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程
摘 ? ?要: 作為第一部完備的李商隱詩集注本,朱鶴齡的《李義山詩集箋注》自刊行伊始便風行一時,旋即成為清代李商隱詩注的藍本。推求至隱的解讀,使李商隱一掃晚唐以來詭激輕薄的惡名,以心懷忠憤、寄托遙深的形象出現在這部箋注中。李商隱的“忠憤”在朱鶴齡的刻意選擇中漸漸明晰,吳地文人的集體記憶隱現其間。詩史、古典今語、晚明黨爭的歷史記憶綰合在一起,形成這一注本幽深而復雜的歷史內容。
關鍵詞: 朱鶴齡 ? ?李商隱詩集 ? ?箋注 ? ?詩史
朱鶴齡(1608—1683),字長孺,號愚庵。江蘇吳江人。明諸生,入清棄去。鼎革之際,屏居著述,與李颙、黃宗羲、顧炎武并稱海內四大布衣。朱氏長于箋疏之學,嘗注杜甫、李商隱詩,盛行一時[1]。張舜徽論其學術:“大抵朱鶴齡之學,得諸友朋切磋之助為多。嘗自言始而泛濫詩賦,既而黽勉古文。后因老友顧寧人以本原之學相勖,始湛思覃力于注疏、諸經解以及儒先理學諸書?!盵2]若說顧氏是促使朱氏從辭章轉向經史的關鍵人物,那么作為“文章一代領東南”的詞場宿老,錢謙益對于朱氏兩部唐人詩注之成書所起的作用固非尋常。
順治十六年(1659),一度坐館于錢謙益紅豆山莊的朱鶴齡,在最終定稿的《李義山詩集箋注》書后自述心曲:
古人之不得志于君臣朋友者,往往寄遙情于婉孌,結深怨于蹇修,以序其忠憤無聊、纏綿宕往之致。唐至太和以后,閹人暴橫,黨禍蔓延。義山阨塞當途,沈淪記室。其身危,則顯言不可而曲言之;其思苦,則莊語不可而謾語之?!瓕W者不察本末,類以才人浪子目義山?!韫什┛紩r事,推求至隱,因箋成而發(fā)之[3]。
追攝行年、曲探心跡式的“推求至隱”,鉤沈出心懷忠憤、寄托遙深的李商隱形象。作為第一部完備的李商隱詩注,“刻成即風行海內,幾于家有其書,是真足為玉溪生功臣”[4]。稍前于朱注,尚有釋道源《義山詩注》、錢龍?zhí)琛队裣姽{》兩種選注,其精華為朱鶴齡注本汲取。自朱注本風行一時后,二者俱湮沒不聞。細審明末清初三部李商隱詩注之成書,便會發(fā)現錢謙益實為這一文學活動的幕后推動者:或為撰寫序跋,或為指點引導。此外,錢氏本人又校改李商隱詩集再四,足可見他對李詩之賞愛[5]。
“李義山”在箋注中被塑造為“忠憤”的隱性典范,最初出自清初錢、朱等明遺民之手。吳中士人是否經由詩注,尋覓出一條發(fā)皇心曲的道路?在“塑造”“李義山”的同時,是否也參與了對想象中自我的塑造?通過考索《李義山詩集箋注》文本內外的世界,庶幾能再現隱藏在李商隱詩注背后的學術思潮變化與士群氛圍。
一、在杜詩學的陰影下
嗟夫!地老天荒,吾其衰矣;山崩鐘應,國有人焉。于是綠水名園,明燈宵集;金閨諸彥,秉燭夜談……客為吳江朱鶴齡長孺、昆山歸莊玄恭、嘉定侯汸研德、長洲金俊明孝章、葉襄圣野、徐晟禎起、陳島鶴客……甲午陽月二十八日[6]。
透過《冬夜假我堂文燕詩序》,今人得以想見順治十一年(1654)吳中耆舊的雅集情景。易代之際離合之情、興亡之感氤氳不散,詩酒酬唱因而蒙上一層挽歌色彩。即便在這般傷感懷舊的情緒中,仍有學問切磋與惺惺相惜的余地,朱鶴齡與錢謙益的會晤便是其例。
在錢謙益的《和朱長孺》詩中,天寶史事被鈐入字里行間[7]。俯拾皆是的杜詩典故可謂一種刻意應用,借此回應“長孺方注杜詩”之舉。這些零星的細節(jié)看似與李商隱詩注無關,一旦將幾個關鍵時間節(jié)點進行串聯(lián),清初杜詩學的影響便浮現而出。
