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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論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的刊刻時間

      2022-03-14 11:22:42吳國富
      周口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 2022年6期
      關(guān)鍵詞:箋注刻本文選

      吳國富

      (九江學(xué)院 學(xué)報編輯部,江西 九江 332000)

      李公煥的《箋注陶淵明集》是現(xiàn)存較早而又收錄完整的陶集之一。李公煥自稱廬陵(今江西吉安)人,生平無可考。作為較早的陶集,李公煥箋注本的優(yōu)點(diǎn)是很明顯的,亦即收集作品較全、采集評語較全、采用各家批注較多,足以為后世參考。如朱自清《陶淵明年譜中之問題》曰:“李箋多引各家評論,其中張縯、祁寬、趙泉山諸說,今已不見于他處,彌足珍貴?!盵1]鄧安生曰:“匯輯舊注作雙行小字,隨文出注,所輯評語則附各篇之后,開后世集注、集評之風(fēng)。卷首《總論》又開后世輯錄陶淵明詩話之風(fēng)。由于此本保存了大量舊注舊評,故自湯注本失傳后,歷來頗受重視,流傳最廣,影響極大。”[2]所言皆屬合理。

      鄧安生又指出,李氏對陶淵明實(shí)未深研,又頗好雜引宋人地志、雜說,故其謬誤頗多。如偽作《五孝傳》《集圣賢群輔錄》《四時》《問來使》《歸園田居》之六等悉予保留,后二首詩之后尚附錄韓子蒼、湯漢、《西清詩話》辨?zhèn)沃Z,其余則全無甄別之言?!锻T啤吩姟案傆眯潞?,以招余情”下注云“謂相招以事新朝也”,此實(shí)湯注穿鑿之語;《與殷晉安別》注謂殷晉安即殷景仁,乃承吳仁杰《陶靖節(jié)先生年譜》之誤;《贈長沙公》詩注謂大司馬指漢高帝時陶舍,殊乖史實(shí);《酬丁柴?!吩婎}下不注丁柴桑其人,乃云“柴桑,潯陽故里”,實(shí)屬無謂。《移居》詩注“南里”即栗里,《戊申歲六月中遇火》詩注又將南里、南村離為二事,又謂移居在遇火后二年,羌無故實(shí)。《還舊居》詩注引《南康志》,謂南康近城五里之上京有淵明故居;《游斜川》詩注引駱庭芝說,謂曾城即落星寺,穿鑿比附,如此者甚多。何孟春《陶靖節(jié)集·后記》譏評李公煥“不見其能為述作家”,不為無因。此類批評,固然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夠公允。相比現(xiàn)存國家圖書館藏宋刻遞修本《陶淵明集》[3],李公煥本的不足之處主要是保留異文較少,不容易全面考察陶集的流傳情況。但就集評集注而言,李公煥本做得相當(dāng)不錯。至于這些評價是否合理,箋注是否準(zhǔn)確,則不應(yīng)當(dāng)由李公煥獨(dú)自承擔(dān)責(zé)任。就陶淵明作品而言,李公煥本已經(jīng)搜羅無遺,即便是偽作也予以采錄,足資參考。其中《五孝傳》《集圣賢群輔錄》(即《四八目》)等是否為偽作,后世意見并不統(tǒng)一。北齊陽休之《陶潛集序錄》:“蕭統(tǒng)所撰八卷,合序目傳誄,而少《五孝傳》及《四八目》,然編次有體,次第可尋。”[4]可知北齊之時已經(jīng)認(rèn)為兩者是陶淵明的作品。宋代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卷十七說:“江左名家舊書,其次第最有倫貫,獨(dú)《四八目》后《八儒》《三墨》二條,似后人妄加?!薄端膸烊珪偰刻嵋なベt群輔錄》云:“《五孝傳》及《四八目》實(shí)休之所增,蕭統(tǒng)舊本無是也。統(tǒng)序稱深愛其文,故加搜校,則八卷以外不應(yīng)更有佚篇,其為晚出偽書,已無疑義?!盵5]按《五孝傳》《集圣賢群輔錄》類似于讀書筆記,極少創(chuàng)作成分,更談不上創(chuàng)作風(fēng)格,若是后人作偽,是很難被當(dāng)作陶淵明的作品保存下來的。因?yàn)闆]有明確的作偽證據(jù),李公煥本收錄《五孝傳》《集圣賢群輔錄》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然而,在《箋注陶淵明集》是宋刻本還是元刻本這一點(diǎn)上,歷代學(xué)者有不同的意見,并無確論。如傅增湘《藏園群書經(jīng)眼錄》卷十二記載元刊本《箋注陶淵明集》有清朝吳焯跋:“此編匯集宋朝群公評注,淳祐中又刻于省署,當(dāng)時所稱玉堂本者。”國家圖書館藏元刻本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卷首有道光十二年(1832)隅山邵淵耀題識:“此書《總論》中載及苕溪、后村之說,蓋成于南宋之末。”郭紹虞認(rèn)為吳焯“淳祐中又刻于省署”之言“不知其所據(jù)”,“使所言果確,則箋注原出宋人所輯,李公煥所集錄,不過總論一卷耳”[6]。袁行霈認(rèn)為:“李公煥的箋注本不僅是元朝所刻,而且編輯的時間恐怕也已到了宋末甚至元初了。所謂‘元翻宋本’的說法是很可懷疑的?!盵7]

