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琴
【摘要】有關權益法核算是視同“單行合并”還是“計量基礎”, 由于其可能具備兩類特征疊加, 國際會計準則并沒有對其進行規(guī)范, 從而使得理論界與實務界一直存在爭議。本文以港股上市公司聯營和合營企業(yè)股權激勵、 股權回購事項為抓手, 結合相關會計準則, 對投資方基于不同情景下的權益法核算的可能性、 合理性及適當性進行分析。通過研究, 建議在大多數情況下將權益法視為“計量基礎”, 個別特殊情形下可視為“單行合并”, 同時建議國際會計準則將權益法視同“計量基礎”, 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完善準則的相關內容。
【關鍵詞】權益法;單行合并;計量基礎;股權回購;重大影響
【中圖分類號】F276.5?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4-0994(2023)10-0126-6
一、 緒論
全球每個國家或地區(qū)的會計準則都是基于一定的政治、 經濟及法律環(huán)境而產生和制定的, 在不同的會計準則體系下, 同一項經濟業(yè)務可能因適用的會計準則不同而出現不同的會計處理, 從而影響企業(yè)的財務報告。作為開放成熟的資本市場, 我國香港擁有更加多元化的投資者, 隨著國內資本市場的健全與完善, 香港和內地的互通互聯機制也在不斷完善, 越來越多的中概股及內資企業(yè)選擇赴港上市。無論是內資還是外資企業(yè), 只要在港交所上市, 企業(yè)就要應用香港會計準則和國際會計準則來進行會計處理和編制財務報告。因此, 投資者要想獲取港交所上市企業(yè)的財務信息, 必須首先了解其所遵循的會計準則。
但是, 如果相關會計準則并未對某項經濟業(yè)務進行規(guī)范, 那么即便投資者知道其背后所適用的會計準則類型, 也未必能真正了解其業(yè)務本質, 比如長期股權投資中權益法核算的方法選擇問題, 相應準則并未規(guī)范?!秶H會計準則第28號 —— 對聯營企業(yè)和合營企業(yè)中的投資》(IAS 28)中僅指出長期股權投資可參考合并理論的應用使用權益法核算, 權益法的核算規(guī)則是投資方按照初始成本計量、 后續(xù)針對被投資方凈資產的變動按照所持股份變動入賬。但是, 對于除被投資方利潤外的凈資產變動是計入損益還是其他權益, 上述規(guī)范中并沒有進行具體說明。本文以港股上市公司聯營和合營企業(yè)股權激勵帶來的凈資產變動為例, 基于IAS 28的相關規(guī)定分析企業(yè)對此類經濟業(yè)務不同會計核算的合理性、 與國際會計準則的匹配性及其他相關問題, 以期為國際會計準則的完善提供一定參考。
二、 權益法核算的理論分析
對于特定類型業(yè)務所形成的長期股權投資, 如何使用權益法對其進行計量, IAS 28尚無精細化的說明, 也缺乏相應的實務操作指引, 實務中存在“單行合并”和“計量基礎”兩種觀點。
(一)視為“單行合并”的理論辨析
權益法核算程序大多與完全合并法類似, 由此, 其在某種意義上可被視為“單行合并”, 這意味著根據權益法確認的合營和聯營企業(yè)的凈資產和損益結果與根據完全合并法確認的結果幾乎一致; 兩者主要的差異是列報的不同, 前者按照被投資方資產、 負債、 收入、 費用的各項凈額在個別財務報表中列報, 后者則按照總額在投資方合并財務報表中列報。但是, IAS 28中關于權益法核算的會計準則規(guī)定也未完全體現出“單行合并”的特征。在完全合并法下, 母公司會按其持有的子公司投資份額確認超過其長期股權投資賬面價值的損失。而IAS 28規(guī)定, 除非投資方有義務承擔超過長期股權投資賬面價值外的虧損, 否則投資方不會確認此類損失。從這個角度來說, 權益法核算完全被視為“單行合并”并不合理, 畢竟控制權和重大影響或共同控制在本質上存在差別。
首先, 視為“單行合并”與國際會計準則中的資本性交易理論不符[天職國際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專業(yè)技術委員會,2016]。財務報表列報要求企業(yè)資本性交易與反映企業(yè)經營成果的項目在不同報表中進行列示, 其中資本性交易業(yè)務在企業(yè)所有者權益項目中進行列示, 反映經營成果的項目在當期損益和其他綜合收益項目中進行列示。資本性交易主要指以所有者身份與主體之間進行的交易和不同所有者之間的交易。從資本性交易的定義來看, 其主要核算所有者權益內部的變動, 而權益法下被投資方的其他凈資產變動并不符合其定義, 因此該類交易不能直接計入所有者權益。