朱鶴齡箋注李詩的起點可追溯至甲申、乙酉之間(1644—1645):
申、酉之歲,予箋注杜詩于牧齋先生之紅豆莊,既卒業(yè),先生謂予曰:“玉溪生詩,沈博絕麗,王介甫稱為善學老杜,惜從前未有為之注者……子何不并成之,以嘉惠來學?”[8]
乙酉歲,朱子長孺訂補余《杜詩箋》輟簡,將有事于義山[9]。
回憶注解李商隱詩之緣起,二人皆流露出對“杜陵箋注”之執(zhí)念,而朱氏回顧生平著述,亦難掩對《杜工部集》的心摹手追。朱鶴齡同時箋注李詩與杜詩這一細節(jié),暗示清初李商隱詩注隨注杜之風蔓延而發(fā)軔的實質。
在杜詩學史上,兩宋與明末清初為兩大注杜高峰,注杜之風引發(fā)學者對“詩史”的審思,是探究清初李商隱詩注的關鍵。論及明清之際“詩史”觀之復蘇,張暉將這一文學現象的出現歸結為易代之際詩人對詩歌本質的重新思考[10]。無論是朱鶴齡所言“余因翻閱新、舊《唐書》本傳及箋、啟、序、狀諸文所載于《英華》《文粹》者”,抑或錢龍?zhí)琛叭⌒隆⑴f《唐書》,并諸家文集小說,有關李詩者,或人或事,隨題箋釋于下”,皆體現出箋注者對唐詩與唐史相互發(fā)明的重視。
受“詩史”觀左右,李商隱詩集中《有感》《重有感》等詩作在以往唐詩選集中幾乎不曾被留意[11],至此卻進入清初箋注者的視野。李慈銘謂“朱氏注玉溪詩,多以《唐書》求其本旨,往往篇有寄托,句有深文”[12],一語道破凝聚在箋注中推求至隱的努力。
二、“隱”的焦慮:朱鶴齡箋注的特點
趙園以“讀文、讀人務入隱微”概括明清之際以“亂離”為背景的學術情境[13],與清初學者箋注李商隱詩的動機有所暗合:李詩被細細觀察,看是否具有政治寓意。李商隱的“隱”與清初關于“詩史”的沉思彼此造就,鼓舞時人從無甚紀實因素的詩篇中追索歷史幻影。
通觀朱鶴齡注本,便會發(fā)現具體的箋注活動與自序所陳之間不盡吻合。朱氏并未逐篇詳細箋釋,甚至極富爭議性十余首無題詩,僅對“颯颯東風細雨來”一首泛言詩義。綺羅脂粉之詞,正是他刻意回避的內容。用力于考證典實,側重于“注”而非“箋”,尤以援引錢龍?zhí)柚{者為多,是朱鶴齡注本給人的整體觀感。檢閱朱鶴齡對詩義有所箋釋的三十余篇,“甘露之變”乃是箋注中反復言說甚至刻意挖掘的史實。
以《重有感》《曲江》為例,朱鶴齡將“詩史”嵌入李商隱詩解的思路,得到清晰呈現。詩題“重有感”本身并未透露所感何事,那么朱氏何以確指李商隱所諷為“甘露之變”一事?通過外緣考證,先行推斷出此詩必定作于震動朝野的重大事件爆發(fā)之后,再逐句作解,將詩中的關鍵字眼與晚唐史事一一對應,如“得上游”指涉“逾月,李訓事作。茂元在涇原”,“竇融表已來關右”指涉“昭義節(jié)度使劉從諫三上疏,問王涯等罪名,仇士良聞之惕懼”[14],文獻可征的史事被密密縫補進詩意中。
《曲江》向來被視為“義山學杜”的絕佳典范。李商隱心折于“天荒地變”,以綺語寄感慨,深得杜詩感慨時事之精髓。在朱鶴齡看來,李氏有感于曲江亭館修葺后,旋有甘露之變,因而追痛唐代衰亂之源:
《舊唐書》:“太和九年十月,鄭注言秦中有災,宜興土工厭之。乃浚昆明、曲江二池。上好為詩,每誦杜甫《曲江行》云:‘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柳新蒲為誰綠?……十一月,有甘露之變,流血涂地,京師大駭。十二月甲申,勅罷修曲江亭館。”此詩前四句追感玄宗與貴妃臨幸時事,后四句則言王涯等被禍,憂在王室而不勝天荒地變之悲也[15]。
