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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末“革命道德”討論與魯迅思想的發(fā)生

      2023-08-30 11:50:32梁儀
      關鍵詞:立人魯迅

      摘 要:魯迅思想的發(fā)生與清末留日知識界有關“革命道德”話題的討論密切相關。這場討論聚焦革命者的“私德”問題,經由《新民叢報》與《民報》、章太炎與《新世紀》的筆戰(zhàn)擴大了影響,魯迅在東京時期所作的諸篇論文正是誕生在這樣的思想語境當中。對“革命道德”話題的關注、思考與回應,促使魯迅初步形成了以“立人”為核心的進德觀。他通過對“人”的內涵更新與“立”的方法變革,構成對儒家“立人”進德觀的挑戰(zhàn)與現(xiàn)代轉化。魯迅進德觀的落腳點在如何塑造現(xiàn)代人格的問題上,也融入了借重文藝發(fā)揚精神的思路,形成了審美與道德融合的文學觀念。魯迅關于“革命道德”的思考從清末延伸至“道德革命”的五四時期,又在1930年代新的革命語境下再次被激活,對“革命者/啟蒙者”的道德審視與批判構成了魯迅思想一以貫之的脈絡。

      關鍵詞:革命道德;魯迅;立人;進德觀;文學觀

      中圖分類號:l21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0766(2023)04-0180-08

      作者簡介:梁儀,電子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成都 611731)

      ① 近年來已有學者撰文探討魯迅與清末留日知識界的關系,參見李怡:《“立人”與現(xiàn)代民族復興問題——魯迅留日時期的思考和警覺》,《首都師范大學學報》2019年第1期;符杰祥、李向南:《“發(fā)大聲于海上”——論魯迅文學發(fā)生的蔣百里之環(huán)與“中國路徑”》,《學術月刊》2022年第2期等。

      從發(fā)生學意義來考察清末留日時期的魯迅思想,向來是魯迅研究的重點和難點。近年來不少學者從材源考證、思想資源、人際交往、留學生活等角度回溯早期魯迅,對于探究魯迅的思想原點與文學起點問題有較大推進。關于魯迅思想的發(fā)生學考察,其意義不僅在于魯迅研究本身,也關涉中國現(xiàn)代思想與文學的生成問題,仍有很大的開掘空間??傮w而言,目前研究主要聚焦在早期魯迅與西方十九世紀思潮、日本明治時期文化或中國傳統(tǒng)思想資源之間的關聯(lián),對于他身處的清末留日知識界所構成的思想場域則關注相對較少。①

      魯迅思想的發(fā)生與清末留日知識界的思想語境密不可分。其中,留日知識界有關“革命道德”話題的激烈討論尤其值得注意。這場討論聚焦革命者的“私德”問題,吸引了不同政見、不同流派人物的廣泛參與,也構成魯迅《摩羅詩力說》《文化偏至論》《破惡聲論》等論文誕生的重要背景。在這個過程中,魯迅通過對“革命道德”話題的關注、思考與回應,初步形成了以“立人”為核心的現(xiàn)代進德觀,也融入了借重文藝發(fā)揚精神的思路,形成了審美與道德融合的文學觀,對其后來的思想發(fā)展與文學事業(yè)都有深遠影響。

      一、聚焦清末“革命道德”討論

      “革命”與“道德”是清末知識界十分關心的話題,二詞常以并置的形式出現(xiàn),主要存在兩種情形:一是“道德革命”論,關注的是對傳統(tǒng)倫理道德觀念的變革與改造問題,例如譚嗣同“沖破網(wǎng)羅”說,梁啟超“道德革命”說等;二是“革命道德”論,關注的是革命者的個人道德或品行問題,例如梁啟超的“私德”論,章太炎的“革命道德”說等。相較而言,學界對于“道德革命”論探討比較充分,參見周熾成:《中國近代道德革命研究》,《哲學動態(tài)》1987年第7期;張錫勤:《論中國近代“道德革命”中的理性精神》,《道德與文明》2010年第1期;張豈之、陳國慶:《近代倫理思想的變遷》,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等。對于“革命道德”討論的研究卻還不夠。近年來,已有學者注意到梁啟超、章太炎、蔡元培、雷鐵崖等人關于“革命道德”的論述,參見張勇:《“道德”與“革命”——新民晚報與民報時期梁任公與章太炎的“道德”交涉》,《中國學術》第33輯;彭平一:《“道德之革命”與“革命之道德”——梁啟超和章太炎倫理思想比較之一》,《北京師范大學學報》1993年訪問學者專號;楊雄威:《革命與道德——滬軍都督陳其美“吃花酒”的歷史解讀》,《史林》2015年第5期;趙炎才:《革命派與清末民初的道德救國思想——以雷鐵崖為中心》,《天府新論》2004年第3期等。也有學者從清末“公德”“私德”討論的角度切入“革命道德”問題,參見陳來:《中國近代以來重公德輕私德的偏向與流弊》,《文史哲》2020年第1期;任劍濤:《古今之變與公私德行的現(xiàn)代理解》,《文史哲》2020年第4期等。但總體而言,有關清末“革命道德”討論的研究仍有待深入。從時間和空間來看,清末“革命道德”討論主要集中在1903至1908年間,尤其是《新民叢報》與《民報》、章太炎與《新世紀》的激烈論爭當中。

