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Righteous Dopefiend是一本對海洛因成癮的流浪漢群體進行研究的公共人類學攝影民族志代表作,作者Philippe Bourgois和Jeff Schonberg歷經(jīng)12年,來展現(xiàn)和描繪城市邊緣中人們“視而不見”但卻有感情、講義氣的流浪漢群體,立體而鮮活的呈現(xiàn)他們的苦難和掙扎。本文從民族志研究和抱團取暖的群體,“灰色地帶”中的攝影民族志、個人生命歷程的書寫等方面對本書進行評述。
[關鍵詞]海洛因成癮;攝影民族志; 公共人類學; 毒品人類學
中圖分類號:C958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9391(2021)04-0097-04
作者簡介:王晗冰,喬治·華盛頓大學聯(lián)合培養(yǎng)博士研究員、中央民族大學人類學在讀博士,研究方向:文化人類學。北京 100081Righteous Dopefiend [1]是菲利普·布儒瓦和杰夫·勛伯格合著的一本很有穿透力的攝影民族志,于2009年6月出版,作為加州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公共人類學”系列叢書之一,該書主要用強有力的民族志材料、攝影圖片以及有沖擊力的民族志撰寫形式為讀者呈現(xiàn)出一個真實的美國舊金山海洛因成癮流浪漢們的生活世界。在長達12年的研究過程之中,布儒瓦和勛伯格主要追蹤了20名(18名男性和2名女性)海洛因成癮流浪漢的生命發(fā)展歷程。突出了在美國——這樣一個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中,社會結構力量是如何“塑造”了這群極度貧窮的、流浪的海洛因成癮群體的,他們的個人命運又是如何被“綁架”到國家的發(fā)展進程之中,在結構性力量的裹挾下,即便他們種族不同、階級不同,但因為海洛因以及無家可歸的生存環(huán)境而成為了相互抱團取暖的群體。雖然在主流社會的視角中,他們是邊緣人群,但布儒瓦卻讓我們更多的了解到這一群體本身也是重義氣、有情感、講友誼的,他們與我們本質(zhì)沒有什么不同,卻在看不見的繁華城市的陰暗角落中過著和我們完全不一樣的生活。正如威利斯對本書評價,“這本書用文化相對主義的視角來停止一切對于這群人的道德判斷,讓讀者能夠真實的感受到更多關于貧窮、流浪漢和海洛因成癮群體,正是美國社會制造了這樣一群人”[1]。
Righteous Dopefiend是菲利普·布儒瓦和杰夫·勛伯格從1994年11月到2006年12月歷經(jīng)12年寫成的著作,他們與幾十個海洛因成癮的流浪漢們生活在舊金山Edgewater Boulevard地區(qū)(下文簡稱EB)空置的工廠、半廢棄的倉庫等庇護所中,用文字和圖片記錄下他們每天的日常生活。書中包含大量的田野筆記原文以及七十余張黑白照片,這些照片以一種紀錄片的風格展現(xiàn)了EB地區(qū)的流浪漢們面部特征、衣著、營地生活環(huán)境、日常生活的器具以及長期注射海洛因所導致的疤痕,這群人在不見光的城市角落掙扎,與我們過著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布儒瓦在按照20個人物的生命歷程來描述的同時,圍繞著影響他們?nèi)粘I畹臋嗔﹃P系和相關的理論分析組織了章節(jié)架構。具體來說,第一章“親密的種族隔離關系”中,主要闡述了種族分化的問題并向讀者介紹了所研究的流浪漢群體的大部分核心成員。作者提出“親密的種族隔離關系”這樣一個概念是為了說明在EB地區(qū),種族主義和種族隔離在EB地區(qū)尤為突出和明顯,并且這種隔離的邊界和不同種族之間“強迫”的相互依賴,又完全不同于美國主流社會中普遍存在的全社區(qū)隔離模式;第二章通過對一位女性流浪漢Tina與男友Cater之間的相處,來展現(xiàn)EB地區(qū)的兩性關系;身體或生理上對海洛因的依賴,在美國社會中通常與道德恐慌、種族和社會邊緣人群緊密的聯(lián)系在一起,第三章中作者就指出了這一點,同時,公共衛(wèi)生部門、醫(yī)療機構把吸食海洛因的流浪漢看作是污穢的、道德敗壞的人群,特別是對黑人群體的邊緣化處置,更加劇了對這一群體生理和心理上的傷害;童年時期的社會化經(jīng)歷、原生家庭對他們成長的影響、長大之后通過合法以及非法手段賺錢的途徑是作者在第四章和第五