其次, 視為“單行合并”與會計準則中部分科目的定義不符。在權益法下, 被投資方的其他凈資產變動應計入投資方損益還是權益, 需要根據收入和費用的定義來進行分析。國際會計準則對收益和費用進行了明確的定義, 即收入和費用是在企業(yè)日?;顒又行纬傻?, 會導致企業(yè)所有者權益增加或者減少, 與所有者投入或者分配無關的經濟總流入或者總流出。因此, 從收入和費用的定義來看, 被投資方的其他凈資產變動屬于投資方的收入與費用, 同時投資方承擔凈資產變動帶來的風險與報酬, 作為已經實現的損益, 權益法中投資方將其暫時記入“資本公積 —— 其他資本公積”科目, 在終止采用權益法時才轉入損益的會計處理并不能及時反映投資方的業(yè)務業(yè)績成果。
最后, 視為“單行合并”不能區(qū)分投資者的主觀意圖。曹偉(2014)認為, 被投資股權的處置和購買分為直接或者間接兩種, 不同方式下投資方的主觀意圖不同, 前者是主動的, 后者則是被動的, 應區(qū)分相應的會計處理方法。實務中, 通常是根據投資方是否收到相應對價來區(qū)分兩種意圖, 但是從經濟交易結果來看, 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處置和購買, 兩者的交易結果都是一樣的, 即投資方享有被投資方的權益發(fā)生了變動。因此, 若將權益法視為“單行合并”, 有可能導致投資方通過交易形式來操控利潤。綜上, 應以交易形式來具體區(qū)分是否視為“單行合并”。
(二)視為“計量基礎”的理論辨析
權益法作為投資方對聯營和合營企業(yè)長期股權投資的計量方法, 在程序上又體現出“計量基礎”的特征。按照權益法的計量規(guī)則, 投資方按初始投資凈額對長期股權投資進行入賬, 后續(xù)按照持股比例計算所享有的被投資方凈資產變動并調整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 那么資產有可能發(fā)生減值至零的情況; 除非有特定義務, 否則投資方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為零后不再確認相關損失。
將權益法視為“計量基礎”的處理與“單行合并”的處理類似, 但是該觀點彌補了上述視為“單行合并”的不足。首先, 視為“計量基礎”與國際會計準則中的資本性交易理論相符。權益法下被投資方的其他凈資產變動不能直接計入所有者權益, 而是根據資本性交易的結果直接計入當期損益。其次, 視為“計量基礎”與會計準則中收入和費用的定義相符。被投資方的其他凈資產變動屬于投資方的收入與費用, 同時投資方承擔凈資產變動帶來的風險與報酬, 作為已經實現的損益, 應當直接計入當期損益。最后, 對不同意圖下被投資股權處置和購買的會計處理保持了一致性。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處置和購買, 兩者的交易結果都是一樣的, 即投資方享有被投資方的權益發(fā)生了變動, 因此其會計處理應保持一致, 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處置和購買股權產生的利得或損失, 均直接計入當期損益。
但是, 謝德仁和張梅(2020)認為, “計量基礎”觀下的會計處理雖彌補了“單行合并”的不足, 但也存在相應的缺陷。首先, 從交易的性質來看, 對于被投資方的其他凈資產變動, 投資方實際上并沒有產生損益, 因此不能將被投資方權益的變動確認為損益。其次, 從傳統(tǒng)會計的定義來看, 會計主要是對已經發(fā)生的業(yè)務進行計量, 對于被投資方的其他凈資產變動, 投資方并未參與, 同時缺少相應的業(yè)務憑證, 如果投資方對其進行損益確認, 則可能會導致投資者對投資方業(yè)績的誤讀。
(三)綜合“單行合并”與“計量基礎”的理論辨析
