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媛
摘要詩歌是內在意義和外部形態(tài)高度融合的整體,有很強的知識性、文化性和怡情性。翻譯是一門高難度的文化活動,而詩歌的翻譯更是難中之難。在翻譯實踐中,二者孰輕孰重,一直是討論的熱點。本文以翻譯實例為文本,通過比較得出以下觀點:在抒情詩翻譯中,若二者不能兼得,應“取”外部形態(tài)而“舍”內在意義。
關鍵詞抒情詩 翻譯 外在形態(tài) 內在意義
中圖分類號:H315.9文獻標識碼:A
1 引言
一直以來,詩歌可譯還是不可譯的問題都是文學界與翻譯界討論的話題。作為高度精煉的文學表現(xiàn)形式,詩歌滿載著人類在各個歷史時期的各種情感—喜怒悲歡,不一而足。語言是文化的載體。因此,要全方位地了解不同民族的歷史、習俗、情感等,就要通過翻譯來實現(xiàn),而詩歌自然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
就具體詩歌而言,可將其分為外部形態(tài)與內在意義兩部分:外部形態(tài)即“音”和“形”;內在意義即“意”。換而言之,詩歌是“音”、“形”、“意”的綜合體。許淵沖在其著作中指出“翻譯是使一種語言轉化為另一種語言的藝術,主要解決原文內容和譯文形式之間的矛盾?!?2006:73)然而,與其它文學體裁相比,詩歌自有其特殊之處。詩歌不僅用字精煉,且意味深長。因此,在翻譯時很難真正達到內容與形式的統(tǒng)一。Soame Jenyns認為:“詩之美妙不在于詩人表現(xiàn)的內容,而在于詩人如何表現(xiàn)。”顯而易見,Jenyns偏重于詩歌的外部形態(tài)。許淵沖在“三美論”中提出在“譯詩除了傳達原詩內容之外,還要盡可能傳達原詩的形式和音韻”。毛澤東在談及詩歌創(chuàng)作中說道,新詩要“精煉,大體整齊,押韻”?!熬珶挕?指的自然是詩的“意”,而后兩者指的就是“形”和“音”了。
翻譯詩歌時,尤其是抒情詩歌的翻譯,若能做到外部形態(tài)與內在意義的統(tǒng)一(即“音”、“形”、“意”的完美結合),自然再好不過。然而,在大多數(shù)實踐中,由于詩歌本身的特殊性,很難達到二者完全一致。在此類情況下,就難免面臨取舍?!皩Φ日摗闭J為文學譯文應該用對等的譯語表達方式;“優(yōu)化論”認為文學譯文應該用最好的譯語表達方式。如果對等的方式就是最好的方式,那么優(yōu)化論和對等論是相同的;如果對等的方式不是最好的方式,那就要舍“對等”而取“最好”或“優(yōu)化”。本文以英文抒情詩為例,通過對翻譯實例進行分析,得出觀點:外部形態(tài)(即“形”和“音”)對于詩歌翻譯更為重要,在取舍時應給予優(yōu)先考慮。
2 文獻綜述
鐘嶸《詩品》曰:“動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詩?!惫沤裰型?人們給予了“詩”無數(shù)的定義。法國詩人瓦萊里在其《詩與抽象思維》中指出:“詩是一種語言的藝術?!倍颊ぴ凇吨形髟姳容^鑒賞與翻譯理論》中將主要定義歸于“言志說”、“緣情說”、“摹仿說”、“想象說”、“法度說”、“押韻說”、“靈感說”、“語言結構說”、“感覺說”、“思維說”等十大類,并提出判斷是否為詩的第一要素是“其外部結構特征,即分行或押韻。要指出的是,這種分行和押韻同時意味著相對于其他文體來說更強的節(jié)奏感?!?2003:48)。美國詩人Robert Frost曾說過:“詩就是在翻譯中失去的東西?!?Poetry is what gets lost in translation)。他的這種說法看似在給詩歌下定義,實際上反映出詩歌翻譯的難度,即“詩歌不可譯論”,并影響了后來大批的學者和譯者。John Denham認為:“詩具有一種微妙的精神,當你把它從一種語言移入另一種語言的時候,那股精神就完全消失了。如果你不把一種新的精神加入譯文,那么,譯出來的東西除了一堆渣滓之外就什么也沒有了?!泵绹Z言學家Edward Sapir在其著作Culture, Language and Personality中指出:“要了解一首簡單的詩,就不僅要了解各個詞的一般意義,而且要體會這些詞所反映的整個社會生活,或者這些詞所暗示的弦外之音?!庇纱丝梢?詩歌翻譯的難度超出一般文學作品,而譯者若要用另一種語言傳遞詩的語言,就要致力于傳遞原作的精神。
