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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王安憶小說《一把刀,千個字》的身份認同

      2023-08-03 08:58:41胡竅
      美與時代·下 2023年6期
      關(guān)鍵詞:身份認同王安憶

      摘? 要:《一把刀,千個字》的故事圍繞廚師陳誠展開。在地域轉(zhuǎn)換和飲食書寫中,主人公陳誠產(chǎn)生了身份困惑;在哈市—上?!獡P州—上海—哈市—呼瑪林場—舊金山唐人街—紐約法拉盛的“流浪”中,陳誠憑借記憶和飲食展開身份追尋;在全球化語境下,定居美國的陳誠認清了自己的多元身份,實現(xiàn)了自我身份和文化身份的認同。

      關(guān)鍵詞:王安憶;一把刀,千個字;身份認同

      《一把刀,千個字》是王安憶2020年發(fā)表的新作。全書分為上下兩部,寫的是淮揚廚師陳誠的前世今生,“不過沒有按照時間排序,而更接近于一個人身心成長的先后”[1]。陳誠出生于哈市。嬰孩時期的陳誠過著父母陪伴、姐姐疼愛的時光。文革來了,母親犧牲,年幼的陳誠在睡夢中被母親的同學送到上海嬢嬢家避難,陳誠開始有自主的記憶。拜舅公為師后,陳誠跟著舅公在揚州串村走鄉(xiāng),習得一身好廚藝。再回上海,陳誠被嬢嬢領(lǐng)著拜淮揚菜大師單先生為師,在精學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長成少年的陳誠回到出生地哈市后,擔起了家庭的廚師。憑著“一招鮮,吃遍天”,陳誠放棄夏令營,去到呼瑪林場。來到異國生活的名廚陳誠是被人尊敬的。陳誠由哈市—上海—揚州—上?!小衄斄謭觥f金山唐人街—紐約法拉盛一路迤邐而來,地域的轉(zhuǎn)換伴隨著飲食文化的變化。王安憶借著地域和飲食,串起名廚陳誠的半個生命歷程。在地域和飲食的轉(zhuǎn)換中,陳誠也產(chǎn)生了身份認同問題。身份認同是指“個人與特定社會文化的認同”[2]。本文旨在通過對《一把刀,千個字》的細致解讀,探究陳誠是如何在飲食和地域的一次次變換中追尋身份、重構(gòu)自我的。

      一、地域轉(zhuǎn)換:身份困惑

      陳誠出生于哈市,到上海避難前的陳誠度過了父母陪伴、姐姐寵愛的一段時光。表現(xiàn)在飲食上,是外婆家聚餐的熱鬧場面:大盤的雞塊、大盤的灌腸、大盤的鍋包肉、大列巴、玻璃缸里的番茄黃瓜……[3]214文革時期,人人自危,但在陳誠的小世界里,外部環(huán)境的改變對他似乎并沒有什么影響?!案锩睙岢币焕烁哌^一浪,對于幼小的陳誠來說,也不過是多了幾個新鮮語詞,隨著姐姐鴿子的玩鬧罷了。

      母親“出事”,不知人事的陳誠開啟了另一段人生旅途——一段對自我身份感到困惑的旅途。拉康的鏡像理論認為,自我身份認同既包含了主體對自身統(tǒng)一性的認同,又包含了主體從他者那里獲得的想象性認同[4]。童年和少年時期正是人格發(fā)展的關(guān)鍵時期和“我是誰”形成的重要時期,與個人的自我身份認同有著重要關(guān)聯(lián)。陳誠的身份困惑首先表現(xiàn)在對名字上。名字是人類為區(qū)分個體、給每個人特定的名稱符號,是區(qū)別人群個體差異的標志。陳誠是在沒有確定的姓名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并且“并非真實名姓”。小說中關(guān)于陳誠的篇幅全部都是以“他”為主語,沒有姓名。母親的同學來,希望帶走姐姐鴿子和弟弟以保護他們。父親楊帆說:“這一個留下,知道人事了!”[3]236潛臺詞是弟弟還不知事。待女同學問陳誠叫什么名字,父親回答說:“我們都叫他弟弟。”小時候的陳誠是沒有名字的,家里人叫他弟弟。到了上海的弄堂,陳誠是孩子中的“異類”。他跟嬢嬢一樣,離群索居,過著一種近似秘密的生活。由于幼年的日子在地域的轉(zhuǎn)移中度過,陳誠甚至連自己名字都不確定。有時候,人們稱他“弟弟”、大弟、小弟;有時候喊他“兔子”、小兔?!瓣愓\”這個名字在小說中第一次出現(xiàn)是在法拉盛的餐桌上?!瓣愓\并非真名實姓,這地方的人,叫什么的都有。諢號……洋名……或者借用,也不知道何方人氏,只要和證件登記同樣,證件的來路就更復雜了……”[3]9

