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開卷》是香港第一本綜合性圖書導讀月刊,尤以文學類圖書評介為多,對內地現(xiàn)當代文藝的推介占有相當比例,成為改革開放之初中國內地文學同海外讀者見面的“南風窗”。這一“南風窗”內容取材“向北方”,卻是基于位居中西文化交流點的香港開放性,基于自覺的“在香港”本土意識,建構內地現(xiàn)當代文學微型在場,著意呈現(xiàn)香港與內地文化的勾連,并以兼容雅俗、以雅化俗的方式,提倡讀書風氣,建構香港地區(qū)對中國文化歷史的認同。
關鍵詞:《開卷》 “南風窗” 開放性 香港性
《開卷》于1978年11月創(chuàng)刊,1980年12月停刊,面向海內外發(fā)行。作為“香港第一本專為愛書之人辦的月刊”[1],《開卷》“宗旨就是提倡讀書”[2]。香港文學史家、藏書家許定銘指出,杜漸(1935—2022)主編的《開卷》《讀者良友》和馮偉才主編的《讀書人》是香港比較受人注意,且具影響力的“書雜志”[3],許定銘認為,“《開卷》是我讀過本港水平最高的文學雜志”[4]。
《開卷》由杜漸自資創(chuàng)辦,其創(chuàng)辦與香港三聯(lián)書店及內地因緣頗深。1978年秋杜漸參加了由香港三聯(lián)書店總經(jīng)理藍真和黃仕芬?guī)ш牭膬鹊赜^光旅行團。一行人到達北京后,時任國務院僑辦主任的廖承志與團員座談,廖承志鼓勵他們“在香港出版各種不同類型不同個性特點的刊物”[5]。杜漸說:“在旅途中我們有感于打倒‘四人幫’后的開放氣氛,相約回港后要辦刊物,我是個讀書迷,深感香港的讀書空氣差,很有必要提倡讀好書,就想辦一個介紹書的刊物?!盵6]
旅行結束后,杜漸著手籌辦《開卷》,其間也得到三聯(lián)書店出版家范用和藍真的支持。范用提出“要把刊物辦得有個性,千萬不要跟別人雷同”[7]。藍真鼓勵杜漸,香港商業(yè)社會缺乏讀書風氣,“辦一份可讀性強的讀書月刊,會是很有意義的工作”[8],并幫助提供經(jīng)營刊物所需的諸多人脈資源。香港《大公報》的費彝民社長更是親自寫信給香港一眾商家好友,請其支持贊助雜志廣告[9]。
《開卷》創(chuàng)辦與三聯(lián)書店及內地的前緣亦是其成為改革開放初期促進內地、香港文化互動的重要因緣。如果將《開卷》中有關中國內地文學的作家訪談、書評、史料、出版訊息等分門別類地輯錄,幾乎浮現(xiàn)出一部內地微型現(xiàn)當代文學簡史。本文試圖從這一現(xiàn)象出發(fā),探討改革開放之初,作為香港“書雜志”的《開卷》為何、如何呈現(xiàn)內地文學景觀,折射出香港和內地什么樣的文化勾連。
一、眾音復調:《開卷》的開放性
《開卷》刊名由香港作家、詩人古蒼梧(1945—
2022)所起,對應的英文刊名是OPEN BOOKREVIEWS,“顧名思義,有著‘開卷有益’之意”,“也表示它是一份開放性的刊物,OPEN BOOKREVIEWS的open,確是open to everyone的,我們歡迎各抒己見,在學術領域,允許自由的切磋和爭論?!盵10] 也因此,《開卷》一直秉持開放性編輯理念,推介中外不同思想、風格、流派的作家作品。杜漸一直被視為左翼文人,也一直在香港《大公報》報系及三聯(lián)書店供職,但被香港學術界視為左翼作家的“異數(shù)”,[11] 杜漸“始終認為應‘讀書無禁’、‘開卷有益’……惟有擺脫束縛,放開思路,才有可能接近真理”[12]。因而《開卷》香港作家群中固然以左翼作家居多,用稿方面卻不囿于左、右門戶,《作家訪問》欄目就有兩篇分別訪問被視為傳統(tǒng)右翼文人的徐訏、徐速的專訪,杜漸將徐訏列為第一個要訪問的香港作家,由其本人專訪。[13]
《開卷》在欄目設置、特輯(專題)策劃、稿件選用、撰稿群體等方面均不拘門戶,這一點亦與主編杜漸本人讀書及寫作經(jīng)驗緊密關聯(lián)。
《開卷》的編輯不屬于編委會式的集體決策,基本上由杜漸主導。[14]《開卷》欄目設置反映出杜漸寬口徑閱讀視域,一以貫之的欄目有《作家訪問》《世界文訊》《書評(書介)》等,前7期的主要欄目還包括《世界刊物志》《流派與思潮》《出版情報》等。改版后《開卷》常設欄目有所調整,增設《愛書·買書·藏書》及《購書貼士》等購書指南類欄目,力圖形成作者、讀者、評論者三位一體良性循環(huán)。
杜漸同時是知名翻譯家,《開卷》前7期的編輯之一王耀宗剛從國外回到香港,亦“擅長于介紹外國新思潮”[15],故而《開卷》重視國外文藝及思潮的譯介,僅前6期《流派和思潮》先后刊文介紹前蘇聯(lián)電影導演愛森斯坦電影理論、存在主義思潮、自由主義哲學思潮、法國早期“連載小說”等[16]。