      毫無疑問,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應(yīng)當(dāng)成書于湯漢《陶靖節(jié)先生詩注》之后。一則李公煥箋注本的前四卷為詩歌,編排次序與湯漢箋注本大體相同,文字上的差異也較少;二則湯漢箋注本的評語,絕大部分被李公煥采用。

      湯漢字伯紀(jì),號東澗,饒州安仁人,《宋史·儒林傳》有他的傳記。湯漢《陶靖節(jié)先生詩注》卷首題辭曰:“淳祐初元九月九日鄱陽湯漢敬書?!盵8]不過,淳祐元年(1241)未必是現(xiàn)存湯漢箋注本的刊刻時間。據(jù)趙萬里考證,現(xiàn)存湯漢箋注本版心下有刻工蔡慶、鄧生、吳清等人的名字,而這幾位刻工又曾在咸淳元年刻《周易本義》,故而現(xiàn)存的《陶靖節(jié)先生詩注》應(yīng)當(dāng)是咸淳元年(1265)前后的重刻本[9]。

      南宋詩人劉克莊(1187—1269)與湯漢交往密切,多有唱和之作,且在《后村詩話續(xù)集》卷一提到了湯漢箋注陶詩之事:

      淵明有《述酒》詩,自注云:“儀狄造,杜康潤色之?!倍K篇無一字及酒。山谷謂《述酒》一篇蓋闕,此篇多不可解。韓子蒼因“山陽下國”一語,疑是義熙以后有感而作。至湯伯紀(jì)始反復(fù)詳考,以為零陵哀詩。又謂淵明歸田,本避易代之事,而未嘗明言之。至此主弒國亡,其痛疾深矣,雖不敢言而亦不可不言,故若是夫辭之廋也。湯箋出,然后一篇之義明。其間如“峽中納遺薰”、“朱公練九齒”之句,又《詠貧士》云:“阮公見錢入,即日棄其官?!庇衷疲骸拔粼邳S子廉?!倍挛丛敵鎏?。子廉之名僅見《三國志·黃蓋傳》,清貧事無所考。伯紀(jì)闕疑,以質(zhì)于余,余亦不能解[10]。

      朱復(fù)之,字幾仲,號湛廬,建安人,開禧元年進(jìn)士(見《嘉靖建寧府志》卷十五)。據(jù)《宋史·理宗本紀(jì)》,端平二年詔遣朱復(fù)之使北謁八陵,相度修奉。朱復(fù)之有詩《別湯伯紀(jì)》:“停云思何長,伐木夢苦短?!瓪w來玩題墨,寂寂瞇雙眼?!盵11]似指湯漢箋注陶詩之事,其中“停云”即陶淵明的《停云》詩。