      梁啟超對“革命道德”問題的關注較早。他在1903年8月19日給蔣觀云的信中直言:“然弟近數(shù)月來,懲新黨棼亂腐敗之狀,乃益不敢復倡革義矣?!彼^“棼亂腐敗”主要指兩件事:一是《蘇報》案中吳稚暉“獻策”事件,梁氏用“甚駭怵”“不怡于中者累日”等語表達震驚與憤怒;二是東京留日學生反對干涉“學軍”鬧事,令其感到憂心。梁啟超:《致蔣觀云》(1903年8月19日),湯志鈞、湯仁澤編:《梁啟超全集》第19卷,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138頁。他又撰寫《中國歷史上革命之研究》一文,認為中國歷史上的革命家大多“同道互戕”,當下的革命家亦十分輕忽“道德信義”:

      吾見夫以第一等革命家自命之少數(shù)豪杰,皆以道德信義為虱為毒,而其內部日日有楊韋相搏之勢也……夫景從革命者,必賴多數(shù)人,故吾觀彼多數(shù)人者之性質而吾懼;主持革命者,必賴少數(shù)人,故吾觀彼少數(shù)人者之性質而吾滋懼。梁啟超:《中國歷史上革命之研究》,《新民叢報》第46-48期合刊,1904年2月14日。

      梁啟超由革命家的道德狀況對革命后果“滋懼”,呼吁“非有高尚、嚴正、純潔之道德心者,不可以行革命”,梁啟超:《中國歷史上革命之研究》,《新民叢報》第46-48期合刊,1904年2月14日。類似的觀點在《論私德》《答飛生》《答和事人》《開明專制論》等文章中也頻頻出現(xiàn)。例如《論私德》開篇直指革命道德問題對新民事業(yè)的妨害:“末流所趨,反貽頑鈍者以口實,而曰新理想之賊人子而毒天下”,文中也批評“任事者,最為漓汩人之德性,而破壞之事,又其尤甚者也”,篇末則將希望寄托于“新學青年”的進德修身。梁啟超:《論私德》,湯志鈞、湯仁澤編:《梁啟超全集》第2卷,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633-653頁。

      章太炎關于“革命道德”的論述則將這個話題推向高潮,集中體現(xiàn)在1906年發(fā)表于《民報》的《革命之道德》《箴新黨論》諸篇中。他主張“確固堅厲,重然諾,輕死生”,強調革命者應有“知恥、重厚、耿介、必信”四種道德品質,提出“道德墮廢者,革命不成之原”,“無道德者之不能革命”。太炎:《革命之道德》,《民報》第8期,1906年10月。他還痛批新黨“其議論則從新,其染污則猶舊”,也批評當時一些學生“以借權為長策,以運動為格言,凡所施為,復與黨人無異”。太炎:《箴新黨論》,《民報》第10期,1906年12月。許壽裳追憶《民報》時期章太炎:“注意于道德節(jié)義,和同志們互相切勵;松柏后凋于歲寒,雞鳴不已于風雨,如《革命道德論》《箴新黨論》二篇,即系本此意而作?!痹S壽裳:《章炳麟傳》,北京:東方出版社,2009年,第51頁。革命黨人景梅九也憶及:“(按:《民報》)初登先生一篇動人文字,題曰:《革命之道德》,借以堅黨人之信志,效率極大。而同志喜文學者,均愿親承訓誨。”景梅九:《悲憶太炎師》,陳平原、杜玲玲編:《追憶章太炎》,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9年,第31頁。

      對比章、梁二人的論述,盡管在“革命”或“改良”的問題上有尖銳沖突,但是在重視革命者或改革者的私德問題上,雙方其實頗有同調,區(qū)別在于立論角度和援引資源的不同。從立論角度來講,梁啟超反對“革命”,正是認為革命者“私德”有虧,章太炎則針對當時革命者道德腐敗狀況,主張建設“革命之道德”。從援引的道德資源來看,梁啟超推崇儒家王陽明、曾國藩等人的修身之道,章太炎借鑒的是佛學及顧炎武修己治人的經世實學。