從前文的分析可知, 權益法的核算程序兼具“單行合并”和“計量基礎”的特征, 也被認為是兩者融合的一種核算方法。這主要是基于以下幾點考慮: 一方面, 在產生重大影響或實施共同控制的情況下, 投資方均沒有對被投資方形成完全控制, 投資方對被投資方的影響與權益法下對被投資方凈資產總額和損益的影響相同。另一方面, 投資方選擇聯營和合營以實現重大影響或共同控制是其管理層基于戰(zhàn)略層面的特定選擇, 并非偶然所得。即便沒有實現控制, 與《國際財務報告準則第9號 —— 金融工具》(IFRS 9)中的金融工具對比也可發(fā)現, 投資方與聯營和合營企業(yè)之間的關系更密切且更容易影響聯營和合營企業(yè)的經營決策, 更接近完全合并法。
權益法應用歷史悠久, 在合并報表和完全合并法之前出現: 其作為母公司合并子公司的一種方法, 隨著漫長的發(fā)展與修訂, 始終沒有形成較為一致且完善的理論, 隨著業(yè)務的發(fā)展, 一些缺陷也逐漸顯現, 相應的財務報告信息是否適當與有用也不斷地受到質疑。將權益法作為“單行合并”還是“計量基礎”, 選擇其中哪一類來解決實務中的特殊問題, 是國內外會計領域正在研究的問題。若結合兩類處理方式, 國際會計準則理事會應及時出臺相應準則及操作規(guī)范。
三、 案例分析
為了研究兩種權益法的核算問題, 本文以港股上市公司聯營和合營企業(yè)股權激勵、 股權回購事項為抓手, 結合相關會計準則, 對投資方基于不同情景下權益法核算的可能性、 合理性及適當性進行分析。
(一)股權激勵案例分析
1.? 神州租車股權激勵案例介紹。聯想控股有限公司(簡稱“聯想控股”)于2015年6月15日在港交所主板掛牌上市, 股票代號為“03396”。上市后聯想控股以“投資+實業(yè)”雙輪驅動, 通過投資的方式不斷進入新的領域。為了推進公司多元發(fā)展, 2020年9月15日, 聯想控股以“股權+債權”的形式, 向神州租車有限公司(簡稱“神州租車”)注資現金12億元(以下如無特別說明, 元均表示人民幣)。
神州租車成立于2007年9月, 總部位于北京, 2014年9月19日在港交所上市, 股票代碼為“00699”。作為我國出行行業(yè)的供應商, 神州租車主要為個人及企業(yè)提供汽車租賃與代駕服務。公司秉持“技術+創(chuàng)新”的理念, 為客戶提供優(yōu)質的出行解決方案。根據公開信息, 神州租車于2019年面向董事、 高級管理人員及關鍵員工推出了股權激勵方案, 通過股權激勵計劃將員工利益和公司利益深度捆綁, 從而推動公司向更好的方向發(fā)展, 同時挽留優(yōu)秀員工和吸引高端人才。神州租車包含董事及高級管理人員在內的員工取得股份支付的工資薪酬, 并以提供服務作為對價。
2019年, 神州租車通過股份支付結算的員工工資薪酬記入“購股權儲備”(香港會計準則中列報的名稱)科目, 合計8760.6萬元, 其中也包括已授出給員工但未行使的購股權公允價格, 這些都會在員工行使購股權時轉入“資本公積 —— 股本溢價”科目。通過神州租車2019年度財務報告可知, 公司股份支付結算的員工薪酬按授出購股權當日股份的公允價值計量, 該成本在股權激勵條件滿足的期間通過員工的福利費用進行確認。2019年底, 神州租車員工按平均0.17美元每股的認股權價格行使購股權合計116萬份, 公司獲得資金合計127萬元(匯率6.44); 同時, 購股權行使時對應的購股權儲備合計397.6萬元注銷轉入股本溢價。相應的會計處理為: 借記“購股權儲備”397.6萬元、 “銀行存款”127萬元, 貸記“股本”和“資本公積 —— 股本溢價”合計524.6萬元。
從聯想控股2018年度財務報告可知, 2018年底聯想控股持有神州租車26.60%的股份, 合計5.63億股; 2019年, 神州租車上述股權激勵方案中員工行使購股權產生新發(fā)股份116萬股, 導致2019年底聯想控股對神州租車的持股比例降至26.59%。
2. 權益法核算股權激勵分析。針對神州租車股權激勵而新增的股份, 從投資方聯想控股角度來看, 投資方在持有被投資方的權益數量沒有主動增加且沒有干預被投資方經營發(fā)展的情況下取得了偶然的額外所得。投資方聯想控股對被投資方神州租車產生重大影響的事實未發(fā)生任何變化, 后續(xù)計量仍采用權益法核算。通過上述分析可知, 2019年神州租車股權激勵從兩方面影響其綜合權益: 一是在授出后每個等待期的資產負債表日, 對授出的購股權激勵需要確認管理費用和購股權儲備并體現在財務報表中; 二是當員工行使購股權時, 將收到的購股權對價和此前授出時計入購股權儲備的金額一并轉入股本和股本溢價。若購股權期限屆滿未滿足行使條件、 未行使或其他原因被沒收, 則購股權儲備中的金額將被轉入股本溢價, 對神州租車的權益總額并不產生影響。
