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睫
梅光迪致胡適信函時間考辨
○眉睫
梅光迪
1994年,黃山書社出版了耿云志所編《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手稿本,42冊,披露了許多鮮為人知的、與胡適有關的材料。其中,第33冊收錄了梅光迪致胡適的45通信,并附梅光迪《序與胡適交誼的由來》一文。它們對于研究留美時期的胡適、梅光迪,包括梅光迪啟發(fā)胡適了解顏李學派、留學制度、孔教問題、文學革命、新文化運動等方面有極大的作用。余英時曾在這些信函的啟發(fā)下,寫了《文藝復興乎?啟蒙運動乎?——一個史學家對五四運動的反思》一文。
三年前,筆者在傅宏星發(fā)現(xiàn)梅光迪兩冊講義一事的鼓舞下,也開始搜集、整理梅光迪的佚文,最終編成《梅光迪文存》一書。筆者近得閑暇,試圖在以往研究筆記的基礎上,考辨梅光迪致胡適信函的準確時間。(本文依照遼寧教育版《梅光迪文錄》,對信函進行排序。)
第一函:“去國時竟未得一握手,實為憾事。兩讀手緘,益念故人。薪膽會之設可謂復仇雪恥之先聲……康乃耳農科最稱擅長,足下將欲為老農乎?……迪已離復旦,寄居環(huán)球學生會中,不久又當歸去矣……明春能否入都尚不可靠?!甭淇顣r間為“中十一月半”。胡適去國在1910年8月16日,9月入讀康乃爾大學農科專業(yè)。信中所說“明春能否入都”指的是梅光迪能否考取清華留美預備班。據查,梅光迪于1911年在留美預備班就讀,當年赴美留學。那么,這封信的寫作年份肯定是1910年了。
第二函:“迪自正月來京,二月底始入校?!甭淇睢爸腥滤啡铡保崔r歷三月初一。這封信寫于1911年無有疑義,是梅光迪入清華留美預備班的頭幾日。信中還表達了梅光迪對于“文”與“人”關系的認識:“文以人重。文信國、岳忠武諸公,文章皆非至者,而人特重其文。明之嚴嵩,在當時文名亦甚好,然至今無人道及?!泵銊詈m“堅持為學之旨,以文、岳二公為師,不必求以文傳而文自傳耳”。信中還提到:“近日考試分班,至昨始畢。迪有多門不能及格,今歲西渡無望矣。”其實,在當年8月18日,胡適見到梅光迪名列清華學校留美學生名單時,在日記中稱自己“狂喜不已”,且梅光迪于當年順利留美。
第三函、第四函和第五函的落款時間分別為“十月八日”、“西感謝節(jié)后二日”和“辛亥十月初三日”,它們在內容上息息相關,寫作時間相近。
在信中,梅光迪與胡適就“程朱學派”與“顏李學派”這一話題,展開激烈論辯。第五函中提到:“紹庭詢及鄙狀,極感。迪自去秋與紹庭別,即不相見至今矣。前在復旦時與紹庭本稱密友,因迪性僻隘,不能容物,又有童心,遂至齟齬,及今思之愧悔良深,望足下為仲連,俾兩人釋前愆、復舊好,迪亦將致函紹庭謝過也。又,許君棣棠,迪亦愿與通舊好,謝前愆,亦欲勞仲連。”第四函中提到:“紹庭、棣棠,不以迪事介懷,甚所感激。紹庭與迪自去秋以來亦曾通書數(shù)次,惟覺不過聊為應酬,交誼未嘗復舊也。許君則年余未通一字,故不得不有求于足下也。吾人一生成敗全在師友。得師固難,得友亦難?!睋缎蚺c胡適交誼的由來》,梅光迪與胡紹庭相識在前,曾“同舍而居”,1909年秋胡適來訪宗兄胡紹庭,由胡紹庭介紹,梅光迪與胡適相識。梅光迪自稱“性僻隘,不能容物,又有童心”,因此與胡紹庭、許怡蓀交往漸少。但梅光迪是坦誠的,很希望“復舊交”,因此托胡適為仲連。接到第五函后,胡適自然愿意幫忙,于是第四函中梅光迪才說“紹庭、棣棠,不以迪事介懷,甚所感激”。依此來看,應當是第五函寫作時間在前,第四函寫作時間在后。梅光迪與胡適二人,真正就“程朱學派”與“顏李學派”展開激烈辯論是在第三函中進行的,它是第五函、第四函的繼續(xù)。這也說明,在前兩信中,梅光迪主要還是記掛著與胡紹庭、許怡蓀交誼的修復。當他得知“紹庭、棣棠,不以迪事介懷”時,才真正開始第五函中引發(fā)的“顏李與程朱之不同”的論辯。因此,第三函信末落款時間“十月八日”應為農歷,公歷則為1911年11月28日。
