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項艷

(南陽師范學(xué)院 圖書館，河南 南陽 473061)

一、引 言

張海鵬認為：“徽州文化的形成和發(fā)展，因素很多，而徽商的‘酵母’作用，則是重要的、基本的?！盵1]可見，研究徽州文化離不開對徽商的研究。而在徽商中，鹽商又以其歷史上的獨特地位成為鮮明的一類。明人謝肇淛認為： “富室之稱雄者，江南則推新安，……新安大賈，魚鹽為業(yè)，藏鏹有至百萬者，其他二三十萬則中賈耳?！盵2]77雄厚的經(jīng)濟實力，是徽州鹽商從事文獻活動的經(jīng)濟基礎(chǔ)，“賈而好儒”是徽州鹽商從事文獻活動的傳統(tǒng)。本文從安徽地方特色文化資源傳承、保護及深度開發(fā)的立意出發(fā)，以徽商中獲利最多、影響最大的鹽商為例，論析他們文獻活動的實績與諸多尚待研究的課題，以期引起學(xué)術(shù)界對徽州鹽商文獻活動的重視。

二、獻 書

清乾隆時期，《四庫全書》的纂修是我國古代文化史上的一件大事?！端膸烊珪愤@部堪稱世界之最叢書的編纂牽扯到當時社會的各個方面，上自最高封建帝王，下到普通讀書士子，無數(shù)人為之付出了心血和汗水。為了支持這項浩大的文化工程，家資富饒的徽州鹽商更是各自傾盡全力。

最初，乾隆帝并沒有開設(shè)四庫全書館的想法。他在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正月頒詔征書的意圖是匯集天下圖籍以博得“稽古右文”的贊譽。但因沒能引起各地督撫的足夠重視，征書并不順利。在安徽學(xué)政朱筠上奏乾隆帝搜集各地圖籍以輯?！队罉反蟮洹分?，朝廷才決定下詔征集天下圖籍，開館校輯、編纂史無前例的《四庫全書》[3]。

四庫館向天下征集書籍的主要途徑有兩條：一是各省官府從地方購買、鈔錄后進呈，其中進獻圖書比較多的省份有江蘇、浙江、江西、安徽四??；二是私人藏書家的進呈，揚州二馬、寧波天一閣、杭州各著名私人藏書家都踴躍進呈。無論官府還是私家，尤以江浙兩地進書最多，而江浙兩地的官私獻書又皆與徽州鹽商有密切關(guān)系。例如，出身鹽商世家安徽歙縣籍的江春在經(jīng)營鹽業(yè)事務(wù)中表現(xiàn)出高強的辦事能力，又是官府與兩淮鹽商之間聯(lián)系的至關(guān)重要人物，所以兩淮鹽政李質(zhì)穎就委托江春全面負責進獻圖籍之事。得到委任之后，江春完全按照朝廷的旨意，誠懇地辦理此事。通過他的多方訪借，兩淮鹽政訪購的圖書數(shù)量遠遠超過除江浙之外的其他各省。“乾隆三十八年李質(zhì)穎先后進呈六次，共鈔、刻本書一千七百(零)八部，內(nèi)九百三十二部系總商江廣達等訪購?！盵4]623

徽州鹽商以個人身份獻書的數(shù)量亦十分可觀。在所有私人獻書中，超過500種的有四家，而其中徽州鹽商就占有三家。

(一)揚州二馬

二馬是指原籍為安徽祁門的馬曰琯、馬曰璐兩兄弟。馬曰琯(1688—1755年)為兄，“字秋玉，號嶰谷……好學(xué)博古，考校文藝，評騭史傳，旁逮金石文字”；馬曰璐(1697—1761年)為弟，“字佩兮，號半查。工詩，與兄齊名，稱揚州二馬”[5]65。其祖輩、父輩都在揚州經(jīng)營鹽業(yè)，后定居于揚州。二馬承繼父業(yè)，成為在揚州的徽州鹽商巨富之一。兄弟二人因志趣相同，而且又都多才多藝，均使用詩名，所以人們稱之為“揚州二馬”[3]。馬氏兄弟一生勤奮好學(xué)，“酷愛典籍，七略百家、二藏九部，無不羅致，有未見書，弗惜重值購之，備藏于小玲瓏山館”[6]2。馬氏藏書多達百櫥以上，共收集十多萬卷，其中不乏精本、秘本和鈔本[3]。二馬藏書盛名遠傳京師，聽于圣上。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閏三月初三日，乾隆帝頒發(fā)諭旨給時任兩淮鹽政官的李質(zhì)穎，點名要求馬氏家族獻出所藏之書。此時，馬曰琯、馬曰璐早已離開人世。李質(zhì)穎就傳喚馬氏家人到鹽政官府。世守家業(yè)的馬曰璐之子馬裕聞知乾隆帝頒詔要其家進獻藏書，欣然同意，把家中全部藏書上交朝廷。馬家共向四庫館進獻776種圖籍，是私家獻書數(shù)量最多的一家，除了江蘇(4808種)、浙江(4600種)和江西(1042種)[7]35-37三省所獻比他多之外，其余各省都趕不上他[8]297。