作為一份有人文品位的嚴肅讀書雜志,《開卷》具有精英性、學院性,對于類型文學及大眾通俗文化卻并無“文化潔癖”,而以傾聽、理解、提高的姿態(tài),以雅化俗,試圖調和精英與大眾的對立。
針對中國香港、臺灣地區(qū)及東南亞武俠小說流行現(xiàn)象,《開卷》1979年總第11期曾策劃了“一組有關武俠小說的討論”,力圖為不被正統(tǒng)文藝重視的通俗武俠小說引入學理性,提升其文化品位。與武俠小說一樣,外國“偵探驚險小說”“近來很受讀者歡迎”,但也引發(fā)一些人擔憂該通俗文類會“危及其嚴肅地位”,為此,《開卷》特別刊出一組評論介紹,為“驚險小說”正名。[17]
《開卷》尤其對當時尚屬新文類的類型文學“科幻小說”進行了重點推介?!堕_卷》創(chuàng)刊號即刊登了瑯瑯的《法國科學幻想小說新浪潮》一文,從第11期起間隔性設置“科幻小說”欄目,1980年總第17期《開卷》策劃了科幻小說“SF特輯”,探討科幻小說在中國的情形。《開卷》共有16篇科幻小說相關刊文。應該說,“科幻小說”的重點推介與杜漸本人相關,杜漸喜歡并創(chuàng)作科幻及推理小說,是香港科幻小說的主要倡導者。同時投射出內地改革開放所帶動的全民熱愛科學、投身科學的熱潮,這種熱潮投射向出版業(yè),就是“科學與未來”主題圖書成為閱讀熱點。四川人民出版社“走向未來”叢書在20世紀80年代轟動知識界,其中印數(shù)最高的是《讓科學的光芒照亮自己》,5次印刷累計29.8萬冊。[18]“中國需要科學,中國需要幻想”,隨著“科學的春天”的來臨,科幻小說創(chuàng)作正方興未艾。[19]
《開卷》策劃的專輯、特輯、專題等也即時深度鏡照世界文學與文化動態(tài)?!堕_卷》策劃的第一個特輯是1979年總第4期“達·芬奇特輯”,接下來第5—7期分別策劃“日本文化特輯”“蘇聯(lián)文化動向特輯”“美國文化特輯”等,分別對應刊載的《川端康成的新感覺主義》《蘇聯(lián)反體制知識分子的意識形態(tài)》《美國六十年代興起的新寫實主義流派》等文,刊文同時屬于“流派與思潮”欄目,顯示出杜漸對于世界文學及文化思潮的熟稔。另外,《開卷》總第2期策劃的1978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以撒·辛格專輯”,第3期具有叛逆精神的黎巴嫩詩人“紀伯倫專輯”,則屬于文學熱點追蹤?!堕_卷》改版后,進一步圍繞香港本土的文化熱點策劃選題。
應該說,《開卷》努力經(jīng)營著一個眾音復調的文化場,呈現(xiàn)出諸種既有歷史深度又追步當下思潮的開放性特征。值得提及的是,《開卷》的開放性恰恰與1979年內地創(chuàng)辦的《讀書》雜志“讀書無禁區(qū)”理念一致,[20] 也呼應內地改革開放思想解放大潮?!堕_卷》的開放性是其成為香港讀者認知內地的讀書窗口的前提。
二、“向北方”:
作為內地文學“南風窗”的《開卷》
《開卷》屬于綜合性圖書導讀月刊,但以文學圖書評介居多。杜漸“希望《開卷》成為一個讓國內作家有機會在‘文革’后同海外讀者見面的‘南風窗’”[21],從而“讓內地作家有個對海外讀者講講話的機會”[22]。《開卷》的“南風窗”立意使得其內容偏重于“向北方”取材,或者說偏重追跡內地脈動,由此為香港讀者建構了一方內地文學場域。
(一)“作家訪問”欄及內地文學場域的構建
《開卷》著意于內地文學場域的構建這一點,在《開卷》常設欄目《作家訪問》尤為明顯。
“‘作家訪問’是《開卷》的一個特色”,杜漸“要求訪問學《巴黎評論》一樣,用一問一答錄音記錄的形式,保存每一句話的真實”。[23] 創(chuàng)刊于1953年的《巴黎評論》(The Paris Review)是持續(xù)出版至今的美國著名文學季刊,“作家訪談”是其最持久也最知名的欄目,樹立了訪談這一特殊文體的典范,具有文化對話性質?!蹲骷以L問》以《巴黎評論》中的“作家訪談”為樣本,可見其辦刊伊始對標世界名刊名欄的視野,同樣也有香港—內地文化潛對話意味。
《作家訪問》每篇內容大體包括作家談作品、所受文學影響、創(chuàng)作經(jīng)驗、人生經(jīng)歷及對文藝發(fā)展前景的看法等,并刊登作家新舊照片?!堕_卷》先后專訪卞之琳、徐訏、姚雪垠、艾青、周而復、李輝英、茹志鵑、端木蕻良、蕭軍、王蒙、梁羽生、丁玲、唐人、蕭乾、巴金、費孝通、鄭文光、秦牧、於梨華、朱光潛、劉以鬯、陳登科、徐速等24人,除徐訏、李輝英、唐人、劉以鬯等南來香港作家及美國華文作家於梨華外,其余19人均為內地現(xiàn)當代作家學人,訪談留下豐富珍貴的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文化口述資料。
