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國勝
施展 著
湖南文藝出版社
2020年12月
當《權力的游戲》中的肥宅山姆走進學城的圖書館時,他呆站在那里,被眼前高聳的排排書架震撼到。因為在他們那個世界,那些書架上的書就是關于他們世界的記憶。就像學城大學士告訴山姆的那樣:“在學城,我們活著有不同的目的。我們是這個世界的記憶,山姆威爾·塔利。沒有我們,人類只會比狗強一點。”大學士所講的記憶,便是現(xiàn)在籠統(tǒng)而言的歷史。而他對歷史的重視,一點都不過分。歷史并非是對過去之事的簡單記述,不了解過去,我們就無法理解現(xiàn)在,不理解現(xiàn)在則無法未來面對。這便是“歷史學才是真正的未來學”。
這句話是學者施展的一門在線課程發(fā)刊詞的標題,如他所說,歷史塑造了現(xiàn)在和未來。
2020年,注定是一個要被歷史著重書寫的年份?!案幽?,大瘟疫?!比祟愂澜缦萑霂资陙砦丛羞^的恐慌和無序中,隨之而來的是頻頻振翅的“黑天鵝”。將視野放遠,我們便會發(fā)現(xiàn)瘟疫、災難幾乎是與人類共生的,漫長的歷史以及未來中,它們一直是并仍然是懸在人類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
“但是如何才不至于不斷重蹈覆轍?”這是學者施展在其新書《破繭》前言提到的問題,緊接著他自己又做了回答:“條件之一便是,我們會如何記憶它們”?!皻v史學家如何記憶,這個民族就會如何記憶”?!镀评O》一書是施展對過去的2020年所留存記憶的個人整理,它鋪展開了作者及其學者朋友們對當下的理解,也勾勒出他們所構想的未來。
所以,這本書不僅僅是對2020年所發(fā)生之事的簡單記錄,而是透過歷史事件觀察我們及我們這個世界所面臨的困境和挑戰(zhàn),并思考我們如何破除觀念和技術帶來的遮蔽,適應巨變的時代和不確定的未來。也即“記憶不是為了活在過去,它恰恰是為了朝向未來”?!镀评O》一書,不晦澀也不裝,施展用通俗易懂的文字和道理,講清楚了“信息繭房”的成因、危害及破除方法。也分析了中國經(jīng)濟崛起的邏輯以及面臨的難題,同時對中西方進行了多向度的對比。最后,大膽地暢想未來的人類秩序,提出“全球數(shù)字治理聯(lián)盟”與“商人秩序”的治理設想。
在這本書里,“破繭”具有雙重含義。一是突破本書第一部分著重論述的“信息繭房”問題。施展認為,公共領域的消失和算法的普及,使得人們普遍陷入一個信息單一化的傳播環(huán)境。從而導致人們的觀念激化,只重立場而不管理性邏輯,進而出現(xiàn)極端的民族主義和民粹主義。這讓人們的視野和格局受到嚴重限制,只能活在自己想象里,無法理解真實的世界。二是經(jīng)過2020年一系列“黑天鵝”事件的沖擊,很多人都感覺到無法回到過去了。這本質上是現(xiàn)有的治理秩序及模式已經(jīng)難以應對新的社會現(xiàn)實,一種新的治理秩序正待“破繭”而出。施展設想,這種新的社會治理秩序可能會是“商人秩序”和“全球數(shù)字治理聯(lián)盟”。
全書思路清晰、獨特,讀完覺得又打開了一道認識社會甚至世界的新大門。
余華 著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新經(jīng)典文化 出品
2021年3月
余華回來了。睽違8年之久,又一個長篇問世,這本書叫《文城》。