      如果說章太炎與梁啟超的論辯尚屬“主義”之爭,那么章太炎與吳稚暉的論辯則摻雜更多道德評判因素。章太炎《復吳敬恒函》(1908年1月31日)中有“仆于康、梁諸立憲黨,詆諆未嘗過甚。今于無政府黨如足下者,摘發(fā)奸回,如彼其至。蓋主義之是非,與心術之是非,二者不可同論”的說法。參見太炎:《復吳敬恒函》,《民報》第19期,1908年2月。1907年3月,章太炎發(fā)表《鄒容傳》公開披露吳稚暉“通情”“獻策”等細節(jié),由此引發(fā)章、吳二人筆戰(zhàn)。從《復吳敬恒函》《再復吳敬恒函》等篇來看,章太炎不僅批判吳稚暉“外作疏狂,內貪名勢;始求權藉,終慕虛榮”,“竊據(jù)虛名,高言改革”太炎:《復吳敬恒函》,《民報》第19期,1908年2月。的道德虛偽性,而且試圖將其徹底排除在“革命”行列之外,稱其“非革命黨也,非無政府黨也,非?;庶h、立憲黨也”。太炎:《再復吳敬恒函》,《民報》第22期,1908年7月。這種道德指責也延伸到學理論辯中,在《臺灣人與〈新世紀〉記者》《駁中國用萬國新語說》《規(guī)〈新世紀〉》等篇中,章太炎有“《新世紀》記者陽托名于無政府,而陰羨西方琛麗”,太炎:《臺灣人與〈新世紀〉記者》,《民報》第22期,1908年7月?!昂蒙衅骢?,震懾于白人侈大之言,外務名譽,不暇問其中失所在”太炎:《駁中國用萬國新語說》,《民報》第21期,1908年6月。等說法。反觀吳稚暉《答章炳麟書》《再答章炳麟書》及《新世紀》刊載的其他駁論文字,除了具體細節(jié)的辯白之外,也以“忮恨忌刻”“穿鑿附會”“逞心妄談”等語進行道德反擊,但是關于“革命道德”話題并未深談。參見吳稚暉:《答章炳麟書》,《新世紀》1908年第44期;吳稚暉:《再答章炳麟書》,《新世紀》1908年第63期等。

      從上述言論可以看出,“革命道德”已經成為清末留日知識界關注的重要話題之一,盡管他們談論“革命道德”的立場、方法與資源各不相同,但在內容上大體圍繞“私德”這個焦點展開,在邏輯上也存在某種同構性。從內容上看,這個時期蔡元培、羅振玉、陳天華、雷鐵崖等人都論及革命道德問題,《東方雜志》《申報》《浙江潮》等大小報刊也有相關文章登出。例如羅振玉批評“彼簠簋不飭之士乃借口于公德而謂私德非所急,是何異塞源而欲流之暢,拔薪而冀燭之燃”,羅振玉:《公德私德辨惑》,《教育世界》1904年第73期。雷鐵崖提倡革命黨人踐行“君子”的道德準則,陳天華以《絕命書》勉勵革命友人“堅忍奉公,力學愛國”等。從邏輯上看,當時非常流行的一個句式為“非有……(道德),不能……(革命)”,例如梁啟超的“非有大不忍人之心者,不可以言破壞”,梁啟超:《論私德》,湯志鈞、湯仁澤編:《梁啟超全集》第2卷,第644頁。蔡元培的“惟于交際之間一介不茍者,夫然后可以言共產;又惟男女之間一毫不茍者,夫然后可以言廢婚姻”,蔡元培:《北京大學之進德會》,《北京大學日刊》第50期,1918年1月19日。章太炎的“方得一芥不與、一芥不取者,而后可與任天下之重”太炎:《革命之道德》,《民報》第8期,1906年10月。等??傮w而言,清末“革命道德”討論在當時引起了較大反響,但是這場討論也陷入過多的黨派紛爭與恩怨糾葛,對“革命道德”問題的探討仍不夠深入。

      二、魯迅對“革命道德”的觀察與省思

      魯迅早年的幾篇重要論文如《人間之歷史》《科學史教篇》《摩羅詩力說》《文化偏至論》《破惡聲論》等都創(chuàng)作于其東京生活時期。魯迅的“東京時期”自1906年3月開始,直至1909年8月回國,除去中間兩次歸國探親,大致有三年的時間。這三年“東京時期”是魯迅人生中十分關鍵的階段,既標志著其“棄醫(yī)從文”生涯的正式開始,也基本塑造了青年魯迅的價值觀念與人生態(tài)度,在魯迅思想史上具有重要的“原型”意義。