(二)鮑廷博

鮑廷博(1728—1814年)，字以文，號淥飲，祖籍為安徽歙縣。鮑家世代經(jīng)營鹽業(yè)。鮑廷博隨父先遷居杭州，后又遷至桐鄉(xiāng)青鎮(zhèn)(今烏鎮(zhèn))楊樹灣定居，所以稱之為桐鄉(xiāng)人。其父親鮑思詡沉溺于文史，廣泛收集古籍，筑室加以收藏。根據(jù)《大戴禮記》中“學(xué)然后知不足”，鮑思詡將其書室命名為“知不足齋”。鮑廷博自幼聰慧敏捷，但兩次參加省城會試均未考中，于是絕意仕途。因受其父之影響，勤學(xué)好古，常購秘籍，藏書多達萬卷。

清代大學(xué)者阮元在《研經(jīng)室二集》中云：“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高宗純皇帝詔開四庫館，采訪天下遺書，歙縣學(xué)生鮑君廷博，集其家所藏書六百余種，命其子仁和縣監(jiān)生士恭由浙江進呈?！盵9]有關(guān)鮑廷博向朝廷獻書情況，其他資料也有載錄，情況與此類似。在向朝廷獻書的過程中，因鮑廷博委托其子鮑士恭替他辦理，所以，后人在論及他獻書的功績時，談到的常常是“鮑士恭”，實際上指的應(yīng)該是鮑廷博。對于鮑士恭進獻圖書的目錄，《四庫采進書目·浙江省第四次鮑士恭呈送書目計共六百二十六種》中有記錄[10]。由于鮑廷博所獻之書多為宋元善本，大部分被《四庫全書》作為底本采用，所以鮑氏被學(xué)界贊稱為“獻書之最”。鮑廷博響應(yīng)征書，翁廣平《鮑淥飲傳》云：“乾隆間獻書，先生聚全家藏善本六百余種，命長子士恭隸仁和縣籍進呈乙覽。先生之書大半宋元舊板、舊寫本，又手自校讎，一無訛謬，故為天下獻書之冠?！盵11]255“廷博命長子士恭進家藏善本六百余種，大半宋元舊板寫本，又手自校讐，為天下獻書之冠?！盵12]977

(三)汪啟淑

汪啟淑(1728—1800年)，字慎儀、秀峰，號讱庵，安徽徽州歙縣人，以業(yè)鹽從小隨其父僑居杭州。以貲官刑部郎中、水部郎中。家有開萬樓、飛鴻堂，藏書百櫥，凡數(shù)千種。其好友錢大昕在《水曹清暇錄》序中說：“汪讱庵先生，生新安山水之邦，擁書百城。”[13]序1對于自己的藏書，汪啟淑也十分自負，其在《水曹清暇錄》中曾自夸：“江浙藏書家，向推項子京‘白雪堂’，常熟之‘絳云樓’……近時則趙谷林‘小山堂’，馬秋玉‘玲瓏山館’，吳尺鳧‘瓶花齋’及予家‘開萬樓’?！盵13]15關(guān)于汪啟淑獻書的數(shù)量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524種，《浙江省第四次汪啟淑呈送書目計共五二四種》《纂修四庫全書檔案》云：“汪啟淑家五百二十四種?！盵4]97另一種說法是五百余種，道光《徽州府志》卷十一之四說汪啟淑“藏書甲江南，乾隆三十七年，應(yīng)詔進獻精醇秘本，多至五百余種”[14]334；《安徽省·皖志列傳稿·汪啟淑傳》也說：“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壬辰，應(yīng)詔進獻精醇秘本五百余種?！盵15]337筆者以為，五百余種系524種的略說。

