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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子對先秦之“理”的集成與推拓
      ——以“理”與“道”“禮”的關系為中心

      2023-04-06 16:20:29姚海濤
      社會科學動態(tài) 2023年2期
      關鍵詞:條理文理荀子

      姚海濤

      今日之“理性”一詞,由外文翻譯而來。如英文之reason,法文之laraison。法文此字則來自拉丁文ratio,其動詞為reor,意為籌算、思考、推論等,又衍生出論證、理由、理智、理性諸義①?!袄硇浴睂偻鈦碓~,中國古人尚簡,喜用單字,而“理”之一字,恰好與外文之reason 相合,故以“理性”翻譯之,妙合無間。

      “理”之一字,雅俗共賞。宋明學術稱為理學,也稱作道學、性理之學或義理之學。于是,“理”由普通用字而升堂入室,成為宋明學術之名。可見,“理”既為學術名,又貫之于人倫日用之中而成為百姓所知之名。清末以來,西學漸熾,有識之士出于保存中華文化之目的,由日本引入“國學”一詞,而有國學門類。國學可分類為考據(jù)之學、義理之學、經(jīng)世之學與辭章之學。義理之學遂脫去純粹理學外衣,而成國學一門,有了近似于哲學的意義。若從學術意義上講論,則義理之學為中國古代學問之一大宗。

      具有哲學意義的義理之學肇始于先秦,大興于宋明。程朱理學所言其“理”源自孟子。陸王心學言其“心”亦源自孟子。孟子固然曾論“理”“心”“性”等,但遠未若宋明學者所講論之玄妙。若對先秦論“理”進行一番鉤稽、梳理,可一窺“理”之原始意蘊,亦可得先秦諸子論“理”差異與觀念改造之深淺等。平情而論,先秦諸子論“理”,皆非玄妙,而是深淺有度,尤以荀子為大。

      一、學界荀子論“理”研究簡述

      對中國哲學“理”字研究的成果不勝枚舉,今人尤多,茲不羅列。中國思想史上比較有名的成果當屬南宋陳淳《北溪字義》、清代戴震《孟子字義疏證》和民國劉師培《理學字義通釋》。此三作品對“理”字列專條研究。三書可視為義理闡發(fā)與訓詁達意的代表性著作?!侗毕至x》列“理”字詞條,著墨不多,實有開創(chuàng)之功?!睹献幼至x疏證》廣列“理”之條目十五條,條分縷析,用力頗深。《理學字義通釋》后起,列“理”“性、情、志、意、欲”“仁、惠、恕”“命”“心、思、德”“義”“恭、敬”“才”“道”“靜”十目,析之甚精。三書雖非研究荀子之“理”,但為進行此研究提供了豐富的材料與有益的借鑒。

      學界關于荀子論“理”研究暫無專題論文,僅于個別學者專著或注解之中,多為捎帶論及。其中較成規(guī)模者,若以出版時間之序,有唐君毅、李滌生、佐藤將之、霍生玉四人。四人的荀子論“理”研究,可分為兩類:義理闡發(fā)與訓詁達意。

      (一)義理闡發(fā)式研究

      唐君毅《中國哲學原論·導論篇》一書,將中國哲學的“理”“心”“名”“辯”“言與默”“辯與默”“致知格物”“道”“太極”“命”十大重要觀念以十八章的篇幅,進行了推本溯源與義理詮發(fā)式的研究。原“理”為重要研究內容,且列為首二章,占據(jù)全書相當篇幅②。若從涉及章數(shù)來看,有第一章“原理上:‘理’之六義與名理”,第二章“原理下:空理、性理與事理”,占了全書的九分之一。若從篇幅分量來看,約占全書十分之一。據(jù)該書自序,“首二章為原理者,乃以哲學皆明義理,中國哲學之義理固有種種。此文即就其要者分之為六:即物理、名理或玄理、空理、性理、文理、事理?!雹厶葡壬鷮Α袄怼钡氖崂砼c闡發(fā),對于不太重視分析的中國哲學是一次比較成功的形塑,對于樹立中國哲學的范疇觀有著重要學術意義。因唐先生從中國哲學史角度去原“理”,故論荀子之“理”,猶有未盡之處。

      佐藤將之在詳細列明荀子“理”字用例基礎上,從秩序與合理性兩個向度對荀子之“理”與“禮義”進行了觀照。佐藤將之專著第五章為“效法天地秩序和體現(xiàn)文明秩序的帝王:《呂氏春秋》的‘理義’與《荀子》的‘禮義’”,其第三節(jié)題為“《荀子》的‘理’概念與‘禮義’”④。其研究從效法天地秩序和體現(xiàn)文明秩序的帝王兩大方面進行,以荀子禮治思想為戰(zhàn)國諸子思想的綜合展開。佐藤將之對“理”概念的分疏研究,著緊用力于荀子繼承先秦諸子言“理”,而成一綜合性之政治格局。而對此概念在荀子思想中的橫向鋪展研究則不夠?!袄怼痹谲髯铀枷塍w系中的地位、作用,與其他概念的關聯(lián)性,如何與其他諸概念“粘連”為一體,終成荀子思想體系中一重要概念等方面,值得繼續(xù)深入研究。

      (二)訓詁達意式研究

      若論注釋《荀子》的訓詁類著作,唐楊倞有首注之功。楊倞在注釋之時雖對“理”字時有注解,但并未意識到“理”之于荀子的重要意義,所以在注解時未聯(lián)系全篇進行統(tǒng)合式注解,且其注釋未精、未當之處較多。清代注荀作品,大多對荀子之“理”未予屬意,間有王氏念孫,偶有妙解。而近代注荀作品,數(shù)量眾多,良莠不齊,注解同一處“理”字用例之時,亦往往仁智互見,莫衷一是。

      通觀注荀作品,若論對荀子之“理”有所措意且有成果者,非李滌生《荀子集釋》(以下簡稱《集釋》)莫屬?!都尅贩辍袄怼北刈ⅲ遄糜屑?,頗有心得,獨具新意。原因概有三:一,文字注釋與義理疏通相結合的體例?!都尅坊咀吡艘粭l以訓詁為主、義理為輔的注釋路徑。二,《集釋》具有先天優(yōu)勢。由于《集釋》后起,較之王先謙《荀子集解》所見研荀成果更多,所能吸納觀點亦多。三,《集釋》視野通達開闊,兼顧《荀子》整體與部分。其注意到《荀子》每篇基本上圍繞一個固定話題寫作,故撰“題解”,以利于篇章整體性理解。

      霍生玉《古詞今語:〈荀子〉與楊倞注詞匯比較研究》一書注意到了荀子“理”詞義的豐富性,對“理”進行了個案舉例式研究⑤。其主要從詞義演進方面梳理從荀子之“理”到楊倞注“理”的進展變化,甚至繪制出了“理”字詞群從單音詞到雙音詞的詞義、詞形發(fā)展脈絡示意圖。以訓詁學手段進行的系統(tǒng)研究,對于研究荀子之“理”提供了詮釋資料與闡釋邊界。其研究僅著意于對楊倞注釋進行客觀忠實的還原,而無意于對注解之恰當與否作判斷,更無意對荀子“理”的思想層面及與諸概念之間關聯(lián)進行研究。

