帶者不會傳染他人。埃博拉病毒的感染死亡率是40%。埃博拉病毒的這些特點,決定了它所引發(fā)的社會恐慌也具有一定的特性。
在埃博拉病毒西非爆發(fā)的三年中,共28 646件感染案例,其中11 323人死亡,絕大多數(shù)集中在西非3個國家。在美國一共出現(xiàn)了11例,其中7例為醫(yī)療疏散性質(zhì)(在西非進行救援的美國醫(yī)療人員在當?shù)卮_診感染,撤回美國治療),4例為在美國確診案例,其中2例為從西非輸入案例,2例為國內(nèi)感染(皆為醫(yī)護人員,后來康復)。在美國確診的第一例是從利比里亞到美國探親的鄧肯,2014年9月底在美國德州達拉斯市發(fā)病、被確診,后不治身亡。在達拉斯醫(yī)院護理鄧肯的兩位護士被確診感染,后來康復。此外,1例輸入案例是10月份從幾內(nèi)亞回到美國的醫(yī)生斯賓塞,7天后出現(xiàn)癥狀被確診。
美國政府雖未發(fā)布正式的埃博拉病毒預警,但在10月中,總統(tǒng)奧巴馬任命了“埃博拉響應協(xié)調(diào)專員”,國家疾控中心也修訂了有關醫(yī)護人員防護的有關指引。新聞媒體詳細報道了埃博拉病毒的感染情況,特別是其高病死率。美國公眾對埃博拉病毒在美國國內(nèi)傳播的風險的響應,主要是針對其高病死率的恐懼和過度反應。而這種恐懼和過度反應的具體表現(xiàn)形式,就是在美國社會有長久歷史和深刻社會根源的基于種族和膚色的歧視。
首先,在美國零號病人鄧肯臨時居住過的達拉斯移民聚居區(qū)——維克里草地,當?shù)鼐用駛冊獾狡缫暎河捎谶@個地區(qū)外來移民較多,他們的膚色和口音成為被歧視的目標。他們?nèi)ワ堭^吃飯被拒絕服務,去找工作也被謝絕,盡管他們從未接觸過鄧肯?!熬S克里草地學習中心”通常有很多志愿者來給當?shù)貎和a習功課。鄧肯發(fā)病新聞傳開后,150多名志愿者不再來了(14)Edwards, David, 2014. “Dallas Ebola patient’s immigrant neighbors banned from jobs, refused service at restaurants.” Raw Story, October 7, 2014。。
零號病人傳染了兩位護士,但沒有更多。但因此引發(fā)的恐慌和歧視鏈條,要比實際傳染鏈條長出很多。被鄧肯傳染的第二位發(fā)病的護士文森,在她接觸鄧肯之后和發(fā)病之前,曾在周末時間從德克薩斯州乘機前往俄亥俄州作婚禮計劃。文森確診后,在德克薩斯州和俄亥俄州都發(fā)生了過度反應:在德州中部的貝爾頓鎮(zhèn),三所學校停課,因為兩名學生搭乘了和文森回程同一班次的飛機。在俄亥俄州的一所中學和一所小學宣布停課,原因是一位該中學教工可能搭乘了文森搭乘過的同一架飛機,但從未搭乘過同一班次(15)Szabo, Liz, 2014. “Ohio, Texas schools close amid Ebola scare”. USA Today, October 16, 2014。。
連執(zhí)行援非任務的國家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及其家屬都不能幸免于歧視。位于美國亞特蘭大市的美國疾控中心的一些工作人員從西非回國后,他們的配偶和子女被告知:不要上學或不要上班,除非有政府出具的健康認證書。疾控中心不得不致函喬治亞州教育部門,講解有關埃博拉病毒的知識,并解釋工作人員回到美國時的體檢過程(16)Cupit, Sabrina, 2014. “CDC workers face trouble at home returning from W. Africa”, 95.5 WSB, November 6, 2014。。
俄克拉荷馬州布萊克維爾鎮(zhèn)的一位小學教師,跟隨自己的教會前往盧旺達進行傳教活動。該國家無埃博拉案例,且距離爆發(fā)國家數(shù)千公里。有400人在網(wǎng)上簽名請愿,要求該教師在返回后,進行21天的隔離。類似的例子,是肯塔基州教師謝爾曼從肯尼亞返回,密西西比州中學校長從贊比亞返回,導致家長拒絕孩子上學,被迫自我隔離,盡管這兩個國家在非洲大陸東部,沒有埃博拉案例,且距埃博拉爆發(fā)國家數(shù)千公里(17)Bittenbender, Steve, 2015.“Kentucky Teacher Resigns Amid Parents’ Ebola Fears: Report,” Huffington Post, January 3, 2015;Simmons, Scott, 2014. “Kids pulled out of class over concerns about principal’s trip to Zambia,” WAPT-TV, Oct 16, 2014; Terkel, Amanda, 2014. “Oklahoma Teacher Will Have To Quarantine Herself After Trip To Ebola-Free Rwanda,” Huffington Post, Oct 28, 2014。。
通過對四個案例的考察,我們更清楚地看到:對“災害預警是否能引起恐慌”這個問題本身,需要進一步的澄清,特別是“恐慌”這個概念。
