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英 常 惠

江蘇省常州市中醫(yī)醫(yī)院，江蘇 常州 213000

費伯雄 (1800～1879)，字晉卿，清代孟河醫(yī)派四家之一。在學術上，以醇正、和緩為宗旨，重視理、法、方、藥的完備與臨證處方用藥的靈活性。細細揣摩《孟河四家醫(yī)集·費伯雄醫(yī)案》［1］，可以窺見調營與治肝是費氏論治疾病的兩大法門［2］。本文就費氏運用調營治肝法調治多種月經不調疾病作一初步探討如下。

費氏十分重視營血在人體中的作用，他認為，“人之一身，大俞十有二經，絡三百五十三溪，全賴營血灌輸，方能轉達”(《費伯雄醫(yī)案·中風》)，其作用有二，即“榮者發(fā)榮也，非血則無以潤臟腑，灌經脈，養(yǎng)百骸，此滋長之意也。一為營，營者營壘也，非血則無以充形質，實腠理，固百脈，此內守之意也”(《醫(yī)方論·卷二》)。因此，費氏對多種內、外、婦、兒、五官科疾病，均強調著眼于營血為病，治必調營為先。營分受寒者宜和營溫里，營分有熱者宜清營涼血，營陰久虧者宜養(yǎng)陰調營，營虛風動者宜養(yǎng)營柔肝，營虛氣滯者宜和營暢中，營虛絡痹者宜和營通絡。

肝藏血，主疏泄，與營血聯(lián)系密切，而且女子以肝為先天，肝為血海，又當沖脈，故尤為女科所重，因此費氏調治月經諸疾在調營的同時十分重視調肝。費氏指出:“肝者將軍之官，其體陰而用陽，故為剛臟(《費伯雄醫(yī)案·中風》)”，“營血不足，肝木太旺” (《費伯雄醫(yī)案·大小府》)，“五臟惟肝最剛，而又于時為春，于行為木，具生發(fā)長養(yǎng)之機，一有怫郁，則其性怒張，不可復制，且為火旺則克金，木旺則克土，波及他臟，理固宜然” (《醫(yī)方論》)。費氏認為“肝氣偏勝，沖任受傷”，會導致“女子月經不調”，病機多為肝虛，肝火，肝陽，肝郁，肝寒，治法多為滋肝，清肝，平肝，疏肝，溫肝，與調營諸法合用，進退裕如。另外費氏在調營與治肝的同時，亦強調滋腎養(yǎng)陰之法。他認為“經水出諸腎”，肝腎精血同源，因此腎與經血亦關系密切，在調經之時，亦不忘補腎。

初步整理《費伯雄醫(yī)案》月經不調諸案如下:

案1 某心脾有虧，肝膽郁熱，化火入血，經行先期而至，預作頭暈，氣撐胸悶，懶倦減食，皆屬肝膽不和。宜和營平肝。

川楝子三錢，當歸二錢，郁金二錢，炙草五分，

川斷三錢，茯苓二錢，小胡麻二錢，蒺藜四錢，

赤芍二錢，丹皮二錢，藕三片。

案2 某氣血凝滯，宜和營調暢。

當歸二錢，丹參二錢，小胡麻二錢，香附二錢，

烏藥二錢，佩蘭葉一錢，郁金二錢，木香五分，

砂仁一錢，茯苓二錢，懷牛膝二錢，川斷三錢，

柏子仁二錢，姜一片，蕎餅三錢，降香一錢。

二診:營分不調，佐以溫理。

前方加川樸一錢，半夏一錢，艾絨一錢。

案3 某寒入血室，行經作痛。宜調榮理氣。

當歸、丹參、香附、小胡麻、廣木香、砂仁、烏藥、新會皮、青皮、佩蘭、川樸、肉桂、姜。

二診:加延胡、赤芍、郁金、沉香曲、枳殼。

案4 某男以腎為先天，女以肝為先天。蓋緣肝為血海，又當沖脈，故尤為女科所重。營血久虧，肝氣偏勝，沖脈受傷，每遇行經，尻胯作痛。抱恙日久，不易速瘳，急宜養(yǎng)血柔肝，和中解郁。