      (三)前人研究之啟示

      一方面,上述成果對荀子“理”的研究有開創(chuàng)之功與啟發(fā)之用。但應該看到,之前的研究存在分析不夠、理解不透、認知未明的問題。另一方面,因研究目的存在差異,之前的研究或偏重訓詁,或重在義理,這給后續(xù)荀子之“理”研究,留下了統(tǒng)合二者的研究空間。

      義理闡發(fā)與訓詁達意本屬一體之兩面,應當相互為用,助力思想史的觀念厘清與字詞詮解。但學者往往因為專業(yè)背景的關系,取此而舍彼,固執(zhí)于一端而不悟。勞思光曾指出過清儒純粹以訓詁手段進行研究對觀念研究的遮蔽。其言曰,“清乾嘉以來,談儒學者有一根本錯誤,即將哲學問題當作訓詁問題。此種謬誤,顯而易見。蓋哲學家所提觀念之確義,不是可通過字源研究而完全了解者?!雹薅凭銊t進一步指出,“清儒言訓詁明而后義理明,考核為義理之原,今則當補之以義理明而后訓詁明,義理亦考核之原矣?!雹咛葡壬鷮⒘x理與訓詁合觀,挺立起義理之大本大源的地位,對于研究荀子之“理”,具有很強的指導意義。

      二、孟子之“理”:條理、義理、順(利)

      考鏡源流,辨章學術,乃學術研究的不二法門。爬梳先秦典籍,是厘清荀子之“理”,并給予其適切定位的必由之路。

      《論語》《老子》中均無“理”字。至于像清代陳澧所言,“《論語》雖無‘理’字,然其意以理、欲對言者甚多”⑧之語,則屬調和漢學與宋學,申論過度,茲不論矣。清代學者凌廷堪曾注意到《論語》中無“理”字:“《論語》記孔子之言備矣,但恒言禮,未嘗一言及理也?!雹岽髡鹨沧⒁獾?,“六經(jīng)、孔、孟之言以及傳記群籍,理字不多見?!雹馊粞靥凭悴榭季€索尋覓,“理”之一字,《易經(jīng)》《春秋》《儀禮》中均未見?!对娊?jīng)·小雅·信南山》則有“我疆我理”。此“理”為“分地理也”。?此處“理”為劃分田地溝渠之意,并無后世的哲理意涵。

      唐君毅言,“今查孟子書中,理字凡四見”?,統(tǒng)計有誤?!澳又兄碜郑彩姟敝兄笆碑敒椤笆?。翻檢《孟子》“理”字,凡7 見,分別是“條理”(4 次),“謂理也”(1 次),“理義”(1 次),“不理”(1 次)?!袄怼弊衷鉃椤爸斡瘛?。《說文解字》云,“理,治玉也。從玉,里聲。良止切?!?玉之未剖判之前是為“璞”。經(jīng)過玉人雕琢打磨之后,才顯出玉之姿彩?!睹献印氛摗袄怼?,正是從其原意出發(fā),而引申出如下三義。

      其一,以“條理”論圣?!度f章下》言曰,“孔子,圣之時者也??鬃又^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也。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圣之事也?!?

      《孟子》全書“理”字7 見,僅此章便4 見,且均以“條理”面目出現(xiàn)。可見,“條理”義為孟子最常用者。戴震解此句云,“理者,察之而幾微必區(qū)以別之名也,是故謂之分理;在物之質,曰肌理,曰腠理,曰文理;(亦曰文縷。理、縷,語之轉耳。)得其分則有條而不紊,謂之條理。”?孟子以“圣之時者”評孔子,認為其集三圣人“清”“任”“和”之大成。為了說明集大成之義,孟子又以奏樂時之“金聲”“玉振”談節(jié)奏、條理。奏樂之時,樂器安排、始終有序,有條理之義。以奏樂之“條理”喻智、圣,孟子可謂善喻者也。孟子之論,善喻有意蘊,條理有章法,難怪趙岐《孟子題辭》云,“儒家惟有孟子,閎遠微妙,缊奧難見,宜在條理之科。”?《爾雅·釋訓》中有以“條條”釋“智”句云,“條條、秩秩,智也。”?可見,條理之“條”與“理”,由治玉原義而生發(fā)出秩序義,均與“智”關系密切。

      其二,以“理”論“性”。《告子上》言曰,“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謂理也義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義之悅我心,猶芻豢之悅我口。”?理在人心,自孟子始。人心之所同然者,是為理、義。以理言性,即心言性,是為理義之性。此義含有心之秩序義,亦是由條理義而生發(fā)出者,可溯源到治玉之文理。結合此章之前所言“凡同類者,舉相似也”,圣人亦是人,人有共同之心靈秩序、心理喜好。所不同者,只是圣人為先覺者,先體悟到理義罷了。此語本甚平易,不料至宋儒竟發(fā)展出“性即理”之說,闡發(fā)出玄妙的性理、天理之論。

      孟子此處是否有深義在焉,清代學者辨之甚明。因宋儒所闡發(fā)出的幽深微妙之意,使得禮學大家凌廷堪保持著相當?shù)睦碚摼?。他從“圣人之道,至平且易”的角度言之,認定作為圣人遺言之《論語》以平易教人、篤實可依為尚,不言“性與天道”此等深邃玄虛之空言?!袄怼敝纳?,流為釋氏,故凌氏不言,轉而致力切于人倫日用之禮學。若借用王若虛評點“解《論語》者有三過焉”之語,來衡定宋儒對孟子性、理之說的闡發(fā),正是“過于深也,過于高也,過于厚也?!?孟子之“理”,已被后人當作可供拿捏的面泥,不知已被塑成了何物。此正是清代樸學對宋學不滿之根源。

      其三,“理”為“利”“順”?!侗M心下》中載,時人貉稽對孟子言,“稽大不理于口。”?“理”,趙岐注為“賴也。”焦循認為,“理、俚聲同字通”,據(jù)《說文》“俚,聊也”,據(jù)《戰(zhàn)國策·秦策》“百姓不聊生”注“聊,賴也”,據(jù)《國語·晉語》“君得其賴”韋昭注“賴,利也”?,將理—俚—聊—賴—利之間的互詮關系打通。楊伯峻則從《廣雅·釋詁》“理,順也”之解?。劉師培指出,“《說文》‘順’字下云,理也。訓順為理,則古籍所言順字皆含有秩序之義?!?如此,理釋為利、順皆有據(jù)?!绊樌币辉~之出現(xiàn),當與“理”亦有關聯(lián)。

      不可否認,孟子所用“理”字很少。亦不可否認,孟子對“理”之一字,確有所詮釋,但基本圍繞本義,作一些引申與發(fā)揮而已,與后世宋儒“天理”“性命”之說存在絕大的理論鴻溝,相去不可以道里計。天解作理,訓詁亦難通。正如毛奇齡所言,“《孟子》:莫之為而為者,理也。向使孟子聞之,亦必咈然。若曰:吾之不遇魯侯,理也。則孟子將勃然矣。”?侯外廬曾言,“實在講來,‘理’字由孟子起始在義理方面有所闡發(fā),孔墨并不專言理?!?平心而論,“有所闡發(fā)”可能是指孟子將“理”的秩序義開始與“性”有所結合。這就為宋儒哲理病態(tài)式挖掘,留下了可能空間。

