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金澤榮是韓國末期著名的漢文學(xué)家,他精通中韓兩國古典文學(xué),并且深受中國古典文學(xué)的熏陶,他在接受中國古典文學(xué)審美傾向的同時,及長期的創(chuàng)作實踐中逐漸形成了自己的審美愛好。
關(guān)鍵詞:金澤榮 自然 剛勁 風(fēng)格多樣
金澤榮(1850~1927),字于霖,號滄江、韶護堂主人。韓國末期著名詩人,古文家,與李建昌、黃玹、申緯并稱為韓末四大家。金澤榮在長期的著述創(chuàng)作中,以及吸收前人的詩文理論基礎(chǔ)上,形成了自己的文學(xué)審美愛好。雖然他并沒有系統(tǒng)的理論闡述其審美喜好,但可以通過散見于詩、雜言、序跋、傳記中的諸多論說,以及時人對他詩文的評價清晰地勾勒出他的審美傾向。
一、貴自然之美
崇尚自然、反對雕琢是中國古典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主要審美傾向之一,老子、莊子開啟了這一先河。《老子》二十五章說:“人法地,地法人,天法道,道法自然?!盵1](P113)《莊子·齊物論》中子游曰:“地籟則眾竅是已,人籟則比竹是已,敢問天籟。”子綦曰:“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怒,怒者誰耶?”[2](P16)這種無意為文,因受感動而自然發(fā)為文辭的狀態(tài),被認為是最佳的創(chuàng)作境界?!段男牡颀垺っ髟姟罚骸案形镆髦?,莫非自然?!盵3](P56)《隱秀》說:“自然之妙,譬卉木之耀英華?!盵3](P361)蘇軾在《與謝民師推官書》中論詩文創(chuàng)作說:“大略如行云流水,初無定質(zhì),但常行于所當行,常止于所當止,文理自然,姿態(tài)橫生?!盵4](P1418)喜愛中國古典文學(xué)的金澤榮也極力欽服“自然”之美,他在《雜言三》里說:“文章,自是天地自然之法則?!盵5](P112)在《詩前社卷序》中與鄭錫昌談?wù)撛姇r,詳細地從創(chuàng)作角度闡發(fā)了對自然美的見解:
故舍子之詩說,請先聞吾與子之先生之詩說可呼?君曰諾。曰:子之先生,即今天下宏達博辯、卓犖慷慨之士也。而其居與吾相去七八里,使其居于家也,吾將裹糧策馬,不憚水陸之險遠而從之游,而況于無是動而安坐以得者乎?是以吾雖羸病早衰,尋常出門僅尋丈已,不勝其腳骨之酸,而猶且汲汲就之不已。方其議論之相合也,一俯一仰,一笑一嘻之時,無不出于性靈之自然。求其一毫涉于牽強者而不可得?!┲畧D畫,先有粉地,然后丹彩乃可施。故為詩之道,必先有非詩之詩在于前,然后其詩乃可觀。否則特不夢之囈,而不喜之笑。[6](P480—481)
金澤榮認為作詩如朋友之道,情誼深厚,即使路途遙遠艱辛、身體不適,然相見談笑之歡洽,俯仰笑嘻,卻均出于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無絲毫牽強附會;又如作畫的先后順序,符合自然規(guī)律,否則是偽作囈喃、假裝笑容。
金澤榮在《重編燕巖集序》中用江河的順其勢而自然奔流的狀態(tài)進一步闡述他的自然格調(diào)論:
今夫江河之水千里奔流,一與大山大嶼,則逆析激蕩、振動天地。此豈有意者也耶,勢自然也。自然者,理也。有人見焉,見江河之勢盛而心慕之,就一溪一澗,尋丈曲之木石激之,而求其似江河,則為何如哉?”[6](P509)
認為江河奔流千里,與大山大嶼的逆析激蕩、振動天地乃自然之勢。而這種自然之勢,非可以在小溪小澗中,以一小木石激蕩可模仿求得。
由于金澤榮對自然之詩論的贊賞,他對那種情感自然傾吐的詩情有獨鐘,欽服至極,《雜言一》談讀《氓》的感受:“余讀氓詩,而知詩之不可無也。淫奔之婦,平居對人,諱其蹤跡,掩匿覆蓋,無所不止,有不幸而被逐,則諱之猶甚,此固人之常情也。而今乃與一吟詠之間,凡羞恥而可諱者,沖吻直出。譬如食中有蠅,突出乃已,是豈非性情感發(fā),悠然躍然,已亦不自知其然者歟,詩之有功于性情如是夫?!盵5](P107)認為氓之所以感人,是因為壓抑于胸中的抑郁情感,一勇而出,一吐為快,不受任何禮教的束縛,絕非作者無病呻吟刻意為之,此為真感情的吐露,真性情的展現(xiàn)。