《作家訪問》欄中不少內地名家同時在《開卷》其他欄目中出現(xiàn)過不止一次,《開卷》采用了類似“議程設置”的媒介化操作方式加熱議題,[24] 某種意義上使這些名家作品得以在香港進一步經(jīng)典化。
以巴金為例。巴金在香港的知名度本來就很高,1953—1954年間香港中聯(lián)影業(yè)公司依據(jù)巴金20世紀30年代名作“激流三部曲”改編拍攝電影《家》《春》《秋》,票房口碑極佳。[25] 1978年巴金《隨想錄》先在香港《大公報》連載,1979年在香港三聯(lián)書店首次結集出版,“引起海外讀者關注”[26]?!堕_卷》抓住《隨想錄》出版這一文學乃至文化熱點,于1980年總第15期策劃“巴金特輯”,包括《作家訪問》欄專訪長文;《開卷》總第16期特稿刊發(fā)了內地翻譯家楊苡的專訪長文《堅強的人——訪問巴金》;總第21期在《開卷論壇》欄刊發(fā)了由黎活仁在香港大學當代文學課堂上以《隨想錄》為研讀對象的學生課堂簡論7篇,總題為《我們對巴金〈隨想錄〉的意見》,對《隨想錄》中社會批評的深度、文學技巧等提出直率質疑,希望由此激起對《隨想錄》的開放式討論。《開卷》總第22期繼續(xù)刊發(fā)《隨想錄》商榷文章,肯定巴金樸素文筆呈現(xiàn)出的良知與真情。
一些內地新文學作家雖然未列入《作家訪問》欄受訪名單,但《開卷》以“特稿”“書評書介”等形式予以介紹。如《開卷》月刊共有7篇關于錢鐘書作品史料信息及書評,包括散篇著作輯佚。
《開卷》較為穩(wěn)定的常設欄目《作家研究》也大多是關于中國新文學作家的論述,包括20世紀二三十年代早逝的富于才華的新文學作家白采(1894—1926)、葉紫(1910—1939)、朱湘(1904—1933)、廬隱(1898—1934),十年文化浩劫中受沖擊去世的陳翔鶴、方敬、麗尼等。《開卷》尤其重視對被湮沒了的新文學史料的發(fā)掘與出土,先后刊發(fā)白采這位幾乎被遺忘的新文學作家的一組文章,[27]“俾使本刊成為大家作學術性探討,互相補充資料的天地”[28]。
內地當代文藝界、學術界新動向同樣是《開卷》關注點所在。包括評述以盧新華《傷痕》、劉心武《班主任》、陸文夫、王蒙等為代表的被稱為“潮頭文學”的創(chuàng)作現(xiàn)象;[29] 批評劉心武《班主任》在藝術技巧上仍不成熟,其轟動性在于其突破嚴禁描寫社會主義中的黑暗面、揭露人民內部矛盾的禁區(qū)的時事性[30]。
整體來看,20世紀30年代以來的中國內地新文學經(jīng)典作家生活、創(chuàng)作、作品評介在《開卷》占有大量篇幅,《開卷》書評類欄目共82篇作家作品評介文章,對外國作家作品引介僅12篇。同時,《開卷》亦即時發(fā)布國內著名期刊創(chuàng)刊或復刊消息及評介。
《開卷》并不拒納國外文藝,除前述《流派與思潮》欄的譯介,其他欄目亦相當全面、即時地網(wǎng)羅全世界“文事”?!堕_卷》內地文學“南風窗”的構建無疑是以向世界敞開為前提。
(二)《開卷》內地文學場域構建的香港推力
《開卷》構建的內地文學場域為香港及海外讀者打開一扇了解內地新時期文藝復蘇的“南風窗”,其“向北方”取材的內在推動力根植于香港本身,尤其是香港與內地文化無可割裂的親緣性。
首先,順應了世界對中國改革開放之初的熱點聚焦。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標志著工作重心轉移到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上來,“中國的現(xiàn)代化計劃已成為舉世矚目的大事”,此時香港的學者及各階層人士“都在熱烈討論這一問題”,[31] 研究、了解內地成為熱潮,反映在香港一般讀者的閱讀選擇上也是如此。以香港老牌書店波文書局為例,由于當時版權意識不強,波文書局翻印大量中國文史哲舊書,不僅銷售經(jīng)常滿堂紅,書局亦門庭若市。[32] 波文書局亦是《開卷》月刊的長期廣告客戶,在《開卷》廣告頁曾以“邁進八十年代”的醒目主題推介內地圖書。[33] 香港圖書出版主題選材亦印證了香港的閱讀選擇。改革開放后,出現(xiàn)了壯觀的回鄉(xiāng)探親熱潮,以腳丈量內地的游記類作品成為熱門圖書。據(jù)黃康顯(黃傲云)的統(tǒng)計,僅1982至1985年間,香港作家就出版了不下33種游記(尚未包括不可勝數(shù)的旅游指南),重印達七版、九版。[34]
《開卷》的《作家訪問》把訪問對象重點放在內地同樣是首先順應了香港了解內地的需求。杜漸回憶道:“我創(chuàng)辦《開卷》時,大陸剛剛改革開放。海外的讀者很希望知道大陸作家的遭遇和情況,所以設立了‘作家訪問’欄,專門訪問大陸作家,其中也有香港的作家。”[35] 由于“文革后不久,國內的信息還未大開放,這些受矚目作家的訪問稿當然大受歡迎”[36]。
