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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呂思勉史學史研究的思想認識及其學術意義

      2023-01-05 22:20:33施建雄陳子沛
      韓山師范學院學報 2022年1期
      關鍵詞:呂思勉正史史學

      施建雄,陳子沛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

      呂思勉(1884-1957),字誠之,江蘇武進人,著名史學家,在中國通史、斷代史以及民族史、學術史、史學史等眾多領域學術成就卓著,在國內外史學界享有聲譽。就史學史研究領域而言,相關著述有《史通評》《文史通義評》《史學研究法》《歷史研究法》《中國史籍讀法》《史籍選文述評》等,以及《秦漢史》《兩晉南北朝史》《隋唐五代史》有關章節(jié),另外,《呂思勉讀史札記》中一些條目也有所涉及?!妒吠ㄔu》一書1934 年9 月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發(fā)行,“以現代史學觀點,平議,推論,亦附考據辨證”[1]227。書中“有許多對中國古代史書編撰體例的比較、官修私修的利弊分析、古代史學發(fā)展的大勢等方面的論述,另對史書編撰中的斷限、編次、稱謂、采撰、補注、序傳等問題,也都有很精辟的講解”[2]155。《文史通義評》一書,則肯定章學誠“能將古今學術的淵源,條分類別而能得其宗要”[1]176?!妒穼W研究法》為《史籍與史學》原書名,綜論史籍和史學諸問題?!稓v史研究法》于1945 年8 月由上海永祥印書館出版發(fā)行,其主要內容關注“歷史的歷史是怎樣?史學進化有幾個階段?舊時歷史的弊病何在?現在史學家的宗旨是什么?作史的方法是怎樣?”[3]是一本系統(tǒng)論述歷史學及其研究方法的專著,是呂思勉幾十年史學研究的經驗總結,傾注了他在史學與史學研究方法方面的豐富心得。[2]272相較于探討呂思勉在通史、斷代史、民族史、學術史領域貢獻方面文章的豐富多樣,對其史學史研究進行總結的文章就少之又少,與他在這方面的貢獻不相匹配。鑒于此,筆者擬就呂思勉史學史研究的思想認識及其學術意義作深入系統(tǒng)的探索,從三個方面著手,對其史學史研究領域的學術成就作客觀公正的評價,以此推動近代史學史在相關領域的研究不斷向前推進。

      一、有關史學發(fā)展階段及其演變之時代因素的深層次剖析

      呂思勉的史學史研究從對唐代史學家劉知幾所撰的《史通》一書之評價開始,其后還有諸如《文史通義評》以及《史學研究法》和《歷史研究法》等著述的涌現,彰顯出作者從宏觀角度對史學發(fā)展進程及其階段性特征以及史學方法等各種問題從理論角度進行反思的訴求。呂思勉曾將傳統(tǒng)史學的發(fā)展分作前后兩個階段:前一階段,敘述僅為記載,如官府之檔案,私人之記錄;后一階段,則知其事有益于社會,載之以遺后人,“必發(fā)達至此階段,乃可稱為史籍。在前一時期,人類的知識,尚形幼稚,主客觀不分。其時雖亦有客觀的記錄,然經過一時期,或幾次傳述,即和主觀混淆。今日見于經、子中之古史材料,大率如此”[4]118-119。換句話說,前一階段敘述的特點就是敘事中夾雜著神話,或帶有傳奇性質;要么輕事重言,隨意推衍,要么與寓言攪和在一起,“所以古代的史實特別模糊。這種性質,大概秦、漢之際,是一個界限”[5]6-7。呂思勉進而以主觀內容的多寡作為劃分標準,將傳統(tǒng)史學真正走向成熟之前,劃為三個時期,即:(一)神話時代。這時候,人們并不知道人與物的區(qū)別,其文明程度很低,但時代卻很早。邃古的史料,大都隱藏在其中。(二)傳奇時代。這時代流傳下來的史跡,大都屬于人事而非神事,但離奇怪誕的內容也還不少,不可輕信為事實。一直到漢初,這種情況也都還廣泛存在。(三)傳說時代。此期的史實,所含的文學成分仍然不少。唐、宋史中,尚且不免,直至《元史》以后,才逐漸少了。[6]87后一種劃分是基于對傳統(tǒng)史學中主觀內容比例的不斷縮小與客觀性不斷增加的角度來看問題的,論述更具合理性。

