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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體兩翼”之兒童本位翻譯
      ——周作人兒童文學翻譯思想體系研究

      2022-02-09 08:23:59徐德榮安風靜
      山東外語教學 2022年6期
      關鍵詞:一體兩翼安徒生周作人

      徐德榮 安風靜

      (中國海洋大學 外國語學院,山東 青島 266000)

      1.引言

      周作人不僅是我國著名的散文家和文學評論家,還是一位出色的翻譯家,“在長達六十余年的譯述活動中, 他給人們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名篇”(龍海平,2001:58),在中國翻譯史上占據(jù)著重要的地位。錢玄同(1999:355)曾評價道,“周啟明君翻譯外國小說,照原文直譯,不敢稍以己意變更……我以為他在中國近來的翻譯界中,卻是開新紀元的”。翻譯研究者劉全福(2007:2)也曾說,“無論依據(jù)何種標準,周氏均堪稱一位當之無愧的翻譯家與翻譯理論家”。周作人的翻譯作品質量上乘,數(shù)量龐大,“說周作人的文學翻譯構成他一生文學生涯的‘半壁江山’,似不為過”(王友貴,2001:6)。在周作人大量的翻譯作品中,兒童文學占了較大比例。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周作人一生共翻譯了30余種兒童文學作品,囊括英、美、日、俄等多個國家。周作人的兒童文學翻譯不僅在當時產(chǎn)生了較大影響,對當下的兒童文學翻譯也具有借鑒意義。國內雖已有論及周作人兒童文學翻譯思想的研究,但敘述較為籠統(tǒng),并未對其思想特質進行深入剖析,故周作人兒童文學翻譯思想研究亟待推進。本文秉承知識考古的學術思想,以回到歷史現(xiàn)場的研究方法,以既審視言論表達又檢視翻譯實踐的雙重目光,將周作人兒童文學翻譯的相關言論與翻譯實踐有機結合起來,以求揭示其兒童文學翻譯思想的實質和特征,并探索其歷史影響與當下價值。

      2.“兒童本位”——周作人兒童文學翻譯思想的特質

      譯者的兒童文學翻譯思想受其兒童觀和兒童文學觀所決定,“一般說來, 有怎樣的兒童觀和兒童文學觀就有怎樣的兒童文學翻譯觀”(徐德榮、江建利,2012:102)。周作人在南京水師學堂時就已開始兒童文學翻譯,之后持續(xù)了約60年,這背后的動因便是其逐步形成并不斷深化的兒童本位觀。在此理念的指導下,周作人的兒童文學翻譯思想也秉承著兒童本位之特質。

      周作人對“人”,尤其是對兒童和女性這兩個特殊群體的獨特認識,在南京求學時就已產(chǎn)生,這與他日后提出發(fā)現(xiàn)兒童、解放兒童的兒童本位思想有著內在的邏輯關聯(lián)。在《說死生》中,他說:“等是待死之身,不愿以血灌自由之苗,而甘以尸飽江魚之腹,烏乎可哉?”(周作人,2009:19)在《論不宜以花字為女子之代名詞》中,他對剝奪女子自由之做法進行了批判,告誡世人莫對她們有輕視之意。可見,此時期,周作人已不再拘囿于梁啟超以“群治”為中心的國家觀,而是開始關注“人”本身的權利與意義。在兒童文學翻譯上,周作人翻譯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發(fā)表在當時論述教育的重要刊物《女子世界》上,且參照的原文也“原本是贈送小孩的書”(周作人,1995:83)。此作不僅是該刊物“篇幅最長、最精彩的一篇小說”(劉釗,2012:34),亦是周作人翻譯的第一篇小說。“他的第一篇譯文便與婦女與兒童直接有關,這恐怕并非偶然”(朱自強,2000:248)。我們認為,翻譯對象的選擇首先是翻譯思想產(chǎn)生作用的必然結果。周作人對《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的選擇、翻譯及其產(chǎn)生的影響體現(xiàn)出他對兒童這一特定讀者群體的獨到認識。