因各地藏書家向清廷進獻了大量好書，乾隆帝十分高興，敕令予以嘉獎。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五月，他特降專諭說：“今閱進到各家書目，其最多者如浙江之鮑士恭、范懋柱、汪啟淑和兩淮之馬裕四家，為數(shù)至五六七百種。皆其累世弆藏，子孫克守其業(yè)，甚可嘉尚……此等世守陳編之家，宜俾尊藏勿失，以永留貽。鮑士恭、范懋柱、汪啟淑、馬裕四家，著賞《古今圖書集成》各一部，以為好古之勸?！盵16]558清廷賞賜4部《古今圖書集成》，居然有3部給了徽州鹽商。在這次獻書活動中，其他徽州鹽商亦有呈進之舉，但數(shù)量皆不及上述三家之多，茲不一一論述。

三、藏 書

在徽州鹽商的文獻活動中，藏書是最能夠體現(xiàn)出個人文化修養(yǎng)、進而從事其他文化活動的舉措，因而藏書活動十分普遍。與一般的私人藏書家相較而言，徽州鹽商藏書除具備一般特征外，還獨具以下特點。

(一)形成龐大的藏書階層

徽州鹽商所形成的“賈而好儒”之傳統(tǒng)，幾乎在每一位鹽商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體現(xiàn)。因此之故，藏書便成了最直接、最具體、最有說服力的“好儒”活動。史上私家藏書有影響的徽州鹽商不可枚舉，其中，代表性的人物有：

江春，字穎長，號鶴亭、廣達，為客居揚州的徽州歙縣籍人。乾隆時期，江春成為在揚州的徽州鹽商巨富，位居“兩淮八大總商”的首位。江春性喜吟詠，好藏書，廣接納，主持淮南風雅。

江昉，字旭東，號橙里、硯農(nóng)，亦古徽州府歙縣籍鹽商后人。候钅金知府，家有紫玲瓏館，蓄文物圖籍。

江士相，字得祿，又字元卿，歙縣人。父江藩業(yè)鹽揚州，遂居焉。善鑒別書畫古器，喜蓄書畫，官刑部郎中十年間，常往琉璃廠書肆搜集名跡圖書。

江觀濤，字繹堂，號海門，歙縣人。家世業(yè)鹽于浙江，后入資為兩淮鹽經(jīng)歷，居揚州最久。平生喜清代詩作，所儲清人詩集達一千二百余種。

鮑志道，字誠一，自號肯園，歙縣棠樾人。起初佐人業(yè)鹽，后獨自業(yè)鹽并致大富，推為兩淮商總。嘗捐銀三千兩助紫陽書院，八千兩助山間書院，喜收藏圖籍文物。

胡樹聲，休寧人。喜藏書。家有琳瑯秘書，所購多宋元舊本，又手自繕寫謄錄，至千百卷。長子珽，亦好收宋元舊本書，手自校讎。咸豐初匯集家藏秘本為《琳瑯秘書叢書》4集30種，以木活字印行。

程晉芳，初名廷璜，字魚門，號蕺園，歙縣人。是一位著名的學(xué)者，出身于歙縣岑山渡的鹽商程氏世家?！啊淌嫌群莱?。晉芳獨好儒，購書五萬卷，不問生產(chǎn)，罄其貨?！盵17]10165論及此時藏書之人，程晉芳堪稱首屈一指。