近人黃侃對于朱氏此箋頗有不滿:“此詩吊楊妃而作,與杜子美《哀江頭》同意,而箋注家傅會甘露之變,殊屬無謂。首句言不復游幸,此句言其凄涼,三句言楊妃已去,四句言宮殿猶存。后四句言臨命之悲、亡國之恨,猶未敵傾城夭枉、遺跡荒殘之慟也。試舉《哀江頭》詩,與此詩互觀,當能領悟?!盵16]對比黃侃所論,朱氏必欲將李氏之心曲系于甘露之變,視此事件為其掩抑悱惻的遺恨所由。
箋注的目的是求索真實的“李義山”,憑借對史料和詩人生活時代的熟悉,通過適當的剪裁拼合把真實性可以得到證實的內容付諸箋注。李商隱的“忠憤”是在一連串刻意的選擇中漸漸明晰的。故筆者在下文著力揭開箋注的外殼,讓朱鶴齡的“心曲”顯露出來。
三、古典與今情:甘露之變背后的情緒表達
陳寅恪在《讀哀江南賦》中有言:“古事今情,雖不同物,若于異中求同,同中見異,融會異同,別造一同異俱冥、今古合流之幻覺,斯實文章之絕詣,而作者之能事也?!盵17]古典與今事相互觀照,給予筆者以審視清初李商隱詩注的啟示。晚明與晚唐的時代共性,使清初李義山詩箋不乏“用古典以述今事”的隱語表達,“甘露之變”正是時人棖觸萬端之所在。
李商隱生于憲宗元和年間,身歷憲、穆、敬、文、武、宣六宗之世,正當晚唐多事之秋?;鹿僦溡恢笔翘剖抑母勾蠡?,文宗頗不愿受制于家奴,故在太和九年,與李訓、鄭注合謀,虛傳夜降甘露,謀擊宦官仇士良、魚弘志等,結果事敗,李訓黨千余人死于禍亂,宰相王涯、賈餗等十一族被誅,這便是震動朝野的“甘露之變”。
書于《明神》詩后,朱鶴齡首先點明題曰“明神”之緣由:“錢龍?zhí)韫{此詩為甘露之變作也。當時事起倉卒,王涯、賈餗等實不與聞。仇士良執(zhí)而訊之,五毒俱備。涯等誣伏,遂族誅之,一時不以為冤。實以涯等執(zhí)政之時,招權僭侈結怨于民,故曰‘明神。司過決無冤濫,暗室禍門自招之也?!盵18]復又話鋒一轉,為策劃此事變卻慘遭敗績的李訓、鄭注鳴冤:“訓、注之咆虓于中國也,士大夫咸怨忿之。及其敗也,又以畏中官之勢,未有言其冤者。豈惟不冤之,又從而歌詠快暢之……獨義山于此事抑揚反復致其不平之意,以示誅戮不出于文宗。其人雖惡,猶然冤也。況履霜堅冰其漸,可無深戒哉?然猶不敢顯言,特于是詩微寓其意??梢姰敃r閹人暴橫,士林脅息如此。”[19]此詩前兩句言天道好還,報復不遠,乃深言惡仇士良之詞,并非言王涯等自取禍敗,朱氏卻平添一轉折以就己說,視此詩為李商隱之曲言謾語,因“閹人暴橫,士林脅息”不得不深寓譏誚、命筆曲隱,猶敢言他人所不敢言。詩箋中因而竄入不少個人感慨系之而與考證渺不相涉的內容。
《有感二首》更是長篇援引兩《唐書》以還原“甘露之變”的歷史情境,其中“臨危對盧植”一句之索隱至關重要,朱鶴齡不僅點明所出語典,更以《舊唐書》“訓亂之夜,文宗召右仆射鄭覃,與令狐楚宿禁中,商量制敕”兩相參照。
錢龍?zhí)柚L箋在朱注本中被囊括無遺,字里行間皆是對晚唐變局的俯仰嗟嘆:
甘露之變,從古所未有也。閹豎橫行,南司涂炭?!笫啦痪涛淖谥幻苁С?,則恨訓、注之狂躁誤國,而當日情勢未有冤論之者,可異也?!恃偃说弥?,身分族滅,此時文宗稍欲救之,則有閻樂、望夷之禍,天道至此,不可問矣,何獨區(qū)區(qū)罪訓也?!鋾r設國有重臣,不畏強御,倡言訓等之無辜,士良諸兇,猶未必刃加其頸也。乃箝口不言,而請王涯三相罪名,僅僅出于劉從諫,亦可恥矣。義山詩云:“古有清君側,今非乏老成。素心雖未易,此舉太無名。誰暝銜寃目,寧吞欲絕聲?!逼涓袘嵓ち遥胁煌诒娬撜?,予故表而出之[20]。