      下面就相應地涉及到另外一個問題,即傳統(tǒng)史學中,尤其是早期階段將主客觀內容相混淆是一種客觀存在,那么對此應保持一種什么樣的態(tài)度?呂思勉認為:“文明程度較低之處,對于興亡大事,往往以傳奇之形式出之,其說似荒唐,然中實隱含史實?!保?]158如《山海經》一書,“說多荒怪,不待言矣。然其所舉人物,實多有其人;其所載事跡,亦間與經傳相合;何也?蓋此書多載神話,而其所謂神話者,實多以事實為據,非由虛構也”[7]523??梢娖湔f雖不可盡信,但于史學卻有相當的益處。再者“治古史與治近史不同,治近史者或患材多,治古史則惟苦材少。怪異之說之不足信,固也;然因述之信之者多,正可以見當時風氣”[7]1019。呂思勉又進一步展開論說,指出,史實的來源雖系傳說,而作史者所根據的材料,一種自始即為記錄,包括大量的官文書,私家所作的碑、銘、傳、狀等;一種原出于口傳,經過若干歲月,始著竹帛,野史、小說等大率如此,“官文書所說的,固然是官話;碑、銘、傳、狀等,亦多談辭。然其夸張、掩飾,自有一定的限度,而且極容易看得出來。將這一部分剝去,所剩下來的,就是事實了”[6]88。故此,呂思勉強調讀古書“于近人所謂‘層累地造成’之外;又須兼‘逐漸地剝落’一義言之,方為完備”[6]109,從方法論的角度給予論述,并分析幾種看似反常卻又行之久遠的現象,例如舊時之作史者,并非各方面的材料都很完備,只是將其所獲得的材料予以編輯,以治后世而已。當其編輯之時,遵循公例,即不將自己的想法,和所據的史料相雜,此即《谷梁傳》所謂“信以傳信,疑以傳疑”[8],也如同后世史家所說的“作文惟恐其不出于己,作史惟恐其不出于人”。其極端者,以至于對所據史料,不過照樣謄寫一番,不合自己意思的地方,也不擅加改動,如《史通》所譏《漢書·陳勝傳》襲《史記·陳涉世家》“至今血食”之文。[9]碰到兩種來源不同的材料,也直錄原文,不使其相互攙雜,如太康失國,少康中興,為夏代大事,而《史記·夏本紀》一語不及,而《吳世家》中卻引伍子胥之言論之,原因在于《夏本紀》所據乃《帝系》《世本》等書;《吳世家》所據乃《國語》之類,司馬遷不以之相互訂補罷了。[7]89“全部《史記》復緟、矛盾之處,觸目皆是,初學者隨意披覽,即可見得,史公豈有不自知之理?所以如是者,古人著書的體例,固如是也,此例守之愈嚴,愈使古書之真相,有傳于后?!币嗷蛩浿拢粲幸环N材料,懷疑其不足信者,也未嘗不兼著其說。如《金史·后妃傳》根據金代《實錄》所記多載海陵淫穢之事,而《賈益謙傳》中,卻明著大定間,禁近能暴海陵蜇惡者,輒得美仕,故“當日史官修實錄,多所附會”[6]77。呂思勉的觀點,與眾多研究者所論述的有很大的不同,視角新穎,認識不無價值。更值得注意的是,呂思勉從認識論的角度所作的概括總結。他對于傳統(tǒng)史學之所以包含這些主觀因素的根本原因作了深層次的剖析,強調這是古人在某些方面過于迷信所產生的必然結果,雖然古代文化中有排斥迂怪之談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但士人學子一遇古圣先王,則別開一例;另外,出于士人的好奇,或愛博,不忍割舍一些無法確信的內容,對材料的不加別擇自然就造成“訛言難信”和“傳聞多失”的結局。與此相聯系,他用辯證的觀點來看待歷史敘述中的內容是否有用,記載是否合理,價值如何體現,由此上升到一些規(guī)律性的認識,所謂“史事有無關系,分別甚難:往往有此人視之,以為無用,而易一人觀之,則大有用者;又有當時視之,絕無足重,而易一時觀之,則極可寶者;古昔記載所略,后人極意搜求,率由于此。然則好奇愛博,未必無益于方來;而過而存之,究勝于過而廢之,亦審矣。至于芻蕘之言,可采與否,尤難論定?!瓫r事之不見載籍者,允宜以口碑補之;即書之記載有誤者,亦宜以口碑正之”[10]234。這些論述對我們如何樹立正確的史料觀不無啟發(fā)意義。

      呂思勉隨后從縱橫兩個方面來探討史學本身敘述的重點和學科性質以及造成其自身發(fā)展變化的時代因素,這些也都涉及到史學本體論的問題。他首先從橫向角度釐清以往歷史敘述的主要內容和學科性質,肯定馬端臨的《文獻通考·總序》中對傳統(tǒng)史學所關注二個重點的總結,一是理亂興衰,二是典章經制,“歷代的史籍,實以此二者為記載的中心”[5]8。他認為以往與史學有關系的研究有三種類型:第一種即所謂的別有會心,即其人之言論,雖涉及古事,但不過是因此觸發(fā),悟出一種道理,與古事的真相,并不相合,不能用此以解釋或評論史事。它與我們現在所說的歷史哲學似乎相同。第二種是綜合史事,發(fā)明出一種道理來。這其中有專就一類事實加以闡發(fā)的;亦有綜合多種事實以觀其會通的;又有綜合某一時代、某一地域的各種事實以說明該時代、該地域的情形的。其內容千差萬別,但都立足于根據事實,有所發(fā)明。與希羅多德所謂尋出事實間的理法者類似,在史學中尤為重要。第三種是專從事實上著眼。即運用注釋、考證、補充三種方法,力求使事實明了、正確和完備,這是史學的基礎。呂思勉認為從廣義上說,第二、三種都是史學,但真正意義上的史學,如果停留在只記得許多事實的階段,是無用的,“史學之所求,實為理而非事”[6]71-74,可見他對史學的真正價值和意義有著比較清醒的認識。另一方面,呂思勉從縱向角度梳理了史學發(fā)展過程中的幾個關鍵點,以及個中所包含的時代因素。他強調“史學上的需要,隨時代而不同;而每逢學術上的趨向幡然大變之時,則其變動尤劇”[6]89,認為中國論作史之法,有特見者,當推劉知幾、鄭樵、章學誠三人,世皆怪此等人才之少,不知此等人“必值史學趨向大變之時而后生,其勢不能多也”[10]249。并由此對史學發(fā)展的階段性特征作了系統(tǒng)而不乏深刻的剖析,指出:

      史學演進,可分四期:(一)覺現象有特異者,則從而記之,史之緣起則然也。(二)人智愈進,則現象之足資研究者愈多,所欲記載者乃愈廣,太史公欲網羅天下放失舊聞,其機即已如此。至于后世,而其范圍亦愈式廓矣。(然以大體言之,所搜求之范圍,總較前人為廣,即門類不增,其所搜輯,亦較前人為詳?!锻ㄖ尽た傂颉吩唬撼冀窨偺煜轮畬W術,條其綱目,名之曰略,凡二十略,百代之憲章,學者之能事,盡于此矣。即此思想之代表也。)(三)然生有涯而知無涯,舉凡足資研究之現象,悉羅而致之,卒非人之才力所堪也,于是苦史籍之繁,而欲為之提要鉤玄者出焉。鄭樵即已有此思想,至章學誠而其說大昌。樵謂凡著書者,雖采前人之書,必成一家之言。學誠分比次與獨斷為二類,記注與著述為二事,謂比次之書,僅供獨斷之取栽,考索之案據?!笆氯f變而不窮,史文當屈曲而適如其事?!薄袄w悉委備,有司具有成書,吾特舉其重且大者,筆而著之。”即此等思想之代表也。(四)故至近世,而史學之趨向又變。……學問之分科,蓋出于事勢之自然,原不自近世始;然分析之密,研究之精,實至近世而盛,分科研究之理,亦至近世而益明也。學問至今日,不但非分科研究不能精,其所取資,并非專門研究者不能解。于是史學亦隨他種學問之進步,而分析為若干門,以成各種專門史焉。然欲洞明社會之所以然,又非偏據一端者所能,則又不得不合專門史而為普通史,分之而致其精,合之以觀其通,此則今日史學之趨向也?!蜕鐣环N現象,而闡明其所以然,專門史所有事也;合各種現象,而闡明全社會之所以然,普通史之所有事也?!覍iT家于他事多疏,其闕誤,恒不能不待觀其會通者之補正,史學又安得為他科學所分割乎?有相得而益彰耳。然則將一切史籍,悉行看作材料,本現今科學之理,研究之以成各種專門史,更合之而成一普通史,則今日史學之趨向也。[11]67-68

      呂思勉從不同時代的具體條件出發(fā),歸納出史學跨越式發(fā)展的幾個重要表征。就先秦階段而言,若從檔案文獻的形成、取鑒于治以及融合于學派理論三個角度來看,嚴格意義上的史學并未形成,所謂“吾國有史,由來舊矣。然其初之記識,非以供他日?繹之資也。……此皆不脫以史籍為檔案之思想,未足語于史學”;又有視史事若父老相傳之故事,用以鑒戒之資者:《易》曰:君子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对姟吩唬阂箬b不遠,在夏后之世等,亦未足語于史學;再就是觀史事而得所以自處之方,雖說能?繹眾事,得其公例,但“于史事初無所傳,此仍只可謂之哲學,而不可謂之史學也?!敃r諸家(即諸子百家),于史事各以意說,意說而不求其真,此為非史學之誠證矣”[11]41-42。直到漢代司馬談和司馬遷父子,才有意網羅一切史材,做成一部當時的世界通史。呂思勉認為他們父子倆,是重視此前史學思想的結晶,也可說是后世編纂歷史事業(yè)的開山。后來許多史家的著作,都是在此基礎上發(fā)展而來的。到了唐代的劉知幾,對于材料的去取,編制的方法,以及文辭的運用,都一一加以討論,實為作史方法的一次大檢討。再到宋代的鄭樵,反對斷代史而主張通史編纂,又是史法上的一個創(chuàng)舉;更為重要的是,他于《通志》二十略中另增門類,貢獻超越前人,也可以說是史學上的一次大變革。到了清代,章學誠把史材和作成的史籍分為兩類。儲蓄史材,務求其詳備;而作史則要提要鉤玄,使學者可讀。呂思勉認為章氏此種見解,實可謂史學上的一大發(fā)明,“他和現代的新史學,只差了一步,而這一步,卻不是他所能達到的。這不是他思力的不足,而是他所處的時代如此。如以思力而論,章氏在古今中外的史學界中,也可算得第一流了。思想的進步,是因乎時代的”[5]13??傊?,在史學發(fā)展的第一階段,只覺得史料散佚的可惜,所以所關注的在于搜輯和編纂。第二階段,漸漸感覺到搜輯、編纂如何才能做到更加有效,所以所注重的在于史法。第三階段,因知識的進步,感覺到史學范圍太過狹窄,因而要求擴充,這可以說是學術思想進步的自然結果。第四階段,因史籍堆積甚多,再圖擴充,但一人的才情和精力、時間,難以兼容并包;而各個門類,以及每一門類中的各種材料,又都不容割愛,則勢非提倡分科不可,“所以史學若從章學誠的據點上,再行發(fā)展下去,亦必提倡分科研究;各種專門史亦必漸次興起;不過現在既和外國的學術思想接觸,自不妨借它的助力罷了。所以學問的進化,自有個必然的趨勢,而現在所謂新史學,即作為我們自已發(fā)展出來的一個階段,亦無不可”[5]14。綜上,呂思勉精辟地總結了中國史學發(fā)展不同階段的主要特點及其時代因素,強調史學發(fā)展演變過程中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必然趨勢,在史學史研究的發(fā)軔期即上個世紀的四十年代中期,可以說是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意義。