本著對自然追求,金澤榮特別反對那些模擬之作?!峨s言三》中指責(zé)明代的模擬之風(fēng):“秦漢以上之文,其神天然,其氣沛然。王李諸人學(xué)之,不得其神而只效一毛,不得其氣,只為拳踢,卒之入于六朝浮靡而至?!盵5](P115)高度評價秦漢的文章具有天然之神氣,諷刺明代前后七子的模擬風(fēng)氣僅得秦漢之皮毛。又《雜言五》再次批判刻意為之的作法:“世之為文者,或設(shè)心作意,強生其字,強險其句,以為有氣如此。則孔孟太史韓蘇文從字順之文,不得為有氣?!盵5](P127)指責(zé)為了追求所謂的氣而刻意為文,生造字句。金澤榮也深刻地反省了自己創(chuàng)作,在《謝尹君饋藥物》說:“少癖聲病學(xué),中年癖更衰。自后之述作,半是強情為。強情豈詩道,刪棄不復(fù)疑。”[7]中肯地評價了自己一生的創(chuàng)作情況,毫不遲疑地刪去那些強情為之的作品。
二、崇剛勁之風(fēng)
綺靡柔弱之詩風(fēng),一直受到人們的批判與譴責(zé),批評家們以倡導(dǎo)“風(fēng)骨”以圖革除其對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不良影響。劉勰的《文心雕龍》首先將“風(fēng)骨”用于文學(xué)批評,隨后便濫觴于文學(xué)批評界。齊梁時代的鐘榮在《詩品序》論詩歌要“干之以風(fēng)力,潤之以丹采”[8](P19),初唐的陳子昂在《與東方左史虬修竹篇序》中特別提倡作品要有“漢魏風(fēng)骨”與“骨氣端翔,音情頓挫,光英朗練,有金石聲”的剛健風(fēng)格。
古文家金澤榮不受末世萎靡柔弱之文風(fēng)的影響,不愿作淺吟低唱的哀嘆,偏愛于“掀髯大笑向天風(fēng)”的豪放。他喜歡評論具有風(fēng)力、雄壯之文風(fēng)的作家,崇敬、贊賞之情灌注于字里行間。例如:
賈太傅文,氣魄之雄,機軸之變動,未必遠讓史遷。[5](P121)
李益齋之詩,以工妙清俊,萬象具備為朝鮮三千年之第一家,是正宗之雄耳。[5](P128)
申紫霞之詩以神悟馳騁、萬象具備為吾韓五百年之第一家,是以變調(diào)而雄耳。[5](P128)
漢高祖《大風(fēng)歌》之雄,為千古帝王詩之第一。[5](P143)
高度評價中韓兩國古今以來的具有剛健雄勁的詩文與作家,在某種程度上從側(cè)面反映了金氏的審美意向。類如此樣的評價經(jīng)常充溢于他的作品里,如在《黃玹傳》中評黃玹:“玹詩清切飄勁,在吾韓藝苑中,指不多屈。”[5](P198)在《遙祭梅泉文》中再一次說:“兄之文章之清勁,固已卓然成家,踔出一世。”[5](P256)在《有是堂詩集序》里說兼山子的詩:“若其詩之旨趣,于唐為近,聲壯氣絕,絕無齷齪書生寒氣枯槁之態(tài)?!盵9]
同時金氏極反對柔弱之詩風(fēng),在《答徐貫恂牘》中說:“聞于某公,受真意二字為詩訣,甚善甚善。然余近見某公詩,固一家之佳作,但七言太瑣碎無豪氣,如貧士啖惡菜,百嚼千嚼,至于牙痛?!盵10]認為沒有豪氣的詩如同貧士吃惡菜,難以下咽,可謂厭惡之極。他在《雜言四》還大膽地指出歐陽修的不足:“歐陽公力摹史遷之神韻,然無史遷長驅(qū)大進之氣力,故終近于弱?!盵5](P120)
對于剛健有力的風(fēng)格的喜好,使得金澤榮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也自然而然地體現(xiàn)他的審美意識。俞樾《滄江全集序》評價金澤榮的文章“文有清剛之氣”[11],李建芳認為金澤榮“好為深湛要妙之思,戛戛獨到硬語間出?!盵12](P708)鄭載東挽金澤榮時寫道:“節(jié)義魯連齊,文章子建魏。立言應(yīng)不磨,堪作泉臺慰。”[12](P672)曹植作為建安時期的作家之一,他的作品代表了建安時期的爽朗剛健的特色,一直是后人所推崇的習(xí)作對象,評價金澤榮能與曹植并提而論,足以證明他的文風(fēng)所具備的剛勁峭拔特質(zhì)。