      身份困惑還表現(xiàn)在陳誠與他者的關(guān)系上。文革來了,母親犧牲,七歲的陳誠在睡夢中被母親的同學送到上海嬢嬢家避難,陳誠開始了有自主的記憶。此后陳誠與一系列的他者遭遇,在與他者的交往中,陳誠產(chǎn)生了身份困惑。七歲年紀的陳誠對嬢嬢的印象是——“他跟隨生活的女人”。嬢嬢是誰呢?與我是什么關(guān)系呢?陳誠得出的結(jié)論是嬢嬢是一個有威儀的單身女人,是“跟隨生活的女人”,是“大人里的大人”。在憑票購物的年代,嬢嬢把貨物拿出來對賬,陳誠明白了自己是寄人籬下的,因為占用了嬢嬢的份額感到愧疚。嬢嬢以《紅樓夢》作課本,教陳誠認字,幼小的他問出了“林黛玉的爸爸給沒給她錢”這種天真又謹小慎微的問題。陳誠八歲,父親帶著姐姐來到上海。為了上學的問題,父親讓陳誠叫嬢嬢“媽媽”,陳誠恍惚著無意識地問出一句話:“我媽媽呢?”直接表示出陳誠對于出身的迷惑。陳誠像一個外來客一樣來到爺爺奶奶家,大伯母偶爾問的“住到什么時候”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陳誠一聽就知道是說他。住到什么時候?上海是嬢嬢家,揚州實際上是大伯父的家,那么陳誠的家呢?陳誠在大伯父家總歸也是“寄人籬下”的。黑皮帶著陳誠在城里穿梭,使得陳誠覺得天地廣闊。黑皮讓陳誠體驗到了當孩子的快樂,但成長經(jīng)歷告訴陳誠他與黑皮總歸是不一樣的。因為身份,陳誠不能跟著黑皮去上學,只能跟著舅公跑廚師。在飯桌上,黑皮碗吃空了,陳誠起身添飯送回來,陳誠與黑皮作為玩伴的日子已經(jīng)遠去了。一方面,舅公家的家務(wù),陳誠是主動做的,黑皮的父母,甚至小一點的表弟表妹都能差使陳誠;另一方面,陳誠也部分地分擔生計。陳誠與這一家人的關(guān)系是微妙的,陳誠與他者的關(guān)系是錯位的,在與他者的交往中,他一次次地感受到身份的困惑。

      母親的缺位是陳誠一生避不開的事故。正如梁曉聲所說:母親是人生所有問題的答案[5]。不知事的陳誠在睡夢中被帶到上海避難。母親的缺失一開始對于陳誠來說或許沒什么,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和人類集體無意識中的戀母情節(jié),陳誠對于母親和自己的出生產(chǎn)生了困惑,雖然很多時候這種困惑被他有意識地壓制了。在舅公處學廚藝三年,再次回到上海的陳誠心底里依然對于母親有著特別的關(guān)心。被嬢嬢帶著去買衣服,站在試衣鏡面前的陳誠依然記得八歲時父親讓他稱呼嬢嬢為媽媽的情景。小說中對于陳誠的心理描寫最為精彩的一部分當屬于陳誠翻看相冊。小毛認出嬢嬢相冊中的一張照片有母親,陳誠看到了,“彷佛認識,卻又不認識”。直面母親和自己出身的陳誠是茫然的。當小毛和陳誠說“你長得像你媽”時,陳誠“心跳得很快……”這足以見得陳誠對于母親的重視。然而陳誠畢竟是膽小、敏感的,當他自己去找相冊時,看到有母親的那張照片已經(jīng)被取走,只留下四角相冊底板,陳誠松了一口氣。與父親相比,母親陪伴陳誠的日子是短暫的,可是母親一直是陳誠的“隱痛”。姐姐冰面滑行的印象在腦子里打轉(zhuǎn),陳誠想起有個隱身人,是媽媽。再次回到哈市,在各種宣傳欄看到母親的照片……成年的陳誠清晰地知道母親的存在和歷史,然而陳誠又自覺“做不了母親的孩子”。母親的形象是革命者、是烈士、是先知,陳誠自覺比起姐姐鴿子,自己不是母親的孩子?;氐匠錾毓械年愓\了解了母親的出身與犧牲,但是母親的形象在陳誠的腦子里畢竟是模糊的。陳誠帶著對自我身份的困惑上路,去往遠離家庭和夏令營的呼瑪林場。