      二、綜論官私修史的關系、利弊得失及正史意涵的辯證觀點

      在鮮明的歷史意識的主導下,呂思勉對先秦史官的職責曾作了系統(tǒng)性的歸納:一為“藏書之府”。由于各種名目史職繁多,對所發(fā)生的事情都要記載,累積到一定程度,終究要歸藏于專職史官處,所以才會有《左氏》所載韓宣子適魯觀書于大史氏之說;史官因司記事,又居藏書之府,故多博聞強識,如史佚、倚相之流;職司記事,又因直書不隱而名聲大噪如董狐、南史等。二為“字書編纂者”。史司以文字記事,故與文字關系頗深。古代字書最早如《籀篇》,實成于周宣王太史籀之手;文字改革之書如《博書》篇,亦成于秦時太史令胡毋敬之手。[10]251-252三是“掌天文歷象”。古人以為一切政事,都應仰承天意,司政典者,不能不明天象,故司記事者,必首重天變,“此可見古代史官之尊,后世史職之卑。尊卑之間,實為史事一大轉捩。蓋古史所記,重在天道;后史所記,重在人事”[10]253。在此基礎之上,呂思勉論述晚周、秦、漢之際,“史學實生一大變”。歷史編纂在官修和私修之間的相互促進下不斷向前發(fā)展?!妒酚洝放c它的前驅《世本》,都超出此前史家成例,由國別史進為世界史。(當時所謂世界,不過中國聲教所及。)“此實非史官之職,而為學者之業(yè)”,“材料雖取自公家,述作實為私家之業(yè)”[11]44。太史公之所以能撰成《史記》一書,則存乎其人,不系乎其官,雖因作史官,得以窺金匱石室之書。重要的還在于《史記》的編纂成為促進官修史書發(fā)展的動因。東漢時,鑒于修史的重要性,統(tǒng)治者責成蘭臺令史撰紀傳,東觀中人修史記。之后,又發(fā)展成,特設專官,以司其事,“故古代史料,實由史官所留詒,而后世之設史官,則又私家之作史者有以導其先路也”[10]254,可見秦漢以后史官修史實際上是在私人撰述行為的推動下所導致的必然結果,由此將史官修史與私人修撰歷史上形成的相輔相成的關系作了精彩的剖析,視野獨到,論述富有思辨色彩。