      魯迅從仙臺返回東京后,《民報》與《新民叢報》論戰(zhàn)方酣,尤其是章太炎從《民報》第7期開始擔任主編,他發(fā)表的文章“揭橥革命,箴貶新黨,文字銳利”,湯志鈞:《章太炎年譜長編(增訂本)》上,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第130頁。此后又與吳稚暉等人的《新世紀》派激烈論戰(zhàn),在清末留日知識界掀起有關“革命道德”的輿論風潮。魯迅“愛看這《民報》”正是被章太炎這些論辯文字吸引,他晚年提及章太炎與梁啟超、吳稚暉、藍公武等人的筆戰(zhàn),仍稱“戰(zhàn)斗的文章,乃是先生一生中最大,最久的業(yè)績”,魯迅:《關于太炎先生二三事》,《魯迅全集》第6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第566頁??梢娪∠笾?。正是在這個時期,魯迅著手籌辦《新生》雜志,試圖在留日學界的報刊輿論中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后來發(fā)表于《河南》雜志的幾篇論文是他“本來想要在《新生》上說的話”,周作人:《魯迅的青年時代》,鐘叔河編:《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2卷,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617頁。其中不乏對“革命道德”話題的關注與回應。對比魯迅與章太炎有關革命道德批判的文字,尤其是對革命者“偽”的批評頗有同調。章太炎在《革命之道德》中列出“矜歐語者”“好修飾者”“喜標榜者”幾類人物“不能忘情于名利”,太炎:《革命之道德》,《民報》第8期,1906年10月?!扼鹦曼h論》中更揭露“黨人之所以自高者,率在危言激論,而亦藉文學以自華”,“是非之不分,美惡之不辯,惟以新為榮名所歸”。太炎:《箴新黨論》,《民報》第10期,1906年12月。魯迅在《文化偏至論》中也批評“所謂識時之彥”不過是“引文明之語,用以自文”,“假力圖富強之名,博志士之譽”,“假改革公名,而陰以遂其私欲”,迅行:《文化偏至論》,《河南》1908年第7期。《破惡聲論》力破“惡聲”背后“掣維新之衣,用蔽其自私之體”或“假此面具以釣名聲于天下”“蒙幗面而不能白心”的偽士。迅行:《破惡聲論》,《河南》1908年第8期。

      如果說報刊輿論中有關“革命道德”的討論,只是構成魯迅創(chuàng)作這些文章的潛在因素,那么更為直接的刺激來自他親見或耳聞的革命人物與事件。魯迅曾記述他留日期間對吳稚暉、黃興等革命者道德形象的觀察。1902年,吳稚暉因與駐日公使蔡鈞斗爭而名聲大噪,然而魯迅親臨現(xiàn)場聽其插科打諢式的講演后,態(tài)度卻由“肅然起敬”轉為“感到沒趣”,認為“無聊的打諢,是非徒無益,而且有害的”,也對其“不投大壑而投陽溝,面目上露”的虛偽作態(tài)嗤之以鼻。魯迅:《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魯迅全集》第6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第578頁。與之相對照,魯迅眼中的革命黨人黃興更加低調樸實而具有“革命性”:

      黃克強在東京作師范學生時,就始終沒有斷發(fā),也未嘗大叫革命,所略顯其楚人的反抗的蠻性者,惟因日本學監(jiān),誡學生不可赤膊,他卻偏光著上身,手挾洋磁臉盆,從浴室經過大院子,搖搖擺擺的走入自修室去而已。魯迅:《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魯迅全集》第6卷,第579頁。

      從這些晚年片段回憶中,可以看出魯迅留日期間所關注的革命者形象及其道德問題,他欣賞章太炎的“斗爭”精神與黃興的“反抗的蠻性”,而對吳稚暉的“打諢”與“佯死”不以為然。這種道德態(tài)度正如章太炎推崇的“必去浮華之習,而后可與偕之大道,敝巾葛拂,溫袍麻鞋,上教修士,下說齊民,值大事之陸危,則能悍然獨往,以為生民請命”,太炎:《革命之道德》,《民報》第8期,1906年10月。也呼應了梁啟超對“言革命”的批評與“行革命”的提倡。梁啟超:《中國歷史上革命之研究》,《新民叢報》第46-48期合刊,1904年2月14日。