有關聯想控股如何對神州租車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進行后續(xù)計量, IAS 28并未給出明細化規(guī)定。從投資方聯想控股角度來看, 被投資方神州租車的凈資產發(fā)生了變動, 若按照權益法進行后續(xù)會計核算, 則可選擇以下兩種方式進行處理:
一是將權益法視為“單行合并”。按照此方式進行后續(xù)會計處理, 首先要考慮的是投資方聯想控股能否從被投資方神州租車這項業(yè)務中獲取相應的經濟利益。在完全合并法下, 不對股權的變動進行相關損益的確認, 投資方聯想控股根據投資的權益份額比例, 針對被投資方神州租車的凈資產變動調增自身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 并同時確認權益所得。
二是將權益法視為“計量基礎”。若視為“計量基礎”, 則需要根據股權激勵的實質才能確定神州租車凈資產變動的后續(xù)計量方法。被投資方神州租車的購股權已經授出, 但授出時員工能否最終達到行權條件或最終是否行權并無法確定, 這時投資方聯想控股無法確認被投資方神州租車凈資產的變動情況。由此, 被投資方的股權激勵對投資方存在兩個方面的影響: 一是被投資方授出購股權后的等待期會影響投資方原有持股比例下的損益; 二是員工行使購股權會增加被投資方的凈資產, 導致投資方的持股比例被動變動。
3. 聯想控股針對神州租車股權激勵可能的會計處理。通過前述分析可知, 聯想控股對神州租車的股權激勵行為可能存在兩種會計處理方案:
(1)將權益法視為“單行合并”。在此方式下, 聯想控股將神州租車所有凈資產其他變動帶來的增值均計入投資方的所有者權益中。2019年, 神州租車授出購股權8760.6萬元, 當期購股權儲備的增加屬于其他權益的增加, 聯想控股需按照2019年末的持股比例26.59%計算調增其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 并調增其他資本公積, 金額為2329.4萬元(26.59%×8760.6)。同年, 神州租車員工行使購股權帶來現金收入, 聯想控股需按照26.59%的比例計算調增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和確認其他資本公積, 金額為33.8萬元(26.59%×127.0)。
(2)將權益法視為“計量基礎”。在此方式下, 聯想控股不對神州租車授出等待期間未行使的購股權儲備所引起的凈資產其他變動進行確認。2019年, 在神州租車授出8760.6萬元購股權的等待期間, 聯想控股對神州租車此凈資產的其他變動不確認也不調整自身持股比例, 故因被動變動做出如下反向調整并確認損益: ①被動變動處理: 借記“長期股權投資 —— 損益調整”, 貸記“資本公積 —— 其他資本公積”; ②反向沖減: 借記“投資收益”, 貸記“長期股權投資 —— 損益調整”, 金額為2329.4萬元。同年, 神州租車員工行使購股權后, 聯想控股會按照行使的購股權和收到的現金調增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 同時確認其他資本公積, 金額為139.5萬元(26.59%×524.6)。
4. 不同會計處理對財務報表的影響。2019年度聯想控股財務報告中“長期股權投資”項目列示 1925834.5萬元, “期末應持有神州租車凈資產”項目列示215143.9萬元, 結合前文的分析和2019年度聯想控股財務報告數據可知, 實際上聯想控股選擇了將權益法視為“計量基礎”的計量方式。若聯想控股選擇將權益法視為“單行合并”的處理方式, 則其2019年度財務報告中“期末應持有神州租車凈資產”項目應列示為219802.7萬元[215143.9+(2329.4+2329.4)]、? “長期股權投資”項目應列示為1930493.3萬元[1925834.5+(2329.4+2329.4)]。
考慮到IAS 28及香港會計準則并未對被投資方凈資產的其他變動如何處理做出細化規(guī)定, 投資方聯想控股無論選擇哪一種處理方式均是適當的。同時, 聯想控股2019年度財務報告披露的信息顯示: 若員工行權, 則神州租車的購股權儲備轉入股本溢價; 若購股權作廢, 則轉入保留利潤。從這個角度來看, 無論選擇何種處理方式, 其帶來的結果均是聯想控股對神州租車凈資產的增加。