其二,契合了香港讀者的文學教養(yǎng)?!吧鲜兰o七八十年代,在香港成長的普通青少年,接受的文學教養(yǎng)是怎樣的?”香港出生、成長的學者樊善標回憶道:“我對中國古代文學、現(xiàn)代文學的認識,絕大部分來自學校的課程。課程里有文言也有白話,白話作者當然少不了五四名家,如魯迅、周作人、朱自清、冰心,也有年輩稍晚的錢鐘書、卞之琳、秦牧等。”[37] 直至1978年,香港中學語文教科書改版后,中學會考課文當中包含有相當多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名篇,如徐志摩《再別康橋》《翡冷翠山居閑話》、郁達夫《一個人在途上》、巴金《鳥的天堂》《燈》、郭沫若《天上的街市》、沈從文《?!?、秦牧《榕樹的美髯》《潮汐和船》、梁容若《我看大明湖》及靳以《希望的花朵》等。[38] 中國新文學作家作品,“從四十年代的中國,接枝傳承,調控著香港由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青少年的文學觀以至文化觀、人生觀”[39]。
由內地“反右”時期到“文革”結束之后的20世紀80年代,20多年間香港成了推介和出版新文學作品的重鎮(zhèn)。1980年底,香港132家出版社在北京、上海等6個城市舉辦“香港中文圖書展覽”,據(jù)統(tǒng)計,其中屬于中國現(xiàn)代文學類的就有284種。可以見到魯迅、郭沫若、茅盾、巴金等30余位現(xiàn)代作家的全集、文集、文選、選集等?!霸谌绱恕畯椡柚亍霭孢@樣可觀的現(xiàn)代文學作品,海內外確不多見”[40],這間接反映出香港讀者的文學教養(yǎng)和文學記憶。新時期復出的內地現(xiàn)當代作家作品自然成為香港閱讀的關注焦點。
其三,主編杜漸的經(jīng)歷使《開卷》擁有開啟內地文學“南風窗”得天獨厚的條件。受家庭影響,杜漸有濃厚的家國情懷,[41] 1951年冬回內地升學,1960畢業(yè)于廣州中山大學中文系,任廣東人民廣播電臺編輯,1971年返回香港。連續(xù)20年的內地經(jīng)歷,杜漸在內地尤其是廣東友朋及文化知交甚多,無形中搭建了深厚的文學人脈,而杜漸與香港三聯(lián)書店良好的同儕友朋關系也使其便利于《開卷》內地文學場域的構建。
由于杜漸香港左翼文人的身份及《開卷》開辦的內地因緣,《開卷》內地文學場域的構建或許多少有“聽將令”的意味,但《開卷》自始至終為杜漸自資、自編、自營,因而可以更多地視之為刊物本身獨立、開放性的宗旨所致。
《開卷》經(jīng)營的內地文學場域同時為香港和海外讀者建構起內地新一波啟蒙和開放的形象?!堕_卷》1980年總第17期古蒼梧的《即將“出土”的現(xiàn)代詩》報道江蘇人民出版社即將出版王辛笛、穆旦、杜運燮、鄭敏、陳敬容、杭約克、唐祈、唐湜、袁可嘉等9位詩人的作品合集《九葉集》,并指出,“這些現(xiàn)代派詩曾被定性為‘資產(chǎn)階級沒落時期腐朽的形式主義’”。這則簡短的書訊折射出內地文藝界撥亂反正信息,“文藝春天重臨神州大地”[42]。
三、“在香港”:《開卷》的本土化面向
在一份相當于自薦的海報中,《開卷》以大標題標示出“在香港出版的《開卷》月刊”,海報正文更是開宗明義地強調:“香港,是中西文化的交流點”[43],凸顯出“在香港”的自覺意識?!堕_卷》于中西文化交匯點的位置經(jīng)營內地文學場域,其內在的香港本土化面向無可置疑。
(一)“香港仔”與在地視野
杜漸本人固然有長期的內地生活經(jīng)驗,但其青少年時期在香港英文源流學校嶺南小學和圣士提反書院(St.Stephen's College)的“番書仔”經(jīng)歷同時構成了其思想與視野的重要部分,從其自述來看,始終認同自己“香港仔”身份。[44] 某種意義上,杜漸是位處中西文化交匯點的香港文化屬性的一個鏡照,《開卷》辦刊原則及其系聯(lián)的作者群體反映出這一屬性。
從《開卷》作者群來看,杜漸約請了一些內地文化名家如辛笛、秦牧、蕭乾、卞之琳、黃慶云等撰稿,但《開卷》常設欄目撰稿者以香港本土文化人為主體是可以確定的。杜漸在回憶文章中,提到了自己辦得比較滿意的前7期《開卷》作者群共20位,[45] 絕大部分都是香港本土知名文化人,包括劉以鬯、侶倫、何達、陳炳良、瑯瑯、林真、高伯雨、蕭銅、黎活仁、周兆祥、張雙慶、許林青、郭少棠、克亮、張君默等。