      留日期間,周作人開始了對兒童的專門研究,為其兒童本位觀的形成奠定了理論基礎。他曾坦言,“我在東京的時候得到高島平三郎編《歌詠兒童的文學》及所著《兒童研究》,才對于這方面感到興趣”(周作人,2012a:367;以下此書引文僅標注頁碼)。在《論文章之意義暨其使命因及中國近時論文之失》中,周作人視童話為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并將其與兒童教育相聯(lián)系:“以言著作,則今之所急,又有二者,曰民情之記(Folk-novel)與奇觚之談(Marchen)是也。蓋上者可以見一國民生之情狀,而奇觚作用則關于童稚教育至多”(周作人,2009:115)。由此可見,在留日時期,周作人的兒童相關思想得以進一步發(fā)展。此階段,周作人翻譯了《紅星佚史》,并與魯迅合譯了《域外小說集》,前者“幽秘荒唐,讀之另生異感”(周作人,2012d:75);后者 “不為常俗所囿”(同上:446),置于首篇的便是唯美主義作家王爾德的《安樂王子》??梢?,隨著對兒童與兒童文學研究的關注,周作人的兒童文學翻譯不僅在量上大幅增加,選材上也逐步重視審美等多重因素。

      留日歸國后,周作人開始著文論述兒童的重要性以及兒童教育等問題,兒童本位觀念初具雛形。在《兒童問題之初解》中,他說:“蓋兒童者,未來之國民,是所以承繼先業(yè),即所以開發(fā)新化。如其善逐,斯舊邦可新,絕國可續(xù)?!?3)認識到兒童的重要性后,周作人開始明確表示兒童在各項教育活動中的核心位置。在《玩具研究一》中,他說:“故選擇兒童玩具,當折其中,既以兒童趣味為本位,而又求不背于美之標準?!?55)在《學校成績展覽會意見書》中,他又說,“故今對于征集成績品之希望,在于保存本真,以兒童為本位”(80)。在《小學校成績展覽會雜記》中,他再次說:“今倘于此不以兒童為本位……于藝術教育之的去之已遠?!?86)我們認為,概念表述一定程度上能反映一個人的思想。周作人此時雖尚未明確提出兒童本位的概念,但就“以兒童為本位”之表述來看,其思想在此時已足夠深刻,較之前又有進一步發(fā)展。此時期,周作人作了《丹麥詩人安兌爾然傳》,紹介了《丑小鴨》等多部安徒生童話,認為其“真前無古人后亦無來者也”(35)。可見,隨著周作人兒童觀的再次發(fā)展,他在兒童文學翻譯的選材上也有了更加明確的指向性。

      新文化運動之后,周作人形成了對兒童以及兒童文學的系統(tǒng)認識,其兒童本位觀正式確立。在《祖先崇拜》中,他對重視祖先而輕視后輩之做法進行了批判,并說,“我們不可不廢去祖先崇拜,改為自己崇拜——子孫崇拜”(115)。在《兒童的書》中,他正式提出了“兒童本位”這一概念,并說,“總之兒童的文學只是兒童本位的,此外更沒有什么標準”(186)??梢?,在新文化運動時期,周作人的兒童本位理念更為明確具體,得以正式確立。在兒童文學翻譯上,周作人翻譯了《陀螺》《空大鼓》等約15種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皆以白話譯述,風趣幽默、流利通順,深刻體現(xiàn)了其兒童本位的理念。另外,周作人在此時期還紹介了《阿麗思漫游奇境記》這一世界經(jīng)典兒童小說,并專門撰文對譯者把安徒生童話“都變作班馬文章,孔孟道德”(94)之做法進行了嚴厲批判。可見,隨著兒童本位理念的確立,周作人不僅在兒童文學翻譯的質與量上都有了較大突破,還開始了翻譯批評,以對當時的翻譯實踐進行方向性指導。

