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中的蘇州城市文化

張玲

【摘要】“三言”即《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作者是明代馮夢龍，長洲（今江蘇蘇州）人。文本聚焦于“三言”中以蘇州城市為故事背景的內容，闡述當時的社會風土人情、地域風情、民俗文化等內容，展現(xiàn)明清時期的蘇州城市文化特點。

【關鍵詞】人物;地域;民俗

【中圖分類號】I207?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45-0025-02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0年江蘇省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計劃項目資助課題“明清蘇州小說研究”（項目編號：KYCX20-2873）研究成果。

一、蘇州人物形象

蘇州，可謂人杰地靈，很多故事中都寫到蘇州才子。比如在《醒世恒言》第七卷《錢秀才錯占鳳凰儔》一回中：卻說蘇州府吳江縣平望地方，有一秀士，姓錢名青，字萬選。此人飽讀詩書，廣知今古，更兼一表人才。也有《西江月》為證。錢青就是典型的蘇州才子。在《喻世明言》第二十八卷《李秀卿義結黃貞女》一回中，講起梁祝的故事，說到祝英臺遇個朋友，是個蘇州人氏，叫作梁山伯。這梁山伯也是大家熟知的蘇州才子了?！毒劳ㄑ浴返诙怼短平庠恍σ鼍墶罚骸叭A安道：‘我乃蘇州唐解元也。’”唐伯虎與秋香的故事也如梁山伯與祝英臺一樣，耳熟能詳。唐伯虎也是著名四才子之一。

小說中還有側面描寫蘇州人杰地靈的細節(jié)，如《醒世恒言》第二十卷《張廷秀逃生救父》：“只這蘇州城里有無數(shù)高才絕學，朝吟暮讀，受盡了燈窗之苦，尚不能勾飛黃騰達。”

還有蘇州商人形象?！缎咽篮阊浴返谑司怼妒櫇蔀╆I遇友》中蘇州府施復賣絲時拾金不昧，主動歸還失主錢財，為人忠厚，既種善因，便得善果，后來重遇失主朱恩，兩家從此互幫互助，生活越來越好，不在話下。

當然，小說涉及的蘇州人，也并非都是正面形象。比如在《喻世明言》第三十六卷《宋四公大鬧禁魂張》一回中，蘇州平江趙正（宋四公師弟）就是一個可謂“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不良分子，他身上的小伎倆，各種偷盜本事強過師兄及其同行。這樣一伙盜賊在東京一帶行事猖獗，直至包龍圖相公做了府尹才懼怕散去。這一形象就是小說中比較負面的存在了。

另外還有一些有點小聰明的普普通通市民形象。在《警世通言》第十五卷《金令史美婢酬秀童》一回中，有個人“姓金名滿，也是蘇州府昆山縣人。少時讀書不就，將銀援例納了個令史，就參在本縣戶房為吏?！被靷€乖巧討喜，好過日子。因丟了庫銀誤傷了義子秀童，后將養(yǎng)著的美婢嫁給他，金滿無子，家業(yè)也被其繼承。此人雖誤信召將之術，險些害死無辜之人，但勝在知錯就改，補償甚多，也算將功抵過了。又如《警世通言》第二十二卷《宋小官團圓破氈笠》：“話說正德年間，蘇州府昆山縣大街，有一居民，姓宋，名敦，原是宦家之后?！碧胬虾蜕匈I棺木送終，可見有良善之心，之后喜得子，但卻看不上劉有才的出身，對結親略有不滿，這又是他的心胸狹隘之處了。結果早早去世了。誠然，因果報應，有好有壞罷了。

在《警世通言》第二十五卷《桂員外途窮懺悔》中：“話說元朝順年間，江南蘇州府吳趨坊，有一長者，姓施，名濟，字近仁。其父施鑒，字公明，為人謹厚志誠，治家勤儉，不肯妄費一錢?！笔╄b老來得子，十分愛惜施濟。施濟也不負眾望，日益長成。聰明好學，赴考不利，轉而散財結客，時常幫助別人，欲以豪俠成名于世。雖一輩子無功無錯，卻也中年病死了。所幸種得善因，報于子孫了。