      戴震《孟子字義疏證》所言“理”,有“理”十五條,特將孟子之“理”分疏出來,抉發(fā)“理”字之蘊謂,批判程朱理學意義上的“理”,以正“理”之本名。孟子論“理”,一則,于《孟子》書中并不多見,說明此非孟子重要概念。二則,其義皆是實,而非虛,并未如后代理學家所言之虛玄高妙、形上莫測。正如清代任翼圣曰,“理乃玉文細密之名。孟子言‘始終’‘條理’,子思言‘文理密察’,孔子言‘窮理盡性以至于命’,皆就分別細密處言之,非大本、大原之名也?!?宋儒的高妙“理”論似可溯源于孟子,實則正如程顥有言,“吾學雖有所受,天理二字乃是自家體貼出來?!贝恕袄怼币雅c先秦元典精神關聯(lián)度極低,文獻學依據(jù)異常薄弱,可視作自家妙契心會,僅此而已?!白约殷w貼”才是宋儒“理”之真正來源。而宋明儒追溯于孟子,并言之鑿鑿,豈不謬解孟子哉?

      三、荀子論“理”大義

      孟子論“理”,意蘊非深,亦不精到。包世臣《與沈小宛論禮書》曾云,“荀子之所持者,禮也。孟子喜言理,而荀子喜言禮。近人凌君次仲作《原亂》三篇,謂禮由理而始生,知此義者可以會通孟、荀二家之說矣?!?孟子之理與荀子之禮,似成一對局。謂孟子喜言理,未必當,實荀子亦喜言。謂荀子喜言禮,則極是。包氏不知,荀子才是先秦論“理”之集大成者、辨正推拓的思想大家。

      從“理”字在《荀子》中的覆蓋率來看,據(jù)唐君毅“先秦諸子中,唯荀子喜言理。荀子除榮辱、致士、強國、成相、堯問、子道等篇以外,每篇皆用及理之一字,一見或數(shù)見不等。”?其所言“荀子喜言理”,極是。而其統(tǒng)計無“理”之篇目則有誤失。其中,《榮辱》“骨體膚理辨寒暑疾養(yǎng)”句,有“理”字?!冻上唷贰澳焕砝m(xù)主執(zhí)持”,亦有“理”字。按之今本《荀子》三十二篇,無“理”字之篇,僅有《致士》《強國》《君子》《子道》《堯問》五篇?!袄怼弊制扛采w率高達84.4%。若考慮到今本《荀子》后五篇為楊倞視之為“荀卿及弟子所引記傳雜事”?,并非荀子親著,而《子道》《堯問》二篇即位列其中,篇目覆蓋率則將高達88.89%。這一極不尋常的文本篇目覆蓋現(xiàn)象,足見荀子對“理”之鐘愛、重視程度。

      從“理”字在《荀子》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來看,據(jù)佐藤將之統(tǒng)計《荀子》“理”字出現(xiàn)106 次?。若仔細統(tǒng)計一下,當有107 次之多。從佐藤將之書“附錄”所列“荀子中‘理’字用例”來看,其統(tǒng)計缺少的一次亦是《榮辱》篇“骨體膚理辨寒暑疾養(yǎng)”中的“理”。此“理”字,既非衍文,亦非訛文,當計算在內。統(tǒng)計以今本《荀子》為準,書中“理”之衍字與治、理二字之糾纏公案,不計入內。衍字、公案之事,待后文論及。據(jù)統(tǒng)計,《論語》中“仁”出現(xiàn)109 次?。考慮到《論語》與《荀子》字數(shù)相差懸殊,一為一萬五千多字,一為九萬一千多字?,當可推知荀子之重“理”,其雖不似孔子之重“仁”,實足以構成荀子一重要概念。

      (一)荀子之“道”“理”及其關系

      1.統(tǒng)計比較見荀子重“道”與“理”

      “道”本為道家學派核心觀念,其出現(xiàn)于先秦道家文本中的次數(shù)必然不會太少。但由于早期道家文本簡略,減損了其統(tǒng)計學意義。如道家元典《老子》僅有五千言,其“道”字出現(xiàn)76 次,無一“理”字出現(xiàn),不太具有與他書比較之意義。黃老學經(jīng)典《黃帝四經(jīng)》由于僅一萬余字,且有脫字,稱不上一部完整的經(jīng)典,橫向比較意義也不大。

      若據(jù)佐藤將之所統(tǒng)計的先秦文獻中“道”字,按出現(xiàn)次數(shù)進行排序,依次為《管子》(500 次)、《荀子》(379 次)、《莊子》(366 次)、《韓非子》(340 次)、《禮記》(282 次)。?“理”字出現(xiàn)的頻次之序,則依次是《管子》(159 次)、《荀子》(106次)、《韓非子》(84 次)、《莊子》(38 次)、《禮記》(33 次)?。由于《管子》一書是“稷下學宮中一批佚名的齊地土著學者依托管仲編集創(chuàng)作而成”?,為部分稷下學者作品之匯編,非一人一時之作,其“道”與“理”字的出現(xiàn)頻率過高,不足怪也。即使將《管子》計算在內,則在先秦經(jīng)典中,《荀子》竟然在“道”“理”二字的統(tǒng)計指標上均位居第二,在先秦個人專書中位列第一,這不得不引起深思。

      《莊子》一書八萬余字,雖遜于《荀子》的九萬余字,但字數(shù)略近,時代相續(xù),具有較強的可比性,是一個理想的比較樣本?!肚f子》中“道”字出現(xiàn)366 次,略遜于《荀子》的379 次,這與其總字數(shù)略遜當有關系。而“理”字出現(xiàn)次數(shù),《荀子》竟是《莊子》的2.8 倍。易言之,荀子“道”字的使用率竟與以“道”聞達于天下的道家共比高,“理”的使用又讓道家望塵莫及。學界基本公認,《莊子》僅內篇七篇為莊子自著,而《荀子》則很可能是經(jīng)過荀子晚年修訂之專著。如此看來,《荀子》中“道”與“理”的出現(xiàn)頻次如此之高,足以說明荀子對這兩個概念的重視程度。很明顯,“道”與“理”是荀子思想中兩個重要的概念。若將“理”置于荀子思想體系之中,與先秦所論“理”相貫通,并梳理出“理”與《荀子》其他概念之間的關系,必能見其真義。由是,荀子“理”的思想世界方能透出,“理”之大義方能顯露。