      新文化運動落潮后,兒童文學又復成為政治宣傳與階級斗爭的工具,在此環(huán)境中,周作人的兒童本位觀得到進一步深化。在《長之文學論文集》跋中,他憂憤地說,“只有不想吃孩子的肉的,才真正配說救救孩子?,F(xiàn)在的情形,看見人家蒸了吃,不配自己的胃口,便嚷著要把‘它’救了出來,照自己的意思來炸了吃”(287)。在《希臘的神與英雄與人》序言中,他對鄭振鐸的作品《取火者的逮捕》大加贊賞,認為其“可以打破一點國內現(xiàn)今烏黑的鳥空氣,灌一陣新鮮的冷風進去”(304)。可見,周作人在此時期言語直接,態(tài)度強烈,兒童本位理念得以進一步深化。此階段,周作人在兒童文學翻譯上傾注了更大心力,在《兒童劇》序言中,他說:“我所最不滿意的是,原本句句是意思明白文句自然,一經(jīng)我寫出來便往往變成生硬別扭的句子,無論怎樣總弄不好,這是十分對不起小朋友的事。我的希望是滿天下的有經(jīng)驗的父師肯出來幫一下子,仿佛是排難解紛的俠客似的,便是在這些地方肯毅然決然地加以斧削,使得兒童更易了解”(284)。可見,隨著周作人兒童本位觀的深化,他在譯文可讀性上也有了更高要求和標準。

      抗戰(zhàn)勝利后,兒童文學的功利化日益嚴重,周作人的兒童本位觀由此得到再次強化。在《畫小人書》中,他說:“小人書的意義真是重大得很,特別在這時候,小孩們的需求也很大,只可惜沒有足夠的好書來供給他們”(402)。新時期兒童優(yōu)質讀物的缺乏促使周作人在兒童文學翻譯上加快了步伐。他不僅翻譯了《希臘的神與英雄》等近10種兒童文學作品,還作了《童話的翻譯問題》,以說明童話的性質和翻譯原則——“童話正當?shù)恼f是民間故事”(405),故“翻譯的時候與記錄一樣地要正確真實”(406)。這篇文章是周作人第一次對童話翻譯所作的細致、系統(tǒng)的論述??梢姡谛聲r期,周作人對兒童文學翻譯仍抱有極大熱情,而這背后的動因便是其從未動搖的兒童本位觀。

      由上可見,無論社會環(huán)境如何變化,周作人的兒童文學翻譯始終根植于其兒童本位理念,具有強烈的兒童本位特質。在兒童本位觀的影響下,周作人在兒童文學翻譯的選材標準和翻譯標準上都呈現(xiàn)出了獨特考量。

      3.“以兒童趣味為本位”——周作人兒童文學翻譯的選材標準

      “以兒童趣味為本位”(55)是周作人兒童文學翻譯的選材標準。在《游戲與教育》中,他說,“小兒教育中,有智育、德育、體育之分,今余之所主張者,則在趣味之教育”(32)。在《兒童的文學》中,他又強調,兒童文學的首要作用在于“順應滿足兒童之本能的興趣與趣味”(124)。周作人認為,所謂趣味本位,就是使兒童在閱讀文學的同時感受快樂與滿足,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順應自然,發(fā)達具足”(15),最后成一“完全之個人”(5)。由周作人的言論和翻譯實踐來看,趣味主要有三類:游戲之趣、幻想之趣、韻律之趣。

      3.1 游戲之趣

      周作人認為,游戲不僅是兒童生活的主要趣味之源,亦是其成長的必要因素。他曾說,“小兒生活半為游戲,教育之事亦當寓其中,此則余所以主張趣味之教育也”(32)。周作人兒童文學翻譯的核心目的就是教育,因此,在選材上,他十分看重文本的游戲之趣。例如,他推崇的《阿麗思漫游奇境記》便是極富游戲之趣的作品,故事中人物的言語和活動都有濃厚的游戲意味,可以說,“整部作品,就是由一連串的小游戲組成的一場大游戲。兒童們在這場游戲中盡情地放松自己……而且從游戲的歡樂中得到了心靈的‘補償’”(劉緒源,2015:227)。

      “游戲帶有我們可在事物中窺見的最高特質:節(jié)律與和諧”(約翰·胡伊青加,2019:14)?!叭艘坏╅_始游戲,游戲就作為一種嶄新的心靈創(chuàng)造而保留下來,即成為記憶所儲存的一件珍品”(同上:13),因此,“在接受游戲的時候,你就接受了心靈(mind)”(同上:4)。周作人對兒童游戲的重視,源自其對兒童心理及成長的深刻認知,展現(xiàn)了其堅定的兒童本位觀。