錢箋指出詩中所感實有兩層:一為疾李訓之志大謀淺,貽誤國是;一為咎文宗任用非人,以至于宰相族滅、朝堂一空。此外,對宦官之大事株連、殺戮朝臣亦有揭露。彼時宦官氣焰正盛,因而如此重大之政治事件,在當時詩文中竟寂無反響。義山獨能斥宦官之殘暴,嘆惜李訓誅滅宦官之“素心”,其膽識之可貴自不待言。
針對朱鶴齡對此詩的處理,紀昀乃謂“《有感二首》詠文宗甘露之變者,引錢龍?zhí)柚{以李訓、鄭注為奉天討、死國難,則觸于明末黨禍,有激而言”[21]。以“觸于明末黨禍”為切入點,庶幾能洞見“甘露之變”背后吳中文人的歷史記憶與身份意識。
朱鶴齡在詩箋中為慘遭敗績的李訓、鄭注鳴冤,或許在晚唐時局中瞥見晚明宮廷政變的影子,牽連出士林與閹黨間的激烈抵抗。親歷爆發(fā)于吳中的“開讀之變”,異代共鳴貫穿于他對晚唐的追憶中。其《無黨論》一文痛陳前朝國祚斷送于層出不窮的鉤黨之禍,明季黨爭之翻覆慘烈較之晚唐有過之而無不及:“東林首庸非不廉政有為,及明盛而附之者眾,于是小人之雄或陰托君子之籍。玄黃之戰(zhàn),一勝一負,屢勝屢負,而國運隨之以盡,斯蓋合漢唐宋之黨禍一也?!盵22]他從李商隱身處的時代看見了晚明波譎云詭的倒影。
對李商隱詩的隱喻閱讀,鼓勵箋注者從表面的私人主題發(fā)現政治的嚴肅性,《九日》《天平公座中呈令狐令公》《哭遂州蕭侍郎二十四韻》概莫能外。朱鶴齡將對明季黨爭的厭棄注入他對晚唐人物的臧否,如在《天平公座中呈令狐令公》中:
愚按,天平公未知為誰……然以此詩五、六語證之,知必為绹而非楚也?!贩Q绹排笮義山,謝不與通,以《九日》一詩驗之,良信然。……此詩又于天平坐中會飲,可證绹雖心憾義山,未嘗顯與之絕也?!毒湃铡奉}詩自是文人恃才本色,而绹之城府奸深,亦于此見之矣[23]。
詩中一派歌舞侑酒的宴會光景,但是箋釋者之意卻溢出詩歌本身,臆測李商隱此時見棄于兩黨的困境?!袄囍歉樯?,亦于此見之”,可謂自序中痛惜李“負才傲兀、抑塞于鉤黨之禍”的注腳。朱鶴齡的目光穿透了詩歌中的聲色流連,數百年前的唐末舊聞,處處結合當前的興亡遺恨與個人的身世之感:
庚午新未間,復社盛興,舟車之會,幾遍海內。每邑以一二人主其事,招致才雋之士,大集虎丘。其中負盛名、矜節(jié)概者固多,而借此鉆營竿牘、奔競科場,亦實繁有徒?!鄷r居同川,與章子兩生皆不與[24]。
朱鶴齡冷眼追憶黨社中的鉆營競逐,前塵往事歷歷在目。同為吳人的陸世儀在《復社紀略》中有類似描述:“迨至附麗者久,應求者廣,才雋有文,倜儻非常之士雖入網羅,而嗜名噪進、逐臭慕膻之徒,亦多竄于其中矣。”[25]彼時,更有將明季國勢陵夷歸結于黨社的悲憤論議:“不惟漢衰黨錮,招亂黃巾,降至唐季清流,禍投白馬,談之變色,聽乃寒心?!盵26]再現晚明記憶的種種言說匯集成相似的聲音,在朱鶴齡的詩箋中泯滅今古之界限,構成落落難合的“李義山”困頓與挫敗的依據。
頗為巧合的是,吳中為晚明黨社最集中的場域。蘇松多士人團體,文士對政治的強烈關心與黨爭的廣泛深入,可謂晚明的時代象征。蘇州特殊的文化風氣更與有明一代政治緊密綰合[27]。明末吳中的特別氣質,在有明一代破滅后,鐫刻出根深蒂固的銘記,凝聚為吳中士人群體回想亂離世變的縮影。歷史記憶散落在詩注中,反過來,詩注中的種種聲音成了吳中士人追憶前朝的漁樵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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