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玥穎
【摘要】本文以白居易的《琵琶行》為題材,基于劉宓慶先生的翻譯美學角度,從形式系統(tǒng)的語音層、詞語層和句法層的審美信息及非形式系統(tǒng)的意境層和文化層的審美信息出發(fā),分別對楊憲益、戴乃迭夫婦和Witter Bynner兩個不同英譯本進行分析,從而發(fā)現翻譯美學有助于理解在詩歌英譯中,如何在忠于原詩的基礎上,能最大限度地再現其審美價值從而達到實現審美再現。
【關鍵詞】白居易;《琵琶行》;形式系統(tǒng);非形式系統(tǒng)
【中圖分類號】H315?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36-0115-02
一、《琵琶行》前期研究回顧
從形式系統(tǒng)層面的審美元素來看,黃智貞運用三美論對比分析許淵沖《琵琶行》英譯本與楊、戴英譯本,并認為許譯本的“譯詩通篇韻腳工整,音步整齊,句數與原詩相當,幾乎難以讀出‘自由體’詩的味道來”。從非形式系統(tǒng)角度的審美元素來看,意象是通過外物反映作者“情”和“志”的途徑。李清嬌在《〈琵琶行〉兩種英譯詩微探》中認為,相比Bynner的《琵琶行》譯本,許譯在再現原詩的意境上要更為貼切。劉麗娜,杜金珂討論了《琵琶行》意境和意象的再現,并得出“譯者應努力在目標文本中創(chuàng)造出與原詩等值的意境”之結論。
通過以上研究,本文認為無論是許淵沖英譯本《琵琶行》,還是楊、戴英譯本亦或是Bynner英譯本,皆有利于翻譯研究。因此,本文旨在從翻譯美學視域下探討楊、戴譯本與Bynner譯本中的審美再現,對比分析二者在構建審美元素的異同之處。
二、劉宓慶翻譯美學概述
在中國的傳統(tǒng)譯論當中,都可以找到與美學有關的影子。譬如:接受美學、翻譯美學等。1993年,由錢冠連出版的《美學語言學》成了翻譯美學的基石。劉宓慶教授一直致力于將翻譯美學理論體系的構建符合中國傳統(tǒng)文化論述風格。他認為翻譯研究應當回歸到美學中去。在《翻譯美學導論》一書中,劉宓慶教授則明確提出了整個翻譯審美活動的兩個重要端點和參與對象是審美的主體與客體。理解——轉化——加工 ——再現這4個環(huán)節(jié)則是中間所經歷的一個從主體到客體的過程。他指出審美客體為源語和目的語,而審美的主體則是譯者。此外,他還詳細闡釋了翻譯審美客體與審美主體的屬性以及審美構成,并立足于審美符號集,也就是所謂的形式系統(tǒng)角度,具體分析了語音、文字、詞語、句段這四方面的審美元素。同時,他還強調了審美模糊集,即非形式系統(tǒng)層面審美元素的傳遞。
三、譯例分析
(一)形式系統(tǒng)層面的審美再現
語音層、文字層、語言層和句段層是翻譯的審美客體形式系統(tǒng)中4個方面的重要審美層次。
1.基于形式系統(tǒng)層面的審美
體現在語音層面中的音律和音韻是重要的審美元素。審美主體以及讀者的審美體驗上的愉悅性,都是通過語言的音樂性所體現。這樣的音韻美不僅能夠改善溝通效果,還能加強文本意義。
例1: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楊戴夫婦譯:
Wailing and whispering interweave,like pearls large and small cascading on a plate of jade.
Bynner譯:
Hummed, whispered and then were intermingled, like a pouring of large and small pearls into a plate of jade.
這兩句描寫琵琶樂曲的音樂形象,原詩押韻,對仗工整。楊戴夫婦還將大弦渾宏悠長與小弦和緩幽細的交錯聲用主動語態(tài)翻譯出來,即動詞的ing形式,如“ wailing”“whispering”,賦予琴弦交錯之聲節(jié)奏感?!皐ail”本意為“哀嘆,慟哭聲”,用在這里不僅體現出琴弦發(fā)出的聲音,更隱含琵琶女悲涼的境遇。而Bynner在翻譯嘈嘈切切錯雜彈時,則用了被動語態(tài),如“hummed”“whispered”來體現出琴弦所發(fā)出的不同聲音,似乎也有一定的節(jié)奏感,但從整體來看,Bynner的譯文更忠實于原文,卻缺少了幾分靈動的神韻,也就是音韻之美。綜合來看,楊戴夫婦的譯本更能體現出審美系統(tǒng)中的音韻美。
2.遣詞之美
詞匯層的審美信息主要體現在措辭上。
例2: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楊戴夫婦譯:
Seeking the sound in the dark, we ask who is the player, the lute is silent, hesitant the reply.