      2.荀子之“道”,多為人道

      “道”本無深義。段玉裁《說文解字注》云,“道,所行道也。(《毛傳》每云行道也。道者,人所行,故亦謂之行。道之引伸為道理,亦為引道。)從辵、首。(首者,行所達也。首亦聲,徒晧切。古音在三部。)一達謂之道。(《釋宮》文,行部稱,四達謂之衢。九部稱,九達謂之馗。按許三稱當是一例。當作一達謂之道,從辵、首。道,人所行也,故從辵。此猶上文邍人所登,故從辵也。自邍以下字皆不系于人,故發(fā)其例如此。許書多經(jīng)淺人改竄,遂不可讀矣。”?“道”,本為人所行之路,經(jīng)由《老子》《莊子》《周易》等經(jīng)典的引申發(fā)揮,具有了不變本體、自然規(guī)律諸義,構成了一形而上學的重要概念。后宋儒之學被稱為道學、理學,將道與理之義通而用之,正體現(xiàn)道與理之密切關系。其“道”與“理”與先秦所論,已非一義。

      道可分為天道與人道,是謂天人之道。若依天地人三才之說,則可分天道、地道與人道,荀子皆曾言之。言天道者,如《天論》“天行有?!?,有學者認為當是“天道有?!?,再如《樂論》“舞意天道兼”。言地道者,有下所引“非地之道”。荀子論“道”,最為明晰真切者,要屬下面兩段:(1)《儒效》:“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之所以道也,君子之所道也。”?(2)《君道》:“道者何也?曰:君道也。君者何也?曰:能群也?!?可見,荀子論“道”,更為注重者為人道,為王道,為君道。由(1)可見,先王之道正是比禮義而行者,正是禮義之道。此正彰明荀子確乎為禮學大宗。由(2)可見,荀子所重者為政治管理意義上的人道:群居和一之治道,而君主為“善班治人者也”。荀子重者為“分是非”,“治曲直”,“辨治亂”,“治人道”。而治道之大,莫大于禮義。

      依高華平教授的研究,從戰(zhàn)國中晚期的郭店竹簡所用“道”字來看,在哲學概念上,書寫者基本用“道”來表達“天道”,而以“ ”來表達“人道”?。審如是,戰(zhàn)國中晚期正處于天道、人道概念用字分野的時期,荀子處于戰(zhàn)國晚期,其對人道的重視,也屬這一分野下的思想選擇。道本為人所行之路,由人而達于天,幾成表述天道的專屬概念。先秦道家論道,已有掙脫人間,虛懸于天的傾向。到了荀子,重新將“道”從天上拉回到人間,置換還原為人所行之道,引申辨正而為禮義之道。群居和一之道,便是禮義之統(tǒng),亦即禮義之道。所以在荀子,禮義是為道,是為人群社會共由之大道。荀子之于“道”的辨正之功,不為不大。

      3.“道”“理”的關聯(lián)之一:“理”為“道”之內容

      如前所言,《論語》《老子》無“理”字,《孟子》僅7 見。而黃老道家著作《黃帝四經(jīng)》中有31 次“理”字用例,有循理、尊理、失理、絕理、名理、天理、天地之理、人之理、逆順有理、人事之理等詞組。《莊子》“理”字38 見,有悖于理、物成生理、遁天之理、大理、天地之理、萬物之理、知道達理、成理、理其心、萬物殊理、道理等詞組?!犊鬃蛹艺Z》“理”字15 見,依次是“非理”,“分屬以理之”,“一物失理,亂亡之端”,“修其理”,“治理”(2 次),“治政有理”,“情性之理”,“官屬不理”,“舉事失理”,“動必以道動,靜必順理”,“長其理”,“禮者,理也”,“定《禮》理《樂》”,“攝理”?!盾髯印贰袄怼弊?07 見,大多由復合詞構成,如道理、事理、文理、大理、治理、循理、理物、天下之理、逆順之理、群居和一之理、物之理、長少之理、禮義文理等。檢諸先秦文獻,論“理”之多且精者,非荀子莫屬。

      “道”與“理”經(jīng)常連言,而成“道理”一詞?!暗馈迸c“理”之意義關聯(lián),便從此詞開始。有關論述,《荀子》中有“可與言道之理”,“其行道理也勇”二句。其道、理并列,亦可相互解釋?!秳駥W》云,“故禮恭而后可與言道之方,辭順而后可與言道之理,色從而后可與言道之致。”?道之方、道之理、道之致三者連言,且呈現(xiàn)出依次遞進的關系,其中“道”為主干,故此“道”為何便成為理解之關鍵。李滌生解為“理論”,指儒家之道的內容?。此“理”為細密的儒家理論,在荀子,則為禮義之道。正是《勸學》篇所言“始乎誦經(jīng),終乎讀禮”所學之之道,是“始乎為士,終乎為圣人”的進階渠道。從為學者的“禮恭”“辭順”“色從”來看,這是求學、成圣的前提條件?!稗o順”之“順”,核之《修身》“以善和人者謂之順以不善和人者謂之諛”?,“辭順”之“順”當與“諛”正相反對,當是與阿諛附和相反的真心唱和。李滌生釋為“謙遜”,未若釋為“和順”。“道之理”處于“道之方”“道之理”“道之致”中間位置,明顯地具有承上啟下的樞紐性作用?!暗乐健睘樾械婪椒?,“道之致”為道之極致境界,故宜將“道之理”之“理”,理解為道之具體內容,類似表里之“里”。日人物雙松認為,“道之理,言條理細密處也。”?其所論“細密處”,亦正是道之內容。道之方、道之理、道之致三者,由方法到內容,由內容到境界,正是螺旋式上升的路徑??梢?,此“理”為道之內容義。

      荀子《修身》云,“君子之求利也略,其遠害也早,其避辱也懼,其行道理也勇?!?“其行道理也勇”一語中的“理”字,龍宇純認為,理字疑為衍文?。從“求利”“遠害”“行道”皆為二字成詞的角度看,龍說似是,實未必然。據(jù)李中生的研究,《荀子》中存在文句異例現(xiàn)象,且比較普遍??!靶械览怼敝圆划敒椤靶械馈?,正是為使文章錯綜起伏而句式不齊之例。荀子行文喜奇,目的是使文章錯綜,富于變化。因而不宜于能通之處,隨意刪改原文。從“可與言道之理”句看,“道之理”既可言,亦屬可行之列。荀子《性惡》有“坐而言之,起而可設,張而可施行”?之句,所表達的正是可言、可行之義。故,此處“行道理”亦無不可,不煩刪字。另,《莊子·天下》有“泠汰于物以為道理”?句。《韓非子》中“道理”一詞,多達11 見。有哲學詮釋意味者,《韓非子·解老》“夫緣道理以從事者,無不能成”?句中有“道理”一詞?!盾髯印分谐霈F(xiàn)“道理”,自不必奇怪??梢?,《荀子》構成了后世“道理”這一常用詞之重要語源。

      4.“道”“理”的關聯(lián)之二:“道”即“大理”

      道與理的關系,一方面緊密至極,可謂分而不分;另一方面,又存在一定疏離,可謂不分而分。宋儒陳淳認為,“道與理大概只是一件物,然析為二字,亦須有分別。道是就人所通行上立字。與理對說,則道字較寬,理字較實,理有確然不易底意。故萬古通行者,道也;萬古不易者,理也?!钡琅c理之間關系深矣,僅是一物而二說,從不同角度言說而已。從通行角度言之,道也。從不易角度言之,理也。道為人人所通行,理是道之下貫與落實,是貫徹于事物真切不變的條理與秩序。