      魯迅也是取締規(guī)則風潮的親歷者,并在1906年回國探親時向周作人詳述事件始末。1905年11月,日本文部省頒布了“取締支那留學生規(guī)則”,其中第九條“校外之取締”與第十條“性行不良”等語被認為是對中國留學生的歧視,引發(fā)罷課風潮。實藤惠秀:《中國人留學日本史》,譚汝謙、林啟彥譯,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83年,第379頁。12月7日《朝日新聞》稱中國留學生“放縱卑劣”,陳天華于次日蹈海自殺,其《絕命書》中多次提及“放縱卑劣”一詞,可見刺激之深。《絕命書》開篇即痛陳留日學界的道德問題“以東瀛為終南捷徑者,目的在于求利祿,而不在居責任。其尤不肖者,則學問未事,私德先壞”,文中還批評“革命有出于功名心者”“恐未足以救中國,而轉以亂中國也”。陳天華:《絕命書》,《民報》第2期,1905年12月。據(jù)魯迅后來給周作人的講述,主張不必全體歸國的人“被大會認為反動,給判處死刑”,大會主席秋瑾“還將一把小刀拋在桌上,以示威嚇”,“那一班留學生們對于‘鑒湖女俠的恭順的情形”更是引起他的嫌惡。周作人:《知堂回想錄·秋瑾》,鐘叔河編:《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3卷,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300頁。無論是陳天華《絕命書》的警醒與呼吁,還是魯迅追述此次事件的只言片語,都關注到這個事件背后的“革命道德”問題。

      許壽裳談及魯迅:“一九○七年,他二十七歲所作的《文化偏至論》,《摩羅詩力說》等(《墳》),都是怵于當時一般新黨思想的淺薄猥賤,不知道個性之當尊,天才之可貴,于是大聲疾呼地來匡救?!痹S壽裳:《我所認識的魯迅》,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61年,第1頁。魯迅所批判的“一般新黨”人物究竟是誰?章太炎《箴新黨論》批判“渴慕利祿”“其議論則從新,其染污則猶舊”的新黨人物,其中自然包括維新派,也不乏革命黨人,更兼及當時的學生群體。太炎:《箴新黨論》,《民報》第10期,1906年12月。從魯迅當時的見聞與交游來看,他最為熟悉且能切身感受的應為留日學生群體中的“新黨”。魯迅在東京弘文書院的同窗沈瓞民,回憶當時留日學生的情形:“當時中國留學生很多,流品不齊。革命的和反革命的兩大陣營,壁壘頗森嚴……但是也有朝為革命黨人,暮為?;逝涯?,形形色色,出現(xiàn)在東京?!鄙蝠瘢骸痘貞涺斞冈缒暝诤胛膶W院的片斷》,薛綏之主編:《魯迅生平史料匯編(第二輯)》,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42頁。魯迅對于留日學生的觀感更為不佳,不管是盤在頭頂?shù)拇筠p子仿佛“富士山”的滑稽模樣,還是留學生會館震得地板咚咚響的“學跳舞”,或是租了房子“關起門來燉牛肉吃”種種,魯迅:《藤野先生》,《魯迅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第313頁。都與他期待的“革命志士”的形象相去甚遠??梢哉f,從意志消沉的革命者,到貪圖享樂的留日學生,關于“一般新黨”淺薄猥賤的印象構成魯迅關注和思考“革命道德”問題的現(xiàn)實起點。

      三、“立人”的現(xiàn)代轉化:魯迅進德觀的生成

      如前所述,對“革命道德”亂象的批判觸發(fā)了魯迅的進一步思考,這一點在《文化偏至論》與《破惡聲論》兩篇論文中得到了集中體現(xiàn)。無論是對近世文明“偽”和“偏”的批評,還是對“志士英雄”所發(fā)各種“惡聲”的掊擊,歸根結底都觸及對“維新者/革命者”的道德批判。魯迅的道德批判對象是有特定所指的,能夠在言論界發(fā)出這些主張的,鄧偉:《試析〈新青年〉的“文化轉向”與文學想象》,《貴州師范大學學報》2023年第1期。都是社會中少數(shù)“耳新學之語”的精英分子,是被世人視為“志士英雄”“識時之彥”的人。迅行:《文化偏至論》,《河南》1908年第7期。這些新人物未必都贊成“革命”,但他們足以形成“擾攘世”且“速中國之隳敗”,迅行:《破惡聲論》,《河南》1908年第8期。魯迅將期待落腳在“革命者”身上:什么是理想的“革命者”形象?什么是真正的“革命道德”內涵?如何才能塑造“革命道德”?魯迅給出的答案圍繞“立人”這個詞語展開,但這里的“立人”并非儒家進德修身思想的自然延續(xù),而是魯迅創(chuàng)造性的化用與新變,也是“立人”思想在近代思想語境中的發(fā)生的“現(xiàn)代轉化”。

