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原則視角下美國情景喜劇中的對話分析

陳虹云

【摘要】《老友記》自1994年首播以來一直廣受觀眾的喜愛。本文以Leech的禮貌原則為理論框架，分別從禮貌原則的六個次準則對《老友記》中選取的6節(jié)對話進行分析，旨在揭示禮貌原則的實用性和有效性，讓大家深入了解禮貌原則在美國社會交往中運用的特點，促進雙方理解交流。研究發(fā)現(xiàn)：1.遵守贊同準則和違背得體準則的情況在日常交流中占大多數(shù)；2.禮貌原則作為一種常見的溝通準則與對話場合、雙方關(guān)系、社會地位等語境因素緊密相連。人們有時會出于某種目的而遵守禮貌原則，如屈于壓力，照顧對方情緒或者避免尷尬。研究結(jié)果表明，禮貌原則在交流中起著重要作用，它反映出不同文化背景下大多數(shù)人的日常交流習(xí)慣。

【關(guān)鍵詞】禮貌原則；情景喜??；對話分析

【中圖分類號】H315?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38-0101-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38.031

一、引言

禮貌是順利交際的必要因素，它能夠促進人際交往，避免雙方?jīng)_突，有助于挽回交際者的“面子”，因此備受重視。近年來，禮貌原則被普遍認為是影響對話的重要語境因素，因而被廣泛用于文學(xué)作品的分析中。同時它也是與人交談、演講或?qū)懶艜r必須遵守的原則之一，包含六個次準則，得體準則、慷慨準則、贊譽準則、謙遜準則、一致準則、同情準則。

情景喜?。⊿itcoms）始于20世紀，屬于語言-視覺傳播模式，是展示人們?nèi)粘υ挼牧己谜Z料庫。同時，它作為一類休閑節(jié)目，在國內(nèi)外都擁有很高的收視率。因此，情景喜劇中對話分析的研究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guān)注。本文選取美國情景喜劇的代表作《老友記》為研究對象，故事圍繞六位主人公在曼哈頓公寓生活的點滴展開，描述了他們幾年來的風(fēng)雨同舟以及有趣的生活片段。通過記錄這群人之間的對話和故事，《老友記》給觀眾帶來了歡樂，也為情景喜劇的研究提供了豐富的語料。

迄今為止，學(xué)者從不同角度、不同領(lǐng)域?qū)η榫跋矂￠_展了廣泛研究。然而，在已有的研究中，基于禮貌原則對美國情景喜劇中對話分析的研究并不多見，這給了筆者開展本次研究的靈感和動力。本文將通過探索以下問題展開研究：

1.美國情景喜劇在遵守和違反六條準則方面有何不同表現(xiàn)？

2.影響人們選擇遵守禮貌原則的因素主要有哪些？

在對上述問題的研究和探索的基礎(chǔ)上，本研究旨在通過對情景喜劇臺詞的語用分析，探究美國人遵守或違反禮貌原則的特點。希望通過此項研究可以幫助人們更多地了解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禮貌表達，有助于加強雙方的理解和溝通。

二、文獻綜述

Grice（2002）曾指出，在談話交流的過程中，參與者通常也會遵守除合作原則之外的其他準則，如要保持禮貌，這些也可能產(chǎn)生非會話含義。為此， Leech（1983）在他的《語用學(xué)原則》中提出了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概念，即禮貌原則。何自然（1997：108-109）在書中詳細介紹了這一原則的六個準則，包括“得體準則（指減少表達有損于他人的觀點）、慷慨準則（指減少表達利己的觀點）、贊譽準則（指減少表達對他人的貶損）、謙遜原則（指減少對自己的表揚）、一致原則（指減少自己與別人在觀點上的不一致）、同情原則（指減少自己與他人在感情上的對立）”。

Leech進一步指出，這一原則的核心，就其積極方面而言，是“把功勞給對方”，而就其消極方面而言，則是“不冒犯對方”（Leech，1983）。由此可見，人們在遵守或違反禮貌原則時，通常帶有不同意圖：對某人表示尊重或同意，或者暗示對對方的厭惡。此外，禮貌原則在不同的語境下以及面對不同群體時，往往有不同的應(yīng)用。例如，當(dāng)人們與關(guān)系親密的人在一起時容易違反這一原則來開玩笑或?qū)崿F(xiàn)親密互動。因此，禮貌原則是對話分析的一個重要視角。