      “理”為“道之理”,有不易之義,此乃天下通義。如《莊子·繕性》即言,“夫德,和也;道,理也。德無不容,仁也;道無不理,義也?!薄按罄怼币辉~,《莊子·秋水》1 見。北海若曰:“井鼃不可以語于海者,拘于虛也;夏蟲不可以語于冰者,篤于時也;曲士不可以語于道者,束于教也。今爾出于崖涘,觀于大海,乃知爾丑,爾將可與語大理矣?!睆摹扒坎豢梢哉Z于道”和“爾將可與語大理”二句觀之,再結合前所引《莊子》“道,理也”句,“大理”即大道?!按罄怼币辉~,《管子·四時》亦曾1 見。其言曰,“陰陽者,天地之大理也。四時者,陰陽之大徑也。”此處以陰陽說天地之理,以四時說陰陽大徑,構建了四時—陰陽—天地的邏輯理路。荀子說,“志輕理而不重物者,無之有也?!睏顐娮椤袄頌榈乐ⅰ!贝颂廃c出的正是理(道)、物之間的輕重關系。荀子言,“類不悖,雖久同理?!庇盅?,“與天地同理,與萬世同久?!贝硕渌浴巴怼迸c“類不悖”“與萬世同久”相聯(lián)系,取“理”“道”不易之義甚明,是“道,理也”的荀子式表達。

      此外,荀子注意到了區(qū)割道與理,故用“大理”一詞言“道”,大理即道。荀子所言“大理”,有三見,如下:

      (1)《正論》:“夫曰‘堯、舜擅讓’,是虛言也,是淺者之傳、陋者之說也,不知逆順之理,小大、至不至之變者也,未可與及天下之大理者也?!?/p>

      (2)《解蔽》:“凡人之患,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治則復經(jīng),兩疑則惑矣。天下無二道,圣人無兩心?!?/p>

      (3)《解蔽》:“疏觀萬物而知其情,參稽治亂而通其度,經(jīng)緯天地而材官萬物,制割大理,而宇宙里矣?!?/p>

      從邏輯上看,(1)中“天下之大理”當是比前所言“逆順之理”更為上位的概念,則是道。(2)中“暗于大理”之“大理”與“天下無二道”之“道”前后呼應,義當相同。另,“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之“曲”“大理”正與《莊子·秋水》“曲士不可以語于道”之“曲”“道”互相發(fā)明??梢?,道即大理。(3)中“制割大理”之目的在于理“宇宙”。而本句上段起首句為“人何以知道”。所言者正在于如何知“道”及知“道”之效用。另,荀子《正名》有言,“心也者,道之工宰也。道也者,治之經(jīng)理也?!薄暗乐ぴ住迸c“治之經(jīng)理”正相對而為言。依物雙松說,“工宰”當釋為“工,工匠也。宰,宰夫也?!眲t“治之經(jīng)理”亦當為“治之經(jīng)”與“治之理”,而“治之經(jīng)”據(jù)《成相》為“治之經(jīng),禮與刑”?!爸沃怼眲t為“治道”。

      由上分析可知,荀子以“大理”論“道”的思想與《莊子》《管子》有語源聯(lián)系,尤與《莊子》較近?!肚f子》《管子》二書,“大理”僅為一用之詞,而在《荀子》,則顯然蘊含著荀子獨特的思想用意。

      (二)條理之“理”與治理之“理”

      1.條理之“理”

      “理”初義為治玉。據(jù)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理”與“琢”“琱”字同為“治玉”之義。其又引《戰(zhàn)國策》鄭人所言“玉之未理者為璞”,將“理”解為“剖析”?!坝耠m至堅,而治之得其 理,以成器不難,謂之理?!蓖瑫r,引申出“天理”?!疤炖怼币辉~,在《黃帝四經(jīng)》《莊子》《禮記》《韓非子》中均有出現(xiàn)。其意謂“凡天下一事一物,必推其情至于無憾而后即安,是之謂天理,是之謂善治?!庇?,引鄭注《樂記》“理者,分也”,得出“天理云者,言乎自然之分理也。”《禮記·學記》中有“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語。將治玉之過程與人的學習過程相類比,成器與知道分別是玉與人的目標追求。由治玉而引申出“條理”之義,孟子曾以之論智、圣。

      《荀子》一書,篇題與內容配合恰當,條分縷析,特重條理,彰顯邏輯之智,是“理形于言,敘理成論”之佳作典范。此為“條理”之“理”通達于文章之佳例。牟宗三先生所謂“荀子實具有邏輯之心靈”,“荀子之思路實與西方重智系統(tǒng)相接近”之表現(xiàn)。條理之“理”,囊括了分別、條理、秩序、邏輯等含義,兼具名詞及形容詞詞性。

      條理之“理”在語詞方面,蕓蕓大者,莫過于下面一段?!度逍А罚骸熬馄溆欣硪玻瑖绹蕾馄淠芫醇阂?,分分兮其有終始也,猒猒兮其能長久也,樂樂兮其執(zhí)道不殆也,炤炤兮其用知之明也,修修兮其用統(tǒng)類之行也,綏綏兮其有文章也,熙熙兮其樂人之臧也,隱隱兮其恐人之不當也,如是,則可謂圣人矣?!薄袄怼保瑮顐娽尀椤坝袟l理也。”“井井兮其有理也”正是“井井有條”一詞的來源。荀子以十句鋪排語言,構成排比句式,辭采華麗,卻以十個“兮……也”表現(xiàn)著文章“條理”,其間“井井”“分分”“修修”以及“有理”“終始”“用知之明”“統(tǒng)類之行”,皆包含“條理”之義。所有詞語指向的“圣人”,與孟子以“條理”論圣之圣人殊途同歸。而所論述之絕妙,過孟子遠矣。趙岐謂孟子屬條理之科,若將其冠于荀子,尤為精當。

      再如《仲尼》:“求善處大重,理任大事,擅寵于萬乘之國,必無后患之術?!庇衢姓J為,“‘理’字衍文”。非也?!吧铺帯薄袄砣巍薄吧脤櫋弊援斠宦?,“理任”之“理”,取“條理”形容詞義。理、義、明、分,均具“條理”義?!恫黄垺吩疲罢\心行義則理,理則明,明則能變矣”,行義則合乎條理,通乎變化?!斗窍唷吩疲靶∞q而察,見端而明,本分而理,圣人士君子之分具矣。”此以察、明、理為辯說等第的標準,則辯說有全、不全、盡、不盡的分別。至于在《非十二子》中出現(xiàn)五次之多的“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皆具“條理”義。

      “理”之“條理”義,涵具秩序義,若前進一小步,即可引申出“規(guī)律”“規(guī)則”。如《解蔽》所云“可以知,物之理也”即含有規(guī)律義,正是程子所云“在物為理,處物為義?!闭莆杖宋镏?,是治理萬物、管理人群的前提條件。