      3.2 幻想之趣

      周作人認為,幻想故事對成人來說可能是荒誕且無意義的,但對兒童來說卻有無限趣味。他曾言,“兒童沒有一個不是拜物教的,他相信草木能思想,貓狗能說話,正是當然的事”(123-124);“兒童的想象如被迫壓,他將失了一切的興味,變成枯燥的唯物的人”(124)。本著這樣的認知,周作人在兒童文學翻譯的選材上尤其注重作品的幻想性。例如,在介紹安徒生童話時,他就評價其“在想象上與原始的民間的幻想如此相似,與童年的心的秘密如此相近”(145)。在評價《阿麗思漫游奇境記》時,他對其中的幻想色彩也給予了大力贊揚,認為兒童“在他想象力發(fā)展的時代確有這種空想作品的需要”(142)。此外,周作人還翻譯了《希臘神話》等多部神話故事集,以滿足兒童對幻想作品的喜愛。

      “已有研究證明,學齡前兒童可能混淆幻想和現(xiàn)實,認為帶有積極情感色彩的幻想人物和事件存在于現(xiàn)實生活中”(陳曉巖等,2019:1235)。的確,幻想故事雖可給兒童以無限樂趣,但也可能使其沉迷幻想,與現(xiàn)實脫軌。對此,周作人早已有所認識:“兒童的想象……如被放縱,又將變成夢想家,他的心力都不中用了”,因此,在順應之外,成人要“培養(yǎng)并指導”,“于教材選擇與教授方法上,加以注意”(124)。由此可見,周作人的兒童本位觀極為深刻系統(tǒng),著眼點在兒童全面長久的發(fā)展,即為其所言的“人生教育”(5)。

      3.3 韻律之趣

      周作人認為,兒童對韻律具有天然的感受力。他曾說,“凡兒生半載,聽覺發(fā)達,能辨別聲音,聞有韻或有律之音,甚感愉快”(46);“兒歌之用,亦無非應兒童身心發(fā)達之度,以滿足其喜音多語之性而已。童話游戲,其旨準此”(50)。因此,為予兒童以音律之趣,周作人在兒童文學翻譯的選材上尤為注重語言的韻律性。例如,在紹介安徒生時,他就評價其“是個詩人,又是個老孩子(95)”,可“以小兒之目觀察萬物,而以詩人之筆寫之”(35),故所著童話不僅語句簡易,而且“特多詩趣”(36)。這里的“詩趣”就包含了行文的韻律性,下例1便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

      例1:五顆豆在一個莢里:他們是綠的,莢也是綠的,所以他們以為世間一切都是綠的:這也正是如此。莢長起來,豆也長起來,他們隨時自己安排,一排的坐著。(《一莢五顆豆》,周作人,2012a:96)

      由此可見,安徒生童話的語言節(jié)奏明快,環(huán)環(huán)相扣,富有靈動活躍之氣,不僅可給兒童以強烈的愉悅之感,還“十分貼合兒童研習語言所必需的重復回憶之特征”(閆美麗,2016:87)。因此,周作人選擇語言富有韻律的作品為翻譯對象,這對兒童的心理發(fā)展和語言能力的提高都有積極作用,也是其兒童本位觀的深刻體現(xiàn)。

      4.“受到兒童的愛顧”——周作人兒童文學的翻譯標準

      “受到兒童的愛顧”(284)是周作人兒童文學的翻譯標準。在《希臘的神與英雄》譯序中,他肯定了原文的文體,因為“這些故事都曾講給十一二歲的小孩們聽過,經(jīng)過他們的批評加以修改”(384)。本著這樣的認知,周作人在兒童文學翻譯實踐中也將兒童的愛顧視為衡量標準。經(jīng)分析周作人的翻譯言論和實踐,我們發(fā)現(xiàn),周作人為了譯本能夠“受到兒童的愛顧”(284),在保“文心”、移“人情”和傳“異美”三方面尤為重視,而這與他的文章觀也是相互契合的:“文章中有不可缺者三狀,具神思(Ideal)能感性(Impassioned)有美致(Artistic)也”(周作人,2009:98)。