綜合上述分析, 本文認為投資方長期股權投資的變動應反映在投資方的利潤波動中, 因為在產生重大影響或實施共同控制的情況下, 投資方并未對被投資方形成實際控制?;诖诉壿?, 當被投資方授出購股權時, 投資方應按其在被投資方所占的權益份額, 利用權益法調減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 維持最初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不變, 同時確認投資虧損; 待被投資方實際出售股份(員工行使購股權)后, 投資方再按投資比例調增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并確認 其他資本公積。因此, 本文認為將權益法視為“計量基礎”的處理方式較為合理。
(二)股權回購案例分析
1. 神州租車股權回購案例介紹。神州租車2016年度財務報告披露, 當年股東周年大會上, 股東授予公司董事股權回購權利, 獲準通過港交所回購不超過股東周年大會日公司已發(fā)行股份總數的10%, 高達2.4億股。截至當年年末, 神州租車累計回購6606萬股, 占已發(fā)行股份的2.8%, 回購對價合計為43091.9萬元, 其中6481萬股(合計42244.5萬元)當年已被注銷, 剩余125萬股被列報于當年財務報告中的“庫存股”項目, 金額為847.4萬元。
根據香港會計準則, 上市公司需對回購的股份進行注銷處理; 而國際會計準則對上市公司庫存股的注銷沒有特別的要求。而在港交所上市的公司需要應用國際會計準則和香港會計準則來進行財務報表披露。通過神州租車2016年度綜合權益變動表可知, 神州租車回購對價為43091.9萬元, 全額調減當年權益, 同時注銷的庫存股全額沖減股本溢價。
截至2016年底, 聯想控股持有神州租車的股權比例為24.1%, 凈資產金額合計為198068.4萬元(24.1%×821860.6); 這一數據也可以通過聯想控股2016年度財務報告得到證實??梢姡?聯想控股對長期股權投資的核算與神州租車將未注銷的庫存股全額排除在凈資產外的結果一致。但是考慮到國際會計準則在此方面的規(guī)定不夠明確, 投資方如何利用權益法對被投資方回購股權進行會計處理值得探討。
2. 權益法核算股權回購分析。關于權益法下投資方對被投資方股權回購的后續(xù)計量, 首先需要明確庫存股的相關理論。庫存股是發(fā)行方回購此前已成功發(fā)行并收到對價的股份, 以發(fā)行人身份持有的未注銷股份。在國內外會計實務中, 發(fā)行方在發(fā)生股份回購時按照實際支付的對價借記“庫存股”、 貸記“銀行存款”。不過, 庫存股不是發(fā)行方的資產, 發(fā)行方回購股份但并沒有取得對應的“股東權利”, 如收益分配請求權、 表決權及知情權等。國內企業(yè)會計準則將“庫存股”作為權益類會計科目。2005年, 中國證監(jiān)會《上市公司回購社會公眾股份管理辦法(試行)》中明確指出, 上市公司通過二級市場回購股份并注銷實現減資目的的, 被回購股份自行為完成當日即失去了相應的權利。
我國《公司法》第142條列出了公司可以回購股份的六類情形: 一是回購股份用于減資; 二是回購股份用于與其他公司合并; 三是回購股份用于股權激勵或員工持股; 四是對股東大會合并分立存在異議的股東要求公司回購股份; 五是回購股份用于可轉債轉股; 六是回購股份用于維護公司價值或股東權益。情形一下股份應當自收購日起10內注銷; 情形二、 情形四下股份應當在6個月內轉讓或注銷; 情形三、 情形五、 情形六下回購的股份不得超過已發(fā)行股數的10%且應當在3年內轉讓或注銷。同樣, 2022年證監(jiān)會最新修訂的《上市公司章程指引》中也明確要求上市公司回購股票后需按照《公司法》相關要求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轉讓或注銷, 禁止留存庫存股。
國際上公司回購股份的情形大多與我國相同, 如回購股份用于減資、 股權激勵、 穩(wěn)定股價或異議股東回購請求權的保護等。不過, 不同的是國際上很多地方允許公司庫存股用于后續(xù)發(fā)行, 并沒有規(guī)定在一定時效內注銷或轉讓。比如: 除英國外的歐洲各國允許公司以庫存股方式持有股份; 美國某些州允許公司留存股份作為公司已發(fā)行但未流通的股份, 其在未注銷減資前是公司的股本之一。