《開卷》關于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報道、評論等占有大量篇幅,其中72篇署名是香港大學中文系從事現(xiàn)當代文學教學與研究的黎活仁?!堕_卷》其他香港高校撰稿人包括香港大學的陳炳良、楊玉峰,香港浸會學院的林年同等。非高校香港文化人如林真(1931—2016)在《開卷》發(fā)表了11篇書評類文章,亦以中國新文學名家名作書評居多。
《開卷》“在香港”的主體性身份定位,加上香港身份主體撰稿者群體,使《開卷》對內地文學文化的評介自然彰顯香港在地視野?!蹲骷以L問》欄對內地作家的專訪大都會涉及諸如內地文藝生態(tài)、創(chuàng)作現(xiàn)狀與前景等問題,如對茹志娟的提問“在現(xiàn)在的中國,創(chuàng)作民主的問題占有什么地位”,[46] 對朱光潛的提問“你對中國當代的文藝創(chuàng)作有什么看法”,[47] 對秦牧的提問“國內是否可以對有不同意見的作品,展開充分的討論,讓不同意見充分發(fā)表出來?”[48] 這些類似問題的設置無疑暗含了香港關切和香港視點[49]。
除了“作家訪問”欄的四位香港作家專訪外,《開卷》力推香港本土作家作品和本土批評。林真的《漏水屋讀書記》專欄品評香港舊體詩學家陳湛銓的詩及詩論,[50] 注目當時尚屬青年作家的張君默(1939—)熱門新作等等。[51] 青年詩人古蒼梧(1945—2022)的詩集《銅蓮》剛由香港素葉出版社出版,《開卷》即刊發(fā)了香港學者林年同的序,指出古蒼梧從20世紀三四十年代中國新詩傳統(tǒng)出發(fā),建立了自己的新古典詩風,把中國詩傳統(tǒng)的意境手法現(xiàn)代化了。[52]
(二)根植本土社區(qū)的閱讀推廣
從發(fā)行來看,《開卷》主要面向香港本地讀者。該刊在“香港各大書店報攤均有代售,美國、加拿大、英國、法國、巴西各國均有代售”[53],但《開卷》出刊的后半段仍在力求“擴大征求美洲訂戶”[54],訂閱用戶數(shù)似乎不太理想?!堕_卷》也面向內地發(fā)行,但改革開放之初,內地普通讀者訂閱須“委托海外親友代付訂費,由開卷出版社寄給國內讀者”[55],頗多不便。
故而《開卷》目標受眾群體主要著眼于香港本土?!堕_卷》從總第8期開始增設香港老文化人翁靈文(1911—2002)執(zhí)筆的《愛書·買書·藏書》專欄,專訪香港的李翰祥、胡金銓、劉以鬯、金庸、黃俊東、陳存仁、許定銘、侶倫、林年同、林真、簡而清、張君默、吳其敏等13人,顯然借探秘香港本土文化名人書房進行本土閱讀推廣,專欄“很受讀者歡迎”[56]?!堕_卷》總第8期起還增設杜漸本人主持的《購書貼士》欄目,以簡短的讀書札記式文字分級薦讀圖書,方便讀者選購。[57]《開卷》提供的讀者郵購圖書服務范圍也不斷擴大,甚至“征求、出讓、交換圖書,也可來信《開卷》,《開卷》將免費為你刊登啟事”[58]。這項服務有《開卷》拓展業(yè)務以求生存的需要,但顯然旨在面向本土社區(qū)。
(三)因應本土文化脈動的策劃
《開卷》改版后,其他專題、特輯的設置亦主要是因應香港本土的文化脈動。僅以作家三毛為例,《開卷》分別在1979年總第8期、1980年總第18期以三毛作為封面,封面配文分別是“《撒哈拉的故事》《橄欖樹》作者三毛又流浪到哪里去了”“流浪者——三毛”。有趣的是,總第8期“三毛專題”將作家三毛和內地漫畫家張樂平筆下的三毛并置,不同內涵的“流浪者”三毛形象亦有著溝通內地(大陸)與香港、臺灣地區(qū)文化的意味。此外,三毛愛侶荷西去世,三毛近況等,《開卷》均曾以專稿、特稿、轉載形式刊文。三毛高頻次出現(xiàn)在《開卷》回應了編讀往來中讀者“多介紹三毛”的需求,[59]“香港的讀者是非常關心三毛的近況的,即便是片言只字,也會有興趣”[60]?!堕_卷》的策劃較早地投射出香港現(xiàn)象級文化“三毛熱”。
1980年國際兒童節(jié)前夕,《開卷》總第18期精心策劃了“兒童文學特輯”,特輯邀請關心香港兒童教育的人士座談,在世界性視野下為香港兒童文學現(xiàn)狀和發(fā)展把脈。值得注意的是,特輯刊出香港著名兒童文學作家何紫撰寫的《中國兒童文學一百年》,將香港兒童文學置于整個中國兒童文學史中;又邀請20世紀40年代曾任香港《新兒童》總編輯、時在廣州工作的黃慶云及香港從事兒童文學寫作和出版的謝加因同時撰寫回憶文章。這樣,特輯將香港兒童文學的過去和現(xiàn)狀并置、內地和香港并置,既呈現(xiàn)出地方感、歷史感及濃郁的香港特色,又具歷史整一性。
《開卷》基于香港本土文化動態(tài)的特輯、專題策劃反映了刊物希圖借此擴增讀者圈層,也是刊物在商業(yè)性香港的“在地性”或“香港性”的體現(xiàn),它同時為20世紀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的香港文化地域性特質留痕。