揚州二馬、鮑廷博和汪啟淑自然也是徽州鹽商中的藏書大家，藏書數(shù)量皆在萬卷以上，為一時藏書之巨室。

(二)藏書與流通相結(jié)合

徽州鹽商藏書家中有一部分開明之士，他們摒棄傳統(tǒng)私家藏書“重藏輕用”“只藏不用”、把藏書視為奇貨可居的陋習。他們在運用豐厚財力購書的同時，注意藏書的利用，完全做到藏用結(jié)合，如明末清初的徽州鹽商鄭俠如。鄭俠如，字士介，號俟庵，歙縣人，祖景濂、父之彥均業(yè)鹽于揚州，遂家焉。他在崇禎十二年(1639年)中副榜，授工部司務(wù)，入清辭歸家居，建叢桂堂，藏書極富。黃宗羲晚年好聚書，多從之搜抄稀有書籍?；罩蓰}商中最樂于借書與人的當屬鮑廷博。他秉承“以散為聚”的藏書理念，為了嘉惠學(xué)林，對于沒有書籍互借的學(xué)者也開放其“知不足齋”藏書樓，將自己的藏書和刻書無償贈送或提供給那些人閱讀。藏書家吳長元曾稱贊鮑廷博：“每得異書，不自珍錮枕函帳秘，往往播往藝林，公諸同好?！盵18]由于“知不足齋”所藏之書影響巨大，又獲得朝廷贈送的一部《古今圖書集成》，所以一些不認識鮑氏的學(xué)者不惜輾轉(zhuǎn)相托，借閱“知不足齋”藏書。但凡陌生學(xué)者來訪，鮑氏總是熱情接待，將所藏之書無償提供其閱讀、抄寫。鮑氏對珍藏的書籍并不完全據(jù)為己有，而是以博大的胸懷給學(xué)習者提供方便。

(三)藏書與著述結(jié)合

藏書是誦讀之資、學(xué)問之本。歷史上的私人藏書家?guī)缀醵际侵黾?，均有?shù)量不等的著述，或撰著、或纂輯、或注釋、或考訂，而豐富的藏書便是他們著述的資料寶庫。如程晉芳，家世殷富，業(yè)鹽于淮揚。今知他的著作有《周易知旨編》30卷、《尚書今文釋文》40卷、《尚書古文解略》6卷、《毛鄭異同考》10卷、《讀詩疏箋鈔》(稿藏上海圖書館)、《春秋左傳翼疏》32卷、《禮記集釋》20卷、《諸經(jīng)答問》12卷、《群書題跋》6卷、《桂宦書目》2卷、《勉行堂文集》6卷、《勉行堂詩集》24卷、《蕺園詩集》10卷。據(jù)袁枚講述，這些僅是程晉芳著作的十分之三。再如凌廷堪，字仲子、次仲，安徽歙縣人，乾隆進士。曾任寧國(府治今安徽宣城)府學(xué)教授。出身于淮北鹽場的徽商家庭，其成長與兩淮鹽業(yè)關(guān)系很大。在出任朝廷官員之后，凌廷堪仍然“謹身節(jié)用，畢力著述”，其著作《禮經(jīng)釋例》卷首識語：“右《禮經(jīng)釋例》十三卷，乾隆丁末歲創(chuàng)始，嘉慶戊辰歲卒業(yè)，凡二十有二年，五易稿而后成。”[19]628阮元在《儒林傳稿》中記載，凌廷堪還有《燕樂考原》《魏書音義》《崇實新書》《校禮堂集》和《元遺山年譜》等著述?！肚迨犯濉贩Q：“廷堪之學(xué)，無所不窺，于六書、歷算以迄古今疆域之沿革、職官之異同，靡不條貫。尤?！抖Y》學(xué)。”[20]138所以，凌廷堪歷來受到學(xué)界的推崇。其他徽州鹽商的著述文獻多有記載，亦可考知。

四、刻 書

中國古代刻書業(yè)向來分為官刻、坊刻和私刻三大類。私家刻書者首先要有豐厚之財力，而后具備好古之積學(xué)。徽州鹽商大都具備這兩方面的條件，因而藏書、著書和刻書結(jié)合起來，在古代圖書版刻史上占據(jù)一席之地。總體來說，他們刻書大致有刊刻自己所藏的稀見珍善圖書，特別是抄本、稿本、宋槧元刻，并且利用藏書廣集異本、輯刻圖書、校勘圖書?；罩蓰}商刻書中知名者主要有：