全當歸、杭白芍、茺蔚子、大丹參、玫瑰花、制香附、黃郁金、臺烏藥、云茯苓、冬白術、懷牛膝、蘄艾絨、合歡皮、降香片、蕎餅。

案5 某經亂腰腹酸痛，氣撐胸阻，乳房掣痛，過期則寒熱氣滯。肝膽失和，郁熱不化。擬逍遙散平肝理氣。

當歸二錢、白芍一錢半、制香附二錢、丹參二錢、沉香一錢半、炙草五分、青蒿二錢、茯苓二錢、薄荷一錢、烏藥一錢半、郁金二錢、柴胡四分、佛手五分、橘餅、桑枝。

案6 某調營理氣，兼暖子宮。

白歸身、香撫芎、小胡麻、陳廣皮、杭白芍、覆盆子、大丹參、廣木香、白蒺藜、白茯苓、蘄艾絨、制香附、福橘餅、降香片。

案7 某營血不足，脾胃之氣不和，月事不調，腰酸夜熱，谷食減少，脘悶腹痞。當從養(yǎng)營，調暢肝脾。

當歸、丹參、香附、川斷、淮山藥、砂仁、陳皮、佩蘭、白蒺藜、丹皮、谷芽佛手。

案8 某寒熱久延，經水淋漓，腰腹腿酸，頭眩胸悶，兩關俱弦。黑逍遙散。

炒柴胡八分、炒薄荷二錢、炙生地三錢、香獨活一錢、炙草五分、毛脊四錢、赤白芍各一錢半、丹皮二錢、橘紅八分、酒炒川斷三錢、當歸二錢、桑枝三錢、核桃二枚。

按:細研費氏月經不調八案中，其中案1為月經先期，案2為月經后期，案3、6為痛經，案4為痛經，案5、7為月經先后不定期，案8為經期延長。費氏認為，女以肝為先天，蓋緣肝為血海，又當沖脈，故尤為女科所重。營血久虧，肝氣偏勝，沖任受傷，終致月經不調或痛經等，故調經首當調營治肝，或和營平肝，或和營疏肝，或調營溫肝，或養(yǎng)營柔肝，兼顧脾腎。費氏遣方用藥，八案中均用當歸，味甘，性溫，歸肝脾經，具有補血活血，行氣止痛作用，為婦科調經要藥，一切血虛血滯及血分有寒者均可用;白芍味苦酸，性微寒，歸肝脾經，具有補血調經，柔肝平肝的作用，若兼有瘀血者則白芍改赤芍;丹參，味苦，性微寒，歸肝經，具有活血通經之效，《婦人明理論》云:“一味丹參散，功同四物湯”，為婦科調經要藥;小胡麻為益母草籽，味辛微寒，歸肝經，除活血化瘀并兼有益精養(yǎng)血之功，朱丹溪謂其“行中有補”，因此費氏衷前人之旨善用小胡麻調經;香附味辛，微苦，歸肝經，善于行氣解郁，調經止痛，李時珍稱它為“氣病之總司，婦科之主帥”;郁金味辛、苦，微寒，歸肝經，善于行氣解郁，活血，費氏凡見肝郁不解，氣血瘀滯的證候必用郁金，且香附配郁金行血中氣滯，相得益彰;若見寒滯胞宮者，則以香附配烏藥行氣疏肝，散寒止痛，費氏見肝郁脾虛血弱者，則用逍遙散，本方出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具有疏肝解郁，健脾和營之效，為調營治肝之名方，若血虛較甚者則用黑逍遙散。費氏調經隨證加減，靈活運用，得心應手。

綜觀費氏方劑，治肝常用血藥，調營亦常用血藥，重視養(yǎng)血和血，柔肝平肝，尤為推崇四物湯，認為此方“藥雖四味，而三陰并治。當歸甘溫養(yǎng)脾，使血有所統(tǒng)，白芍酸寒斂肝，而使血能藏，生地甘寒滋腎而益血，川芎辛溫通氣而行。調補氣血之法斯著矣”(《醫(yī)方論》)，臨床酌加丹參、香附、郁金、紅棗等，相得益彰?？傊{營治肝法是費氏在長期臨床實踐中體會最深的調經大法，也是費氏對調治婦科疾病的一大貢獻。

［1］朱雄華，蔡忠新，張元凱.孟河四家醫(yī)集［M］.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06:01.

［2］劉祖貽.歷代名醫(yī)名術［M］.北京:中醫(yī)古籍出版社，200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