      來到美國法拉盛的陳誠感受到了文化身份的困惑。正如斯圖亞特·霍爾所說:“身份認同是一個不斷變化的過程?!盵6]成年后的陳誠去往美國,面對著的是文化身份的困惑。陳誠在國內(nèi)時期的個人身份焦慮感上升至文化身份層面,產(chǎn)生了文化認同的焦慮與危機感。一方面,陳誠與生俱來的民族文化身份在移居國的主流文化語境中變成了邊緣化的“他者”身份;另一方面,與本土相隔甚遠,不免與本土文化也產(chǎn)生了隔膜感。因此,陳誠陷入了本土文化與西方文化的雙重邊緣境地。對陳誠來說,故鄉(xiāng)已經(jīng)變成了地理空間上的“他者”,美國又是文化意義上的“他者”。小說開篇就描寫了一個瞬時、變動的法拉盛。喧嘩的飲宴過后,陳誠獨自伴著凌晨末班地鐵的轟隆聲回住所,而此時又恰逢中國的節(jié)氣霜降,異國生活的陳誠的形象躍然紙上?!巴鈬劬?,中國人,甚至亞洲人,總之,黃種人,都是一張臉……唯有自己族類,方才辨得出異同。”[3]9初到法拉盛的陳誠所處的是文化的雙重邊緣境地。

      二、“母親的孩子”與飲食:身份追尋

      陳誠的青少年時期是伴隨著身份困惑度過的。母親離世后,陳誠去往上海等地,漂泊途中伴隨著對自我身份的困惑。作為孩童的陳誠,對自己的出生是困惑的。在嬢嬢住的亭子間,陳誠也有著對性別的困惑。女孩子跳著“馬蘭花”,男孩子有弄堂外的天地,陳誠屬于哪一種呢?作品描寫了陳誠與招娣、姐姐鴿子、師師、倩西等多位女性的關(guān)系,陳誠后來的“戀母”也和兒時的性別困惑有關(guān)。異國生活的陳誠又品味到文化身份的困惑,面對自我身份和文化身份的困惑,異國生活的陳誠通過尋找母親與持守本土飲食的方式克服身份焦慮、展開身份追尋。

      對于自我身份困惑,陳誠以回望故鄉(xiāng)、尋找母親的策略來展開身份追尋。陳誠的自我身份困惑自記事起就已潛滋暗長。七歲的陳誠思考自己與嬢嬢的關(guān)系,知道了自己是寄人籬下的。八歲的陳誠問大人們:“我媽媽呢?”可見出身是陳誠的隱痛。尋找“母親”是陳誠確認自我身份的重要途徑,尋找母親的首要任務(wù)是了解母親。再次回到哈市的陳誠被賦予“母親的孩子”的光環(huán),一方面他對此感到惶惑,另一方面也在進行著關(guān)于母親和家庭的溯源。小說追溯陳誠的家史,由此牽扯出共和國成立以后從不斷運動到改革開放的一段歷史。母親出生于教會家庭,被白俄的音樂老師稱為“艾比娜”,上了工業(yè)大學后又是令無數(shù)人仰慕的女神。后來父母結(jié)合,生下姐姐鴿子和弟弟兔子。全國性的政治運動到來之后,母親貼出了她唯一的一張大字報“人民政權(quán)和群眾運動”后徹底消失。母親缺席的陳誠在哈市追尋到了母親的生平,了解到自己出生時的那個風云變幻的時代。充分了解母親歷史的陳誠自覺做不了“母親的孩子”,因為母親此時已不僅僅是自己的母親,還是全國人民的母親,是烈士和先知。陳誠試圖把母親從龐大的政治背景中剝離出來,還原為一位普通的母親。在家里,烈士母親的照片是不陳列的。陳誠對于母親的印象是模糊的家庭溫馨的畫面、是冰面滑行的身影……對于文學描寫的高大的母親形象和戲劇性的姐弟追趕囚車的場景,陳誠毫無印象。在哈市,陳誠努力將母親還原為母親而不是一個偉大的符號。

