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體驗視角下介詞at多義研究

陳明琴

(鄭州西亞斯學(xué)院堪薩斯國際學(xué)院，河南 新鄭 451150)

一、引言

英語介詞是一個封閉詞類，數(shù)目不多，但用法復(fù)雜，在英語學(xué)習(xí)中給學(xué)習(xí)者帶來了一定的困難。認知語言學(xué)認為，一個多義詞的各個義項之間具有一定的關(guān)聯(lián)，其中一個是基本意義，其他意義和基本義有關(guān)，各個意義共享某一核心意義，介詞也不例外。因此，如果對介詞各個義項之間的語義關(guān)系進行梳理，可以幫助學(xué)習(xí)者高效地學(xué)習(xí)詞匯。在這方面，Brugman(1988)[1]對介詞over做了開創(chuàng)性的研究，后來又有學(xué)者Tyler&Evans(2003)[5]、Lindstromberg(2010)[3]對介詞above，below，up，down，before，in front of等的多義性進行了分析。國內(nèi)也有部分代表性研究，如明宏(2015)[8]、馬永田(2021)[7]對介詞on多義性形成的認知機制和意義拓展理據(jù)進行了探討，劉玉梅和王敬媛(2021)[6]分析了in的體驗認知基礎(chǔ)，從而揭示了in的多義性在語言使用中的理據(jù)和來源。但總體來看，目前關(guān)于介詞at的代表性研究并不多見。因此，文章擬以介詞at作為研究對象，在認知語言學(xué)視域下探討其多個意義的認知體驗基礎(chǔ)，以揭示其意義拓展理據(jù)。

二、語言的認知體驗觀

認知語言學(xué)作為一種分析自然語言的范式或方法，其哲學(xué)基礎(chǔ)是體驗哲學(xué)。在體驗哲學(xué)看來，人類的范疇、概念、推理和語言都來自人類與客觀世界的互動體驗和認知加工，它們具有體驗性、認知性、想象性和相對性(王寅，2010)[10]。也就是說，在建構(gòu)有意義的概念、進行推理和形成語言的過程中，人類自身的生理構(gòu)造、身體經(jīng)驗以及思維認知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從最根本意義上來說，心智、意義以及思維都是基于身體體驗的(Johnson &Lakoff，2002)[2]。意義基于感知，感知基于生理構(gòu)造，認知結(jié)構(gòu)和感知機制密切相聯(lián)(王寅，2002：83)[9]。就語義范疇化而言，認知語言學(xué)秉承了維特根斯坦的家族相似性思想，認為一詞多義是建立在體驗哲學(xué)基礎(chǔ)上，由詞匯的基本義向詞匯的衍生義進行延伸的過程(Taylor，2002)[4]。其中，基本義是一個詞最根本、最典型的意義，衍生義與基本義相關(guān)聯(lián)，以輻射或鏈接的方式由基本義延伸而來，通過隱喻或轉(zhuǎn)喻等認知過程來實現(xiàn)。

三、介詞at多義的認知體驗探討

基于語言的認知體驗觀，我們對介詞at的多個意義進行了分析。研究發(fā)現(xiàn)，介詞at的多個義項之間共享“某一點”這一核心意義，“空間點”是其基本意義，在空間意義的基礎(chǔ)上輻射延伸出“時間點”“目標點”“極限點”“數(shù)量點”“動作點”“感覺點”“方面點”和“進行點”的意義。下面將結(jié)合語言實例逐一進行論述。語例主要選自牛津、柯林斯等權(quán)威詞典，下文不再一一標明出處。

(一)空間點

空間是人類生活的第一要素，因此，人們對自身與事物及事物與事物之間的空間位置關(guān)系認知便成為其首要任務(wù)。在語言中，介詞被用來表明空間位置關(guān)系，空間意義也就成為介詞的基本意義或首要意義。介詞at在詞源上表示near(在附近；靠近)，相關(guān)表達有at a table(在桌子旁)，at his side(在他身邊)，at hand(近在咫尺)。一般而言，at表示處于零維空間中的某一點，通常和小的地點搭配使用，如at home(在家)，at school(在學(xué)校)，at the concert(在音樂會上)，at a restaurant(在一家餐館)，at Yale(在耶魯大學(xué))。例如：