Bynner譯:
We followed where the melody led and asked the player's name, the sound broke off...then reluctantly she answered.
在這兩句詩中,楊戴夫婦用hesitant一詞,很巧妙地將琵琶女欲說還休、躊躇不定的形象刻畫出來,體現出了用詞之美。而Bynner則用 reluctantly一詞來翻譯“欲語遲”。通讀《琵琶行》一文,可以發(fā)現琵琶女的處境和白居易被貶的遭遇有著相似之處,因此琵琶女并不是不情愿做出回答,而是有著難言之隱,只能通過彈奏琵琶將自己的遭遇娓娓道來。綜上而言,楊戴夫婦的譯文更體現出一種遣詞之美。
(二)基于非形式系統(tǒng)層面的審美
客體的意與象、情與志,都體現在非形式系統(tǒng)的審美信息上。在《翻譯美學導論》中,劉宓慶認為意與象應當與審美構成結合起來去分析。何為“意象”?即主觀情志與外在物象的結合,或是寄情于文的投射(projection)或是賦形(incarnation)。由此可見,作者通過外物反映情和志的途徑便是所謂的意境。
1.情和志
“景生情,情寓志”,譯者應從外在形式入手,把握傳達原文的情與志。
例3: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楊戴夫婦譯:
We are both ill-starred, drifting on the face of the earth;
No matter if we were strangers before this encounter.
Bynner譯:
"We are both unhappy —— to the sky's end.
We meet. We understand. What does acquaintance matter?
原文中詩人沉浸于郁郁不得志、借酒澆愁的氛圍里,字里行間透露著對自己被貶的慨嘆以及對琵琶女境遇感同身受的共鳴。楊戴夫婦的譯文更能還原出詩人當時的心境,那種心境不只是難過,還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慨嘆,因此具有極強的修飾效果,增強了詩歌表達情意的藝術性,而Bynner的譯文僅僅體現出難過的情緒這一層意思。此外,楊戴夫婦用“ill-starred”一詞,精妙地體現出詩人和琵琶女二人時運不濟,也準確傳達出作者的無奈心情和官場失意。通過對比,楊戴夫婦這樣鮮明的句子形式通常能更好地傳遞出原作的強烈情感。
2. 意和象
意和象的審美構成結合起來是為“意象”,即融入詩人思想感情的“物象”,簡單而言就是借物抒情,即借助外物以陳其情的方法。
例4: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
楊戴夫婦譯:
From dawn till dusk I hear no other sounds,but the wailing of night-jars and the moaning of apes.
Bynner譯:
And what is to be heard here, morning and evening? The bleeding cry of cuckoos, the whimpering of apes.
“杜鵑啼血”,是指杜鵑這種專情的鳥類,在配偶死去后,會不住的哀鳴,直至吐血而死?!岸霹N啼血”的意象被古人運用在詩中,常用來渲染悲涼凄冷的氛圍,贊揚堅貞不渝的愛情,或是控訴現實。在這里,楊戴夫婦并未將杜鵑直譯,而是采用歸化的形式將杜鵑類比為西方的夜鶯,即“night-jars”。該詞雖然沒能忠實于原文,有所欠缺,但瑕不掩瑜,更易于西方讀者的接受。從簡單的“象”追尋到了更高深的審美元素“意”。而Bynner雖忠實于原文,將杜鵑啼血直譯為bleeding cry of cuckoos,但對于不熟悉該歷史典故的國外讀者而言,卻不知所云。因此,“意”由“象”出,“象”以達“意”,而譯者只有對“象”有充分了解才能追尋到更為深遠的審美信息—— “意”。故楊戴的譯文相較于Bynner略勝一籌。
四、結語
通過對比兩種譯文發(fā)現,楊戴夫婦和Witter Bynner都從不同程度上保留了《琵琶行》這首詩的審美價值,從而給讀者一定的審美體驗。由于楊戴夫婦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了解更為透徹,因而其譯本更符合原作之意。由此可見,翻譯美學用于詩歌翻譯研究中是可行的,因為翻譯美學能夠在理解詩歌英譯中能夠再現審美價值,為實現審美起到一定的價值與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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