      除了回憶、還原母親形象,陳誠的母親追尋還表現(xiàn)在“戀母情節(jié)”上。對母親天然的依戀,使陳誠從身邊不同的女性身上不斷尋找母親的影子。從這個意義上講,母親在以缺席的方式在場。嬢嬢威嚴冷峻,但還是毅然擔任起照顧陳誠的重任。獨居的嬢嬢對親生兒子沒有執(zhí)念,而是與侄子陳誠相依為命,把陳誠當作自己的孩子培養(yǎng)。少年時期工廠車間遇見的招娣使陳誠第一次感受到了女性的溫柔和母愛。小說中招娣與陳誠一共見面三次,第一次見面時有人問“陳誠是招娣的兒子嗎?”招娣回復“是的”后陳誠害羞地低下了頭。后來陳誠與爺叔見面都要問及招娣,中年回國的陳誠再次想到鋼火世界的溫柔鄉(xiāng)。師師與自己的兒子感情淡漠,專心和陳誠經(jīng)營起自己的小家。姐姐性格隨母親,聰明獨立,弟弟兔子對姐姐“唯命是從”。陳誠有諢號“兔子”,兔子雖然活潑可愛,但也膽小怕驚,性情溫順。由哈市—上?!獡P州—上?!小衄斄謭觥f金山唐人街—紐約法拉盛這一路走來,陳誠在不同的人生階段和不同的女性相處。在這些女性和陳誠之間,似乎陳誠總是相對“弱小”的那個。這些女性身上有他渴望而再也不得的母愛,他在這些女性身上感受到了幼時對母親的眷戀。陳誠在開放多元時代以自己的方式進行著私密的精神溯源,在與這些女性的遭遇中,他完成了對母親的想象,也完成了對自我的修復。

      與自我身份的困惑不同,面對文化身份的困惑,陳誠選擇持守中國飲食作為對抗焦慮的手段。作為廚師,陳誠對于食物有著敏銳的感知,不僅感知到各色食物的烹飪技藝,也感知到了附著在具體食物上的文化內(nèi)涵。初來法拉盛,作為廚師的陳誠敏感地感受到:“墻角的污水溝,垃圾桶里的動物內(nèi)臟和剩飯菜,散發(fā)著中國氣味。外墻上一厚層油煙,是庶民的鄉(xiāng)愁。”[3]41法拉盛滬籍人口日益增多,上海飯店連連開出。但是陳誠感到這些菜其實已經(jīng)偏離本性。不過是嘗嘗味道,陳誠就已經(jīng)覺出異國他鄉(xiāng)的上海菜失去了本來的味道,讓陳誠深刻體會到他鄉(xiāng)不是故鄉(xiāng)的食物是“軟兜”?;磽P一帶將鱔魚叫成“軟兜”,這也是揚幫菜的靈魂。陳誠去到一家曼哈頓開出的上海本幫菜館吃“清炒鱔糊”,餐館裝修卻是現(xiàn)代主義的,局部裝修也有為了體現(xiàn)上海氣氛的裝潢,但終于還是隔了些什么,太符號化了。再說食材不是淮揚空運過來的而是當?shù)仞B(yǎng)殖,刀口不是竹篾劃的而是刀割的,美國的土地即使再肥沃,也生不出淮揚地界上的“軟兜”(鱔魚)。一方面是中國和美國的氣候地形土壤水源等自然條件不一樣,另一方面是烹飪方式等文化因素不同。陳誠通過懷念故鄉(xiāng)飲食來獲得原生文化的體認。陳誠周圍,有一群在美華人,他們偶爾聚集在一起開讀書會。陳誠主持的那期讀書會的主題是美食,于是這群異鄉(xiāng)的中國人歷數(shù)川菜、粵菜、湘菜、云南菜……在一個“民以食為天”的國度,飲食從來就不僅是指各色美味,各地菜系及其烹飪技藝代表著不同的文化。人們通過懷念故鄉(xiāng)的飲食追尋身份的具體化、有形化和固定化。