由于香港的商業(yè)化語境及刊物自營經(jīng)驗不足等原因,虧損良多的《開卷》短短兩年即成陳跡,但《開卷》立足香港、連通內地、張望東西的嘗試,本身就不僅僅是在香港“空間”出版,而是融化、蘊藏入香港的“地方感”。
結語:“香港性”與香港—內地文化勾連
在商業(yè)化的香港,“在地性”或“香港性”實際上和“開放性”密不可分,《開卷》的“開放性”正是“香港性”的重要組成部分;“開放性”及其關聯(lián)的“香港性”,正是《開卷》內地文學場域得以構建的深層邏輯。
怎樣的內地文學以《開卷》為中介進入香港文化場域?深入細究,《開卷》構建的內地文學微型場域中為數(shù)不少的作家作品都與香港有著文學或生命經(jīng)驗的各種連接,對于與香港有關聯(lián)、于香港有影響、有過香港生活經(jīng)驗尤其是有過文藝活動的中國內地現(xiàn)代文人即“南來文人”,《開卷》往往不吝篇幅呈現(xiàn)其在香港或不在香港的史料。
以“九葉詩人”之一的辛笛為例,香港詩人崑南“在開拓香港50年代新詩的時候是引辛笛為前輩的”[61],“香港的讀者都很關心這位著名的詩人的近況”[62],相應地,辛笛在《開卷》中出現(xiàn)頻次較高。“南來文人”中,蕭乾曾主編過香港《大公報》文藝副刊,“二戰(zhàn)”期間在英國任《大公報》駐歐洲戰(zhàn)地記者,《開卷》高頻聚焦有著香港經(jīng)驗的蕭乾,刊出蕭乾專訪、蕭乾研究、蕭乾本人撰寫的文章共5篇。在香港度過余生并創(chuàng)作豐碩的蕭紅自然不會被《開卷》遺漏,包括《作家訪問》欄中蕭軍和端木蕻良訪談也繞不開蕭紅。實際上,不少在香港留下痕跡的文藝家在《開卷》得到介紹,包括抗戰(zhàn)時期滯留香港的馮亦代,抗戰(zhàn)勝利后因內戰(zhàn)戰(zhàn)火暫避香港的歐陽予倩等文化名人,[63]《開卷》有關他們的刊文本身也許無關其香港行止,但其曾經(jīng)結緣香港當是重要關聯(lián)點。
香港本地文學史研究學者盧維鑾(小思)呼吁香港文學應“在意追憶歷史身世,在意保育歷史痕跡,在意關懷與祖國的血脈相連”[64],不妨說,“在香港”的《開卷》已做了相當自覺的嘗試。
“香港‘本土’意識大概在二十世紀七〇年代成形”,“以‘香港’來命名在地的文學活動與成品,亦始見于此一年代”。[65]《開卷》刊文中直接冠名“香港”且以香港文壇為觀察分析對象者包括1979年總第7期張君默的《香港書籍“流行榜”》、總第9期陳浩泉的《白先勇在香港文學周的演講》、總第11期黃俊東的《三、四十年代香港文壇的回顧》等,數(shù)量不多,但《開卷》著意當下香港本土作家創(chuàng)作,著意本土文化(包括流行文化和通俗文學),《開卷》讀者及刊物作者群以香港為主,表現(xiàn)出“在香港”的自覺主體性,這種意識的介入也決定了其內地文學在場建構的香港維度。
《開卷》“向北方”的作家訪問及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在場固然有作為透射內地政治與社會的“南風窗”效應,但不同于西方接受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因“政治的審美”著意于所謂的“異己的文學”,或“觀光性”興趣等非文學性訴求,[66] 香港讀者了解內地的熱望同時是香港讀者文學/文化教養(yǎng)的自然延伸,《開卷》開啟的內地文學“南風窗”有意識呈現(xiàn)香港文學與內地文學的根脈相連,建構香港地區(qū)對中國文化歷史的認同。
如果說從20世紀50年代起左翼的《大公報》《文匯報》一脈“面向祖國”“視野并不在香港”[67],那么隨著70至80年代“‘香港本土意識’在更廣闊的國際形勢下滋養(yǎng)成長”[68],《開卷》的“向北方”已諸多不同:《開卷》一方面從香港的主體性、本土化、國際化視野出發(fā)“向北方”取材,一方面立足香港本土讀者,兼容雅俗,并以雅化俗,提倡讀書風氣,實際上更益于內地現(xiàn)當代文學微型在場自然融匯于香港文化場域。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香港文藝期刊資料長編”(項目號:19ZDA278)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暨南大學圖書館世界華僑華人文獻館)
注釋:
[1]《開卷月刊是香港第一本圖書的月刊》,《開卷》,1978年,總第2期,封底。
[2] [10]《創(chuàng)刊詞》,《開卷》,1978年,總第1期。
