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皓 黃 嶺
在中國古代的教育結構中,啟蒙教育是重要的組成部分?!度纸?jīng)》《百家姓》《千字文》等一大批著名教材的產生,強有力地推動了漢文化的深遠傳播。從古代教育史來看,啟蒙教育一直都被人們所重視,如《顏氏家訓·勉學》說:“人生小幼,精神專利,長成已后,思慮散逸,固須早教,勿失機也?!?1)顏之推著,王利器注:《顏氏家訓集解》卷三,北京:中華書局,2014 年,第163 頁。清陳宏謀《〈養(yǎng)正遺規(guī)〉序》說:“人材之成,自兒童起?!?2)陳宏謀:《〈養(yǎng)正遺規(guī)〉序》,見《四部備要》第60 冊《五種遺規(guī)》,北京:中華書局,1989 年,第3 頁。梁啟超《論幼學》說:“人生百年,立于幼學?!?3)梁啟超:《論幼學》,載陳學恂主編《中國近代教育文選》,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4 年,第148 頁。這些都反復強調著早期教育的重要性。這種重視啟蒙的教育觀念,同樣存在于有著兩千年漢字書寫歷史的越南。在越南現(xiàn)存漢喃古籍中,有數(shù)十種蒙學讀本,其中尤以四字讀本較為典型。(4)我們分別于2015 年、2016 年在法國遠東學院、法國國家圖書館以及越南漢喃研究院、越南國家圖書館、胡志明市社會科學圖書館等十多個單位調查越南漢喃文獻各三個月,共統(tǒng)計到越南四字蒙學文獻近30 種。它們不僅是越南蒙學文獻的一個重要類別,同時還是反映越南漢文教育歷史的一組實錄。從文本內容來看,越南四字蒙學文獻主要包括以下四個類型:
蒙學的首要任務是識字,正如王筠《教童子法》所說:“蒙養(yǎng)之時,識字為先。”(5)王筠:《教童子法》,《叢書集成初編》第0986 冊,北京:中華書局,1985 年,第1 頁。就越南識字類文獻而言,《三千字解音》是流傳最廣的一部漢喃雙語辭典,書中收錄三千個漢字,旁邊使用喃文小字記錄對應喃字或對本字音、義加以解釋。20 世紀初,為兼顧傳統(tǒng)的漢字、喃字和新生的國語字的傳習,又產生了《三千字解譯國語》和《五千字譯國語》,這兩部書都采用漢、喃、國語三種文字對照,即在漢喃雙語之外又加注國語字。《三千字解譯國語》編者自序認為“《三千字》書之作,流傳已久,一字一義,葉以音韻,所以便初學者之記誦也。……國語字體,誠為吾國普通學之第一法門也”,但因“舊本考究未確,鐫刻未精,覽者殊為不便”,故“取而改鐫之,凡屬國語之字畫標志,一一精別”,(6)越南國家圖書館藏維新九年(1915)柳文堂藏板印本,編號為R.1667。詳細解釋了重鐫并增注《三千字》的原委。《五千字譯國語》由阮秉編譯于阮維新帝己酉年(1909),其自述得前人所著《五千字》,“遂查之字典,頗屬精詳,譯出國語字,以便當時之學習。且書內類編,各有條目?!藭?,不但幼學之所易曉,而中學者其庶乎小補云”(1)越南國家圖書館藏維新三年(1909)柳文堂藏板印本,編號為R.1544。??梢姟度ё帧泛汀段迩ё帧纷畛醵际菨h喃雙語,用于漢字和喃字的查詢和學習,并且有益于“記誦”和“易曉”。此后又增加國語,兼顧了兒童和青少年學習漢文、喃文和國語的多樣化需求,但其主要目的在于推廣國語字。這就是說,越南不但重視啟蒙教育中對文字的傳述,同時還會采取“葉以音韻”或類編條目等編排方式以便初學者掌握。
正是基于以上目標,在越南的蒙學識字類文獻中,產生了一批經(jīng)過悉心編輯且易于掌握的四字讀本。其中最直接的表現(xiàn)就是注譯《千字文》,目前在越南漢喃研究院圖書館、法國國家圖書館東方寫本部等單位都藏有《千字文解音》,其編者不詳,均為成泰庚寅年(1890)觀文堂印本。全書共收錄1015 個漢字,每字均以喃字注譯,如“天”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