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雯雯
[摘 要] 北宋時期,儒、道、佛三家思想呈現(xiàn)出深度交融的趨勢,多元思想的融會貫通使北宋文學家黃庭堅形成“以儒為本,佛道兼容”的思想體系和處世哲學,具體表現(xiàn)為其詩詞作品呈現(xiàn)出的禪意理趣色彩。黃庭堅的詩學理論構筑和詩詞創(chuàng)作實踐是北宋“三教合流”趨勢的有力佐證,對宋詩的變革與宋詞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結合黃庭堅的人生軌跡及其思想變化過程,能夠探析其詩詞中禪意理趣的形成原因。
[關 鍵 詞] 黃庭堅;宋詩;宋詞;禪意;理趣
一、“三教合流”的時代背景
北宋建立之初,統(tǒng)治者采取“重文偃武”的治國政策,通過改革科舉制度籠絡人才,儒士的社會地位顯著提高,以歐陽修、范仲淹、韓琦等名儒為首的士大夫集團順勢倡導儒學復興,接續(xù)韓愈“興儒抑佛”的主張,極力貶斥佛老思想。社會思想的單一或多元直接決定著時代文化的寬度,若佛道兩家在儒家的浩大聲勢下悄然邊緣化,那么不僅宋代文化的盛況將黯淡幾分,華夏文明亦難造極于趙宋之世。因此,為順應社會形勢,符合統(tǒng)治者的“治世”需要,佛道兩家的思想和處世態(tài)度逐漸發(fā)生了衍變,流露出與時世相妥協(xié)的意味,呈現(xiàn)出向傳統(tǒng)倫理思想傾斜的趨勢。北宋中期出現(xiàn)了三教交融的兩個重要標志:一是契嵩禪師所著的《輔教編》;二是北宋理學的成熟。
宋仁宗明道年間,云門宗的契嵩禪師率先“廣引經(jīng)籍,以證三家一致,輔相其教”[1]。契嵩提出“儒、佛者,圣人之教也。其所出雖不同,而同歸于治”,認為儒佛兩家殊途同歸,具有一致的“治世”功用,闡述其思想主張的《輔教編》一書在士林廣為流傳,引起強烈反響,仁宗皇帝褒賜契嵩禪師紫方袍,并賜予“明教大師”稱號,準其書文編入《大藏經(jīng)》目錄加以流通。佛教自此開始得到北宋朝廷的重視,士大夫也由“興儒抑佛”轉向主動學習佛法,儒士與僧人互相交游的風氣熾盛一時。
而后“北宋五子”開創(chuàng)的理學,即是吸收佛道思想對漢唐儒學進行改造后形成的新哲學理論體系,同樣可以視為三教合流的思想成果。其中,北宋大儒周敦頤便借鑒了“氣生萬物”“無欲主靜”等道家觀念,將其對儒、道、佛三家的理解貫通并編撰出《太極圖說》和《通書》,對后世理學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儒、道、佛三家徹底打破壁壘,互融共通,使當時社會呈現(xiàn)出相當開明的思想氛圍,也是北宋文學的深度和境界遠超前代的重要原因。
二、“入世”到“出世”的人生經(jīng)歷
在儒、道、佛三教思想交融并行的宋代,文人的思想狀態(tài)普遍呈現(xiàn)多元化特點,與僧人、道士相往來一度成為士林風尚。在三教思想的滲透下,北宋文學家黃庭堅逐漸形成“以儒為本、佛道兼容”的思想體系和處世哲學,其作品也因此具有超凡脫俗的禪意理趣色彩,進而對北宋文學的審美取向和風格衍變產(chǎn)生深遠影響。
(一)家庭環(huán)境對詩人思想的熏陶
宋慶歷五年(1045年),黃庭堅出生于洪州分寧雙井村(今江西省九江市境內(nèi))。北宋時期,雙井村黃氏家族共出進士48位,名震朝野,人文底蘊極其深厚,被譽為“華夏進士第一村”。黃庭堅幼時便聰穎過人、酷愛讀書,能夠誦讀儒家“五經(jīng)”,得到其舅父李?!扒Ю镏拧钡姆Q贊。李常(字公擇,官至吏部尚書)亦是滿腹經(jīng)綸的儒家學者,黃庭堅早年喪父后,李常在道德和學問方面均給予悉心教導,并攜黃庭堅一同至淮南游學,結識了孫覺等眾多名儒,對黃庭堅的人生發(fā)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宋皇祐四年(1052年),年方八歲的黃庭堅作詩《送人赴舉》:“青衫烏帽蘆花鞭,送君歸去明主前。若問舊時黃庭堅,謫在人間今八年?!盵2]詩意簡明質樸,稚氣未脫,卻鮮明地顯現(xiàn)出幼年黃庭堅讀書入仕的信心和做天子門生的遠大志向。