章著重探討的;而第六章則更多的描寫流浪漢們是如何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賺錢、戒毒以及讓自己的孩子避免受到街頭暴力和毒品的影響的;第七章描述了男性之間的性行為關系;第八章以實驗民族志的風格來書寫Tina和Cater情侶之間的關系,用一系列的田野筆記和對話,來傳遞街頭營地日常生活中人與人之間的親密性,同時這種親密性又是如何與焦慮、興奮、暴力以及平和交織在一起的;最后一章中,Tina和Cater的愛情在海洛因戒斷過程中走向了尾聲,以及其他流浪漢們困難重重的生理戒斷過程和最終沒能恢復健康、回歸主流社會的經(jīng)歷。
Righteous Dopefiend在2009年出版之后,獲得了2010年安東尼·利茲城市人類學獎,書中對這群海洛因上癮流浪漢群體個人生命歷程的講述,他們?nèi)粘I?、情感、友誼與包括政治經(jīng)濟在內(nèi)的結構性力量的關系,還有攝影照片的呈現(xiàn)以及田野筆記對話的原文,都讓這本民族志充滿了沖擊力與可讀性,沒有生硬的觀點灌輸與田野材料堆砌起來的論點佐證,布儒瓦的書給我們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娓娓道來而發(fā)人深思,讓我們從中體會到了作者觀點的理論對話、嚴密邏輯架構與豐富的經(jīng)驗材料本身的相互協(xié)調(diào),給讀者展現(xiàn)了一本不同于以往毒品人類學民族志著作的。
一、抱團取暖的群體
布儒瓦的研究對象正是選擇了舊金山市EB地區(qū)的海洛因成癮的流浪漢群體,他們由不同的種族、階級構成,是一個生活在城市之中,卻又被排斥于城市之外的特殊群體。
首先,布儒瓦認為,EB地區(qū)的海洛因成癮流浪漢群體,形成了社會體系之外的“社會”,這是一個孤立的、封閉的、身份模糊的空間,與此同時,主流社會的價值取向和行為規(guī)范對他們失去了約束作用,取而代之的是街頭流浪漢社會中約定俗稱的一系列規(guī)矩。布儒瓦認為他們和我們本質(zhì)是沒有區(qū)別的,他們同我們一樣也有著友誼、情感,正如流浪漢們自己所說“我們在EB地區(qū)的生活是充滿著友情、幽默和生活樂趣的” [1]97。
其次,布儒瓦借用布迪厄的觀點指出,流浪者居住的營地,即這個場域之中,占有相似或者鄰近地位的流浪漢們,在行動的過程中,所面對的條件和狀況是相似的,由此就產(chǎn)生了相似的慣習和利益,從而會產(chǎn)生相似的實踐活動。由此,在海洛因成癮的流浪漢中,因為極度的生理上癮、貧窮和主流社會的壓制,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他們往往會拋開種族和身份的邊界,更多的是以人基本的生物屬性展開人際關系、組建團體以及進行新的身份認同,他們更多的是在一起“抱團取暖”。EB地區(qū)這群海洛因成癮的流浪漢們長期忍受著饑餓、暴露、傳染病和社會排斥的痛苦和焦慮;與此同時,膿腫、皮疹、割傷、瘀傷、骨折、流感、感冒、鴉片劑戒斷癥狀以及暴力攻擊的潛在可能性也是他們?nèi)粘I畹囊徊糠?。雖然如此,但是他們正是基于這樣的生活建立了相互之間的友誼,把海洛因看得高于生活中包括住房、生計和家庭在內(nèi)的一切。根據(jù)自己收入情況的不同,他們至少吸食海洛因兩到三次,有時候最多的是六到七次,海洛因充斥在他們血液中所帶來的放松和愉悅,是任何事物都無法給予的。因此,這群人很享受這種成癮(addition)和生理心理依賴的狀態(tài),在這個被主流社會所排斥的空間中,搭建了自己的“庇護所”,相互成為了能夠分享物品和藥品、談論感情、共同逃避主流社會的“毒友”群體。
與此同時,他們的“營地社會”中也有著共同遵守的規(guī)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們遵循道德經(jīng)濟,具體來看,EB地區(qū)的流浪漢們獲得海洛因通常都是“共同購買”,即使在毒品價格從20美金一小包下降到7美金一小包的時候,他們也是共同出資購買毒品。同時,布儒瓦指出,不僅僅是海洛因,酒、食物、毯子等日常生活用品也都成為了道德中交換和分享的一部分,流浪者們也正是用這種分享來定義和表達友誼,同時把建立人際等級關系,排除掉那些不受歡迎的人。這種非市場的道德經(jīng)濟在不僅僅是單純的物品交換,更多的是帶有確定意義的社會行為,可以說,分享是他們在EB地區(qū)必要的生存手段,也是個人慷慨的一種體現(xiàn),但是禮物的交換讓這個體系得以更牢固的建立 [2]。因此,雖然他們種族不同,身份、年齡不同,但共同的是無法融入城市社會的現(xiàn)實,這使得他們轉(zhuǎn)向了身邊的同類來“抱團取暖”,從而開始適應新的群體和身份歸屬,發(fā)展出了一種“親密的種族隔離”關系(Intimate Apartheid)。