      “條理”與“治理”之“理”,極易混同,顯示二者實僅隔一步之遙。如《儒效》“言必當理,事必當務”句,結合荀子《王制》“務本事,積財物”語,故此“理”為“治”之義。而與此相類似的《非十二子》云,“古之所謂士仕者,厚敦者也,合群者也,樂富貴者也,樂分施者也,遠罪過者也,務事理者也,羞獨富者也?!薄皠帐吕怼本?,楊倞注為“務使事有條理?!辩娞┱J為,“事理二字并列,謂務事務理。與上‘遠罪過’一例。楊注殊迂而失實?!辩娬f所言有理,當從。楊注之所以失誤,即與“條理”與“治理”易混有關。

      2.治理之“理”

      荀子在繼續(xù)沿用“理”治玉初義“剖析”意蘊的基礎上,進一步引申而使用“治理”一詞,構成此詞的先秦典籍來源之一,豐富了“理”在社會管理方面的含義?!爸卫怼痹谙惹氐浼话阋浴爸巍被颉袄怼毖灾?。僅《荀子》《孔子家語》《韓非子》等,出現(xiàn)過“治理”一詞。荀子《君道》曾明言,“明分職,序事業(yè),材技官能,莫不治理?!薄犊鬃蛹艺Z·賢君》中出現(xiàn)2 次“官府治理”?!俄n非子·制分》中則有,“其法通乎人情,關乎治理也。”有學者認為《孟子》為“治理”一詞之來源,“《孟子》有述‘君施教以治理之’,將德禮教化確立為最為基本的治理方式?!辈橹睹献印?,并無“君施教以治理之”。此當出自趙岐《孟子注疏》解釋《滕文公上》勞心勞力句時,云“勞心者,君也。勞力者,民也。君施教以治理之,民竭力治公田以奉養(yǎng)其上,天下通義,所常行也?!贝恕爸卫怼辈⒎敲献铀?,而為東漢末年趙岐所云。可見,荀子實為“治理”一詞的早期提出者之一。

      治、理二字之糾纏,在《荀子》還有一特殊因緣,成為一段公案。因唐代避唐高宗李治之諱故,《荀子》一書曾有過大規(guī)?!爸巍备摹袄怼敝?,后人在復“理”歸“治”過程中,可能有未改盡或改正過度之處。這也可能導致今本《荀子》“理”字統(tǒng)計總是“測不準”,也可能永遠“測不準”了。治、理二字意義雖似,但未可徑直通用。在作“治理”義時多用“治”字,在作與邏輯、條理相關意義時,則用“理”字。如荀子《不茍》說,“喜則和而理,憂則靜而理?!薄吨倌帷菲?,“福事至則和而理,禍事至則靜而理?!痹诖?,將喜憂、福禍與和而理、靜而理相聯(lián)系,“理”之意,楊倞注為“謂不失其道”,注未的當,當為“治理”之義。劉臺拱曰:“竊疑《荀子》本文上句作‘治’,下句作‘理’。唐初避諱,凡‘治’字悉改作‘理’,中葉以后,又復回改作‘治’,惟此兩處文義相混,校書者不能定其孰為本文,故仍而不革。楊氏作注時未能審正而從為之辭耳。今上句依《外傳》作‘和而治’,下句作‘靜而理’,庶幾得之?!吨倌崞贩糯恕!蓖跄顚O、王先謙亦贊同劉臺拱之見。

      另,據(jù)此句前后文可知,此為對比之語,韻腳之字分別為“道”“節(jié)”“類”“法”“止”“齊”“理”“理”“明”“詳”,出現(xiàn)兩處“理”字,甚是奇怪。故劉說可從。劉氏明見,尚可類推到《修身》“少而理曰治,多而亂曰秏?!贝颂帉ⅰ袄怼薄皝y”與“治”“秏”對舉而言,似未順。荀子多以治、亂對比以言社會管理,如《王制》“治生乎君子,亂生乎小人”,《王霸》“故百樂者生于治國者也,憂患者生于亂國者也。”故此處當為“少而治曰理,多而亂曰秏?!避髯右嘣陨茞簩Ρ纫匝灾卫碇拢缎詯骸吩?,“凡古今天下之所謂善者,正理平治也;所謂惡者,偏險悖亂也。是善惡之分也已。”以上理、治對舉連言,亦可視為“治理”一詞之源。

      此公案在荀子《儒效》中還有此處:“凡事行,有益于理者立之,無益于理者廢之,夫是之謂中事。凡知說,有益于理者為之,無益于理者舍之,夫是之謂中說。”《儒效》篇講大儒之效,回應秦昭王“儒無益于人之國”的疑問,所談論者當是儒者之實踐,而非理論。對持之有故、言之成理的十二子,荀子尚且非之。難道“事”只要有益于“理”即可?《尹文子·大道上》曾有言,“故有理而無益于治者,君子弗言;有能而無益于事者,君子弗為?!贝苏瓶勺糇C四處“理”,亦當為“治”。

      治理的主體是君子,治理的客體是天地化生之萬物。荀子《王制》說,“天地者,生之始也;禮義者,治之始也;君子者,禮義之始也。為之、貫之、積重之、致好之者,君子之始也。故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薄疤斓厣ト顺芍?,在《富國》《大略》篇皆出現(xiàn)。其所反映的是荀子有名的天生人成思想。君子、圣人治理天地,正是人成物,《天論》所謂“思物而物之,孰與理物而勿失之”之意。若要治理天、地、人、物,則需以禮治之,而禮與“理”的關系亦甚重大。

      (三)禮義之“理”與禮、理關系

      《論語》雖未言“理”,而言禮者,凡四十余章。陳澧對《論語》論“禮”評價道,“《論語》之言禮,至博、至精,探索之而靡盡也”,甚至“《論語》所言,皆禮也?!避髯訛槎Y學之宗,遠承孔子。若謂孔子為仁禮一體,則孟子承其仁,而荀子繼其禮。在荀子思想中,最重要的概念是“禮”,在《荀子》之中總共有342 個“禮”字用例(不含篇名)。荀子深入挖掘禮之理、禮即理的思想,高揚了儒家禮學。可見,“禮”與“理”關系大矣。

      1.“禮者,理也”

      禮與理,音同字異,而其中關涉,在《管子》《孔子家語》《荀子》《禮記》中可覓得一些思想關聯(lián)。有學者認為,《禮記》提出了“禮者理也”的命題?!抖Y記·仲尼燕居》篇借孔子之口說,“禮也者,理也。樂也者,節(jié)也。君子無理不動,無節(jié)不作?!贝颂帉⒍Y、樂對言,若僅達于禮而不達于樂,稱為“素”;若僅達于樂而不達于禮,稱為“偏”。君子則能將禮樂合一。禮、理關系是通過禮、樂關系來解說,二者是理與節(jié)的關系。禮的不易、條理、文飾、制度等含義皆在其中。