首先,這里所說的不是心理學所談的個人“恐慌癥”,而是一種群體行為?!叭后w恐慌”是社會學的老議題,但是半個多世紀以來,其定義都難以確定下來:美國社會學家斯梅爾塞在其經(jīng)典論述中,給出了高度抽象化的定義;[27]但在斯梅爾塞之后的西方社會學冷落了群體行為整個范疇;只是在災難社會學里,還會提到“群體恐慌”,但卻被當成是很少符合事實的一個概念。夸蘭泰利認為:幾乎任何無組織的社會活動、擾亂性的個人活動都被描述為恐慌;從銀行擠兌,個人和集體焦慮,到動物踩踏等,考察這些事物的共同點,可以說,恐慌就是從人和人群的觀點看,那些壞的和不幸的東西。[21]876二戰(zhàn)前非理性學派的代表勒龐強調(diào)的是恐慌行為的“傳染”;斯梅爾塞關注“逃亡”(包括比喻意義上的“逃離正常行為模式”)和“一般化信念”(指的是突發(fā)情況下人們針對危險的來源、性質(zhì)和避險方法,醞釀形成了共同一致的看法);大眾媒體和主流話語所謂的“恐慌”,一般還包括利己行為和非理性行為。在經(jīng)濟學和社會學中,這兩類行為有所區(qū)別:利己行為一般被看作是個人理性行為,即個人功利最大化的行為,包括搶購和拋售。然而個人理性會造成集體無理性的局面,正如有關囚徒困境和公共悲劇的經(jīng)典論述所談到的那樣。[28-29]因此,將這一類非合作性質(zhì)的個人理性行為仍然放在“恐慌”的范疇內(nèi)。而典型的非理性行為則包括基于情緒表達的行為、盲目模仿行為或者無明確目的的行為。
在災害社會學中,學者們對“逃亡”行為和尋求信息行為作了進一步澄清:不是所有的“逃亡”都是非合作的、無序的。毛森認為:在失火現(xiàn)場,從出口沖出可能是唯一理性的行動。[30]因此,“逃亡”這種理性行為,亦可區(qū)分為有序的即合作的,和無序的、利己亦即不合作的兩種。其次,在突發(fā)情況下,絕大多數(shù)人收到預警信息后,并不立即轉(zhuǎn)移或采取保護行動,而是盡量從朋友和其他渠道打探更多的信息。[23]2-3“信息饑渴”是突發(fā)情況下的人們的正常狀態(tài)。因此,應將信息饑渴和有序逃亡這兩類行為剔除出恐慌范疇。按照慣常語義,仍將無序逃亡、搶購/拋售/擠兌、盲目效仿(行為傳染)和一般化信念納入“恐慌”的范疇。這樣,上節(jié)的四個案例,可以總結(jié)如下表:
案例非恐慌行為(通常被誤認為恐慌行為)信息饑渴有序逃亡恐慌行為利己行為非理性行為無序逃亡搶購/拋售/擠兌其他利己行為行為傳染其他非理性行為一般化信念美國夏威夷導彈誤警有有無無無無少量無日本關東地震誤警無有無無無無少量無尼泊爾羅爾帕錯潰壩危機無有無有有少量無有美國埃博拉傳播期間歧視無有無無無無有有
這里,把尼泊爾潰壩危機期間的偷盜行為歸入“其他利己行為”;把埃博拉傳播期間的歧視行為歸入“其他非理性行為”,盡管有關種族歧視是理性的還是非理性的一直存有爭議。[31]將羅爾帕潰壩危機中的傳統(tǒng)信仰和埃博拉傳播期間對病毒傳播的非科學認識,都看作是“一般化信念”??偨Y(jié)這四個案例,我們發(fā)現(xiàn),由預警信息(特別是虛驚預警)所引發(fā)的恐慌行為,并不像國外災害社會學所描述的那么罕見,但也沒有像中外媒體描述的那么普遍——其中一個重要因素是,這里將“信息饑渴”和“有序逃亡”這兩類從“恐慌”范疇里剔除了。主流媒體將災害預警下的所有公眾響應以“恐慌”一言以蔽之,導致“恐慌”過于普遍,這是“恐慌神話”得以產(chǎn)生和持續(xù)的原因之一。
現(xiàn)在,我們可以對災害社會學研究結(jié)果和主流媒體和話語之間、國內(nèi)問題性和國外問題性之間,在災害預警導致“群體恐慌”問題上的差距,作一個初步的討論了。首先,戰(zhàn)后四分之三世紀以來,西方(特別是美國)災害社會學的研究重點,從大眾心理、社會控制的視角,轉(zhuǎn)向了階級和社會不平等的批評視角,研究范式的轉(zhuǎn)變自然會對理論、方法和數(shù)據(jù)進行系統(tǒng)性的篩選?!翱只派裨挕痹谖鞣絿掖_有其經(jīng)驗事實上的根據(jù),但在我國的國家治理范式和社會問題研究范式內(nèi),“大眾恐慌”和“突發(fā)輿情”都是現(xiàn)實和嚴峻的問題。
問題的另一面,是中外媒體和主流話語長久以來將災害信息發(fā)布之下和災害中的“群體恐慌”看作是普遍存在和無可爭議的事實。舒爾茨等認為,由于主流媒體擁有話語權(quán),它能夠?qū)暮︻A警下的大眾行為進行“情境定義”,這是“恐慌神話”能夠持續(xù)持久不衰的原因。[32]解決的辦法,是發(fā)揮社會學的公共性,向媒體和公眾普及社會學研究結(jié)果。另一方面,在災害社會學的研究中,對“恐慌”概念進行分解,分離出那些本質(zhì)上不屬于“恐慌”的行為,以便讓這個概念在學術研究和媒體報道中能夠真正言之有物。
本研究希望能夠有助于推動災害社會學的研究框架和我國社會的治理語境的結(jié)合,以便重新審視“恐慌”及其產(chǎn)生原因,從而對災害應對策略提出有用的建議。僅就目前很初步的探討,我們已經(jīng)能夠看出:災害預警的信息應該充分、詳細、及早、持續(xù),而且對于仍不確定的部分,也加以詳細說明,包括不確定的原因,不確定的程度,等等。信息的透明是對“恐慌”或者被人們稱作是“恐慌”的諸多負面現(xiàn)象的最好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