      學界關于魯迅“立人”思想的闡釋已經非常豐富,參見王富仁:《從“興業(yè)”到“立人”——簡論魯迅早期文化思想的演變》,《中國社會科學》1987年第2期;黃健:《論魯迅“立人”思想的文化內涵》,《浙江社會科學》1995年第6期;錢理群:《以“立人”為中心——魯迅思想與文學的邏輯起點》,《涪陵師范學院學報》2003年第1、2期;王得后:《“立人”:革新生存的根本觀念》,《魯迅教我》,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10年等。但是關于魯迅使用“立人”一詞儒學淵源與現(xiàn)代轉化的論述卻不夠深入。究其原因,對魯迅“立人”思想的追溯往往停留在寬泛意義上的“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之變,但是從較為具體的儒家“進德修身”思想與方法層面展開的探究還不夠充分,也就難以穿透魯迅在清末“革命道德”討論的思想語境中重提“立人”的對話與變革意圖。因此,有必要將“立人”一詞的儒家進德思想淵源與清末“革命道德”討論語境結合來看,貫穿二者的是魯迅關于“進德修身”問題的變革性思考,由此實現(xiàn)中國傳統(tǒng)“立人”觀的現(xiàn)代轉化。

      “立人”是儒家進德修身思想體系中的重要概念之一,語出《論語·雍也》“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后世儒家圍繞“立人”進行了豐富的闡釋與發(fā)揮,諸如孟子“存心養(yǎng)性”“修身俟命”,朱熹“己欲立,便立人”,程顥“立人之道,曰仁與義”,王陽明“分寸之知”“分寸之覺”,曾國藩“求仁則人悅”等。儒家“立人”思想具備較為完整的理論體系與實踐方法,主要包含兩個基本層面:其一是以“仁”為思想內核,“仁”與“人”相通,目標是在特定的倫理秩序中實現(xiàn)“人”的道德價值;其二是以“修身”為方法路徑,“立人”與“立己”是密不可分的,“修己”方能“安人”,構建起“修齊治平”的君子人格理想與內圣外王之道。在傳統(tǒng)文化教育中成長起來的魯迅對于儒家“立人”思想不會陌生,但他在《文化偏至論》中提出的“立人”,卻并非儒家思想的自然延續(xù),背后體現(xiàn)了一種鮮明的“對話”意圖,更準確來講是對傳統(tǒng)儒家進德修身思想提出一種現(xiàn)代“挑戰(zhàn)”。

      魯迅“立人”思想的變革性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其一是“人”的現(xiàn)代意義轉變,從儒家倫理價值的“人”轉變?yōu)楝F(xiàn)代哲學中的“人”;其二是“立”的現(xiàn)代方法轉變,從儒家“推己及人”的漸進過程轉變?yōu)椤白饌€性”“張精神”的現(xiàn)代主體塑造。首先,魯迅所論述的“人”是進化論意義上的“人”,是尼采超人哲學中的“人”,是神思新宗“個人”的“人”,也是現(xiàn)代民族國家意識中的“人”。顯然,這已不再是儒家倫理秩序中的“人”,而是現(xiàn)代哲學視野中高揚主體性的“人”。其次,魯迅所論述的“立人”方法路徑也不同于儒家“近取譬”的修身之道,而是“內部生活”“敢于白心”的修養(yǎng)方法,這與儒家“反求諸己”的修身思想有所不同。魯迅批判了近世諸說背后現(xiàn)代人的“逐利”“虛偽”心態(tài),他所崇尚的“內部之生活”或“精神生活”指向的是“二十世紀”的現(xiàn)代癥結。“人心不安于固定”的二十世紀已經不同于價值秩序井然的傳統(tǒng)社會,如何擺脫“客觀夢幻世界”誘惑,如何在“狂風怒浪之間”生存,才是現(xiàn)代心靈需要關心的問題。迅行:《文化偏至論》,《河南》1908年第7期。

      與當時梁啟超、章太炎等人對于“革命道德”的討論略有不同,魯迅雖然同樣是以“革命”眼光關注這個問題,卻是以“文藝”的方式介入這場討論的。之所以選擇這樣一個獨特的“文藝”方式,不僅僅是志趣所在,更根本的原因是這個時期魯迅將“文藝活動”看作其“革命事業(yè)”版圖的一部分,隱然有與梁啟超所辦《新小說》抗衡的意味,在文藝領域“《新小說》的影響還是存在,因為對抗的同盟會在這一方面沒有什么工作,乃是一個缺陷”。周作人:《魯迅的青年時代》,鐘叔河編:《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2卷,第648頁。當然,正如日本學者丸山升所言,魯迅參與革命的方式是“精神式的、文學性的”,丸山升:《魯迅·革命·歷史——丸山升現(xiàn)代中國文學論集》,王俊文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37頁。也就是說魯迅的關注點不僅僅在于“政治革命”本身,而在“人的革命”這個更根本的問題。但可以肯定的一點在于,這個時期魯迅從事“文藝”顯然不是以“純文學”為終極目的,而是作為“路徑”參與“革命”的方式之一,具體表現(xiàn)在作為“革命者”的“摩羅詩人”形象的誕生。