      南宋偏安以后,許多仁人志士意圖恢復(fù)中原,一雪靖康之恥,而朱熹、真德秀等大儒推崇陶淵明,也將他染上了南宋的這一時代特征。如朱熹《向薌林文集后序》:“張子房五世相韓,韓亡,不愛萬金之產(chǎn),弟死不葬,為韓報仇?!赵磷砸詴x世宰輔子孫,恥復(fù)屈身后代,自劉裕篡奪勢成,遂不肯仕?!闭娴滦恪栋宵S瀛甫擬陶詩》:“細(xì)玩其詞,時亦悲涼感慨,非無意世事者?;蛘咄街x熙以后不著年號,為恥事二姓之驗(yàn),而不知其眷眷王室,蓋有乃祖長沙公之心,獨(dú)以力不得為,故肥遁以自絕,食薇飲水之言,銜木填海之喻,至深痛切,顧讀者弗之察爾?!毙翖壖病顿R新郎》:“把酒長亭說,看淵明風(fēng)流,酷似臥龍諸葛?!盵12]因此,湯漢箋注陶詩,就特別關(guān)注陶淵明在“時代遷革”情況下的“不仕異代之節(jié)”乃至于“意圖恢復(fù)之心”。

      據(jù)《宋史·湯漢傳》,湯漢升任秘書郎之后,上書“極言邊事”,提出“扶危救亂”之策,體現(xiàn)了為國擔(dān)當(dāng)?shù)那閼选珴h去世之后不久,南宋滅亡,天下局勢被湯漢“不幸言中”,而“時代遷革”“不仕異代”則變成了元代許多士人的無奈選擇,故而其箋注陶詩頗有影響。如元代大儒吳澄《湖口縣靖節(jié)先生祠堂記》曰:“曾幾何時,不肯屈于督郵而去,充此志節(jié),異時詎肯忍恥于二姓哉?觀《述酒》《荊軻》等作,殆欲為漢相孔明之事而無其資?!盵13]這一闡述與湯漢箋注暗合,雖然兩者未必有關(guān)。又如,元代何中《知非堂稿》卷四有《題曾子文靖節(jié)詩注》:“零陵哀憤從誰語,心不與契安和陶?!盵14]這個曾子文的《靖節(jié)詩注》,也與湯漢箋注切合。

      馬端臨的《文獻(xiàn)通考》成書于大德十年(1306),卷二百三十著錄《靖節(jié)詩注》四卷,題為“贈端明殿學(xué)士番陽湯文清公漢撰”,并全文抄錄湯漢的卷首題辭,說湯漢注將《述酒》解釋為“晉恭帝哀詞”[15]。元代吳師道著《吳禮部詩話》曰:“湯伯紀(jì)注陶淵明《述酒》詩,定為廋辭隱語,蓋恭帝哀詩。發(fā)千古之未發(fā),諸否之韙之,其難解處,亦不敢決,得存疑之意,愚嘗有一二管見補(bǔ)之?!薄皽蜥尅妒鼍啤吩?,遂及諸篇,直以暴其心曲,故不泛論,甚簡而精。愚讀之,偶有所見,附著于后?!鼻逸d錄湯漢注若干條,如湯注《述酒》:“司馬氏出重黎之后,此言晉室南渡,國雖未末,而勢之分崩久矣。至于今,則典午之氣數(shù)遂盡也。素礫未詳。修渚疑指江陵?!薄霸J挤庠フ驴す??!厝A’謂恭帝禪宋也?!睖ⅰ稊M古》第二首:“田疇字子泰,北平無終人。”湯注《讀山海經(jīng)》第一首:“扶疏本《太玄》?!盵16]又元代陸友仁《研北雜志》卷下:“湯伯紀(jì)以陶淵明《述酒》篇為零陵哀詩?!盵17]