      4.1 ?!拔男摹?/h3>

      為使譯文“受到兒童的愛顧”(284),周作人兒童文學翻譯的首要關注點便是保“文心”,因為“文心”乃文章之思想特質,“為宗主”(周作人,2009:98)。周作人如此推崇安徒生,認為他“是一個古今無雙的童話作家”(95),主要就是因為其和兒童心靈相契合的思想特質。在《丹麥詩人安兌爾然傳》中,他評價安徒生童話“事頗荒惡,而天真曼爛,合于童心”(36)。在《安德森的〈十之九〉》中,他又明確表示,安徒生童話的最大特色便是“小兒一樣的文章,同野蠻一般的思想上”(94)??梢姡茏魅耸种匾晝和膶W作品中野蠻的思想特質,而在翻譯中,“這種野蠻的思想就是通過簡短精悍的句子, 以及‘殘酷、爛漫’的句式表現(xiàn)了出來”(張道振,2006:122)。

      例2:于是他割去她的頭。她在那里躺著!(《火絨箱》,周作人,2012a:97)

      例3:阿阿,阿熊死了,阿熊打殺了!(《熱狂的小孩們》,周作人,2012b:473)

      例4:快!你這流氓,快走!我們還要運三擔,到晚上,你有西瓜皮吃。嘻!你這畜生,我們快上去。(《揚尼思老爹和他的驢子的故事》,周作人,2012c:360)

      例5:新年的太陽起來,照在一個小死尸上!(《賣火柴的女兒》,2012c:366)

      以上例句皆出自周作人所譯童話,簡短有力的句式將原作野蠻之思想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如出自《火絨箱》的例2,用周作人的話說真是“一語破的”,“如此直捷爽快,又殘酷,又天真漫爛”,合乎于兒童“小野蠻”的心理,體現(xiàn)了安徒生“無二的技術”(97)。相較于陳家麟、陳大鐙的譯文“忍哉此兵。舉刀一揮,老巫之頭已落”(同上),周作人的譯文的確更勝一籌。

      周作人基于人類學、復演說等理論,認為兒童是“系統(tǒng)發(fā)生上的小野蠻”(95),因此,兒童文學也應具有野蠻之思想特質,以順應兒童心理發(fā)展的特點,“把握兒童教育的起點和過程”(姜彩燕,2014:93)。周作人在兒童文學翻譯中對野蠻思想的重視與傳達,深刻體現(xiàn)了其兒童本位的兒童觀和兒童文學觀。

      4.2 移“人情”

      移“人情”是周作人兒童文學翻譯的另一重要關注點,所謂“人情”,即作品所具有的情感特質和給予讀者的情感體驗。周作人曾說,“各國童話,靡不自具特色,足以見風物人情”(90);“能移人情, 文責以盡,他有所益,客而已”(周作人,2012d:76)。不同于魯迅對悲哀之情的重視,周作人極為看重原作愉快之氣的傳達。他曾說:“即使我們已盡了對于一切的義務,然而其中最大的——對于兒童的義務還未曾盡,我們不能不擔受了人世一切的苦辛,來給小孩們講笑話”(271-272)。可見,周作人認為,傳達原作的愉快之氣是譯者的義務和責任。為了準確傳達原作的愉快之情,周作人在語音、詞匯等語言文字的選擇上十分巧妙。

      例6:螢,螢,螢火呀,

      來呀來呀來呀!

      你的夏天的食物是——

      深山里的團栗骨突兒,

      甜皮剝去了嘎哩嘎哩。

      澀皮剝去了嘎哩嘎哩。(《兒歌里的螢火》,周作人,2012b:544)

      例7:從肚皮里噗的[落地],

      呱,呱,呱。

      乳汁什么,

      想喝一口呀!(《嬰兒》,周作人,2012b:479)

      兒歌由于獨特的文體特征,能夠給兒童以較大的愉悅感,但因為語言差異的存在,兒歌翻譯十分困難,是考驗譯者水平,檢驗其翻譯觀念的重要標準。由以上例文可見,周作人的兒歌翻譯節(jié)奏明快、韻律豐富,語氣詞及疊詞把握到位,整體結構也設置得很是勻齊,準確傳達了譯文的愉快之氣,體現(xiàn)了其高超的翻譯技巧和對移“人情”的高度重視。