無論是根據國內還是國外會計準則, 公司在注銷庫存股時, 均按回購對價沖減庫存股, 同時按照回購對價和股本間的差額沖減股本溢價。綜上, 股權激勵及回購股份均是被投資方凈資產的變動, 聯想控股對神州租車的股權回購可參照前文所述的股權激勵處理方法進行處理, 即權益法會計處理有兩種方式可選:
一是將權益法視為“單行合并”。此時, 投資方對被投資方股權回購的會計處理應和被投資方的處理方式一致, 同時在自身權益中確認體現。2014年, 我國財政部修訂的《企業(yè)會計準則 —— 長期股權投資》(CAS 2)指出, 投資方持有符合權益法核算的長期股權投資, 除被投資方利潤分配、 凈損益及其他綜合收益產生的變動外, 被投資方的所有者權益變動應同步調整其長期股權投資賬面價值并計入投資方權益。按照我國會計準則, 針對被投資方庫存股未注銷減資的情形, 投資方應按所占金額借記“資本公積 —— 其他資本公積”并貸記“長期股權投資 —— 其他權益變動”, 同時投資方對被投資方的持股比例是否發(fā)生變化也應納入考慮。
二是將權益法視為“計量基礎”。此時, 基于庫存股的未來情形有兩種選擇: 其一, 投資方不知道被投資方回購股份的后續(xù)處理情形, 故回購時不做任何會計處理, 而是等到后續(xù)被投資方注銷或轉讓用于其他目的(如股權激勵)時再做相應會計處理。若庫存股注銷, 只根據最新持股比例調整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并計入所有者權益, 則投資方按最新的持股比例借記“資本公積 —— 股本溢價”、 貸記“長期股權投資 —— 其他資本公積”; 若轉讓發(fā)行, 則投資方根據轉讓價(發(fā)行價)調整長期股權投資和權益的賬面價值, 持股比例不變。其二, 投資方據實核算被投資方的凈資產變動, 作為權益類的備抵科目, 當被投資方回購股份、 股份再發(fā)行時, 投資方均需要按照最新持股比例調整長期股權投資和權益的賬面價值。
3. 聯想控股可能的會計處理。通過前述分析可知, 聯想控股對神州租車的股權回購行為可能存在兩種會計處理方案:
(1)將權益法視為“單行合并”。聯想控股和神州租車的會計處理方式一致, 作為權益類備抵科目, 神州租車回購股份后無論庫存股后續(xù)是注銷還是作為其他用途, 聯想控股作為投資方均對此不予以考慮, 而是只根據最新持股比例調整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并計入所有者權益, 即: 借記“資本公積 —— 股本溢價”, 貸記“長期股權投資 —— 其他資本公積”。
(2)將權益法視為“計量基礎”。其一, 聯想控股在神州租車股權回購時不做會計處理, 而是等神州租車股份注銷時做如下會計處理: 借記“資本公積 —— 其他資本公積”, 貸記“長期股權投資 —— 其他權益變動”。同時, 考慮持股比例變動的影響。其二, 聯想控股在神州租車股權回購時就進行與前述一樣的會計處理, 即直接調減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 在神州租車注銷回購股份時則不做任何處理; 若后續(xù)重新發(fā)行股份, 則將回購時的會計處理做反向記錄即可, 同時考慮股權變動的影響。
4. 庫存股注銷對權益法核算方法的選擇。通過分析聯想控股2016年度財務報告可知, 針對2016年神州租車的股份回購行為, 聯想控股作為投資方并未區(qū)分被投資方的庫存股注銷及保留行為, 而是直接選擇根據對被投資方因回購而產生的凈資產變動來調減其長期股權投資的賬面價值??梢?, 這樣的處理結果與前文分析的權益法下在股份回購時直接確認的兩類處理方法一致。由于公開市場缺乏進一步的信息支持, 無法判斷聯想控股在使用權益法核算時是視同“單行合并”還是“計量基礎”。
我國香港會計準則和英國會計準則都規(guī)定公司必須將庫存股注銷, 國內企業(yè)會計準則要求公司在一定時間內轉讓或注銷庫存股, 美國某些州要求庫存股注銷才可減資, 這些都表明庫存股注銷與否會導致公司的會計處理差異?;诖?, 聯想控股對神州租車回購股份的部分注銷、 部分留存的情形也應區(qū)分相應的會計處理。本文建議投資方在權益法核算被投資方股權回購時, 將權益法視為“計量基礎”, 在被投資方股權回購時投資方不做任何會計處理, 而是在后續(xù)被投資方注銷或發(fā)行時再相應地進行差異化會計處理。