二、“灰色地帶”中的攝影民族志
田野筆記的原文和研究對象與作者之間的對話能夠完整、全面的展現(xiàn)這一群體的個人特征,但是為了更加真切的展現(xiàn)流浪漢群體的感性特征,作者布儒瓦運加入了攝影的方法。攝影作者杰夫為流浪漢們拍攝了大量的人物特寫和生活場景圖片,在書中以記錄片的形式呈現(xiàn)了七十余張黑白照片,給讀者帶來了親臨現(xiàn)場的感覺,也正如書中一名女性流浪者Nickie所說“如果你們不拍到我們的臉,你們就無法看到真正的痛苦是什么” [1]10。正因為如此,Righteous Dopefiend作為一本攝影民族志,在保護好研究對象的個人隱私方面就更為重要。在這本攝影民族志中,群體中個人的尊嚴是必須要尊重的,并且要避免把他們的差異本質(zhì)化,但流浪漢們并不排斥布儒瓦和杰夫非拍攝,甚至把杰夫當做了他們的“專屬攝影師”,很想要自己的照片成為他們民族志中的一部分。我們可以看到Righteous Dopefiend作者在“灰色地帶”中運用攝影民族志過程中所作出的努力。因此,流浪漢們允許杰夫拍照,同時希望布儒瓦和勛伯格在撰寫的時候使用他們真實的姓名,對此,布儒瓦也從職業(yè)道德倫理的角度與他們簽署了大學內(nèi)部審查監(jiān)督委員會需要的知情同意文件。但正如布儒瓦在書中寫到,“EB地區(qū)的海洛因成癮的流浪漢群體不想自己被看作是一種需要隱藏起來的羞恥的一群人,他們認為他們的故事應該被公眾知曉,因為他們?yōu)樽宰鸲?,他們自己的故事是值得講述的” [1]9。
另外,布儒瓦在方法論上著重借用了“灰色地帶”的概念。布儒瓦把EB地區(qū)看作是我們?nèi)粘I钪械牟惶珮O端的“灰色地帶”,雖然這個區(qū)域不等同于納粹集中營,這個區(qū)域中也沒有人拿著槍指著別人的頭來威脅到你的生存、沒有人是強迫你去注射海洛因的,但與“灰色地帶”一樣,EB地區(qū)也是一個道德模糊、在社會結構性力量下強加運行的空間,在生理上癮、極度貧困以及警察的壓制之下形成了一個“規(guī)則之下的非常規(guī)”區(qū)域,對這個區(qū)域中流浪漢癮君子們的研究,不應該進行道德的評判,應該用文化相對主義的視角來更多的去關注外部社會強加的力量對這一弱勢群體和區(qū)域的微觀影響。而在EB地區(qū)的研究中,布儒瓦認為,“用文化相對主義來進行我的研究是切實可行的,因為文化相對主義能夠使我們停止對這些癮君子群體進行道德判斷” [1]7,因此,布儒瓦通過對這群人個人行為的詳細描述、生存決策、親密和背叛的人際關系,真實的反映出“毒友”們生活在灰色地帶中會面臨的道德困境。正如Levi和其他幸存者所說,“我們沒有權利判斷集中營內(nèi)同伴的行為,因為灰色地帶是萬能的” [1]19。
三、個人生命歷程的書寫
民族志書寫一直是人類學探討的重點。布儒瓦把更多的筆墨放在了對個人形象的描繪上,布儒瓦以豐富的民族志材料,刻畫了許多鮮活的人物形象,有年長的、年輕的、黑人、白人等。每一個人都有姓名、有鮮明的個性,每一個人都在向我們說話,布儒瓦沒有把他們看成一個統(tǒng)一的、沒有差異的社會邊緣人群整體。例如,F(xiàn)elix是拉丁裔美洲人,像其他的黑人流浪漢一樣,F(xiàn)elix也喜歡尋找靜脈進行海洛因的注射,他們會執(zhí)著于找到可以用來進行注射的靜脈血管,“這是一個血淋淋的過程,因為他們需要做六次或更多扎針嘗試,每次都要來回拉動針管, 看看有沒有回血,以找到靜脈。雖然靜脈注射如此的困難,但卻能帶來短暫的快感” [1]88;而Hogan是白人,但是人很懶惰,在營地之中經(jīng)常受到黑人群體的欺負;Al也是白人,但是他為了得到更多并且便宜的快克,Al會經(jīng)常選擇在非裔美國人的營地生活,并且對很多白人說他有很多的“black friends”。他們每個人的種族、性格特點、對待毒品的態(tài)度以及行為都不相同,由此看出,作者并不是在靜態(tài)的描述整個群體。