      兒童文學作品具有情感教育的重要功能,能夠使“兒童讀者通過作者營造的情感世界和作品中的角色產(chǎn)生共情, 從而實現(xiàn)獨特的情感體驗”(徐德榮、范雅雯,2018:124)?!凹訌娗楦薪逃鸵l(fā)展兒童對周圍環(huán)境豐富的情感體驗和情感控制能力,讓兒童處于愉悅、飽滿、振奮的情緒狀態(tài)中”(蔡淑蘭,2011:5-6)。周作人對愉悅之情的傳達,不僅可給兒童以樂趣,還能促進兒童的情感發(fā)展,這也體現(xiàn)了其深刻的兒童本位觀。

      4.3 傳“異美”

      除“文心”和“人情”外,“異美”亦是周作人兒童文學翻譯的重要關注點。所謂“異美”,即讀者在閱讀中所感受的異域之美。在評價安徒生時,周作人就曾說,“其書實含異美,鮮可方物”(35);在《外國之童話》中,周作人也對“異美”進行了強調:“童話取材,不離天然,蟲言鳥語,莫不可親,至足以涵養(yǎng)童心,進于優(yōu)美……見英人輯譯本,則其中所錄,皆未前聞……越之童話,將亦越所獨有歟?搜而存之,是誠益不可緩者矣”(90-91)。由此可見,周作人認為,兒童的心靈滋養(yǎng)及美感培養(yǎng)主要來自于自然環(huán)境,且不限于本國之一隅。雖然異域之美的傳達受語言差異的限制,但為了兒童的閱讀體驗,周作人仍盡漢語所及的最大范圍將原文之美完整傳達。

      例8:一千多支蠟燈,點在綠樹枝中間,許多彩色圖畫,同店頭所有的一樣,都向上看這燈光。女兒伸出兩手向他們,火柴就熄了。圣誕燭漸漸的升高。伊現(xiàn)在再看,卻是天上的星。一顆星往下落,曳了一道火光。(《賣火柴的女兒》,周作人,2012c:366)

      例9:這雖然還是黃昏時候,高寒明凈的月光,漫盡山野;田野盡頭冒著薄靄,如在夢里;樹林含煙,仿佛浮著一般;低的河柳葉尖的積露,珠子一樣的發(fā)光。小河的末尾便是港灣了,正滿漲著晚潮。(《少年的悲哀》,周作人,2012b:220)

      周作人于1919年譯出《賣火柴的小女孩》,譯文雖然自今日看來有些拗口,但作為“中國人用白話文翻譯的第一篇安徒生童話”(李紅葉,2006:155),其對環(huán)境美的再現(xiàn)仍是可圈可點,其中動名詞的選擇,如“點”“曳”“綠樹枝”“圣誕燭”等,美妙傳神,令人回味,對當時只顧教訓、不重審美的兒童文學翻譯來講,無疑開創(chuàng)了先河?!渡倌甑谋А酚?921年譯出,譯文通順流利,美感極強,毫無晦澀之感,可見,周作人“異美”傳達能力在此時已較為成熟。

      自然環(huán)境與文化息息相關,“兩者聯(lián)系的密切程度表現(xiàn)在我們很難離開其中的一個來定義另一個”(蔡曙山,2016:7),因此,體驗異域環(huán)境實際上是在感受不同文化。周作人在兒童文學翻譯中對“異美”的傳達,不僅可讓兒童享受異域之美帶來的喜悅,還能培養(yǎng)其“進入多元文化世界的適應力與發(fā)展力”(陳時見,2005:40),體現(xiàn)出其兒童本位思想特質。

      5.周作人兒童文學翻譯思想的影響

      周作人的兒童文學翻譯思想具有深刻性和系統(tǒng)性,在此思想的指導下,周作人不僅推動了中國的兒童文學翻譯實踐,樹立了兒童本位的兒童文學翻譯規(guī)范,還實踐并傳播了其兒童本位理念。