      在上述背景下,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也特別偏好湯漢的注解。如湯漢注《停云》“八表成昏,平陸成江”曰:“二句蓋寓飚回霧塞,陵谷變遷之意?!弊ⅰ案傆眯潞?,以招余情”曰:“謂相招以事新朝也。”注《飲酒》“咄咄俗中惡,且當(dāng)從黃綺”曰:“此篇言季世出處不齊,士皆以乘時自奮為賢,吾知從黃綺而已,世俗之是非譽(yù)毀,非所計也?!弊ⅰ妒鼍啤吩唬骸坝璺锤苍斂级笾獮榱懔臧г娨??!弊ⅰ峨s詩》“榮華難久居”一首:“此篇亦感興亡之意?!弊ⅰ顿浹蜷L史》曰:“天下分裂而中州賢圣之跡不可得而見。今九土既一,則五帝之所連,三王之所爭,宜當(dāng)首訪,而獨(dú)多謝于商山之人,何哉?蓋南北雖合,而世代將易,但當(dāng)與綺甪游耳。”這些注解都被李公煥本采入。又李公煥注《歲暮和張常侍》引湯漢卷首題辭曰:“陶公不事異代之節(jié),與子房五世相韓之義同。既不為狙擊震動之舉,又時無漢祖者可托以行其志,所謂‘撫己有深懷,履運(yùn)增慨然’,讀之亦可以深悲其志也矣?!弊ⅰ稊M古》“種桑長江邊”一首引湯漢曰:“業(yè)成志樹而時代遷革?!弊ⅰ皹s華難久居”一首引湯漢曰:“此篇亦感興亡之意?!弊ⅰ对伓琛芬郎珴h曰:“二疏取其歸,三良與主同死,荊卿為主報仇,皆托古以自見云?!辈粌H如此,李公煥本還大量吸收其他人的觀點(diǎn)以突出陶淵明的“不仕異代”之節(jié)。如注《榮木》引趙泉山曰:“遭時不競,將以振復(fù)宗國為己任?!弊ⅰ兑宜葰q三月為建威參軍使都經(jīng)錢溪》引趙泉山曰:“此詩大旨慶遇安帝光復(fù)大業(yè),不失舊物也?!弊ⅰ讹嬀啤贰皸珬壶B”一首引趙泉山曰:“此詩譏切殷景仁、顏延年輩附麗于宋。”注“清晨聞叩門”一首引趙泉山曰:“時輩多勉靖節(jié)以出仕,故作是篇?!弊ⅰ蹲x史述九章》一首引葛常之曰:“豈非以恥事二姓而然耶?”如此密集地引用前人之語以彰顯陶淵明的“不仕異代之節(jié)”,更加明顯地體現(xiàn)了南宋遺民的情調(diào)。

      從避諱字的情況來看,《陶靖節(jié)先生詩注》中“構(gòu)”“桓”“慎”“殷”“曙”“玄”等宋朝的避諱字皆缺筆,嚴(yán)格遵守宋朝的避諱規(guī)定,顯系宋人所刻。在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中,“構(gòu)”“桓”“慎”“殷”“曙”“玄”等宋朝避諱字絕大部分不作缺筆處理,又有少量作缺筆處理。例如,《與殷晉安別》及《閑情賦》的“殷”都不缺筆;《集圣賢群輔錄》的“桓”都不缺筆,但《命子》的“桓”缺筆;《戊申歲六月中遇火》及《魯二儒》的“貞”缺筆,但《陶征士誄》的“貞”不缺筆;《集圣賢群輔錄》的“朗”不缺筆,《桃花源記》的“朗”字缺筆。由此可見,李公煥本基本上沒有遵從宋朝的避諱規(guī)定,因而不可能是宋刻本。按元朝刻書僅涉及帝王全名之時需要避諱,其他皆不避,頗為寬松,李公煥本的刻字特點(diǎn)與這種社會環(huán)境相當(dāng)吻合,因此足以反映它是元刻本。偶有宋朝避諱字的出現(xiàn),又反映這些刻工由宋入元的時間不長。一方面,他們不必再遵從宋朝的避諱習(xí)慣(刻意遵從反倒有可能存在風(fēng)險);另一方面,在習(xí)慣使然的情況下,又刻出了少量的宋朝避諱字??偨Y(jié)起來,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應(yīng)當(dāng)刊刻于宋亡以后不久。