      呂思勉隨之對官修史書和私人撰述的利弊得失進行了深入的探討。他注意到歷來論史之人,大多偏袒私家著述,鄙視集體修纂,認為這是一種偏見,其實二者各有所長。[5]7這是因為“史學的發(fā)達,不能不為物力所限”[5]7,古代作書的材料,簡牘笨重,帛價貴,材料搜輯不易,而書寫又煩難,因此要撰寫一部巨著,非依靠國家力量不可。再說尋常人非職守所在,所記或斷續(xù)無條理,或多雜以不經之談。就其形式上看,私修有時確實不如史官所記那般詳實;就內容的客觀性而言,因受生活環(huán)境的制約,私人撰述者往往有不少顧忌,故敢于直筆者本來就不多,即便能直筆于書,亦或不敢大肆流傳,或流傳于外則又多所改削,故私家之史,其真實性和完整性容易存在問題。故此,他認為“以天下之大,各方面情形之復雜,斷非少數因職業(yè)而從事于此的人所能盡”[6]81-82,只有封建王朝,才能通過常設史官專事記錄;而一切可資利用的記錄,也大多匯總于政府(如衛(wèi)宏《漢儀注》說:漢法,天下計書,先上大史,副上丞相),所以其材料必然豐富而較完整。[6]80但與此相伴隨而生的,一是史職漸見冗濫。史官所記都局限于格式,限以成例,這是周、齊以來,以大臣領銜所導致的結果?!靶奘吠饺∥桓邫嘀卣叨沃?,必致有名無實,欲以重其事,轉以壞其事,此實史職之一大變也?!保?0]254-255二是通過開史館,集眾纂修,既有開發(fā)眾人智慧的優(yōu)勢,但也存在責任不明確,敷衍塞責充斥其中,彼此所修或重復、矛盾,或隨意鈔掇、編排,績效不彰的不良后果。[4]151三是天子不觀國史、大臣不預記注的規(guī)矩被打破所帶來的消極影響。呂思勉認為,自唐代李義府、許敬宗奏令起居郎隨仗而出,而記注始失其官;自姚璹奏撰時政記,而載筆始由宰相所執(zhí)。宋淳化中,梁周翰、李宗諤掌郎舍人事,始以起居注進御。后有撰述,亦必錄本進呈。于是司記注者有所畏忌而不敢直書;而記時政者,則政事本其所出,二者與官書如出一轍。日歷則據此銓次,系以日月,宋以后史,與官書無異,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此實為史職之大變”[10]257-258。但呂思勉也客觀地指出:“史籍降而愈繁,網羅既非國家不能,整齊亦非私家所及,其不得不出于此,亦勢使然矣?!边@就是集體修撰雖為眾人所詬病,而后世修史,終不能改變這種局面的根本原因所在,“此蓋史學益昌,故其撰述遂為私家所不克勝,亦不可謂非史學之進步矣”[11]44。不僅能從歷史發(fā)展的必然趨勢來看問題,而且重視一分為二,用辯證的觀點來探討得失,理性而不乏客觀。

      談到官修史書,就自然要涉及到所謂的“正史”問題。呂思勉對正史的內涵及外延的看法有其獨到之處。他認為,正史就其內容而言,就是記載的史事較為重要、完整和正確。何種史事為重要?就舊時觀念而言,可以馬端臨《文獻通考·總序》之說作為代表:即(一)理亂興亡;(二)典章經制。記理亂興衰:而以時為綱,是為編年;以人為綱,乃為紀傳;以事分類,所謂紀事本末。記典章經制而限于一代者,為斷代史之表志;通貫歷代者,則為通史之表志及《通典》《通考》一類之政書,“此四者,以昔時學者之見衡量,實皆可謂之正史”[11]45。這種觀點和劃分標準與一般史學史研究者的認識頗為不同。就組織形式上看,呂思勉認為,正史實際上都是借王朝之力而完成的,即便具體纂述出于私人之手,但材料也必來自于朝廷。從具體操作程序上看,南北朝之前,要么由私人自己撰述,要么由朝廷委任私人編纂,但其性質都是獨修;唐以后都轉變成由王朝設局,合眾人之力來撰寫,故其性質則轉變?yōu)楸娦?。這就是這兩種形式的根本區(qū)別,二者各有所長,但至后世,因材料日漸繁多,獨修已成為不可能。因此,呂思勉強調:“正史本不能看作一人之著述,即獨撰者亦然。”[6]93-93從獨撰和眾修此消彼長的過程來分析正史組織形式變化的必然性,其觀察符合歷史發(fā)展的實際。呂思勉還從以下兩個維度給予思考,一是就成果所受到的重視程度而言,正史是列于學官之史,漢代“官”與“宮”通,即正史被立于學宮,也就是說它是當時朝廷學校中所刊行的教材,“經之立于學官者,謂之正經,史之立于學官者,謂之正史,正史之名,由是而起”[6]95;二是“正史”稱號來源,“初為學者的見解,后來則系功令所定”[4]116。前者如《史通》古今正史篇認六家為正史,后者如民國時代,由總統(tǒng)徐世昌下令,列柯紹忞之《元史》為正史??傊瑓嗡济銥檎匪鞯亩x,考慮的因素更加全面,內涵更加豐富,外延更加寬泛。

      在上述論述的基礎之上,呂思勉對作為正史的紀傳體史書的開創(chuàng)者——《史記》作了重點考察,對其組成部分予以追根溯源。指出紀傳體以紀、傳詳理亂興衰,以志詳典章經制,其體例源自于《世本》,而《世本》出于戰(zhàn)國之世,“故吾謂中國史學,實始于周、秦之際”[11]42。對此,呂思勉展開詳細分析:

      戰(zhàn)國以前,除《世本》一書外,殆未有能編輯史官所記以行世者,故經始皇一燒而即盡?!妒辣尽芬粫w私人所編輯,已在民間所載詩書百家語之列,故為秦火所不及。然則以《世本》為最早的歷史,為《史記》之前驅者,其說殆不誣也。(洪飴孫撰《史表》,即以《世本》列于《史記》之前,居正史之首。)《世本》的體裁,見于諸書征引者,有本紀,有世家,有傳,其名皆為《史記》所沿;有譜,則《史記》謂之表;有居篇、作篇,則記典章經制一類的事實,為《史記》所謂書,而《漢書》已下改名為志者?!妒辣尽吩瓡巡豢梢?,就《史記》而推其源,則本紀及世家,出于古左史及小史;表源于譜;傳者,語之異名,排列多人,故稱列傳。[6]110