家風熏陶和舅父教導使黃庭堅自幼便奠定了正統(tǒng)的儒家思想基礎,與此同時,其也受到了佛、道思想的浸染。北宋時期佛門興盛,江西作為禪宗的起源地,境內(nèi)寺院林立,禮佛之風濃厚。而當時聲名遠揚的黃龍宗道場正位于分寧境內(nèi)的黃龍山。黃庭堅在《洪州分寧縣云巖禪院經(jīng)藏記》里寫道:“江西多古尊宿道場,居洪州境內(nèi)者以百數(shù)。而洪州境內(nèi)禪席居分寧縣者以十數(shù)……分寧縣中,惟云巖院供十方僧。山谷道人自為童兒時數(shù)之。”[3]444可見當時分寧縣禪風之盛,尚為童兒的黃庭堅時常出入禪院,無形中加深了其對佛法的興趣。再加之其祖母仙源君劉氏虔心信佛,舅父李公擇對佛法亦頗有研究,環(huán)境與家庭的雙重影響使黃庭堅親近佛教。史料和佛門典籍中均有記載,黃庭堅與黃龍宗多位名僧交情甚篤,被視為黃龍宗的大居士、方外大弟子,也留有相當數(shù)量的參禪詩和與僧人往來酬和的詩作,例如《南山羅漢贊十六首》《觀世音贊六首》等,但佛禪思想對黃庭堅創(chuàng)作的影響主要體現(xiàn)在晚期詩歌中,后文將著重分析,在此不作贅述。
從早期詩作來看,黃庭堅少時深受《莊子》的影響,仰慕陶淵明,詩歌明顯體現(xiàn)出對老莊逍遙之境的追尋,以及對陶淵明遠離官場、回歸自然的人生態(tài)度的認同。從其七歲時所作的《牧童詩》中,便可窺見其不俗的人格氣質和思想境界:“騎牛遠遠過前村,吹笛風斜隔隴聞。多少長安名利客,機關用盡不如君?!盵2]年方七歲的黃庭堅便已看透長安城內(nèi)追名逐利的虛妄世態(tài),流露出親近自然、遠離世俗的思想傾向,可以說道家超然物外的思想已然根植在黃庭堅的價值觀念中。
“短生無長期,聊暇日婆娑。出門望高丘,拱木漫春蘿?!嘤泻檬氯?,時能載酒過。無疑舉爾酒,定知我為何?!盵4]從體式上看,這首五言詩初步體現(xiàn)出黃庭堅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的實踐,即不追求情感上的強烈表現(xiàn)和辭藻的絢麗鋪排,而轉向素雅平淡、蘊含理趣的藝術境界。詩人于春日美景中感悟到放任自然、飲酒詠詩的樂趣,抒發(fā)了人生短暫、名利如煙的感慨,詩風平實,旨趣脫俗,深具陶詩之妙。然而我們皆知飲酒是佛門戒律,黃庭堅耽悅佛法,卻以飲酒為樂;雖向往無所拘束的田園生活,卻仍刻苦學習儒家經(jīng)典,按部就班地考中進士、開啟仕途。這并非儒、道、佛三家思想的矛盾沖突,而恰是三教合流思潮對宋代文人處世觀念和人格結構的改變。與前代文人“仕則兼濟天下,隱則獨善其身”[5]的抉擇不同,宋代文人不拘泥于“入仕”與“歸隱”的對立,而是將“自我人格修養(yǎng)的完善看作是人生的最高目標” [4]。對于悟性極高、年少便參透佛道真諦的黃庭堅來說,佛道思想成為其涵養(yǎng)心性的途徑之一,他僅僅是從佛、道兩家汲取“由清靜寡欲而達于逍遙自然的人生哲學”,“而統(tǒng)攝這一人生哲學的道并非虛無的主體,而是儒家的仁義之道。概言之:體儒家之道,達逍遙之境?!盵4]
綜上所述,黃庭堅早年受道家思想熏染較深,蘇軾初讀黃詩時的評價很能概括黃詩早期的意境特點——“超逸絕塵,獨立萬物之表,馭風騎氣,以與造物者游。”[5]
(二)坎坷仕途對詩人性情的壓抑
治平四年(1067年),黃庭堅考中進士后仕途不甚得意,在辭官歸隱和為養(yǎng)家不得不留任的困境中彷徨,心情壓抑苦悶,其間寫有不少批判社會陰暗、揭露民生疾苦的紀實作品,如《流民嘆》《上大蒙籠》等,現(xiàn)實意義深刻,但由于其官位低微,未能引起反響。任職地方期間,黃庭堅時常拜謁佛寺道觀,聽經(jīng)聞法,對佛教思想的理解進一步深入,心境逐漸平靜釋然,同時更加堅定了其歸隱山林的愿望,一些表達“出世”理想的詠懷詩境界不俗,頗有理趣。