明代汪廷訥(1573-1619年)，字昌朝、無為，自號坐隱先生，又號全一真人，亦稱無無居士，休寧海陽鎮(zhèn)人。早年以經(jīng)營鹽業(yè)致富，家中建有坐隱園居、環(huán)翠庭。汪氏雄于資財，所刻之書十分講究，尤其插圖極為精美，在我國版畫史、戲曲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清代歙縣鹽商黃晟，一作黃履晟，字東曙，號曉峰，其弟黃履暹，字仲升，號星宇，以及另外兩兄弟黃履靈、黃履昂。兄弟四人在揚州業(yè)鹽致巨富。黃晟設(shè)亦政堂，乾隆八年(1743年)刻顧靄吉撰《隸辨》8卷，乾隆十七年(1752年)刻自輯《三古圖》，乾隆十八年(1753年)刻北魏酈道元《水經(jīng)注》40卷、宋李昉等《太平廣記》500卷(小字本)，乾隆年間又以槐蔭堂之名刻晉郭璞《山海經(jīng)傳》18卷、明王圻《三才圖會》106卷。黃履暹于乾隆中刻葉桂《臨證指南》(一名《葉氏指南》)10卷、宋徽宗敕編《圣濟總錄》200卷(未竟，由震澤汪鳴珂續(xù)刊成)。黃承增，字心庵，嘉慶監(jiān)生，業(yè)鹽致富，其寄鷗閑舫，于嘉慶六年(1801年)刻自輯的《今詩所見集選》15卷，嘉慶八年(1803年)又刻自輯《廣虞初新志》20卷(巾箱本)。黃承吉，字謙牧，好春谷，嘉慶進士，罷官后居江都，業(yè)鹽致富，道光十三年(1833年)刻自撰《夢陔堂詩集》35卷，道光十七年(1837年)刻汪潮生撰《冬潮詩集》4卷，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刻族祖黃生《義府》1卷、《字詁》1卷。

清代歙縣江春和從弟江昉在揚州業(yè)鹽。江春嘗為鹽總，家巨富，其康山草堂于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補刊陸輝水云書屋本《白石道人四種》16卷，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刻宋龍大淵編《古玉圖譜》100卷。其子江振鴻于嘉慶九年(1804年)輯刻《新安二江先生集》10卷(包括江春《隨月讀書樓集》3卷、江昉《山中白云詞》1卷、《練溪漁唱》2卷、《清綺軒詩集》2卷，附江振先《文峰遺稿》1卷、江振鷺《玉華詩鈔》1卷)。江昉的貽清堂在乾隆十九年(1754年)刻梁何遜《何水部集》2卷。江昱的小東軒在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刻自撰《尚書私學(xué)》4卷，又先后刻自著《韻歧》5卷、《松泉詩集》6卷。

清代祁門馬曰琯、馬曰璐兄弟，居江都，家有小玲瓏山館、叢書樓。雍正七年(1729年)刻馬曰璐自編《韓柳二先生年譜》8卷，包括宋魏仲舉輯《韓文類譜》7卷、宋文安禮撰《柳先生年譜》1卷。乾隆三年(1738年)馬氏叢書樓刻宋王應(yīng)麟撰、清閻若璩箋《困學(xué)紀聞》20卷，又刻朱彝尊《經(jīng)義考》300卷、厲鶚《宋詩紀事》100卷、宋婁機《班馬字類》2卷(仿宋本)、馬曰琯自撰《嶰谷詞》1卷、《沙河逸老小稿》8卷、馬曰琯自撰《南齋集》6卷、《詞》2卷、自輯《焦山紀游集》不分卷，又翻刻汪啟淑本南唐徐鍇《說文系轉(zhuǎn)》40卷(小字本)。

清代歙縣鮑志道，字誠一，號肯園。業(yè)鹽，居揚州，為兩淮商總。其子鮑淑芳自嘉慶四年(1799年)起，輯刻《安素軒法帖》，至道光九年(1829年)由其子約亭、冶亭完成。該書12卷，皆據(jù)唐至明著名書法家的墨跡摹刻，向為書林至寶。又嘗刻《論語》《孟子》《說文》等書。鮑桂星，字雙五，號覺生，嘉慶十二年(1807年)刻其祖鮑倚云撰《壽藤齋詩集》35卷，嘉慶十五年(1810年)刻其師同邑吳定撰《紫石泉山房文集》12卷、《詩鈔》3卷，嘉慶二十五年(1820年)刻自撰《覺生詩鈔》10卷、《詠物詩鈔》4卷、《詠史詩鈔》3卷、《感舊詩鈔》2卷、《覺生自訂年譜》4卷。鮑桂星從子鮑康，字子年，號臆園，道光舉人。同治至光緒間刻自編《觀古閣叢刻》，錄鮑姓人著述13種，李佐賢、劉師陸、劉喜海、戴熙著述5種。又兩刻《皇朝謚法考》5卷。