      其中,呂思勉對“語”的這種形式所包含的意義專門予以闡釋,指出:“古代記言之史,體既恢廓,其后凡敘述詳盡者皆沿之。以其初本以記言辭;又古簡牘用少,傳者或不資記錄,而以口耳相授受也,則仍謂之語。”如《禮記·樂記》載孔子謂賓牟賈曰:“且女獨未聞牧野之語乎?”[12]此記武王之事者稱“語”;又如《國語》,是分國編纂的語;《論語》的論同倫,類也,此書是分類編纂孔子及孔門弟子的言行;《史記》本紀、列傳,在他篇中述及的也多稱語,如稱《淮陰侯列傳》曰《淮陰侯語》,“可知‘紀傳’為后人所立新名,其初皆稱‘語’”,“‘傳’則本于‘語’及銘誄之屬者也”[7]214-218。呂思勉的論述實發(fā)前人之所未發(fā),不無可取之處。呂思勉又從敘事所包含的主客觀因素來看待史表的價值和意義,視角與眾不同。他認為,史之有表,似繁實省。因史法愈疏,則愈偏于主觀;愈密,則愈近于客觀。偏于主觀者,事之詳略去取,不妨惟意所欲;重于客觀者,則既立定體例,即當搜求事實,無濫無遺,以待讀者之自得。所以要達到盡可能的客觀,則于零碎事實,所取必多,零碎事實,則非表無以馭之,“要而言之,事之零碎無從敘,又不可棄者,則以表馭之;眉目既清,事實又備,實法之最便者也”[10]226。由此推斷今后史法較前愈加嚴密,表之為用必然更加廣泛。他尤其贊賞黃遵憲所作的《日本國志》,用表極多,不無示范意義。[10]227至于論贊,他稱《史記》系以“太史公曰”,則為司馬談和司馬遷所自著,此四字多用在篇末,亦有在篇首或中幅者,“其所著,或補前人記事所不及,或則發(fā)明一理;皆有所為而為之,非空言”[10]229,由此他強調論史最忌空言,即兩事而觀其異同,就一事而求其因事義理,皆自然可見,不待穿鑿附會以求之。[11]65又論《史記》中的《自敘》和《漢書》中的《敘傳》,既述創(chuàng)作之由,又逐篇為之敘列。故欲探明一書的創(chuàng)作成就,必先知其書之何以作,及其書之如何作;而欲知其書之何以作、如何作,則須了解作者的生平經歷和思想認識,也就是需要詳考著書者的身世,或為之傳記,或為之年譜,但“人之知我,必不如我自知之真,亦斷不如我自知之悉,然則欲舉我為何如人以告讀者,誠莫如我自為之之得矣;此序傳之所由興”;加上古代重氏族,各人的事業(yè)多世代相承,故其自序“必上溯祖考,甚者極之得姓受氏之初;亦其時自敘之義當爾,非茍自夸其先世也”[10]246。呂思勉對紀傳體相關體例源流的考察匠心獨運,有助于推動對正史問題的進一步研究。

      三、探討史學史諸問題中的比較意識和科學態(tài)度

      呂思勉關注史學與其他學科的差異,記言與記事的不同,討論深具比較意識。首先他就文史哲三個學科尚未發(fā)展出明顯區(qū)別的情況進行比較,針對《漢書·藝文志》將《太史公書》附于《春秋》之末,指出:“就心理根據言之,其時根于記憶的記載,尚未與根于理智的學術分張,而特與根于情感的文辭對立也?!保?]103這是從學科分化的角度立論的。其次呂思勉就著述的不同形式和內容的相互關聯給予辨析:“言事分記,乃古史至粗之體,其實言必因事而發(fā);而欲詳一事,亦必不容略其論議,記載稍求精詳,言事即不容分析矣。此乃理勢之自然?!保?0]223二者不能截然加以區(qū)隔,記事記言之史,實相輔而行。至于科學態(tài)度,則表現在呂思勉對史書各種體裁前后相續(xù)的歷史必然性及其優(yōu)劣得失作了系統(tǒng)而不乏深刻的論述上:

      紀、傳以人為主,把事實尺寸割裂了,不便觀覽;所以又有編年體,與之并行。編年體最便于通覽時代的大勢,(任何一件事情,都和其四周的情勢有關系,不考其四周的情勢,則其事為無意義。然欲將四周情勢敘述完備甚難;過求完備,又恐失之過繁;而時間為天然的條理,將各事按其發(fā)生之先后排列,則每一事之四周情勢,及其前因、后果,均可一目了然,此編年史之所以似繁雜而實簡易也?!幠晔酚袃煞N體載:一如《通鑒》,逐事平敘,與單看《左傳》同。一如《綱目》,用簡單之語提綱,其筆法如《春秋》經,事情簡單的,其下即無復文宇;繁復的,則于下文詳敘,低一格或雙行書之,謂之目。綱、目合觀,恰如將《春秋》與《左傳》合編一筒。編年史年代長者,一事在于何時,不易檢索。因此,溫公作《通鑒》,曾自撰《目錄》。然《目錄》實不完全,且別為一編,檢索仍覺不便。若《綱目》,則閱覽時可兼看其目;檢索時可但看其綱,而所檢索者即系本書,尤較另編目錄為便利。朱子創(chuàng)此體以救《通鑒》之失,實為后勝于前,不能以其編纂不如《通鑒》之完善而并訾之也。讀《通鑒》時,宜隨意取一兩年之《綱目》,與之并讀,以見其體裁之異同。)且最適于作長編。(作史必先搜集材料,材料既多,勢必互有異同,互相重復,故必依一定之條理,將其編排,則同一之材料,自然匯合到一處;重復者可去,異同者亦不待考校而是非自見;其或仍不能判,即可兩說并存矣。條理如何,初無一定,要必依其事之性質,實即其事所自具也。時間為最普遍的條理。無他種條理可用時,時間的條理必仍存。即按他種條理分類,每一類之中,時間之先后,仍不可不顧也。)在歷史年代不長時,得此已覺甚便,一長就不然了。一事的始末,往往綿亙數十百年,其伏流且可在數百千年以上,閱至后文,前文已經模糊了,要查檢則極難。所以又必有紀事本末體,以救其弊。(必時間長乃覺有此需要,此紀事本末一體,所以必至袁樞因《通鑒》而始出現也。)有此三者,(謂紀傳、編年、紀事本末三體也。紀傳體以人為主,固不免將事實割裂;然人亦自為史事一重要之因素,非謂共能創(chuàng)造時勢,乃謂其能因應時勢,代表時勢之需要耳。故鉤求理亂興衰一類的事實者,非有編年、紀事本末兩體以補經傳體之缺不可,而紀傳體又卒不能廢也。)理亂興衰一類的事實,可謂很有條理系統(tǒng),編纂者都能使之就范了。然典章經制,亦宜通覽歷代;而正史斷代為書,亦將其尺寸割裂。于是又有政書以彌其憾。有此四者,而 舊日史家所重視的政治事項,都能俯就編纂者的范圖了。[6]98-99

      在此,呂思勉客觀地指出每一種體裁所固有的長處,又實事求是地揭示新出體裁在對前者補充完善的同時又存在不可避免的缺憾,可見其觀點是辯證的,也一定程度總結出史書體裁變遷的規(guī)律。譬如編年體便于考見一個時代的大勢,以其時為綱,同一時代各方面的情形都能體現,還可以刪掉重復的材料,因此特別適合作長編,但又存在“委曲瑣細,不能備詳,朝章國典,無所依附”[10]223的缺點。至于《通鑒紀事本末》,本為羽翼《通鑒》而生,因能刪繁就簡,去蕪存精,分別部居,首尾具而因果顯,故作為后起之秀而與紀傳、編年兩種體裁鼎足而立,但此體“以作觀覽之書則可,以修一代之史則不可,以零星之事,無可隸屬,刊落必多”[11]47。總體而言,編年體便于通觀一代大勢,紀事本末體便于詳載一事之始末,紀傳體便于總核一人之生平,理亂興衰之事,似無遺憾;但又還少不了典章經制專書來彌補其制度記載的不足,故有《通典》《通考》之作相繼而出,此類著作搜采以博稱,分類以詳聞,最宜通貫歷代,又書成于正史之后,足以彌補正史之闕而訂其訛,故價值匪淺。[11]47-48

      呂思勉還同樣從時代的發(fā)展所提出的客觀要求來探討歷史編撰和言語表述問題。他首先肯定史家不斷創(chuàng)造出新的形式來滿足歷史編纂的內在需求,如漢代風氣不甚重文辭,賈誼、晁錯等雖以議論著稱,但不過數人而已,以辭賦名家者不多,故此時撰述可通過其個人傳記,備載其文;至后世以文辭自見者日漸增多,若史書載之則不可勝載,所以劉知幾欲變舊體,別立一書,“亦事勢為之也”;唐以降,文字繁復靡所底止,故章學誠欲別設文征體,與史并行,“亦事勢為之也”[10]224,此所謂“事勢”,即歷史發(fā)展的趨勢。其次,呂思勉肯定通史的優(yōu)點并論及它流行的客觀條件。稱史事后先一貫,強分朝代,如抽刀斷流;何況斷代為書,彼此銜接之間,矛盾在所不免,故以體例論,通史為便。重要的在于他以時代發(fā)展之變化的客觀形勢作為立論基礎,強調“章實齋最稱通史,而劉氏之意與之相反,此時代為之,不足相非也。蓋劉氏之時,史書尚少,披覽易周,故其所求在精詳,不在扼要;欲求精詳,自以斷代為易。章氏之世,史籍之委積既多,史體之繁蕪尤甚,編覽已云不易;況乎提要鉤玄,刪繁就簡,實不容已,此其持論之所以不同也”[10]222-223。再者,他論古今言語表達之異同的時代因素。稱,古人重口舌,故其言語較優(yōu)于后世,后世重筆札,故其文字較勝于古人;又古人語簡,后世語繁,語簡則含義多而其味深,語繁則含義少而其味淺;古人重情感,后世重理智,文學動人之處,必在于情,但說理之細,記事之詳,古卻不逮今,“此乃時代為之,無可如何之事”[10]237。這些也都是他考察史學史問題時秉持歷史態(tài)度注重時代變化所得出的正確認識,比較意識也極為鮮明。