They arrived late at the airport.他們晚到了機場。

At the roundabout take the third exit.在環(huán)島處走第三個出口。

I met her at the hospital.我在醫(yī)院遇見了她。

She's at Tom's.她在湯姆家中。

(二)時間點

一切事物均處于一定的時空之中，表示空間的概念系統(tǒng)常被隱喻性地用到時間概念中。這種思維方式表達在語言中，體現(xiàn)為介詞既可以表示空間概念，也可以指示時間概念。因此，表示空間具體某一點的at常用以指稱某一精確的時間點。在生活中，人們一般將時間精確到某一時刻，因此at的常見時間表達有at 2 o'clock(在兩點鐘)，at the moment(此刻；目前)，at noon(在中午)，at midnight(在午夜)，at the same time(同時)，at once(立刻；馬上)，at night(在夜晚)。例如：

We woke at dawn.我們在黎明醒來。

They returned at twilight.他們在黃昏時返回。

I didn't know at the time of writing.我寫的時候并不知道。

At this moment a car stopped at the house.就在此時，一輛汽車停在那座房子前。

(三)目標點

人們發(fā)出某一動作時往往會有一個動作對象或目標，這一對象或目標可被視為一個點。就介詞at而言，它從空間點或時間點延伸出目標點的意義，這體現(xiàn)在介詞at在一些動詞后表示某一動作的目標點。例如，人們瞄準時會將射擊對象視為一個點，相關(guān)表達有shoot at(向……射擊)和aim at(瞄準；以……為目標)。人們的視線可以匯集于一點，所以表示“看”的動詞也常和at搭配使用，如look at(看；考慮)，stare/gaze at(盯著)。人們的其他動作也可以匯集到一點，相關(guān)表達有knock at(敲門)，rush at(沖向)，catch at(試圖抓??；死命抓住)，snatch at(抓住)，point at(指向)，shout at(對……大喊)，laugh at(嘲笑)，sneer at(譏笑)。例如：

He pointed a gun at her.他把槍口對著她。

Somebody threw paint at the prime minister.有人朝首相扔油漆。

She nibbled at a sandwich.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三明治。

She opened the door and stood there，frowning at me.她打開門站在那里，沖我皺著眉頭。

When I had trouble in life，my teacher always told me to be brave and smile at life.當我在生活中遇到麻煩時，老師總是告訴我要勇敢，要對生活微笑。

(四)極限點

生活中有許多極點，如事物或事件有起點和終點，程度有最高點和最低點，數(shù)量有最多點和最少點，人們的狀態(tài)也有最佳點和最差點。這在語言中體現(xiàn)為表示極點的詞匯常常與at搭配使用，如at the end of the week/weekend(周末)，at first(首先；最初)，at last(最后；終于)，at the outset(在開始時)，at the beginning of March(在三月初)，at most(最多)，at least(至少)，at best(充其量；最多；最好的情況下)，at worst(在最糟的情況下)。例如：

Things at the worst will mend.否極泰來。

This was Henman at his best.這是亨曼的最佳表現(xiàn)。

The garden's at its most beautiful in June.六月的花園最美麗。

You cannot burn the candle at both ends.蠟燭不能兩頭點，精力不可過分耗。

When I'm on the soccer field，I'm at my happiest.

當我在足球場上時，我最開心了。

(五)數(shù)量點

為了更好地生產(chǎn)和生活，人們制造出各種工具用以計量事物的高度、深度、速度、溫度、距離或者事件的時間間隔。這些計量工具一般是數(shù)軸或量表，上面的刻度可被視為數(shù)軸或量表上的點，因此介詞at可以和各種度量詞匯搭配使用，表示具體的數(shù)字，如at a distance of 3 kilometers(三公里距離)，at a height of 100 meters(一百米高度)，at a speed of 50 miles per hour(每小時五十英里的速度)，at a cost/price of＄100(100美元的成本/價格)，at a temperature of 20 centigrade degree(20攝氏度)，at a depth of 30 meters(三十米的深度)，at right angles to each other(互為直角)。有時候表示度量的詞匯也可以省去，at和具體數(shù)字直接搭配。例如：

She got married at 25.她25歲結(jié)的婚。

He was driving at 70 miles per hour.他以每小時70英里的速度駕車行駛。

Can you read a car number plate at fifty meters?在五十米遠處你能看清汽車牌嗎?