      作為廚師,陳誠在烹飪上持守著故鄉(xiāng)的方式。在法拉盛這塊陌生的土地上,陳誠開始在一家餐館做起了北美化的中國菜,但是,真正讓陳誠有上廚的樂趣的家鄉(xiāng)菜才是陳誠在法拉盛立足的憑借。陳誠是一位有悟性的廚師,為來法拉盛的舊人物辦菜是做拿手的淮揚菜,將那些改良的花哨全部摒除,突出本色。菜色不僅做到色香味俱全,更是把握了食客的心理:異國他鄉(xiāng),時間流逝,再加上感時傷懷,離愁別緒,淮揚菜格外受青睞。在家庭聚餐方面,推崇的還是家鄉(xiāng)菜。如為父親楊帆餞行的聚餐的食譜是:“螞蟻上樹”“霸王別姬”“宮保雞丁”“龍虎斗”“翡翠白玉”“拔絲蘋果”“松鼠鱖魚”和一道淮揚以北的面點。面點的食材是小麥,為了它,陳誠專門在盆里栽了幾十株麥子。且看面點的烹飪程序:在小麥返青的那一刻摘下來,搓下粒。接下來搗出漿,且不能爛,需保持原形。傾在手里揉成團,壓在扁盤里,拍打、切塊、上籠蒸。還需看著火,不能太過,太過就散了[3]133。頗具老祖宗所說的“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意味,聚餐的成員也由吃食展開了對故鄉(xiāng)的回憶。不管是品嘗北美化的中國菜還是烹飪淮揚名菜,陳誠都深受身份意識的牽拘,想通過家鄉(xiāng)的飲食來確認文化身份。

      三、對話與交融:身份重構(gòu)

      在美國扎下根來的陳誠通過回望故鄉(xiāng)和尋找母親的方式展開了身份追尋,逐漸克服了自我身份困惑。在美國定居的陳誠安心經(jīng)營起和師師的生活,戒斷了去大西洋城賭博的行旅。嬢嬢去世,陳誠回上海奔喪?;氐脚玫年愓\沒有了幼年時期的身份困惑,與他者如小毛等人也沒有了那么多的隔閡。憑借精湛的廚藝,陳誠也獲得了他者和社會的認同。名廚陳誠的烹飪技藝臻于成熟,直至負責起大腕們的私人定制宴會。作為殘酷歷史的幸存者,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陳誠對出身和自我成長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

      面對文化身份困惑,陳誠選擇持守中國飲食作為對抗文化身份困惑焦慮的手段。但是,陳誠并沒有被單一的身份困住。在全球化的時代,在美國這樣一個多元文化的聚集之地,陳誠也意識到身份認同不應(yīng)該固化,而應(yīng)該是變化的。正如齊格蒙特·鮑曼所說,在流動的現(xiàn)代性下所有的界限都不再涇渭分明,人們對固定身份的追尋實則是“一場抑制和減緩流動、將流體加以固化、賦予無形的東西以有形的持續(xù)性的斗爭”[7]126。個人的身份是變動不居的,它就像是“火山熔巖頂部上一再被固化的表層部位,在它有時間冷卻和固定下來前就再度被熔化”[7]127。從一開始到法拉盛的無所適從到后來的如魚得水,陳誠不斷地進行自我調(diào)試。在法拉盛扎下根來的過程也是陳誠的身份調(diào)試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陳誠接受了自我身份的多元。