四、 結語
投資方的股權投資在滿足特定條件后就形成長期股權投資, 長期股權投資讓投資方與各種被投資方形成聯結。正因如此, 不同的會計處理方法對長期股權投資也帶來了不同的影響。值得注意的是, 國際會計準則并沒有完善投資方對聯營和合營企業(yè)長期股權投資的權益法核算細則。將權益法視為“單行合并”還是“計量基礎”是理論界與實務界持續(xù)爭論的一個焦點問題, 目前國內外理論界展開了許多研究, 也從多方面進行了考量。
本文以在港交所上市的聯想控股為例, 分別選擇其旗下的聯營企業(yè)神州租車發(fā)生的股權激勵、 股權回購為研究對象, 研究聯想控股作為投資方對被投資方不同情形下凈資產變動的會計處理方式選擇, 同時結合不同國家或地區(qū)的會計準則, 研究權益法核算在具體應用時的適當性。
通過理論結合實際分析, 本文認為針對被投資方兩種凈資產變動情形下使用權益法核算的長期股權投資, 選擇如下會計處理方式較為合理: 一是針對被投資方股權激勵產生的凈資產變動, 投資方在使用權益法進行后續(xù)處理時可將其視為“計量基礎”, 在授出購股權等待期內按凈資產的增加額來確認損益, 當被投資方發(fā)行股份(員工行使購股權)時, 投資方按所占權益比例確認權益變動(資本公積)。二是針對被投資方股權回購產生的凈資產變動, 投資方在使用權益法進行核算時可將其視為“計量基礎”, 當被投資方回購時無需進行確認, 待被投資方注銷或重新發(fā)行時分情況進行會計處理。
使用權益法對長期股權投資進行核算存在兩面性, 投資方對被聯營或合營企業(yè)并未形成實際控制, 而僅僅是重大影響或共同控制。此外, 國際會計準則有關長期股權投資權益法的相關規(guī)定仍舊不夠完善, 使得權益法可能與其他會計準則存在潛在的沖突。IAS 28規(guī)定, 投資方持有聯營企業(yè)的權益占比僅根據當前被投資方的凈資產確定, 不考慮購股權或可轉債等潛在權利的行使或轉股。綜上, 本文認為在大多數情況下可將權益法視為“計量基礎”, 個別特殊情形可參考“單行合并”進行處理。國際會計準則理事會需就權益法核算對國際會計準則進行進一步完善, 以填補相關空白, 從而提高基于國際會計準則體系編制財務報告的可比性。本文以國際會計準則所規(guī)定的權益法核算實體范圍為對象, 重點研究目的是權益法核算應用的改進, 并沒有對權益法核算的實體范圍是否適當、 權益法適用聯營和合營企業(yè)的適當性、 重大影響或共同控制的內涵及判斷等問題進行分析。
將權益法視為“單行合并”還是“計量基礎”在理論實務中長期存在爭議的根源在于, 無論選擇哪種方式, 實務中均有相關的會計準則作為支撐。綜上, 實務中關于權益法的應用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根據經濟活動的實質內容進行判斷, 而不能簡單地“一刀切”。同時, 針對不同的交易實質, 采取不同的處理方式, 從而提高會計信息的質量。綜上, 本文更傾向于國際會計準則將權益法視為“計量基礎”進行后續(xù)計量。
【 主 要 參 考 文 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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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職國際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專業(yè)技術委員會.會計準則內在邏輯[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6.
謝德仁,張梅.母公司個別財務報表中對子公司投資的會計處理方法之辨:成本法還是權益法?[ J].會計研究,2020(2):3 ~ 15.
(責任編輯·校對: 陳晶? 喻晨)
【基金項目】河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項目編號:HB22YJ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