最值得指出的是,在布儒瓦的書中,個人生命歷時性的發(fā)展描述是與作者提取不同主題交織在一起進行書寫的。以流浪漢Hank為例,他有二十五年的時間是在營地當中度過的。在作者看來,Hank是第一位我們真正稱之為“流浪漢”的人,在他流浪的時間里,Hank一直都沒有相對穩(wěn)定的住房。雖然Hank家中一直經(jīng)營著一家機械商店,但隨著20世紀中期城市建設的發(fā)展,Hank也失去了家里一直經(jīng)營的生意。Hank行為暴力,很多人都認為他的暴力行為來自于他在越南戰(zhàn)爭中所受到的傷害,但是Hank的姐姐卻認為是原生家庭,即來自于他們重度酒精依賴的有暴力行為的父親。Hank的姐姐Barbara也是海洛因吸食者,在失去了在私立大學當廚師的工作之后,與Hank一起在營地生活過六個月的時間。與Hank一樣,Barbara在營地的道德經(jīng)濟規(guī)則中是慷慨大方并且充滿義氣的,他們姐弟二人都認為街道是一個比家里要更溫暖和安全的地方。在書的結尾,布儒瓦著重講述了Hank在他的幫助下,加入了一個嗎啡治療項目,醫(yī)生會給Hank在一年的時間中,持續(xù)使用嗎啡來幫助他脫毒,Hank也有遵循醫(yī)囑,在一年期間按時前往醫(yī)院拿藥,通過這一年的治療,他恢復得很不錯,并且還邀請了另一位“營地伙伴”Hogan加入其中參與治療。Hank在進行生理脫毒的治療期間,還開始修理舊汽車然后賣掉賺錢,因此,治療期間,不僅僅身體得到了恢復,也有了一定的收入來源。
布儒瓦則是在追蹤流浪漢們生活12年的時間中,把Hank和其他人從童年到最后離開營地這二十多年的生活、情感、友誼、家庭等內(nèi)容真切、詳細、具有現(xiàn)場感的描寫出來,把這樣一個客觀、完整的“灰色地帶”以及生存在其中的各個角色的樣貌放到讀者面前。這些內(nèi)容被作者穿插在不同的章節(jié)之中,我們可以看到的不是靜態(tài)的人群,而是鮮活的個體。布儒瓦對這一群體個人特點和生命歷程的“深描”,更能表現(xiàn)出這一群體的內(nèi)在的精神特質(zhì),以及他們作為人的屬性最真實的一面。這既是當代人類學的實驗民族志書寫的要求,也是由吸毒群體這一特殊研究對象的特性所決定的。
四、結論
Righteous Dopefiend中,作者布儒瓦從公共人類學的取向告訴我們,這群人是需要改變的,但前提是我們要對現(xiàn)有社會結構和社會權力下的人們的生存狀態(tài)進行關注并介入其中。海洛因成癮的流浪漢群體不能單純的被認定為貧窮且遭到主流社會排斥、吸食海洛因且行為暴力的社會不安定分子,他們更是有情感需求、講義氣且相互依靠的人,他們有自己的街頭社會組織、謀生手段經(jīng)濟原則。在關注與介入的同時,還需要注重保護他們的隱私以及用文化相對主義的視角來排除掉研究中的道德判斷,將他們真實的生活場景和個人的命運真切的呈現(xiàn)出來,但布儒瓦也同時指出,如果我們對待這群海洛因成癮的流浪漢群體的研究方法是人類學中的文化相對主義,那么我們也應該準確意識到文化相對主義在現(xiàn)實世界中存在著一定的不可能性,最主要的就是執(zhí)法問題,這也是最直接的倫理問題。因此,在布儒瓦研究的過程中,他和杰夫很注重研究過程中的倫理問題,很擔心他們的研究會在無意中引起警察對這些人的關注,會讓這群人陷入到被警察盤問或者被抓捕的風險中,對于這一點,布儒瓦指出,“如果有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那我們就會立即停止研究,并放棄出版杰夫拍攝的這些照片” [1]9。
可以說,布儒瓦在面對海洛因成癮的流浪漢群體這一公共問題的時候,希望能夠在社會結構性力量與現(xiàn)實行動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也就是說,這群人的生活狀態(tài)其實很難改變,但公共人類學的努力可以讓公眾重新思考在全球的政治經(jīng)濟結構下,政策的制定、知識的生產(chǎn)都在制造著不平等,我們應該關注到這些問題,同時也可以為這群人在結構性力量和現(xiàn)實行動之間,找到一個方向。
參考文獻:
[1]Philippe Bourgois, Jeffrey Schonberg. Righteous Dopefiend[M]. Californi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9.
[2]馬塞爾·莫斯.禮物—古式社會中交換的形式與理由[M].汲喆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6.
收稿日期:2021-03-10責任編輯:王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