      “身份從來不是單一的,而是建構(gòu)在許多不同的且往往交叉的、相反的論述、實踐及地位之上的多元組合。它們從屬于一個激進的歷史化過程,并持續(xù)不斷地處于改變與轉(zhuǎn)化的進程當中?!盵8]從黑戶到取得合法身份的過程不僅僅體現(xiàn)了戶籍等物質(zhì)方面的改變,同時也體現(xiàn)出文化身份的變化。作為廚師,飲食上的中西合璧就能體現(xiàn)陳誠擺脫一開始的二元對立的思維,重新審視兩種文化,并在多元的文化空間中意識、承認自身身份的多元。陳誠跟著舅公于揚州鄉(xiāng)間學廚,后來拜淮揚菜大師單先生為師,入了胡松源宗門,在精學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在嬢嬢的亭子間,陳誠見識到上海市民把日常需求雕琢到精妙的極處。到哈市,陳誠以學習到的淮揚菜知識打底,結(jié)合富足的東北食材,開發(fā)新品。在迥異的南北美食文化碰撞中,陳誠的廚藝開始南北兼長。擅長做中國菜的陳誠初到法拉盛是固守中國菜的菜式和做法、突出食材本色的,干絲、熏魚、糖醋小排、紅燒甩水、油燜筍、腌篤鮮等食材都是自備,因為知道美國的土地極肥,種出來的食物和中國的不會一樣,比如美國的“上海青”像中國的芹菜,筍沒有筍味等。總之,在法拉盛期間,陳誠總是以其高超的烹飪技藝,力圖還原家鄉(xiāng)風味,喚起人們對故鄉(xiāng)的感覺。

      在與外來文化的對話與交融中,陳誠建構(gòu)起了自己的多元文化身份。在與德州佬、越南華裔倩西、飯館老板、胡老師等人的交往中,陳誠加深了對多元文化的法拉盛的了解。例如家庭聚餐選在美國曼哈頓的意大利餐館,姐姐穿西式套服,師師穿古典韻味的旗袍,店內(nèi)多半是意大利裔的客人;面包店的猶太老板沒有等到他的朋友……陳誠自己也不著痕跡地融進了這樣一個多元文化現(xiàn)場。體現(xiàn)在飲食上,就是薈萃東西美食的烹飪之法。在一次與德州人的談話中,陳誠坦言中國人和美國人的口味“路數(shù)不同”,正如美國的水土長不出“軟兜”。在飯館做工,陳誠兼融東西,既讓華人品嘗出家鄉(xiāng)味道,又不至于讓外國人無法接受,譬如做北美化的中國菜。陳誠從餐館帶回牛肉片、雞片、魚片、大蝦和蔬菜,燙熟了蘸佐料吃。佐料是他自調(diào)的,摻入了黃芥末,這本來是外國熱狗攤上的必備,被陳誠借來調(diào)味。飯桌上有中國白酒、小菜,也少不了外國的漢堡和威士忌。在長期的法拉盛生活的浸潤下,文化身份認同焦慮的陳誠不再拘泥于傳統(tǒng)文化身份的束縛和對文化認同焦慮的無效傾訴,而是采取積極主動的姿態(tài),努力地接受異國文化并逐步融入當?shù)氐纳睢?/p>

      陳誠在接受異國文化的同時,隱藏在他的意識或無意識深處的民族文化記憶卻又無時無刻不在與他新的文化身份發(fā)生沖突進而達到某種程度的新的交融,逐漸顯現(xiàn)出文化身份的多元性。陳誠對西方文化采取吸收但不依附的接受姿態(tài),打破了東西文化二元對立、非此即彼的固有思維模式,接受并認同了自身文化身份的多元,進而重構(gòu)自我。

      四、結(jié)語

      王安憶《一把刀,千個字》放棄了宏大的歷史敘事,著眼于小人物的生存與生活。小說通過書寫陳誠個人的流浪和成長史以小見大地反映了社會歷史的變化。小說地域轉(zhuǎn)換涉及哈市、上海、揚州、呼瑪林場、舊金山唐人街和紐約法拉盛,在空間的變換中,主人公陳誠完成了從身份困惑、身份追尋到身份重建的旅程。在全球化深入演進的過程中,越來越多的人進入了多元的文化空間。因此,在文化多元場域中追尋文化身份、克服身份焦慮便成為了一個普遍的問題。小說《一把刀,千個字》表現(xiàn)了陳誠確認自我身份、重構(gòu)文化身份的過程。王安憶為去往“他城”的移居者如何自處提出了意見,小說對于當代文學的身份書寫也具有借鑒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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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簡介:胡竅,湖南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當代文學。

      編輯:劉貴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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