The noise came at two-minute intervals.每兩分鐘傳來一次噪聲。

介詞at除了和具體數(shù)字搭配外，也和表示“模糊概念”的數(shù)量搭配使用，這些模糊的數(shù)量可以表示數(shù)軸或量表上大致的刻度點，如at a great depth(在縱深處)，at normal speed(以正常速度)，at regular intervals(定期)，at a discreet distance(一段適當?shù)木嚯x)，at high pressure(在高壓下)，at a great heat(在高溫下)，at full speed(全速)，at any rate(無論如何)，at any price/cost(不惜任何代價)，at all costs(不惜一切代價)。

(六)動作點

某些表示一下子或者一次性動作的名詞也被視為一個點和介詞at搭配，如at one stroke(一舉；一下子)，at a blow(一下子；一口氣)，at a draught(一下子；一口)。部分延續(xù)性動作轉(zhuǎn)化的名詞和at搭配時也突出“一下子的動作”或者“某一時間短暫的動作”的意味，如at the thought of(一想到)，at the mention of(一提到)，at the sight of(一看見)，at first sight(第一眼看上去)。此外，at the call of(應(yīng)某人要求)和at the invitation of(應(yīng)某人之邀)也隱含一發(fā)出要求、邀請就接受的意味。例如：

A concert was held at the invitation of the mayor.

在市長的邀請下舉辦了一場音樂會。

She left the light on in the bathroom at his request.她應(yīng)他的要求讓浴室里的燈開著。

His face clouded at the mention of grandpa's name.一提到祖父的名字他的臉就沉了下來。

A thousand men lost their jobs at a blow when the factory closed.工廠倒閉，一下子有一千人失業(yè)。

(七)感覺點

人們的智力水平被量化為智商，同樣人們的情感水平也被量化為情商。如同水有沸點、冰點一樣，人們的各種情感也有一個觸發(fā)點，如“笑點”是能夠觸發(fā)人們高興發(fā)笑的點。因此，各種情感形容詞也和介詞at搭配，表示由某事(可視為一點)而引起的反應(yīng)或感受，相關(guān)表達有be delighted/happy/pleased/glad/at(為……而高興)，be shocked/surprised/astonished at(因……感到吃驚)，be angry/annoyed/furious at(因……而生氣)，be disappointed/depressed at(因……而沮喪)，be excited at(對……感到興奮)。例如：

They were impatient at the delay.他們對拖延不耐煩了。

She was delighted at the result.對這個結(jié)果她感到高興。

He is furious at the way his wife has been treated.

他因妻子所受的對待方式而狂怒不已。

Elena was annoyed at having had to wait so long for him.埃琳娜因不得不等他那么長的時間而惱火。

(八)方面點

事物由不同的“點”組成，“點”也延伸出“方面”或“部分”的意思，如“優(yōu)點”就是好的方面，“重點”則是重要的部分，而“特點”則是特殊的部分。表示空間點的at也延伸出“在某方面”的意思，相關(guān)表達有be good at(擅長于)，be clever at(在……方面很靈巧)，be quick at(在……方面很快)，be an expert at(在……方面很在行)，be excellent at(在……方面優(yōu)秀)，be efficient at(在……方面高效)。例如：

She's great at chess.她國際象棋下得很好。

I'm useless at French.我的法語不太行。

She's hopeless at managing people.她對人事管理一竅不通。

She has worked hard at her marriage.她在婚姻上已經(jīng)很努力了。

(九)進行點

介詞at也和某些事件或行為名詞搭配，表示“正在進行”的意義。這是因為英語進行時態(tài)說明某一時刻正在進行的行為，或者說在一個延續(xù)的事件過程中攫取了其中一點，而at表示一個具體的時間點。相關(guān)表達有at church(做禮拜)，at lunch(吃午餐)，at meals(在吃飯)，at work(在工作)，at risk(在冒險)，at war(在交戰(zhàn))，at rest(在休息)，at ease(安逸；自在)，at peace(安心；和平)。例如：

She's at college.她在學(xué)院讀書

The country is now at war.這個國家正在打仗。

I felt at a disadvantage.我覺得處于不利地位。

I think Mr.Harris is at lunch.我想哈里斯先生正在吃午飯。

I am afraid we are not at liberty to disclose that information.恐怕我們無權(quán)透露那信息。

四、結(jié)語

作為認知語言學(xué)的哲學(xué)基礎(chǔ)，體驗哲學(xué)認為語言的形成離不開人類對客觀世界的體驗感知，語言的結(jié)構(gòu)和意義在一定程度上受人類對世界經(jīng)驗的影響和制約。文章詳細探討了介詞at多個義項的體驗認知基礎(chǔ)。因為空間是人類生活的第一要素，空間意義就成了其首要意義，其他意義由空間義延伸而來，各個義項共享“某一點”這一核心義。了解這些義項之間的聯(lián)系，可以使學(xué)習(xí)者更好地習(xí)得介詞at的不同意義。當然，一詞多義的認知體驗性還可以在其他介詞或其他詞類中得到印證，系統(tǒng)地進行研究會更好地服務(wù)于英語教學(xué)和認知詞典編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