金澤榮此種反對纖巧、柔弱,欣賞剛健、雄豪的審美趣聞,與他的胸襟、性格有關(guān)。他秉性剛健,不流于世俗,金澤榮在《自志》中自評“性慈而氣銳”[5](P463)。金澤榮的知己李健昌在《送金于霖游燕序》中談到初次見金的印象是:“見其人貌甚秀,辭氣甚聳,矍然謝不敏?!盵12](P629)金相宇評金澤榮:“吾知其松柏之抑嚴霜而蒼勁,江河之起波瀾而澎湃,是為先生之名節(jié)。”[12](P648)王性淳在《題滄江先生甲午詩稿后》中論述金澤榮少時“肆意與賢豪長者游,以志節(jié)相高一時,……意合則與之談?wù)撴告?,不合則拂衣而去,無所回擾。故其傲??核畾庖话l(fā)于詩?!盵12](P647)即使到了晚年貧困不堪時,依然能豪邁不減,成純永在為金澤榮七十壽序:“先生之為人,吾又能言之,氣旺而神暢,量宏而意曠。毀譽不足概其懷,憂戚不足亂其情?!盵12](P651)這些評價足以見證金澤榮的錚錚剛骨之雄氣。“掀髯大笑向天風(fēng),世上何人道我窮”與李白“仰天大笑出門去,高呼吾輩豈是蓬萊人”的豪放同出一格。具有這樣的氣概,自然追求一種壯大昂揚之美。而這種審美傾向有是時代所需要的,要求文學(xué)作品具雄放的氣勢、遒勁的力度、充沛的情感力量,喚起末世人們的昂揚斗志。
三、尊風(fēng)格之多樣
金澤榮尊重文學(xué)作品風(fēng)格的多元性,不強調(diào)自己偏愛的某種風(fēng)格,而貶低其余的風(fēng)格。他非常反對強制性地區(qū)分各具特色,風(fēng)格迥異的作家間的高下優(yōu)劣,在《贈李司馬》中就譴責(zé)了那些強分李杜高低的荒謬之人:
詩人古李杜,兩情如芝蘭。忘其極相異,結(jié)以極相歡。奈何后世士,就作優(yōu)劣看。或抑藏九地,或抗升巑岏。問其所以然,目瞇膈不覺。欲將風(fēng)雅頌,強分履與冠。[6](P266)
在《答劉漢淳書》中說:
竊謂九經(jīng)之文,旨深詞厚,千理萬象無所不備,如天地之無不覆載,日月之無不照明,今問于人曰,天好乎,地好乎,日好乎,月好乎,子好天乎,好地乎,好日乎,好月乎,人將何以應(yīng)之?[13]
金氏以人所習(xí)見的日月天地的各有所長來比喻九經(jīng)的千理萬象,闡發(fā)他的尊重眾多樣性的思想,既生動又有不容辯駁的說服力。
金澤榮對他人的創(chuàng)作猶能全方位地評論,在《申紫霞詩集序》里評價申詩:“而其詩以蘇子瞻為師,旁出入于徐陵、王摩詰、陸務(wù)觀之間,瑩瑩乎其悟徹也,飆飆乎其馳突也。能艷能野、能幻能實、能拙能豪、能平能險,千情萬狀隨意牢籠,無不活動森在目前?!盵6](P484-485)《重編燕巖集序》中說樸燕巖:“夫何樸燕巖先生者,其生也在清之中世,而其文欲為先秦則斯為先秦,欲為遷則斯為遷,欲為愈與軾則斯為愈與軾,壯雄閎鉅,優(yōu)游閑暇,杰然睥睨與千載之上而為東邦諸家之所未有也?!盵6](P508)在《明美堂集序》對李建昌的文學(xué)成就總結(jié)為:“然公既以王曾為主,而又時時出入于歐陽子之門,故其文也,其正其雅,綿蕝之陳也;其精其纖,絲縷之理也;其鑱其削,刀劍之淬也;其明其靜,綺縠之張也;其窈其冥,鬼神之搜也;其勁其緊,虎豹之縛也。春木之句,萌其溫柔也。酒醴之旨,且多流蕩也。神樂之九變,而鳳凰來下其折轉(zhuǎn)至于極也。文至于此,亦可謂能事畢也?!盵6](P525-526)無論是申紫霞艷野、拙豪、平險,還是樸燕巖莊雄、悠閑,李建昌的正雅、精纖、窈冥都充分地加以肯定。
金澤榮尊重多種風(fēng)格,但不盲目地否定或肯定一個作品,而是能中肯地評價。陶淵明的《閑情賦》歷來評價不一,蕭統(tǒng)認為此賦乃言情之作,其《陶淵明集序》曰:“余愛嗜其文,不能釋手,尚想其德,恨不同時。故更加搜求,粗為區(qū)目。白璧微瑕者,惟《閑情》一賦。楊雄所謂勸百而諷一者,卒無諷諫,何必搖其筆端。惜哉,無是可也?!盵14]以傳統(tǒng)的崇尚雅正、教化的觀念,批評《閑情賦》。金澤榮則認為:“陶靖節(jié)《閑情賦》極工妍之中,亦能極淡極高卓,為六代之第一,乃昭明太子指為白玉之暇,此乃幕陶之甚,而反入于迂酸耶?!盵5](P122)相比之下金澤榮的評價就比較客觀公正,既贊許《閑情賦》的妍麗之缺陷,又肯定其妍中亦有極淡極高卓,為六代之第一的地位,同時另辟蹊徑認為蕭統(tǒng)的批評是愛之極深的,入于迂酸的表現(xiàn)。金澤榮非常喜歡王世楨,尤其是王的神韻說,仍指出說:“王貽上詩,自是后代之偏調(diào),不可得列于大家之數(shù)。然其格法極灑脫,而調(diào)律之妙,尤不可及也,其調(diào)律之妙,袁隨員已說之詳也?!盵5](P120)又如他評價車天輅:“世所短車五山詩專主豪健,以余觀之,五山詩不止于豪健,而時亦能出纖妍,但其捷敏太甚,故多平熟而少湛深,次其短也?!盵5](P129)有貶有褒,可以說很公允。