不論小說寫的是才子、商人，還是普通地主財主，這些小人物都是蘇州城市市民的一種形象代表，作者通過文字再現(xiàn)當時的市民階層，生動形象地在讀者眼前鋪開明清蘇州市民形象畫卷，也讓我們能看到不同于史書記載的生動活潑的蘇州人民。

二、蘇州地域文化

“地域就是一個空間概念，具有相對明確而穩(wěn)定的空間形態(tài)，包括自然的地理環(huán)境，以及地域所內蘊的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的意義?！逼鋵嵉赜虿粌H僅是一個地理性的概念，也是歷史性的。地域在歷史長河的不斷演變中形成了特定地區(qū)的人文風貌和文化積淀。就蘇州這一地域而言，明清時期的蘇州是既經濟富庶又風光旖旎的。蘇州的地理特點賦予它繁榮的商業(yè)貿易環(huán)境。

“明清時蘇州的一個顯著特色是：水上交通便利，貿易繁榮。”這一點在很多地方體現(xiàn)。在《喻世明言》第三十四卷《李公子救蛇獲稱心》一回中，“（李元）渡江至潤州，迤邐到常州，過蘇州，至吳江?！边@表明蘇州一帶水路發(fā)達，交通便利。又如《警世通言》第十五卷《金令史美婢酬秀童》：“張四哥偶有事到湖州雙林地方，船從蘇州婁門過去，忽見胡美在婁門塘上行走?！贝皇锹愤^蘇州婁門，可見水路便利。《醒世恒言》第二十卷《張廷秀逃生救父》：“過了鎮(zhèn)江、丹陽，風水順溜，兩日已到蘇州，把船泊在胥門馬頭上?！?/p>

蘇州的地理特點——水鄉(xiāng)就帶來了獨特的順水行商的貿易環(huán)境，蘇州作為行商重要地點，在小說中多有體現(xiàn)。比如《喻世明言》第一卷《蔣興哥重會珍珠衫》一回中陳大郎雇船裝糧去做生意，一路遇到順風，不出兩月便到了蘇州府楓橋地面，那楓橋是柴米牙行聚處。而另一頭蔣興哥在廣東販了些貨物，因久聞“上說天堂，下說蘇杭”便有心走一趟，到蘇州做一回買賣。兩個人因此相識，因陳大郎不知蔣興哥真實身份，暴露了自己與三巧兒的事情。等陳大郎在蘇州脫貨完，又遭打劫，回去找三巧兒時才知事已敗露，驚慌愁思，重病不起，直至撒手人寰。這一番下來，不難發(fā)現(xiàn)，蘇州這個關鍵詞，它是行商關鍵，也是陳大郎私情暴露之關鍵地，這一次蘇州變成了商與情雙重交匯之地。

除了地理特點帶來的商業(yè)文化，蘇州本身的地理風景也帶來令人愉悅的審美文化。對蘇州純粹的秀麗風景的贊美之情也不難在小說中發(fā)現(xiàn)。如在《喻世明言》第三十四卷《李公子救蛇獲稱心》一回中：“（李元）渡江至潤州，迤邐到常州，過蘇州，至吳江?！崩钤@一路，看見江南秀麗風景，贊嘆不絕，登岸賞景。另外，在《警世通言》第三卷《王安石三難蘇學士》中，荊公考驗蘇軾時，有這樣一段對話：“蘇州金閶門外，至于虎丘，這一帶路，叫作山塘，約有七里之遙，其半路名為半塘……”“蘇州對云：‘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边@是借二人對對子側面展現(xiàn)蘇州的自然風景聞名天下的著名程度。

《警世通言》第二十六卷《唐解元一笑姻緣》中對商業(yè)繁榮的蘇州閻門進行了一番水岸風景特色描?。骸皡s說蘇州六門薪、盤、脊、間、婁、齊。那六門中只有閻門最盛，乃舟車輻揍之所。真?zhèn)€是翠袖三千樓上，黃金百萬水東西。五更市販何曾絕，四遠方言總不齊。唐解元一日坐在間門游船之上，就有許多斯文中人，慕名來拜，出扇求其字畫。解元畫了幾筆水墨，寫了幾首絕句。那聞風而至者，其來愈多?！倍潭處拙渚蛯懗隽宋跷跞寥恋纳特?、風情萬種的青樓女、來往穿梭的客船、嘈雜的市聲人。這是水岸賦予蘇州的獨特江南韻味。