清代歙縣項纟因，字書存，業(yè)鹽，居揚州。先以群玉書堂名義于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刻晉郭璞《山海經(jīng)傳》18卷，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刻北魏酈道元《水經(jīng)注》40卷、唐張珍《五經(jīng)文字》3卷、唐代唐玄度《新加九經(jīng)字樣》1卷，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刻顧靄吉輯《隸辨》8卷、自輯《王韋合刻》(包括王維《王摩詰集》6卷、韋應(yīng)物《韋蘇州集》10卷)，雍正三年(1725年)刻宋周密《絕妙好詞》7卷。

清代休寧胡樹聲，字震之，隨祖印川業(yè)鹽居蘇州，好藏書，其子胡珽擇所藏善本，于咸豐四年(1854年)以木活字匯印《琳琳瑯秘室叢書》4集30種94集。

清代歙縣汪啟淑于乾隆十四年(1749年)重刻明陳宗夔輯本宋鄭樵《通志二十略》52卷，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刻南唐徐鍇《說文解字系傳》40卷《附錄》1卷，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刻宋夏竦《新集古文四聲韻》5卷，所刻自撰有《蘭溪棹歌》1卷(乾隆二十年，1755年)、《讠刃庵詩存》8卷(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自輯有《擷芳集》80卷(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于役新吟》1卷(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飛鴻堂印人傳》8卷、《飛鴻堂印譜》40卷(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水曹清暇錄》16卷(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焠掌錄》2卷(嘉慶間)。而乾隆間自輯、自篆的鈐印本印譜之類有《漢銅印叢》12卷、《古銅印叢》4卷、《集古印存》32卷、《退齋印類》10卷、《漢銅印原》16卷、《錦囊印林》4卷、《秋室印粹》4卷、《安拙窩印寄》9卷、《靜樂居印娛》4卷、《飛鴻堂硯譜》3卷、《墨譜》1卷、《瓶譜》1卷、《鼎爐譜》1卷(摹繪本)等。

徽州鹽商刻書中，最為人稱道的為清代歙縣人鮑廷博，他散盡雄厚家財，終其一生編刻《知不足齋叢書》30集，208種，741卷。該叢書搜集世間珍稀之本，使之廣為流傳。學(xué)界提到鮑廷博，總是將之與這部叢書連在一起，但是，鮑氏一生不僅刊刻《知不足齋叢書》，他還襄助趙起皋刊刻“青柯亭”本《聊齋志異》，承刊《武英殿聚珍版叢書》和文瀾閣《四庫全書總目》。另據(jù)筆者考證，他還有其他單刻書38種之多。

此外，清代歙縣鹽商汪應(yīng)庚，字上章，乾隆七年(1742年)刻自編《平山攬勝志》10卷，歙縣鹽商鮑崇城刻《太平御覽》1000卷等，都足為刻書史所銘記。

五、結(jié) 語

歷經(jīng)幾百年的積淀，徽州鹽商的文獻活動在文化史上的貢獻越來越被學(xué)術(shù)界認識。學(xué)者們在研究鹽商的經(jīng)濟、科舉、學(xué)術(shù)等成就的同時，往往繞不開他們的文獻活動成就。因而，在已有的學(xué)術(shù)研究中，涉及這部分內(nèi)容的較多。但是，與其他領(lǐng)域研究相比，對徽州鹽商文獻活動的研究十分滯后，還做得很不夠的，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

一是迄今沒有總體研究。學(xué)者不能夠全面了解他們的文獻成就，甚或著述、藏書、刻書等總數(shù)目亦難把握。

二是資料整理不足?；罩蓰}商的著述是一個龐大的數(shù)目，對此進行整理是研究的基礎(chǔ)，需要多方面的支持與努力。

三是個案研究有待開掘。據(jù)筆者所收集的資料來看，學(xué)術(shù)界對徽州鹽商中的江春、程晉芳、揚州二馬和鮑廷博等人已有個案研究，但也只是僅僅停留在他們文獻活動的某一方面，而關(guān)于他們的年譜、傳記、藏書和刻書成就等，皆沒有予以全面深入的探究。

讓學(xué)術(shù)界感到欣慰的是，在經(jīng)濟文化全面發(fā)展的新時期，安徽省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的研究得到了長足的進展，一個寬松和諧的學(xué)術(shù)氛圍已然形成。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徽州鹽商的文獻活動一定會得到學(xué)人的高度重視，一系列的研究成果也會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