3 抒情詩翻譯中的取舍
3.1外在形式與內在意義兼得的佳作賞析
譯本采用中國傳統(tǒng)詩歌七言律詩的形式,每節(jié)結構形式相同,且一韻到底。雖選用的格律音韻與原詩不同,但絲毫不影響其讀來瑯瑯上口。在“形”上,與原文行數(shù)相同,每行字數(shù)相同,排列整齊;在“音”上,第一節(jié)的:“瑰”、“隨”、“吹”、“悲”;第二節(jié)的“言”、“綿”、“宣”、“天”體現(xiàn)了用韻之美;在“意”上,譯文與原文行行對應,有些是直譯,有些則是基于譯者的理解而對原作略加修飾,但并未改動原作本意??偟膩碚f,這是一首將原作的外在形式與內在意義很好的加以整合的優(yōu)秀譯作。
3.2對外在形態(tài)與內在意義取舍的翻譯實例比較
(1)My hearts in the Highland wherever I go.
王佐良版
我的心呀在高原,別處沒有我的心。
袁可嘉版
我的心呀在高原,不管我上哪里。
本句取自彭斯的名詩《我的心呀在高原》。相比之下,王譯上下句字數(shù)相當,對仗工整。就語言的精確性,袁譯更準確。然而,在此句各處被引用中,王譯出現(xiàn)的更多一些。魯迅在《漢文學史綱要》中說:“意美以感心,一也;音美以感耳,二也;形美以感目,三也?!蓖踝g在這“三美”方面總的來說優(yōu)于袁譯。
(2)Ah! Love, could you and I with him conspire
To grasp this sorry Scheme of Things entire,
Would not we shatter it to bits—and then
Remould it nearer to the Hearts Desire!
此詩原作出自一本篇幅極小而譯本及版本之多可謂世界之最的詩集《柔巴依集》。以下為兩種不同的譯本。
郭沫若版
啊,愛喲!我與你如能串通“他”時,
把這不幸的“物匯規(guī)?!焙捅P攫取,
怕你我不會把它搗成粉碎—
我們從新又照著心愿專擬!
屠岸版
愛人啊!假如你我能與“他”溝通,
把主宰萬物的藍圖拿到手中,
我們豈不會把它撕個粉碎—
再按照心底的愿望,重畫一通!
顯而易見,郭譯較為生澀,“物匯規(guī)模” 、“專擬”這樣的提法更是讓人費解,而屠譯語句通暢,相比郭譯明白易懂的多,誦讀時也更加順口。
4 結語
通過以上例子,我們不難看出,譯者通過有意識地對原文進行補充、改寫,甚至再創(chuàng)作,以期達到重塑原文精神的最終效果。作為文學寶庫中璀璨的明珠,詩歌的翻譯更是一個“再創(chuàng)造”的過程。抒情詩是為了“傳情”,而不只是為了“表意”。如果一味追求源語(source language)與目的語(target language)的完全對等,而忽略了詩歌之所以流傳所具備的“音美”和“形美”,那無疑失去了原作的風采,而目的語讀者也無法領略原作的美感。因此,在抒情詩翻譯中,若難以或無法到達“音”、“形”、“意”的統(tǒng)一,應取“外”而舍“內”。
參考文獻
[1] 辜正坤.中西詩比較鑒賞與翻譯理論[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3.
[2] 海岸.中西詩歌翻譯百年論集[C].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7.
[3] 許淵沖.翻譯的藝術[M].北京:五洲傳播出版社,2006.
[4] 周方珠.翻譯多元論[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4.
[5] 王睿.從英漢詩歌自譯看信、達、雅翻譯原則[J].文教資料:20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