      進(jìn)而論之,可以確定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成書于陳仁子的《文選補(bǔ)遺》之前。陳仁子,字同俌,茶陵人,咸淳十年(1275)漕試第一,宋亡不仕,營別墅于東山,教授后進(jìn),大德七年建東山書院(又稱古迂書院),以著書刻書為事,著有《牧萊脞語》及《文選補(bǔ)遺》等著作。《文選補(bǔ)遺》初由元朝大德年間古迂書院刊刻,此本今已不存?,F(xiàn)存最早刊本為明嘉靖刊本,目錄后有“茶陵東山書院刊行”牌記,卷端首行為“文選補(bǔ)遺卷次”,以下為“茶陵陳仁子輯誦,門人譚紹烈纂類”兩行。嘉靖刊本的明抄本現(xiàn)藏于國家圖書館,有大德六年茶陵古迂陳仁子同俌識,大德三年譚紹烈序,大德五年安成羅平翁序、廬陵趙文序[18]。

      陳仁子《文選補(bǔ)遺》四十卷,選入的陶詩極多,還包括四篇文章。卷三十三收入《感士不遇賦》《閑情賦》,卷三十六收入陶詩38題,卷三十八收入《讀史述九章》,卷三十九收入《祭程氏妹文》《祭仲弟文》(即《祭從弟敬遠(yuǎn)文》)。這些入選的詩文均有題注、夾注,它們與李公煥的箋注重合度極高,唯李公煥引用他人評語,絕大多數(shù)作為尾注,而《文選補(bǔ)遺》則統(tǒng)一作為題注,編排位置有所不同而已。

      第一種情況是《文選補(bǔ)遺》的陶詩題注與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的尾注全部相同、夾注也全部相同。這類詩文占多數(shù),有《時運(yùn)》《贈長沙公族祖》《酬丁柴?!贰秳褶r(nóng)》《歸鳥》《形影神》《九日閑居》《乞食》《諸人共游周家墓柏下》《五月旦作和戴主簿》《移居二首》《和劉柴?!贰顿浹蜷L史》《歲暮和張常侍》《和胡西曹示顧賊曹》《癸卯歲始春懷古田舍二首》《責(zé)子》《詠荊軻》;又有《飲酒》其十二、其十三、其十四、其十五、其十六、其十八、其十九以及《答龐參軍》(四言、五言)。此外,《癸卯歲十二月中作與從弟敬遠(yuǎn)》,李公煥本引用“鶴林曰”,《文選補(bǔ)遺》作“吳泳曰”(吳泳著有《鶴林集》),文字相同。《詠貧士七首》,《文選補(bǔ)遺》選入后六首,有夾注六條,與李公煥本全部相同?!段倪x補(bǔ)遺》選入四篇文章即《祭從弟敬遠(yuǎn)文》《自祭文》《感士不遇賦并序》《閑情賦》,其箋注亦與李公煥本相同。

      第二種情況是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的題注、夾注多于《文選補(bǔ)遺》,但除了多出部分之外,其他題注、夾注內(nèi)容全部相同,這類詩歌有《停云》《榮木》《命子》《歸園田居》《游斜川序》以及《飲酒》其六、其九、其十一、其二十,《擬古九首》以及《雜詩》的前八首。例如,兩者《命子》詩的十六條夾注皆同,而李公煥本則多出了“張縯曰”“又曰”“趙泉山曰”三條尾注。