元豐五年(1082年),黃庭堅于太和知縣任上作《登快閣》:“癡兒了卻公家事,快閣東西倚晚晴。落木千山天遠大,澄江一道月分明。朱弦已為佳人絕,青眼聊因美酒橫。萬里歸船弄長笛,此心吾與白鷗盟?!笔茁?lián)詩人自嘲“癡兒”,詼諧地抒發(fā)了囿于官場的無奈之情,“了卻公家事”一句言近旨遠,近指詩人結束一天的繁忙公務,實指詩人期望早日脫離官場,與俗務徹底隔絕。頷聯(lián)一句堪稱宋詩狀景之絕唱,描繪出晚晴時分登臨快閣所見的自然美景,落木蕭蕭,青山連綿,澄澈的江水與靜謐的明月交相輝映,意境空靈渾闊,顯示出詩人開闊豁達的胸襟。頸聯(lián)化用伯牙破琴絕弦以謝鐘子期和阮籍青白眼的典故,流露出詩人沒有知音相伴,只好借酒消愁的惆悵心緒。尾聯(lián)直白地抒發(fā)了想要歸于自然、與白鷗為伴的愿望,境界遼闊,堪與蘇軾的“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一句比肩。
元豐七年(1084年),黃庭堅于泗州僧伽塔作《發(fā)愿文》,起誓“不復淫欲,不復飲酒,不復食肉”[3]782,正式確立了佛教信仰,成為一名“在家僧”。對佛教也由從前的援引禪語、淺嘗輒止變?yōu)樯钊胙凶x佛教經(jīng)籍,參悟禪門義理,標志著黃庭堅對佛教的接納正式達到與儒、道兩家等同的位置上,儒、道、佛三家圓融合一的思想體系初步成熟。
元豐八年(1085年)被召為秘書省校書郎,黃庭堅方才回到汴京,與蘇軾、秦觀、陳師道等友人頻繁交游,這一時期的詩歌主要吟詠書齋生活,書畫、筆硯、茶食等蘊含文人氣息的意象十分密集,風格恬淡雅致,反映出詩人愉快心境的同時也寄托著其想要歸隱山林的愿景。為后世熟知的《寄黃幾復》《雙井茶送子瞻》便作于這一時期?!峨p井茶送子瞻》的尾聯(lián)“為公喚起黃州夢,獨載扁舟向五湖”[3]87一句,化用了春秋時期范蠡拒受封賞、棄官歸隱的典故,暗示好友蘇軾及時脫離黨爭旋渦,回到黃州時期悠然自得的隱逸生活,也顯示出黃庭堅對政治的消極態(tài)度,雖身在官場卻心向田園,是典型的“出世”思想的流露。
作于元祐三年(1088年)的《薄薄酒二章》,詩人更加直白地坦露出樸實無華的人生追求:“薄酒可與忘憂,丑婦可與白頭。徐行不必駟馬,稱身不必狐裘。無禍不必受福,甘餐不必食肉。富貴于我如浮云,小者譴訶大戮辱?!髬D千秋萬歲同室,萬金良藥不如無疾。薄酒一談一笑勝茶,萬里封侯不如還家?!庇觅|樸的詩語抒發(fā)了最迫切的“還家”之愿?!安蝗鐭o疾”一句是因為詩人當時患上頭眩癥,病情逐漸加重,來年甚至到了“不能苦思,因而廢詩”[3]700的地步。進退不能的困境加之疾病的折磨使黃庭堅的意志急遽消沉,而元祐六年(1091年,47歲)母親離世,其回到家鄉(xiāng)分寧,在哀痛欲絕、病情加重的情況下,創(chuàng)作幾乎停滯。元祐四年(1089年)至元祐八年(1088年)期間,詩人僅留下十余首詩作,而自元豐八年詩人進入汴京至元祐四年(1089年)患病前,存詩四百余首,可見詩人這段時期的低迷狀態(tài)。
(三)謫居生活對詩人心境的滌蕩
紹圣元年(1094年),以蘇軾為首的舊黨文人在政治斗爭中黯然落敗,黃庭堅雖未表現(xiàn)過明顯的政治傾向,卻仍被視為舊黨文人而受到迫害,從此開始了顛沛流離的貶謫生涯。晚年再次因“幸災謗國”之罪被貶宜州,最后死于貶所。仕途受挫、接連被貶對蘇黃等失意文人來說意味著后半生的跌宕不安,但在逆境中迸發(fā)出的創(chuàng)作激情卻造就了宋代文學的璀璨光輝,尤其對厭倦官場、向往自然的黃庭堅來說,被貶至偏僻之地大大縮短了他與自然山林的距離,實現(xiàn)了無所拘束、縱情山水的愿景。因此,黃庭堅在晚年謫居期間達到了畢生創(chuàng)作高潮,并在延續(xù)道家思想的基礎上加深了對佛法的研究,頻繁探訪佛寺道觀,與高僧名士往來論法,心境得到滌蕩,詩詞創(chuàng)作的技法、意蘊、境界在此時期均有極大突破,尤其在詞法上摒棄以往“使酒玩世”的淫詞艷語,而開始追隨蘇軾詞風,嘗試“以詩為詞”的創(chuàng)作方式,流露出黃詩中特有的禪意理趣,具有較高的文學價值和思想意義。