      四、“文藝”如何介入“革命道德”問題

      歷來關于魯迅“摩羅詩人”的討論,較多集中于文本內部的細致分析,或從中發(fā)掘“別求新聲于異邦”的域外材源,或從中窺見與中國古代思想的微妙呼應,這些研究為我們更深入把握魯迅早年文藝觀提供了有力支撐。然而,結合本文前述的“革命道德”語境來看,僅僅從文學角度來看“摩羅詩人”形象必然是單調的,還應該看到“摩羅詩人”不僅是“詩人”,更是“革命者”,這些品質不僅是“文學風格”,更是魯迅理想中的“革命道德”。

      拜倫是“摩羅詩派”的中心人物,不僅以其文學作品發(fā)出“反抗”聲音,更以實際行動參與“革命”事業(yè),主動投身意大利和希臘的革命事業(yè)。魯迅以充滿激情的筆觸概括了拜倫的“革命道德”,包括“貴力尚強”“尊己好戰(zhàn)”“率真行誠”等。令飛:《摩羅詩力說》,《河南》1908年第2、3期。據(jù)北岡正子考證,《摩羅詩力說》中有關拜倫的材料主要來源于木村鷹太郎的《拜倫——文藝界之大魔王》,這是一本帶有較強主觀色彩的人物評傳,其寫作意圖在于諷刺當時日本文壇上“軟弱無力之文學家”“冒牌文人”,針砭當時盛行虛偽逢迎、造謠中傷等風氣。北岡正子:《摩羅詩力說材源考》,何乃英譯,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83年,第1頁。這種強烈的道德意圖與魯迅這個時期對“革命道德”的思考非常契合,例如文中對拜倫長詩《海盜》主人公“康拉德”的介紹。首先說明這是一個“社會之道德,視之蔑如”的海盜,緊接著又敘述“然康拉德為人,初非元惡,內秉高尚純潔之想”,他曾盡心盡力為民眾謀福祉,只是后來對于周圍人的“讒諂害聰”“猜忌中傷”等私德敗壞行為感到厭棄,憤而發(fā)起“復仇”。從這段介紹文字來看,康拉德正符合魯迅關于“革命道德”的期待,一方面敢于突破世俗道德規(guī)范,另一方面內心仍秉持高尚純潔?!盁o量罪惡”與“德義之名”在他身上并存,前者來自一般世俗社會的評價,后者則源于其內心的道德堅守。魯迅其實是借“康拉德”來描摹摩羅詩人拜倫的“革命道德”,即后文所述“篇中康拉德為人,實即此詩人(拜倫)變相”。令飛:《摩羅詩力說》,《河南》1908年第2、3期。

      魯迅的“革命道德”觀還有關于“愛國”的道德辨析。論及投筆從戎的詩人裴多菲,魯迅盛贊其“為愛而歌,為國而死”,特別區(qū)分了這種飽含真誠并付諸實踐的“愛國”與另外一種“獸愛”。所謂“獸愛”,是指那些借口“愛國”而實際上不過是“惟武力之恃而狼藉人之自由”。讓魯迅頗感憂慮的是,當時中國革命中的“愛國”大多為“獸愛”而非“誠愛”,“于國有誠為人愛而不墜于獸愛者,亦僅見也”。令飛:《摩羅詩力說》,《河南》1908年第2、3期。盡管崇尚“剛健”與“反抗”的“革命道德”,但魯迅仍對恃強凌弱的“軍國主義”或“強權政治”保持警惕,在清末“種族革命”的聲浪里,這樣的反思尤為難得。