      第三種情況是《文選補(bǔ)遺》的題注或夾注相當(dāng)于李公煥本的“簡化版”。如《示周續(xù)之祖企謝景夷三郎,時三人皆講禮校書》,李公煥注“從我潁水濱”引《春秋》云:“堯朝許由于沛澤之中,曰:‘請屬天下于夫子?!S由遂之箕山之下,潁水之陽?!庇治沧⒁皆唬骸鞍淳腹?jié)不事覲謁,惟至田舍及廬山游觀,舍是無他適。續(xù)之自社主遠(yuǎn)公順寂之后,雖隱居廬山,而州將每相招引,頗從之游,世號‘通隱’。是以詩中引箕潁之事微譏之?!薄段倪x補(bǔ)遺》將這兩條合為一條,刪除了部分文字:“許由居箕山之下,潁水之濱。續(xù)之自社主遠(yuǎn)公順寂之后,雖隱居廬山,而州將每相招引,頗從之游,世號通隱,故引箕潁之事微譏之?!绷硗?,《文選補(bǔ)遺》注“校書亦已勤”曰:“江州刺史檀韶苦請廬山周續(xù)之出州,與學(xué)生祖企、謝景夷三人在城北講禮,加以讐校,所住公廨近于馬肆?!边@一條出自蕭統(tǒng)《陶淵明傳》,李公煥本沒有引用。

      陳仁子的《文選補(bǔ)遺》,除采集各家評語之外,也加上了自己的一些評語,均以“愚曰”標(biāo)識之,其中針對陶淵明詩文的“愚曰”有十幾條,如《停云》的題注:“愚曰:淵明四言所以不可及者,全不犯古詩句,雖間有一二,不多見,他人作未免犯古句,又殊不類?!薄缎斡吧瘛返膴A注:“愚曰:生必有死,惟立善可以有遺愛,人胡為不自竭于為善乎?謂酒能消憂,比之此更為劣爾。觀淵明此語,便是孔子‘朝聞道夕死’、孟子‘修身俟命’之意,與無見于道、留連光景、以酒自遣者異矣?!盵19]但在李公煥本匯集的眾多評語中,沒有一條是陳仁子的,反映李公煥在箋注時并未見到陳仁子的《文選補(bǔ)遺》。

      綜合起來,《文選補(bǔ)遺》大部分陶詩陶文的箋注與李公煥本重合率極高,又有相當(dāng)一部分箋注比李公煥本簡單,這一情況足以反映兩者存在文獻(xiàn)上的淵源關(guān)系,表明《文選補(bǔ)遺》的陶淵明詩文箋注來自李公煥本,大多數(shù)屬于原文照抄,一部分則系摘取李公煥本而成,與此同時也加上了自己的少量評語。這就可以說明李公煥本出現(xiàn)在《文選補(bǔ)遺》刊刻之前,亦即大德三年以前。綜合起來,認(rèn)為李公煥本出現(xiàn)在南宋滅亡以后、元成宗大德三年(1299)之前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的。

      另外,劉履《風(fēng)雅翼》卷五注《九日閑居》也引用了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卷二的觀點(diǎn):“時運(yùn)傾,李公煥謂指易代之事。”[20]劉履,字坦之,上虞人,著有《補(bǔ)注選詩》八卷,《補(bǔ)注續(xù)編》六卷,通稱《風(fēng)雅翼》,卒于洪武十二年(1379)(見《光緒上虞縣志》)。

      郭紹虞《陶集考辨》稱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有數(shù)本,其所經(jīng)見者有吳焯繡谷亭舊藏本、吳縣潘景鄭所藏《天祿琳瑯書目》載錄本、貴池劉氏玉海堂影印本、《四部叢刊》本(與潘氏所藏同出一本)。按北京圖書館今藏元刻本二種。又上海涵芬樓《四部叢刊》本稱據(jù)所藏元翻宋本翻刻,卷首與附錄同陶澍所見頗有不同。