      實際上,《孔子家語·論禮》中亦有相似表述。《孔子家語》所論“理”之義,若以字義論,不外乎合理、治理(整理)、道理(原理)、條理、獄官諸義。最具哲理蘊味者,即與《禮記·仲尼燕居》相同者:“夫禮者,理也;樂者,節(jié)也。無禮不動,無節(jié)不作?!犊鬃蛹艺Z》年代要早于《禮記》,甚至是“孟子以前遺物”,則“禮者理也”命題的最早提出不應該是在《禮記》而是在《孔子家語》中。再考慮到《荀子》與《孔子家語》所載多處重合的事實,那么,荀子關于禮與理的關系當有探討之必要。

      《禮記·樂記》篇進一步認為,“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樂統(tǒng)同,禮辨異。禮樂之說,管乎人情矣。窮本知變,樂之情也;著誠去偽,禮之經(jīng)也。”值得注意的是,此段早在《荀子》中已有表述,文句稍異。荀子《樂論》說,“且樂也者,和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樂合同,禮別異。禮樂之統(tǒng),管乎人心矣。窮本極變,樂之情也;著誠去偽,禮之經(jīng)也。”荀子對禮與樂進行分工,使之分別對治人之理智與情感,使之平衡,所論極為精當。從產生年代來看,《樂記》晚于《荀子》,從思想傳承來看,《樂記》又出自荀子學派,且是“中國古代最早最專門的美學文獻。”故《樂記》“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語當承自《荀子》。

      荀子論“理”與“禮”之關系,可謂啟“禮者理也”命題之先聲。唐君毅曾言曰,“若《禮記》之以理言禮者,后于荀子,則荀子即為先秦思想家最喜言理者,亦最早將禮文與理合而言之者也?!庇?,“荀子之重言禮與其重言理,蓋有一種密切之關系?!贝苏婺霜毦呋垩鄣拿鬟_之論。

      2.禮出乎理

      被視為稷下道家一脈的《黃帝四經(jīng)》中無“禮”字,有“理”字。而《管子》中“禮”“理”俱全?!豆茏印ば男g上》有一段比較重要的文字,揭橥了禮、義、理之間的關系?!岸Y者,因人之情,緣義之理,而為之節(jié)文者也。故禮者,謂有理也。理也者,明分以諭義之意也。故禮出乎義,義出乎理,理因乎宜者也?!贝司溆绣e訛,前人已明之。王引之曰:“‘禮出乎義’,當作‘禮出乎理’,禮者,謂有理也,故曰‘禮出乎理’?!x出乎理’當作‘理出乎義’,‘理也’者,明分以諭義之意也。故曰‘理出乎義’?!硪蚝跻恕斪鳌x因乎宜’,‘義’者,各處其宜也,故曰‘義因乎宜’。寫者錯亂耳,不然則‘義’者‘宜’也,上言‘禮出乎義’,而下又別言‘理因乎宜’,是分‘義’與‘宜’為二也,殆不可通。”張舜徽認同王引之觀點,認為“其說自安”,僅補充指出,“故禮者,謂有理也”之“故”,疑沿下文而衍。《管子·心術上》中的禮、理之間關系是通過禮—理—義—宜的內在關聯(lián)而形成,此亦為曾在稷下學宮多年的荀子思想所繼承。

      “禮出乎理”在荀子《樂論》中,則表述為“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大略》中云,“禮者,本末相順,終始相應?!泵献印度f章下》曾有“夫義,路也。禮,門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門也”的比喻,以表達禮與義的關系。而荀子則通過“仁者愛人,義者循理”,“仁,愛也,故親;義,理也,故行;禮,節(jié)也,故成。仁有里,義有門”的思想表達,厘清、辨正了禮—義—仁三者間的貫通關系,集成了仁—義—禮—樂高度一致的目標:人道。

      陳澧云,“《中庸》《大學》后世所謂理學,古人則入于《禮記》中者?!逼浣琛抖Y記》“禮者,理也”與“禮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二句,得出“故理學即禮學也”的結論,以揭發(fā)古義,化解理學,歸入禮學,以為漢學張本。禮、理果能通用嗎?禮不僅出乎理,禮、理之于荀子,實可通貫而為一,此亦為荀子所明言者。

      3.禮、理通用

      清文字學家朱駿聲撰《說文通訓定聲》一書,“以苴《說文》轉注、假借之隱略,以稽群經(jīng)子史用字之通融”,以舍形取聲的原則,旁征經(jīng)子,博引注疏。其所類纂“理”字時,引《賈子·道德》“理,離狀也”,釋《莊子·盜跖》“申子不自理”時引《釋文》“本作俚,又為裏?!睂⒗砼c離、俚、裏等同音字之義打通,確屬真知灼見。按音義相通、同聲互釋的思路,理與禮亦可打通。從字音角度來講,禮(禮)、理二字屬左形右聲,按古韻讀如豊、里,二字雙聲,可視為一聲之轉。從字義的角度,如前所述典籍中之“禮者,理也”“禮出乎理”可證其可通。

      荀子將禮、理通用,屬進一步的引申與拓展。換言之,“禮出乎理”發(fā)展到荀子,較為突出的特點是禮、理二字通用。于是,在《荀子》中某些“理”字,實可換作“禮”,甚至必移作“禮”來解,方得確詁。

      較為明顯的用例為《修身》“君子貧窮而志廣,隆仁也;富貴而體恭,殺埶也;安燕而血氣不惰,柬理也;勞勌而容貌不枯,好交也。”“柬理”句楊倞注為,“柬與簡同。言柬擇其事理所宜而不務驕逸,故雖安燕而不至怠惰?!甭?lián)系到此句上文中的“隆仁”“殺埶”,“柬理”當與其一律??梢姡瑮钭ⅰ凹砝怼?,未得其義。方苞謂:“柬與檢同,謂檢束于義理也?!睓z束于義理之說,未為通達。而上言“隆仁”“殺埶”,下言檢束于“禮”,章句方能通達。對此問題解決最為圓滿的要屬王念孫。他認為,“‘好交’二字,與容貌不枯無涉,楊說非也?!弧敒椤摹`書‘交’字或作‘文’,(見漢《尹宙碑》)與‘文’相似而誤。上言‘柬理’,下言‘好文’,(好,呼報反)理與文皆謂禮也。……凡荀子書言文理者,皆謂禮也?!蓖跸戎t亦以為然。黑川好祖也認為“交”疑當作“文”。日人物雙松認為,“柬理”當為“閒禮”,亦將理釋為禮。近人鐘泰也認為“謂檢束于理也。理謂禮也。”以上“理”詁定為“禮”,當為確詁、達詁。其他如《議兵》“仁者愛人,義者循理”,《正名》“辭讓之節(jié)得矣,長少之理順矣”等,皆當如是觀。

      4.禮與文理

      “文理”一詞在《荀子》中出現(xiàn)了16 次。其中,“綦文理”一詞出現(xiàn)了4 次,其中一次是以“期文理”的面目出現(xiàn)。荀子論禮名篇《禮論》中“理”字出現(xiàn)達12 次,其中“文理”一詞就出現(xiàn)了8 次,其中1 次是以“貴本之謂文,親用之謂理”的文、理對言方式出現(xiàn),其余7 次皆以“文理”一詞形式出現(xiàn)。前所述及,王念孫認為,“凡荀子書言文理者,皆謂禮也?!薄抖Y論》之“禮”與“文理”間的密切關系,不言而喻。