      首先,周作人推動了中國的兒童文學翻譯實踐,這點從他對《阿麗思漫游奇境記》和《楊柳風》的推崇中便可看出。1922年1月,商務印書館出版了趙元任翻譯的《阿麗思漫游奇境記》,同年3月,周作人就在《晨報》副刊上發(fā)表評論,稱其為“絕世妙文”,“就是大人——曾經(jīng)做過小孩子的大人,也不可不看”(140)。在周作人的眾多書評中,如此高度的贊揚并不多見?!按藭话嬖侔?,多次重印,1947年還被編入商務印書館的‘新中學文庫’,流傳廣泛”(胡榮,2007:107),這與周作人的推崇不無關系。相較于對《阿麗思漫游奇境記》之傳播效果的影響,周作人對《楊柳風》的推介則是直接催生了其譯本的出現(xiàn)。1930年,周作人公開發(fā)表了紹介《楊柳風》的文章,認為該作品“的確是二十世紀的兒童(一歲到二十五歲!)文學的佳作,值得把它譯述出來”(271)。之后,在周作人的鼓勵下,其學生尤炳圻對《楊柳風》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并于1936年出版了該書的譯本。

      其次,通過兒童本位的選材標準和翻譯標準以及自身翻譯實踐,周作人樹立了兒童文學的翻譯規(guī)范,這點從他對安徒生童話的推介和翻譯中便可看出。安徒生童話詞句簡易且契合兒童心理,與中國長久以來排斥兒童性,講究“文以載道”的兒童讀物形成較大反差。周作人多次著文紹介安徒生童話,就是為了重立兒童文學翻譯的選材標準。面對將安徒生童話譯成古文的做法,周作人不僅發(fā)文批評,還以身示范,用白話翻譯了《賣火柴的小女孩》,以重立兒童文學的翻譯標準。周作人的翻譯在當時的新文化建設者中產(chǎn)生了較大反響,“自此,自覺用白話文直譯安徒生童話成為‘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重要成果”(李紅葉,2006:157),兒童本位的兒童文學翻譯規(guī)范由此逐步確立起來。

      最后,通過兒童文學翻譯,周作人實踐并傳播了其兒童本位理念,這點從《土之盤筵》和《陀螺》兩部翻譯作品集的選目和命名中便可看出?!锻林P筵》和《陀螺》的選錄篇目多富有游戲之趣,且二者出版時間皆在周作人論述與游戲有關的多篇文章之后,因此,周作人出版此作品集,其實是為了實踐并傳播其以游戲精神為核心的兒童本位理念。而且,他用一游戲活動“壘柴為屋木,和土作盤筵”的簡稱和一輕便玩具“陀螺”來命名自己的翻譯作品,其實是為了進一步強化該作品的游戲精神,從而提升其兒童本位理念的傳播效果,因為以游戲和玩具名來命名作品集,在當時并不多見,從直觀上就能給人以強烈的新鮮和獨特之感。《土之盤筵》“受到稚童的歡迎則是無疑的”(王友貴,2001:111),而《陀螺》出版后也“的的確確給當時沉悶又沉重的文壇帶來一股‘新’的氣息”(同上:102),可見,二者對兒童本位理念都起了較大傳播作用。

      6.結語

      周作人的兒童文學翻譯思想具有兒童本位特質,兼具深刻性與系統(tǒng)性。概而言之,周作人在兒童文學翻譯實踐中以兒童本位思想為體,“以兒童趣味為本位”的選材標準和“受到兒童的愛顧”的翻譯標準為兩翼,由此構成“一體兩翼”的兒童文學翻譯思想體系。在此翻譯思想的指導下,周作人的兒童文學翻譯不僅對中國現(xiàn)代兒童文學的產(chǎn)生與發(fā)展發(fā)揮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對改變當時國人的教育觀念,實踐并傳播兒童本位的兒童觀與兒童文學觀,亦起到了重要的歷史作用。當下兒童文學翻譯市場雖大為繁榮,但翻譯作品魚龍混雜,翻譯質量良莠不齊,趣味性與文學性缺失,兒童本位的兒童文學翻譯仍然是未竟之事業(yè)。周作人“一體兩翼”的兒童文學翻譯思想體系及其實踐,對于當下進一步規(guī)范翻譯活動,提高翻譯標準,提升翻譯質量,尤其具有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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