      國家圖書館藏的元刻本,原書版框高15.7厘米,寬11.4厘米。印章頗多,卷九有王履吉印,書末有嘉慶丁丑孫原湘題識:“此書為南宋元刻本,固可珍重。上有王履吉雅宜山人印,后有李竹懶日華親款,是在明時已鄭重矣?!蓖趼募?1494-1533)為文征明之友,見《文征明集》卷三十一《王履吉墓志銘》。又有明代華亭人陸樹聲藏書之印,陸樹聲為嘉靖二十年進(jìn)士。卷一末尾有題:“乙巳夏(韻)峰逸叟王曰俞讀宋槧佳本,宜善藏之?!蓖踉挥?,常熟人,崇禎十六年進(jìn)士,明亡后歸鄉(xiāng),事見《常昭合志》。又有清代愛日精廬主人張金吾、清代常熟人張蓉鏡等印章。目錄之前有道光壬辰隅山邵潤耀跋,稱“其字句較今本多有異同”,“則正求古者所宜究心焉”。從這些情況來看,國家圖書館藏元刻本應(yīng)該是較為可信的元刊本,即便是明代翻刻本,也應(yīng)當(dāng)出現(xiàn)在明朝前期,到嘉靖年間已經(jīng)頗為藏書家所珍重,與清朝流行的版本不可同日而語。

      《四庫全書》將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編入,所據(jù)底本實(shí)際上是后來的翻刻本,對原本有不少改動。例如,《總論》部分收錄兩宋時人對陶淵明的評論,類似于詩話匯編,國家圖書館藏元刻本不按年代排序,而是將朱熹等大儒的評價前置,將詩人和一般文人的評價后置,體現(xiàn)了明顯的崇儒傾向,與注釋中重點(diǎn)闡發(fā)陶淵明儒家思想的做法一致。四庫本則改為按時代排序,看不出這一點(diǎn)了。四庫本刪除了元刻本的葛常之曰“東坡拈出淵明談理之詩有三”一條,又補(bǔ)充了陳后山曰“右丞、蘇州皆學(xué)陶,正得其自在”,朱晦庵曰“陶淵明詩平淡出于自然”、又曰“韋蘇州詩直是自在,其氣象近道”,陸象山曰“詩自黃初而降”、又曰“李白、杜甫、陶淵明皆有志于吾道”,魏鶴山曰“世之辯證陶氏者”六條。元刻本為十卷,四庫本分為八卷,兩者在詩歌的編排順序上基本一致,但在文章部分則很不相同。四庫本卷五為“雜文”,收錄《桃花源記》《歸去來兮辭》《五柳先生傳》《晉故西征大將軍長史孟府君傳》《讀史述九章》五篇文章,與元刻本卷五相同。卷六為“賦”,收錄《感士不遇賦》《閑情賦》兩篇,與元刻本卷六相同。元刻本卷七為《天子孝傳贊》《諸侯孝傳贊》《卿大夫孝傳贊》《士孝傳贊》《庶人孝傳贊》《扇上畫贊》,四庫本卷七則為“贊”“疏”,收錄《扇上畫贊》《與子儼等疏》兩篇,其他五種傳贊均被刪除。元刻本卷八為“疏祭文”,收入《與子儼等疏》《祭程氏妹文》《祭從弟敬遠(yuǎn)文》《自祭文》,四庫本卷八則為“祭文”,即《祭程氏妹文》《祭從弟敬遠(yuǎn)文》《自祭文》三篇。元刻本卷九為《集圣賢群輔錄上》,卷十為《集圣賢群輔錄下》《八儒》《三墨》《靖節(jié)征士誄》《傳》,卷末又有《北齊楊休之序錄》《宋朝宋丞相私記》《書靖節(jié)先生集后》,四庫本則一并刪除,所以只有八卷??傊?,《四庫全書》中的李公煥《箋注陶淵明集》,只能算是一種刪改本,并非完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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