語用學(xué)在國際上得到認可之前，我國學(xué)者對禮貌原則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對Leech，Brown&Levinson的理論進行討論和評價。在此基礎(chǔ)上，也有學(xué)者結(jié)合中國的社會背景和文化特點，提出了本土化的理論。如，劉潤清（1987）在論文中詳細闡述了Leech的禮貌原則及其準則，在肯定該理論對語用學(xué)的貢獻的同時也指出了其不足之處；何自然（1988）在其專著《語用學(xué)概論》中闡釋了禮貌原則的范圍和特點；此后，何兆熊（2000）在《新編語用學(xué)概要》一書中也對禮貌原則進行了評價。

迄今為止，基于禮貌原則的文學(xué)作品研究較多（如許敏，2012；李小芹，2015），主要針對人物的話語模式或?qū)υ掃M行分析解讀。因此，一種專注于會話沉默的新研究進入了人們的視野。會話沉默是表達禮貌含蓄含義的一種方式，它以其間接、含蓄的性質(zhì)維持了雙方的和諧關(guān)系，實現(xiàn)了禮貌交際（周樹江，董傳杰，2014）。向明友和賈勉（2020）借鑒了Leech廣受歡迎的禮貌模型，重新審視了他修訂后的框架，并將其定位于當(dāng)前禮貌研究的趨勢中，試圖捍衛(wèi)這種語用學(xué)方法。

三、《老友記》的定量分析

《老友記》是美國情景喜劇的代表，深受海內(nèi)外觀眾喜愛，其中包含了大量基于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可以研究的素材，因此作者將其作為本研究的語料庫。研究數(shù)據(jù)來自《老友記》的劇本和視頻內(nèi)容，對話實錄可從相關(guān)網(wǎng)站下載。受客觀因素限制，作者僅收集了十集內(nèi)容（每季選擇一集）展開具體分析。

在正式開始分析之前，作者首先對禮貌原則及其相關(guān)理論進行了詳細研究。接著基于收集到的語料采用定量與定性相結(jié)合的方法進行數(shù)據(jù)分析，判斷每組對話是否遵守或違反了禮貌原則，以及遵守或違反了哪條次準則。

統(tǒng)計分析發(fā)現(xiàn)，本研究中共有321處遵守或違反禮貌原則的樣本，其中遵守禮貌原則的樣本量為165條，占比51.40%；違反禮貌原則的樣本量為156條，占比48.60%。因此可以得出結(jié)論，在美國情景喜劇中遵守禮貌原則的數(shù)量和違反禮貌原則的數(shù)量大致相等，這意味著他們的交流習(xí)慣是平衡的。由于定量分析只能得出一般結(jié)論，因此本研究將繼續(xù)從質(zhì)性角度分別對遵守禮貌原則的目的和違反禮貌原則的原因進行探究。

四、《老友記》的定性分析

在交際中，出于種種原因人們會習(xí)慣性或有意地遵守或違反禮貌原則。經(jīng)過對以上321處樣本的進一步分析發(fā)現(xiàn)，在六條次準則中，遵守最多的為一致準則（30.30%），其次為贊譽準則（29.09%），得體準則（21.82%），同情準則（9.09%），慷慨準則（6.06%），謙遜準則（3.64%）；違反最多的為得體準則（51.28%），其次為一致準則（26.28%），贊譽準則（10.90%），同情準則（4.49%），慷慨準則（3.85%）以及謙遜準則（3.20%）。由此可見，美國情景喜劇更喜歡通過對另一方的贊同或贊揚來表達禮貌，相反不禮貌主要體現(xiàn)在對話中有損于他人觀點的表達，借此反映出不同文化背景下人們獨特的表達方式和交流習(xí)慣。下面作者將選取有代表性的例子來分析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得體、贊譽和一致三條準則。

（一）遵守和違反得體準則

Lakoff（1990）指出，如果講話中不包含說話者的強迫或虛榮，給說話者做事的選擇以及對聽話者友好，提供安慰，那么這樣的言語行為可被歸為禮貌。

例1（第四季第一集）：

“Monica：Jellyfish sting！It hurts！

Chandler：Can we help you to the house？

Monica：It’s two miles.”