      以上論述了“革命者”與“詩人”身份的內在統(tǒng)一性,相較而言,“革命者”與“詩人”身份的矛盾性卻潛藏于文本的裂隙之中,這集中體現(xiàn)在魯迅對文學功用的看法——究竟是“興感怡悅”的純文學觀,抑或是“啟人生之閟機”的文學觀?從《摩羅詩力說》來看,魯迅并非僅從“純文學”視角來看文學,相比審美特性而言,他其實更重視精神層面的功利特性,但是又試圖擺脫以“道德”規(guī)范“文學”的文學觀念。為什么會有這樣曲折的行文邏輯?這其實關涉到“文學”概念的古今演變、中西對話問題,也是魯迅處理中西古今“文學”概念沖突的方式。學者周興陸曾在《“文學”概念的古今榫合》一文中指出“自西方而來的‘Literature,譯為中國傳統(tǒng)的‘文學”的對接榫合過程中,“西方超功利主義美學和文論的引介成為一股熱潮”。周興陸:《“文學”概念的古今榫合》,《文學評論》2019年第5期。魯迅顯然也關注到了這股潮流,他關于“純文學”的一段論述正是復述超功利主義的文學觀。然而,他并未沿著“純文學”的論述邏輯,轉而借用中國傳統(tǒng)觀念中的“不用之用”(莊子)、“涵養(yǎng)神思”(劉勰)來推導出文學“啟人生之閟機”的功用,從而說明“摩羅詩人”能啟發(fā)“自覺勇猛發(fā)揚精進”的精神并挽救“苓落頹唐之邦”。通過這樣的觀念“榫合”,“革命者”與“詩人”兩重身份的內在矛盾得以消解,“革命道德”與“詩人人格”形成一種同構關系。徐勇:《當代文學的階段性演變與年選編纂的現(xiàn)代性特征》,《貴州師范大學學報》2022年第6期??梢哉f,魯迅筆下的“摩羅詩人”兼具詩人與革命者雙重身份,寄寓了他對革命道德和詩人道德的共同期待——既敢于突破世俗道德,又能秉持內心高尚純潔。這種濃厚的道德意圖也直接影響了魯迅文學觀的生成,他吸收了近代西方超功利的純文學觀,對“思無邪”和“據(jù)群學見地以觀詩”予以批評,但仍堅持文藝改變精神的文學功利觀,并試圖以“不用之用”“涵養(yǎng)神思”等來彌合二者分歧,初步形成了“審美”與“道德”兩個維度融合的文學觀念。

      五、余論:清末“革命道德”討論之回響

      清末留日知識界的“革命道德”討論影響深遠,隨著革命形勢的發(fā)展,尤其是借助梁啟超、章太炎、蔡元培等人的輿論影響力,“革命道德”話題被延伸到更具廣泛意義的個人“進德修身”問題。其中較為著名的是民國初年各類“進德會”團體的興起,諸如進德會、女子進德會、少年進德會、北京大學進德會等。此外,隨著教育制度層面“修身科”的設置,大量的修身教科書、修身學案等在當時也十分流行,諸如蔡元培《中學修身教科書》、梁啟超《德育鑒》《曾文正公嘉言鈔》、謝無量《國民立身訓》等,產生了較大的社會影響。然而,清末民初的“進德修身”熱潮在新文化運動中遭遇了不小的沖擊,從“孔教問題”到“倫理革命”,帶有濃厚儒家色彩的“修身”言論被納入批判之列。伴隨著新思潮倫理視野的擴大,思想界的關注點從“革命道德”向“道德革命”話題轉移,但是對“革命者/啟蒙者”自身道德的拷問反而陷入失語境地。這個時期,盡管梁啟超等知識分子仍沿著“革命道德”討論的思路提倡普遍的人格主義,但是在青年當中的影響力顯然不及新文化運動中活躍的人物。

      在這個轉換過程中,魯迅雖積極投身新文化運動“道德革命”熱潮,但在他的思想和文學創(chuàng)作中仍保留了清末“革命道德”討論的印痕。相較一些停留在口號層面的“道德革命”言說,魯迅的筆觸更深入到“革命者/啟蒙者”的道德精神剖析層面。這種對“革命者/啟蒙者”的道德審視或批判滲透在其創(chuàng)作當中,構成一條獨特而又深刻的思想脈絡,諸如小說《傷逝》中的“涓生”、《祝?!分械摹拔摇?、《在酒樓上》的“呂緯甫”與“我”等,也包括《野草》中觸及靈魂深處的自我拷問,以及大量雜文中的諷刺筆墨。魯迅關于“革命道德”的思考,從清末延伸至“五四”時期,又在1930年代新的革命語境下再次被激活。瞿秋白在1933年出版的《魯迅雜感選集》序言中稱《文化偏至論》《摩羅詩力說》為“革命檔案”,將其作為“革命文學家”魯迅的“革命精神”源頭來追溯。何凝(瞿秋白):《魯迅雜感選集·序言》,上海:青光書局,1933年,第7頁。結合本文關于清末“革命道德”討論與魯迅思想的發(fā)生來看,這種“革命檔案”之于魯迅以及中國現(xiàn)代思想與文學的意義還值得進一步探索。

      (責任編輯:龐 礴 郭鵬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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