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梅
莎翁將浪漫主義色彩與輕松詼諧的筆調(diào)相結合,編織出了《仲夏夜之夢》這部經(jīng)典喜劇?!吨傧囊怪畨簟返南矂∩什粌H體現(xiàn)在其皆大歡喜的結局上,還通過大量輕松詼諧的對白交流構建。劇中對白的巧妙設計,不僅構建了莎翁喜劇幽默的語言特色,還對角色塑造和主旨表達影響深遠。對于莎翁的戲劇及《仲夏夜之夢》的研究眾多,但多從語言風格、譯本研究、文學解讀等角度入手。從語用學的角度進行研究還是空白,因此,本文將運用語用學中的合作原則,解讀《仲夏夜之夢》中違背合作原則的對話,及其對角色塑造和主題表達的作用。
一、《仲夏夜之夢》
《仲夏夜之夢》是莎士比亞于伊麗莎白女王統(tǒng)治時期創(chuàng)作出的一部經(jīng)典喜劇,也是莎翁最受歡迎的劇作之一。當時英國的資本主義經(jīng)濟繁榮發(fā)展,文藝復興也進入鼎盛階段,教會的壓迫使人們對古希臘時期人、神與自然和諧相處的世界充滿向往?!吨傧囊怪畨簟繁阍O定在古希臘時代的雅典城內(nèi),通過呈現(xiàn)兩對男女交織的四角戀情,表達了對傳統(tǒng)父權社會和封建婚姻的反抗,傳達對自由戀愛的追尋和對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期盼,同時深刻地表達了“愛情之路并不平坦”這一主題。
二、合作原則
20世紀50年代,美國哲學家格萊斯(Grice)開始構建會話含義理論。1967年,格萊斯正式提出了合作原則這一概念。他認為,在交際中,為了達到共同的交談目的、有效地完成交際任務,說話者和傾聽者都會有意或無意地遵循某種原則,這種默契的原則就是合作原則。
合作原則主要包括四種準則:量的準則(Quantity)、質(zhì)的準則(Quality)、關系準則(Relation)、方式準則(Manner)。量的準則要求說話者提供交流剛好所需要的信息;質(zhì)的準則要求人們在會話中傳遞真實的信息;關系準則要求說話者提供與交際話題相關的信息;方式準則要求說話雙方表達簡潔明晰,避免贅述和模糊。在實際交際中,說話者為了達到某種目的,通常會違背會話的合作原則。在文學作品中,作家也會通過巧妙安排,使人物對白違背合作原則,以更好地塑造人物形象,構建幽默色彩。
三、《仲夏夜之夢》中的對白對合作原則的違背
(一)量的準則
量的準則要求:在交際過程中,說話雙方提供的信息量剛好符合人際交流所需的信息量。話語的數(shù)量既不能超出,也不能低于達到交際目的所需的信息量。《仲夏夜之夢》中,許多對白違背了量的準則,例如第四幕第一場,清晨外出打獵的忒修斯(Theseus)和伊吉斯(Egeus)在林中發(fā)現(xiàn)拉山德(Lysander)和狄米特律斯(Demetrius)這對情敵和氣地睡在一塊兒,便有以下對話:
Theseus: “I know you two are rival enemies; How comes this gentle concord in the world, that hatred is so far from jealousy, to sleep by heat and fear no enmity?”
Lysander: “My lord, I shall reply amazedly, half sleep, half waking; but as yet, I swear, I cannot truly say how I came here, but as I think, —for truly would I speak, and now I do bethink me, so it is, —I came with Hermia hither: out intent was to be gone from Athens, where we might, without the peril of the Athenian law...”
忒修斯問拉山德:“你們這對兒對頭,怎么如此和氣地睡在一起?”拉山德的回答只需要包括:“我現(xiàn)在還是有點糊涂,不知道應當怎么回答您。但我發(fā)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會在這兒?!钡撬麉s繼續(xù)補充說:“我是和赫米婭一同到這兒來的,我們想要逃出雅典,避過了雅典法律的峻嚴,我們便可以……”后半句話在交際中是多余的,這句話違背了量的原則,拉山德提供了過多的信息。忒修斯和伊吉斯本不知道他與赫米婭意圖私奔的事情,但拉山德卻主動向他們坦白了這件事。這是因為拉山德想向他們再次證明,面對任何阻攔他和赫米婭都會想方設法在一起,體現(xiàn)了他對愛情的執(zhí)著和不惜一切的決絕。面對忒修斯公爵代表的威嚴和伊吉斯代表的父權至上的社會,拉山德仍毫無畏懼地直接表達出他要與赫米婭在一起的決心,這使得其堅韌、勇敢的形象更飽滿。
再如,第一幕第一場中,伊吉斯向忒修斯控告赫米婭和拉山德的私情,請求公爵處置赫米婭,有以下對話:
Theseus: “What say you, Hermia? Be advis'd, fair mail. To you, your father should be as a god; One that compos'd your beauties, yea, and one to whom you are but as a form in wax, By him imprinted, and within his power. To leave the figure, or disfigure it. Demetrius is a worthy gentleman.”
Hermia: “So is Lysander.”
忒修斯勸赫米婭聽從父親的話,選擇狄米特律斯,并問她有什么話想說。赫米婭卻只說:“拉山德也很好?!彼究梢哉f更多的話肯定父親對她的神圣和狄米特律斯的優(yōu)秀,再委婉地表達她對拉山德無法割舍的愛,這樣放低身份的方式可以彰顯她的弱小無助,博取公爵的同情。但她卻沒有恭維,只說“拉山德也很好”,這體現(xiàn)了赫米婭性格的直爽。她敢于公然違抗父親的意志,不畏懼激怒公爵,勇敢地表達自己對自由愛情的追求,也體現(xiàn)了赫米婭身上的自由、勇敢和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