三、蘇州民俗風情

蘇州文化積淀深厚，作者創(chuàng)作小說的過程中，不經意便能展現(xiàn)出它獨特的世俗文化民俗。城市文化說到底是市民文化，是世俗文化，市民的日常活動是構成城市文化的要素之一。那么“三言”中的蘇州城市文化可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小說中的蘇州風俗之一：別號示敬。如在《警世通言》第十五卷《金令史美婢酬秀童》一回中，有提到蘇州風俗：“原來蘇州有件風俗，大凡做令史的，不拘內外人都稱呼為‘相公’?！痹偃纭毒劳ㄑ浴返诙怼端涡」賵F圓破氈笠》：“原來蘇州風俗，不論大家、小家，都有個外號，彼此相稱。”互相稱外號是尊敬之意，小說中宋敦的外號就是“玉峰”，別有一番意境。這一風俗在其他故事中也有體現(xiàn)，如《醒世恒言》第十八卷《施潤澤灘闕遇友》中眾人為施復起了個外號叫潤澤：“遂慶個號兒，叫作施潤澤?！币彩潜硎咀鹁粗?。

再如《醒世恒言》第二十卷《張廷秀逃生救父》中寫道：“（張權）自起了個別號，去那白粉墻上寫兩行大字，道：‘江西張仰亭精造堅固小木家火，不誤主顧?！笨梢娮云饎e號也是一項雅事。張權雖是后搬家到蘇州，并非蘇州本地之人，但他搬至蘇州閶門外皇華亭側邊開了個店后，受蘇州本地風俗浸染，也給自己起個別號。可見，蘇州文化的影響，市民的生活不光是柴米油鹽，也伴有雅致之趣。

小說中的蘇州風俗之二：節(jié)慶活動。如在《警世通言》第十五卷《金令史美婢酬秀童》一回中：“又過了兩日，是正月初五，蘇州風俗，是日家家戶戶，祭獻五路大神，謂之燒利市。”可見端午節(jié)在蘇州有著獨特的活動。再如《警世通言》第三十四卷《王嬌鸞百年長恨》：“時屆端陽，王千戶治酒于園亭家宴。廷章于墻缺往來，明知小姐在于園中?！倍岁栆簿褪嵌宋绻?jié)，小說特意介紹了系五色彩絲、以蒲葉裝飾酒杯為南陽端陽習俗。主人公周廷章以彩絲得配、蒲杯共斟寄托自己的心愿。

元宵節(jié)活動在小說里也有很多描寫。如《喻世明言》第二十三卷《張舜美燈宵得麗女》：“太平時節(jié)元宵夜，千里燈球映月輪。多少王孫并士女，綺羅叢里盡懷春?！边@一首詩寫出了明清時期元宵節(jié)賦予古代青年男女的獨特交友時機。張舜美也“因元宵到乾明寺看燈，忽于殿上拾得一紅綃帕子，帕角系一個香囊?！币挼眉雅肌?/p>

此外，小說中也提及去廟里求子民風。如《警世通言》第二十二卷《宋小官團圓破氈笠》：“聞得徽州有鹽商求嗣，新建陳州娘娘廟于蘇州閶門之外，香火甚盛，祈禱不絕?！?/p>

四、小結

總體而言，“三言”中涉及的許多市民活動正體現(xiàn)了包含明清蘇州文人雅致、日常生活趣味性、一定程度的封建迷信在內的城市文化特點?！叭浴钡奶K州可謂令人神往，馮夢龍在這三本小說里描摹了多樣的蘇州風情，他的“二拍”也同樣有許多值得研究的地方，亟待發(fā)掘。

參考文獻：

[1]馮夢龍.喻世明言[M].北京：中國華僑出版社，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