時人對金澤榮創(chuàng)作的界定則反映了其對多樣風(fēng)格的自覺追求與愛好,俞樾《滄江全集序》云:“余讀其文有清剛之氣,而曲折疏蕩,無不盡之意,無不達之詞,殆合曾南豐王半山兩家而一之;詩則格律嚴整似唐人,句調(diào)清新似宋人。”[11]嚴復(fù)說“他文佳處可肩比魏冰叔、侯朝宗?!盵12](P642)李建昌《金雨霖詩論贈林有瑞》則更加詳細的評價金澤榮:“若夫玲瓏超妙之思,沉雄奡兀之氣,高華煒麗之色,春榮駿厲之音,激揚頓挫之節(jié),悠永清疏之韻,嫻雅幽靚之態(tài)。神與景會,興在象先,人既不得窺測其所從來而已,亦不自知其然而然者,舉一世無一人,惟韶護子可以庶幾云爾?!盵12](P628)所比擬之人有漢代的詞賦家班固、楊雄;宋代的王安石、曾鞏;又有明代古文家的侯方域、魏禧。風(fēng)格上更是千姿百態(tài),華麗、清新、沉雄、嫻雅、玲瓏、激揚等。諸家各抒己見,見解不盡相同,卻恰恰說明了金澤榮的熔鑄多種風(fēng)格于一體的大家風(fēng)范。
貴自然、崇剛勁、尊風(fēng)格多元的審美傾向,是金澤榮歷經(jīng)五十多年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經(jīng)驗,以及領(lǐng)悟中韓兩國歷代優(yōu)典范的長期積淀。而此審美傾向使得金澤榮的詩文創(chuàng)作取得很高的藝術(shù)水平,受到中韓兩國文壇的高度認可,被稱為韓末杰出的漢文學(xué)創(chuàng)作者,名列四大家。
注釋:
[1]陳鼓應(yīng):《老子譯注及評介》,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版。
[2]楊柳橋:《莊子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
[3]周振甫:《文心雕龍今譯》,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版。
[4][宋]蘇軾,孔凡禮點校:《蘇軾文集》,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版。
[5][韓]金澤榮:《金澤榮全集(第2卷)》,韓國:亞細亞文化社,1978年版。
[6][韓]金澤榮:《金澤榮全集(第1卷)》,韓國:亞細亞文化社,1978年版。
[7][韓]金澤榮:《韶護堂集續(xù)(卷5)》,南通翰墨林印書局,1919年版。
[8]周振甫:《詩品譯注》,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版。
[9][韓]金澤榮:《韶護堂集(卷7)》,南通翰墨林印書局,1911年版。
[10][韓]金澤榮:《合刊韶護堂集補遺(卷2)》,南通翰墨林書局,1922年版。
[11]逾越:《滄江全集序,載滄江稿》,南通翰墨林印書局,1911年版。
[12][韓]金澤榮:《金澤榮全集(第6卷)》,韓國:亞細亞文化社,1978年版。
[13][韓]金澤榮:《韶護堂集續(xù)(卷2)》,南通:南通翰墨林印書局,1919年版。
[14][南朝·梁]蕭統(tǒng):《陶淵明集序·載陶淵明集》,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版。
(黃彥彥 江蘇南通大學(xué)文學(xué)院 226019)
現(xiàn)代語文(學(xué)術(shù)綜合) 2009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