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金蓮

晚飯后，我陪老父親走在村間小路上。走著走著，我眼里父親的形象，漸漸從一個身強力壯的漢子，化作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兒?？粗赣H略顯佝僂的背影，那一瞬間一陣自責和內(nèi)疚油然而生：是時間太快帶走了父親的半生，還是這么多年我們一直忽略了父親的愛，缺少了對他的關注？

年少時，印象中的父親一直沉默寡言，所以一直埋怨父親給的愛太少。他把大半時間分給了工作和煙酒。直到高中時有一次母親生病住院，父親忙碌在家里的角角落落。我周末回家時，第一次看他系上圍裙燒菜覺得滑稽可笑。等到熱氣騰騰的飯菜上桌后，他忙不迭地給我夾菜。飯菜入口的那一刻，我瞬間抬頭望向他，第一次默數(shù)著他的白發(fā)。在他抬頭的剎那，我第一次為他疲憊的眼神而憂傷。

走過半生，他變了許多，逐漸褪去年輕時的張揚，對我們的關注逐漸多了起來?；蛟S父愛就是這樣，雖然笨拙卻又把對我們的愛深深地藏在心底。父愛不像母愛的輕聲細語，就連溫柔都是那么克制和無聲。但那無聲的節(jié)奏踏在我心底，總會在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

印象里，我整個高中都在補課，學習任務繁重，升學壓力大。特別是高考前幾個星期，自己連走出教室的腳步都帶著遲疑，覺得浪費了學習的大好時光。偶爾周末時，父親會拎著滿滿一袋我愛吃的水果和零食，出現(xiàn)在老師辦公室的門口，簡單和班主任交流幾句后便離開。老師說，父親對我充滿了憐惜和疼愛。

或許他從窗戶凝望過我，而我來不及看到他轉(zhuǎn)身的背影，不知道他久久佇立在窗前的心情。或許他很想和我打聲招呼，又怕影響我的學習只好打消了念頭。我知道，他在以父親特有的方式為我默默助力。

只有經(jīng)過時間的發(fā)酵，驀然回首間才能發(fā)現(xiàn)那屬于父親深沉的愛，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中浸潤著我的心靈。參加工作后，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手機傳來的互相叮囑越來越少，一年到頭回家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每逢過年過節(jié)前，他都會小心翼翼地打來電話：“丫頭，這次過節(jié)回家嗎？”一句簡單的詢問，卻重重地敲打著我的心，牽動著有些無奈的嘴角。我說：“太忙了，還是下次吧。”我不知道當時父親聽了后有啥感受，但我肯定辜負了許多次父親的期待。翹首遠眺的場景，不知道重復上演了多少遍，在希望中等待、在失望中獨酌。

多年前，有首歌曲《常回家看看》道出了多少游子的心酸和無耐，也喚醒了我對家人包括父親的愛。學會協(xié)調(diào)工作與生活的平衡，是每個兒女該有的成熟，趁父母還在時?；丶铱纯窗?。《詩經(jīng)》說：“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蔽蚁?，趁著此刻的時光我真的應該好好陪伴陪伴他、照顧照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