[3]《開卷》主編署名李文健,其筆名杜漸更為香港出版界及文化界所熟知。1983年杜漸任香港三聯(lián)書店特約編輯,主編三聯(lián)書店宣傳月刊《讀者良友》(1984—1988)。《讀書人》創(chuàng)辦于1987年,1988年???,后于1995—1997復刊。
[4] 許定銘:《杜漸和他的〈開卷〉》,《文學研究》,2006年,第2期。
[5] 杜漸:《如兄如弟 如師如友——憶藍真先生》,載《長相憶:師友回眸》,香港:三聯(lián)書店(香港)有限公司,2015年版,第282頁。
[6] 轉引自杜漸寫給好友許定銘的信,載許定銘:《杜漸和他的〈開卷〉》,《文學研究》,2006年,第2期。
[7] 同 [5],第91頁。
[8] 同 [5],第283頁。
[9] 杜漸:《歲月黃花:三代人的求索》,香港:天地圖書,2014年版,第523頁?!堕_卷》長期廣告主顧是“香港有榮有限公司”,共計出版24期的《開卷》,其中17期封三或封底刊登了該公司的全版黑白或彩頁廣告,刊登的廣告業(yè)務卻是“承造浚海及水面土木工程”“建造新型自行吸坭船”“建造世界最新設計之75型水翼船”。這一廣告刊登在讀書雜志上,于公司本身的業(yè)務拓展當并無直接促進,推測是友情贊助?!跋愀塾袠s有限公司”為霍英東家族所擁有,杜漸曾持費彝民的信先后拜訪了霍英東、王寬誠、郭宜興、何賢等,并得到熱情回應。據(jù)此可推測《開卷》主要廣告業(yè)務來源與以費彝民為代表的香港左翼機構人士的穿針引線有關。
[11] 同 [5],第172頁。
[12] 杜漸:《書癡書話·后記》,香港:三聯(lián)書店(香港)有限公司,1992年版。
[13] 李文?。骸缎煊捪壬勛x書與寫作》,《開卷》,1978年,總第2期。
[14 ]《開卷》從創(chuàng)刊號到1979年5月總第7期,聘請張勇新、王耀宗二人擔任編輯;第7期后由于經(jīng)費短缺,被迫解散編輯,休刊兩個月后,即1979年8月第8期始,《開卷》由大32開本改版為大16開本,杜漸妻子丘虹協(xié)助編采事宜。
[15] 同注 [9],第525頁。
[16]《開卷》1979年總第4、6期分上、下兩部分刊載瑯瑯《法國早期連載小說初探》,揭示了這類小說誕生的革命性意義,即削弱由宗教和貴族等上流社會長期壟斷文學內容、文學欣賞的局面。“瑯瑯”是曾在香港法國文化協(xié)會工作的曾家杰筆名,他在《開卷》撰寫了法國文藝思潮的系列文章。
[17]《編者的話》,《開卷》,1980年,總第23期。
[18]《中國文訊:〈走向未來〉叢書印八百多萬冊》,《讀者良友》,1988年,總第43 期。
[19] 葉永烈:《科學幻想小說在中國》,《開卷》,1980年,總第22期。
[20]《讀書》1979年1月創(chuàng)刊號發(fā)表李洪林《讀書無禁區(qū)》一文,主張解放思想,打開禁區(qū),以“批判地繼承的態(tài)度”,吸收人類文化營養(yǎng)。
[21] 同 [9],第525頁。
[22] 藍真:《序一:我所認識的書癡杜漸》,載杜漸:《歲月黃花:三代人的求索》,第4頁。
[23] [45] [56] 杜漸:《〈開卷〉前后》,《香港文學》,1986年,總第13期。
[24]“議程設置”是大眾傳媒影響社會的重要方式,簡單地說,“通過日復一日的新聞篩選與編排,編輯與新聞主管影響我們對當前什么是最重要的事件的認識。這種影響各種話題在公眾議程上的顯要性的能力被稱作新聞媒介的議程設置作用”。見 [美] 馬克斯韋爾·麥庫姆斯:《議程設置——大眾媒介與輿論·序言》,郭鎮(zhèn)之、徐培喜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25] 鄭樹森:《1997前香港在海峽兩岸間的文化中介》,載馮品佳:《通識人文十一講》,臺北:麥田出版,2004年版,第178頁。
[26]《編者的話》,《開卷》,1980年,總第15期。
[27] 包括凌洋《白采——一個被遺忘的“五四”作家》、枕書《關于白采》、楊玉峰《白采和〈絕俗樓我輩語〉》,分別刊載于《開卷》1979年總第8期、總第11期、總第13期。白采新舊文學根底極其深厚,生前出版《白采的小說》(1924)與《白采的詩》(1925),遺著詩話體筆記《絕俗樓我輩語》(1927)、舊體詩《絕俗樓詩》(上下冊,1935)。
[28]《編者按語》,《開卷》,1980年,總第13期。
[29] 劉文勇:《近兩年來中國大陸短篇小說漫評》,《開卷》,1979年,總第5期。
[30] 曾兆基:《從〈班主任〉到評論〈班主任〉的文章》,《開卷》,1980年,總第22期。
[31] 薛鳳旋:《介紹一本探討中國現(xiàn)代化問題的文集〈中國之現(xiàn)代化〉》,《開卷》,1979年,總第8期。