      荀子最早用“文理”一詞。《賦》篇言“文理成章”,本無深義。而荀子以之論禮,是為創(chuàng)見,則有大義存焉?!抖Y記·中庸》有云,“文理密察,足以有別也?!薄拔睦怼保祆渥椤拔?,文章也。理,條理也。”從“有別”一詞,可見此“文理”義主要指向“條理”義,并未達到荀子的高度。荀子不僅認識到禮、理相通這一層,更對禮與文、理的關系進行詮釋。這是荀子為使禮、理關系更加順適與條達做的新發(fā)明。

      荀子以“文理”言禮,將禮與人心聯(lián)通,與政治管理溝通,成為評價王道政治之標尺。他認為,“信立而霸”的春秋五霸遠比不上“義立而王”的湯、武,原因在于五霸之政“非本政教也,非致隆高也,非綦文理也,非服人之心也。”(《仲尼》)人心就是政治,是最大的政治。能否得民眾之心是判斷政治是否為王道之治的最重要尺度。荀子類似的表述還有“全道德,致隆高,綦文理,一天下,振毫末,使天下莫不順比從服,天王之事也?!保ā锻踔啤罚?,“仁人之用國,將修志意,正身行,伉隆高,致忠信,期文理。”(《富國》)

      荀子以“文理”言禮,將禮與人性改塑聯(lián)系起來?!抖Y論》說,“性者,本始材樸也;偽者,文理隆盛也?!比诵灾皇且毁Y材,不可以善稱之。因其未善,需要化性起偽(人為),加以改塑。而所用以改塑者,正是習俗、制度層面的“文理”:禮。禮之來源,源于圣王,所謂“君者,治辨之主也,文理之原也?!蔽睦碛匈F賤、多少、隆殺之區(qū)別,故禮有隆、殺,“禮義文理之所以養(yǎng)情”,其最佳狀態(tài)是“文理、情用相為內外表里,并行而雜,是禮之中流也?!苯?jīng)過“師法之化”和“禮義之道”的長期教化、陶冶,人的行為文理兼?zhèn)?、自然合禮。孝子之道、辭讓之節(jié),莫不合于禮義之文理。

      荀子以“文理”言禮,內在地包含了禮由文與理兩部分構成的思想考量。文與理是形式與內容、文與質的關系。如果說,“禮者,理也”是質言之,“貴本之謂文,親用之謂理”則是分言之,“兩者合而成文,以歸大一,夫是之謂大隆”與“禮者,文理也”便是兼形式與內容、文與質而言之。禮兼文質而言,正是孔子所謂“文質彬彬,然后君子?!避髯蛹妗拔睦怼倍?,不獨言“禮者,理也”,正是對《孔子家語》只言“理”而未言“文”進行的思想糾偏補正。相較而言,若在“文”“理”之間作出一選擇,無疑地,荀子更重“理”。所謂,“栗而理,知也?!薄犊鬃蛹艺Z·問玉》作“縝密以栗,智也”,《禮記·聘義》作“縝密以栗,知也?!币岳硌灾?,將理與智聯(lián)系在一起,是為理智。所謂,“善學者盡其理,善行者究其難。”荀子在此講善學盡理,而從未講善學盡性。盡理由外,盡性屬內。此為孟、荀區(qū)分一大關鍵。

      四、結語

      荀子處于戰(zhàn)國末期,實現(xiàn)了對儒家乃至同期學術之批判超越與熔鑄創(chuàng)新,可謂中國古代思想的綜合者,是集學術之大成者,是先秦百家爭鳴終結者。其對先秦學術的批判熔鑄與集成推拓是全方位的。對“理”這一概念的集成與辨正,正為一佳例。荀子不但融匯熔鑄先秦之“理”,而且將其貫注到了禮義之統(tǒng)的思想體系之中。由此可見,荀子重智主義的思想面貌;由此可聞,荀子所奏響的先秦理性主義強音;由此可推,荀子論“理”對后世之影響,可能大大超過學界猜度。如是重“理”之荀子,竟為宋儒貶抑過甚,這是歷史的吊詭。宋儒理學家卻以天理、性理垂范后世,有是理乎?厘清此點,對于明了學術流變過程中繼承與創(chuàng)新之間的關系,探求文化傳承與創(chuàng)造的規(guī)則,當有所裨益。

      注釋:

      ① 劉家和:《史學、經(jīng)學與思想:在世界史背景下對于中國古代歷史文化的思考》,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49 頁。

      ④??? 佐藤將之:《荀子禮治思想的淵源與戰(zhàn)國諸子之研究》,國立臺灣大學出版中心2013 年版,第214—235、215、284—285、297 頁。另外,附錄[表5-7]《荀子》中“理”字用例,[表5-8]《荀子》中“文理”概念之用例,參見同書,第298—304 頁。

      ⑤ 霍生玉:《古詞今語:〈荀子〉與楊倞注詞匯比較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 年版,第154—167 頁。

      ⑥ 勞思光:《新編中國哲學史(一)》,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5 年版,第90 頁。

      ⑨ [清]凌廷堪:《校禮堂文集》,中華書局1998 年版,第31 頁。

      ⑩? [清]戴震:《孟子字義疏證》,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4、1 頁。

      ? [漢]毛亨傳、[漢]鄭玄箋:《毛詩傳箋》,中華書局2018 年版,第311 頁。

      ? [漢]許慎:《說文解字》,中華書局2013 年版,第6 頁。

      ? 胡奇光、方環(huán)海:《爾雅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年版,第160 頁。

      ? [金]王若虛:《王若虛集(全二冊)》,中華書局2017 年版,第30 頁。

      ? 楊伯峻:《孟子譯注》,中華書局2019 年版,第372 頁。

      ? [清]毛奇齡:《四書改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 年版,第37—38 頁。

      ? 侯外廬:《中國思想通史(第五卷)(中國早期啟蒙思想史)》,人民出版社1956 年版,第207 頁。

      ? 劉桂榮:《論荀輯要》,安徽師范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139 頁。

      ? 姚海濤:《孔子預言的紬繹與解讀》,《孔子學刊》2021 年年刊。

      ? 此統(tǒng)計見于佐藤將之:《荀學與荀子思想研究:評析·前景·構想》,萬卷樓2015 年版,第41 頁。而據(jù)王天海《〈荀子〉??弊⑨屧戳骺肌芬晃臑槠呷f五千余言。以上二人說法差異過大,經(jīng)筆者統(tǒng)計,當以佐藤將之統(tǒng)計為是。王天海說法參見廖名春:《荀子二十講》,華夏出版社2009 年版,第403 頁。

      ? 白奚:《稷下學研究:中國古代的思想自由與百家爭鳴》,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8 年版,第221 頁。

      ? 楊柳橋:《荀子詁譯》,齊魯書社2009 年版,第317 頁。

      ? 高華平:《郭店楚簡中的“道”與“ ”》,《哲學研究》2009 年第5 期。

      ? 龍宇純:《荀子論集》,臺灣學生書局1987 年版,第232 頁。

      ? 李中生:《荀子校詁叢稿》,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 年版,第1—18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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