被貶至戎州時,黃庭堅登臨勝景,難掩喜悅之情,遂作《訴衷情》一詞:“一波才動萬波隨,蓑笠一鉤絲。金鱗正在深處,千尺也須垂。吞又吐,信還疑,上鉤遲。水寒江靜,滿目青山,載月明歸?!盵3]406這首詞描繪了戎州江邊漁夫垂釣的圖景,化用了唐代禪僧的《撥棹歌》,尤其末三句營造出的意境空曠遼遠、寧靜至極,直以詩家之化境寫禪宗之悟境,用自然超妙之景象征自己覺悟解脫,由凡入圣的心志襟懷。[6]此外,《漁家傲·三十年來無孔竅》《撥棹子·歸去來》等詞作均援禪偈入詞,使詞具有了禪意境界和理趣色彩,對宋詞的格調(diào)轉變有較大影響。
而后,黃庭堅在春游中寫就的《水調(diào)歌頭》一詞,詞句雋永絕倫,思想境界再度躍升,展現(xiàn)出他對理想中的世外之境的追尋?!艾幉菀缓伪?,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無數(shù),枝上有黃鸝。我欲穿花尋路,直入白云深處,浩氣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紅露濕人衣?!?“武陵溪”代指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我欲穿花尋路”一句,與蘇軾的“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有相似之妙,均有欲棄世歸去卻被現(xiàn)實所縛的無可奈何之感。
“坐玉石,倚玉枕,拂金徽。謫仙何處?無人伴我白螺杯。我為靈芝仙草,不為朱唇丹臉,長嘯亦何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歸?!盵7]詞中的“我”清高超逸,放浪形骸,要與謫仙人李白舉杯共飲,“仙草”與開篇的“瑤草”呼應,“朱唇丹臉”象征桃花,桃花與仙草相比不免流于俗氣,因此代指俗世瑣事?!拔摇睘閷は刹荻鴣?,卻只見無數(shù)桃花,理想落空,但“我”卻并未感到失落,長嘯嘆息有什么用處呢?且自斟自飲,伴著月光醉舞著下山。
遺世獨立的桃花源是虛構的存在,黃庭堅并未執(zhí)意尋找這一僅存在于理想中的仙境,而是暢飲一番,醉舞著回到俗世中來,心中也無甚遺憾。這表明在詩人心中,現(xiàn)實生活與“出世”理想達成了和解,詩人以更加坦然瀟灑的態(tài)度面對生活,達到了“無山而隱,不褐而禪”“似僧有發(fā),似俗無塵”的超然境界。
三、結束語
黃庭堅對佛道思想的融會吸收表現(xiàn)在其詩詞的禪意理趣和曠遠境界中,其作品可以視作文學藝術與佛道思想相互滲透、互為表里的結晶,在當時引起廣泛關注,效仿者眾多,加深了時人對佛道思想的接受程度,為儒、道、佛三家合流的趨勢提供了有力的文學支持。佛道思想對黃庭堅人格氣質的改造也使他形成了脫俗出新的文學觀念,促進了宋詩審美標準的衍變,并糾正了晚唐以來的艷俗詞風,使宋詞有了清壯頓挫、意蘊深厚的一面。黃庭堅的創(chuàng)作實踐不僅在北宋詩壇獨樹一幟,更對后世文學創(chuàng)作提供了循例,這是他能夠立一派之宗、扛宋詩之鼎的深層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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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曲阜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