[32] 波文月刊社:《波文(合訂本)》,臺北:秀威資訊,2019年版,《導讀》第ii頁。
[33] 波文書局廣告,《開卷》,1980年,總第14期。
[34] 黃傲云:《香港今日的游記文學》,《讀者良友》,1985年,總第17期。
[35] 沈舒:《回憶舒巷城——訪問杜漸先生》,《文學評論》(香港),2016年,第44期。
[36] 許定銘:《杜漸和他的〈開卷〉》,《文學研究》,2006年,夏之卷第2期。
[37] 樊善標:《諦聽雜音:報紙副刊與香港文學生產(chǎn)(1930—1960)》,香港:(香港)中華書局,2019年版,第1頁。
[38] 廖詠章:《一部有份量的中學語文參考書》,《開卷》,1980年,總第20期。
[39] 陳國球:《感傷的教育——香港、現(xiàn)代文學,和我(代序)》,載《感傷的旅程:在香港讀文學》,臺灣:學生書局,2003年版,第Ⅳ頁。
[40] 楊洪承:《香港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綜述》,《山東師大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80年,第3期。
[41] 杜漸原籍廣東新會,出生于香港。外祖父潘達微追隨孫中山革命,廣州黃花崗起義失敗后冒死收殮起義烈士遺?。桓赣H為香港名醫(yī)李崧,曾創(chuàng)辦工人醫(yī)療所,長期義務為工人診??;大姊早年參加東江縱隊。
[42] 何紫:《中國兒童文學一百年》,《開卷》,1980年,總第18期。
[43] [55]《在香港出版的開卷月刊》,《開卷》,1980年總第16期。
[44] 杜漸對作家嚴慶澍稱贊舒巷城發(fā)表在《新晚報》副刊上的《祭鱷魚文》短章時說,“老嚴,你是外江佬,對香港的本地語言的妙處,還不夠了解,我這個香港仔認為這篇短文寫得真好,運用土話之妙,叫人拍案叫絕!”詳杜漸:《鬼馬尤加多 文豪舒巷城》,載《長相憶:師友回眸》,第260頁。
[46] 冬曉:《女作家茹志鵑談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開卷》,1979年,總第7期。
[47] 冬曉:《朱光潛教授談美學》,《開卷》,1980年,總第21期。
[48] 杜漸、劉于斯:《秦牧先生暢談中國文藝動向》,《開卷》,1980年,總第18期。
[49] 由于刊物人力所限,杜漸在范用的支持下,《作家訪問》欄還約請了北京三聯(lián)書店董秀玉訪問內地作家,并以“冬曉”筆名刊出訪問稿,詳杜漸:《歲月黃花:三代人的求索》,第525—526頁。《開卷》有7篇“作家訪問”署名“冬曉”。冬曉是受杜漸所托,專訪問題設置顯然會反饋香港讀者關切。
[50] 林真:《陳湛銓的“霸儒”詩——漏水屋讀書記之二》,《開卷》,1979年,總第6期。
[51] 林真:《喜嘗“粗咖啡”──漏水屋讀書記之三》,《開卷》,1979年,總第7期。
[52] 林年同:《〈銅蓮〉序》,《開卷》,1980年,總第20期。
[53] 封底廣告,《開卷》,1978年,總第2期。
[54]《本刊擴大征求美洲訂戶》,《開卷》,1980年,總第19期。
[57]《編者的話》,《開卷》,1979年,總第8期。
[58]《〈開卷〉讀者購書單》,《開卷》,1979年,總第8期。
[59] 飛雪:《開卷論壇:多介紹三毛》,《開卷》,1980年,總第14期。
[60] 李哲:《三毛看見UFO》,《開卷》,1980年,總第22期。
[61] 趙稀方:《報刊香港:歷史語境與文學場域》,香港:三聯(lián)書店(香港)有限公司,2019年版,第323頁。
[62]《編者的話》,《開卷》,1979年,總第6期。
[63] 分別見翁靈文:《海天云樹懷馮亦代》,《開卷》,1980年,總第21期;枕書:《一本罕見的詩集——歐梅閣詩錄》,《開卷》,1980年,總第14期。
[64] 小思:《零七年版序——歷史有情,人間有意》,載小思編著:《香港文學散步(增訂版)》,香港:商務印書館(香港)有限公司,2007年版,第325頁。
[65] [68] 陳國球:《臺灣視野下的香港文學》,《東亞觀念史集刊》,2013年,第5期。
[66] 楊四平:《跨文化的對話與想象:現(xiàn)代中國文學海外傳播與接受》,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14年版,第142頁。
[67 ] 同 [61],第353—35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