在這段對話中，莫妮卡被水母蜇傷，她很痛苦不知如何應(yīng)對。錢德勒也很緊張，他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就是喬伊和他一起幫莫妮卡回家，但他不確定莫妮卡是否會同意，所以他用了“Can we…？”這是禮貌并且可接受的。

例2（第一季第一集）：

“Ross：I’m divorced！I’m only 26 and I’m divorced！

Joey：Shut up！

Chandler：You must stop！”

在這一幕中，羅斯和妻子離婚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她是同性戀，但他仍然愛著她，所以他很悲傷。相反，他的朋友們認為既然他的妻子是同性戀，就不值得和她在一起，并且離婚對一個年輕男子來說是件很正常的事。因此，當(dāng)羅斯總是重復(fù)他已經(jīng)離婚時，他們感到很生氣，并讓他閉嘴。這樣一來，喬伊和錢德勒都違反了得體準則，因為他們讓說話者的利益極大受損。

由此可以看出，語境和場合會影響說話人的情緒，從而可能使說話人違反禮貌原則，即語境和情緒是導(dǎo)致說話人違反禮貌原則的重要影響因素。

（二）遵守和違反贊譽準則

“贊譽準則”要求說話者對聽者的贊揚多于批評，以使交流順利進行。

例3（第七季第一集）：

“Chandler：Hey，you look great.

Rachel：Thanks.”

在這一集里，瑞秋從房間里出來時遇到了錢德勒，為了避免尷尬，他稱贊了瑞秋的穿著。在此刻遵守贊譽準則不僅使談話有禮貌，而且為后續(xù)交流制造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例4（第十季第一集）：

“Precious：Screw you，Mike.You’re a coward and a bastard，and I hope you rot in hell.”

在這一集中，邁克和菲比分手后與普雷舍斯在一起，但不久之后他再次和菲比復(fù)合卻對普雷舍斯保密，直到她偶然遇見菲比才知道了這一切。所以當(dāng)她再次見到邁克時非常生氣。此處這種粗魯?shù)难哉Z可以被視為一種情緒反射，盡管它是不禮貌的。

（三）遵守和違反一致準則

是否遵守“一致準則”反映了聽話者對說話者的態(tài)度，遵守“一致準則”意味著聽話者應(yīng)盡量減少自己與他人之間的分歧，或多說與說話者一致的話。

例5（第五季第一集）：

“Monica：Joey，what are you doing？You promised，

no meat till Phoebe has the babies.

Joey：We’re in another country，so it doesn’t count.

Monica：That’s true.”

莫妮卡發(fā)現(xiàn)了喬伊沒有遵守約定的行為，但顯然喬伊“耍賴”似的回答表明他想堅持自己的行為。為了保持禮貌，莫妮卡沒有選擇繼續(xù)辯駁而是認同了他的說法，遵守了一致原則。相反，違反一致原則就是聽話者與說話者之間言語不一致，這意味著他們之間的分歧最大化，一致最小化。

例6（第二季第一集）：

“Monica：Well，I was thinking，that you gave the guys such great haircuts，I thought，maybe you’d like to do mine？

Phoebe：Ohh！No.”

當(dāng)別人做出請求時，應(yīng)盡量增加雙方的一致性，減少不同。而在這段對話中，當(dāng)莫妮卡提出請求時菲比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了，違反了一致準則。

五、結(jié)論

綜上所述，在對所選章節(jié)中的對話進行定量和定性分析的基礎(chǔ)上，本研究的主要發(fā)現(xiàn)如下：

首先，在禮貌原則的六條準則中，美國情景喜劇中遵守最多的是“一致準則”，違反最多的是“得體準則”。

人們遵守禮貌原則的原因主要有：委婉表達；照顧聽者情緒；迎合他人；避免尷尬；維護雙方利益。影響人們違反禮貌原則的因素主要有情緒、社會地位、性格和雙方關(guān)系的親密程度。此外，禮貌的言語交際必須充分考慮語境的作用，因為同一句話在不同的語境中可能符合也可能不符合禮貌原則。

事實上，本研究僅從一個理論出發(fā)并且只選取了《老友記》中的十集作為語料是遠遠不夠的。因此，本研究的分析只能解釋問題的一個特定角度，而不能解釋問題的全局性。因此，希望今后的研究可以豐富理論框架和語料選擇，使研究更加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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