新書的封面,據(jù)說是余華自己選的,那是當代藝術家張曉剛的一幅名畫,叫《失憶與記憶:男人》。畫中是一個噙淚的男子,面目清秀,色調卻是沉郁。有評家說,這個畫作為封面,隱晦地傳達了書中所托的歷史感。
余華作品加上“歷史感”,本身是大眾最熟悉的味道。這就意味著,余華似乎撇開了新世紀以降,《兄弟》《第七天》等等的,令他口碑毀譽參半的路數(shù),回歸了90年代的寫作。難怪有讀者說,那個《活著》的余華回來了。
如果文學界也有KPI的話,當下的余華,仍不愧為頂流。據(jù)《文城》的版權方新經(jīng)典透露,《文城》首印50萬冊,在預售的第二天,又加印10萬冊。
此外,在預售的第一天,《文城》就登上當當網(wǎng)新書暢銷榜。讀者是知新而溫故的,《文城》又帶動余華的其它作品,紛紛再登暢銷榜。
人們思念的那個余華,在《文城》中能夠找見。故事設定在清末民初,主要地點是個江南小鎮(zhèn),至于“文城”,是個因謊言而起的虛構地名,用來寄托中國的知識分子一貫難棄的桃花源情結。
既然有“歷史感”,動亂就是難免的了。書中的小鎮(zhèn)居民,并不生活在桃花源。因地點和年代,他們將經(jīng)受時運天災,軍閥混戰(zhàn),還有土匪禍亂等等,一系列的外辱與內耗。
余華書寫的苦難中,慣常見到辛辣的諷刺與解構手法,尤其是人物對話的機鋒。像《活著》中的福貴,小人物的忍辱圖存,越是苦難越見崇高,硬是笨拙地對抗過了整個的時代重量。
在《文城》中,這樣的筆鋒更加純熟,于人性中挑燈看劍,越是故事的緊亂之處,越是看得真。
[英] 杰西·諾曼 著
李燁 譯
中信出版集團
2021年1月
“后來死神和赫爾墨斯在極樂世界互相吹牛,要把地球上最寶貴的東西帶到這里比一比,赫爾墨斯從斯密書架上偷了《國富論》,而死神贏了這場比試—他帶來了斯密本人?!?/p>
阿格里科拉的《亞當·斯密死后》(1790年)以此結尾,道出了亞當·斯密的重要性。斯密被譽為“現(xiàn)代經(jīng)濟學之父”,是被引量最大的經(jīng)濟學家,他的“看不見的手”譬喻深入人心,他本人也早已被作為自由市場的代名詞和堅定捍衛(wèi)者。
不過,這本《亞當·斯密傳》力圖還原一個更復雜也更真實的斯密。與公眾對他的流行認識所不同的是,斯密“沒有把‘看不見的手發(fā)展成學說,事實上他也沒有提出關于市場如何運作的一般理論,他不認為自由市場總是為人類的福祉服務”。他的思想要更為審慎,他在意人類的平等和弱者的福祉,擔心過度的暴利會導致危險的經(jīng)濟和道德后果。
在斯密看來,政治和經(jīng)濟不可分割看待,“沒有純粹的政府,也沒有純粹的經(jīng)濟市場”,因為“市場的運作并非獨立于人類社會之外,而是嵌入人類社會之中”,所以“任何對個人行為或者市場運作的純經(jīng)濟分析都是不完整的”,他能意識到國家的弱點,但也肯定國家的重要性;他關心的重要問題是:人們如何生活在一個通過人與人之間的互動產(chǎn)生價值觀的世界里。
如果我們更全面地理解了斯密,那個不只寫了《國富論》,還寫了《道德情操論》和《法理學講義》的斯密,將會更完整地把握斯密的思想。他的思想中蘊含著這樣的種子:市場并非純粹自發(fā)自由的,它也是一種被創(chuàng)造和建構的秩序,商業(yè)社會是“作為一個制度、法律、禮儀協(xié)同演化的系統(tǒng)出現(xiàn)的”,它賴以生存的社會基礎是不斷發(fā)展的保護產(chǎn)權、抑制暴力和掠奪的法律秩序。
在這個意義上說,回到斯密依然有著非常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