      呂思勉對歷史敘述真實性問題的關注以及對歷史考證和糾謬所持的態(tài)度和方法,不乏科學精神,也體現了他觀察問題的全面、系統(tǒng)和深刻的一面。他指出歷史敘述之所以需要詳加考辨,原因在于歷史記載來源于不同途徑的所見所聞,相關見聞在傳播過程中必然會受各種因素的影響而導致扭曲。即便沒有明顯的錯誤,也會在時間和空間上受到一定的限制,或因傳播的頻度和時間跨度的消極影響,或刻意彌補記憶缺失的過程帶入太多,或勾稽史事過程中主觀意識發(fā)揮失衡,或對相關事實判斷的輕重失當,或受情感和理智因素的無端牽扯,或受累于個人好惡及外部壓力的某種施加,或因見識或判斷力的自身局限等等,導致“史事之不能得實”[11]60-62。呂思勉從認識論的角度闡述了歷史認識因受各種主客觀因素影響的種種表現,分析較為系統(tǒng)全面,很有說服力。與此相呼應的是,呂思勉認為歷史考證,既要有設身處地的基本立場,更要有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原則和方法的靈活使用。在歷史研究中注意對歷史敘述中時間和空間因素的合理性進行考察,對研究對象客觀程度的準確判斷也不可或缺,同時要重視對歷史撰述者的道德學識及其個人處境對其敘述客觀性的影響,要重視歷史演變過程中的趨勢以及發(fā)展變化規(guī)律的探求;與此同時,注重研究過程和環(huán)節(jié)的合理把控,推理方法的恰當運用;要避免脫離事實的空乏議論,在運用科學研究方法的同時注意社會科學研究方法的特殊性等等。最后落實到“搜采惟恐不多,別擇惟恐不少,此二語,固治史者所宜奉為圭臬矣”[11]62-63。以上論述,反映呂思勉對史學發(fā)展的成熟與否是與其所包含的歷史主客觀內容的多寡緊密相關的,只有不斷推動研究方法的科學性,才能使得歷史記載的主觀內容不斷減少,歷史敘述才能不斷接近于真理,歷史學才能保持永久的生命力這樣一種基本認識。

      總體而言,呂思勉的史學史研究起步很早,貢獻良多,不僅有針對經典史學理論名著進行研究的專門性著述《史通評》《文史通義評》,更有不少針對史學史領域具體問題和相關理論問題進行研究的文章和著述如《史學研究法》《歷史研究法》等,許多論述可以說是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意義,與同時期金毓黼在專門的史學史著述中所做出的特出貢獻相比不遑多讓。呂思勉的史學史研究貢獻尤其表現在他能系統(tǒng)地對傳統(tǒng)史學的發(fā)展演變諸問題從本體論、認識論和方法論的角度進行探究,前者如有關史學發(fā)展階段及其演變的時代因素的深層次剖析,不僅注意到秦漢之際是一個界標,前此歷史敘述存在人神不分的現象,以及停留在文獻輯存、政治資鑒、諸子取用等方面的不足,史學意義不彰;后此,從對司馬遷創(chuàng)始性貢獻的高度肯定,到對劉知幾、鄭樵、章學誠等在幾個關鍵性轉變中發(fā)揮的引領作用及包含的時代意義所給予的重點發(fā)掘,影響不可謂不深遠。至于辯證地看待官修史書和私人修史的相互關系及其利弊得失,對正史的定位不為傳統(tǒng)觀念所拘囿,對紀傳體史書各種體例源流的追溯,歷史地看待史書體裁的演變等,是呂思勉從歷史認識論的角度對史學史問題進行分析時所作的可貴嘗試,符合現代學術研究所強調的科學性原則。最后,呂思勉從方法論的角度闡述了對歷史敘述的真實性進行考察的必要性以及在具體考證中所應該注意的種種事項,也不乏其寶貴的學術價值和現實啟發(fā)意義。通過對呂思勉史學史研究成就的系統(tǒng)總結,有助于完善對其學術思想的認識,也是進一步拓寬近代史學史研究的路徑之一,因而具有重要的學術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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