第六函:“來書言改科一事,迪極贊成……足下之材本非老農,實稼軒、同甫之流也,望足下就其性之所近而為之,淹貫中西文章,將來在吾國文學上開一新局面,(一國文學之進化,漸恃以他國文學之長,補己之不足)則一代作者非足下而誰?……足下之改科乃吾國學術史上的一大關鍵,不可不竭力贊成?!甭淇顬椤罢率呷铡薄P胖兴f“改科”乃指胡適由農業(yè)轉入哲學,時間是1912年春。那么,此信肯定寫于1912年,公歷為3月5日。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在這封信里,梅光迪已經有了“比較文學”和“文學之進化”的進步思想,并預言胡適為“吾國文學上開一新局面”的“一代作者”,是“吾國學術史上的一大關鍵”。
第七函:“昨書想已達覽。今晨接手片,知足下對于某報與迪有同情。迪于前三日閱該報,即向此間同人聲言,謂該報主筆太無恥,太無膽,不足代表留美全體意見……某報本毫無價值,安足為吾人言論機關。主筆之人實系買辦人才,于祖國學問及現(xiàn)狀毫不知之,日以污蔑祖國名譽、逢迎外人為事。外人不知中國內情,盲以袁賊為吾國偉人,在吾人當力與之辯,今某等反而推波助瀾,真非中國人也……幸而光復事成,國賴以不亡,否則此輩得志,恐不但盡祖國學術而亡之,并且將其文字而亡之(此輩多不識漢文,故最恨漢文),而國亦因之亡矣。故迪對于國學常報杞憂,深望如足下者為吾國復興古學之偉人……迪當執(zhí)鞭以從其后焉?!甭淇睢罢率拧薄P胖刑岬健肮鈴褪鲁伞?、“袁賊”等事,當指辛亥革命勝利后不久,孫中山于1912年2月13日辭去臨時大總統(tǒng)職,由袁世凱接任總統(tǒng)一職。留美學生機關報主筆為迎合外國人、保全自身的官費資格,對這一政治變動大加贊賞,引起了梅光迪的憤怒和“杞憂”。寫作年代很容易判斷是1912年,公歷為3月7日。
第八函:“足下演稿接到后……讀畢豪氣百倍;至名學講堂,自覺彼講師讀書太少,以其不懂吾孔教也。吾人復興孔教,有三大要事,即new interpretation,leadership and organization是也。迪或于秋間往芝加哥習群學……迪深悔在此校插第二年級,畢業(yè)在即,今決去此學校往他校多多幾年再畢業(yè)……拙作與此校章程兩冊寄上。足下演稿稿紙迪極愛之,此間無可買,茲附紙幣一,望代辦數(shù)百張?!甭淇睢岸率铡薄jP于胡適演講孔教一事,后文有詳敘——此函也即為第十九函所說“二周后再作長函”之“長函”。梅光迪于1913年暑假之后轉入芝加哥西北大學,此信作于1913年當無疑義。
第九函:“來書所示課程甚善。查康奈爾校章,計學與政治同為一科,足下習之恰似合政治、哲學、文學于一爐。吾道不孤,仰羨何如!……袁氏市井之徒,無學識、無道德,畀以重位,不但羞于當世之士,亦使華盛頓笑于地下也?!甭淇睢叭A盛頓生日前一日”,華盛頓生日為2月22日。此函與第六、第七函內容相通,提到胡適轉業(yè)和袁世凱當大總統(tǒng)一事,寫作時間應是1912年2月21日,時間尚在第六、七函之前十幾日。
第十函:“來此半載,毫無長進,西語尚未純熟,何況其他……迪欲東來以此故也?!甭淇睢八脑氯铡?。當指梅光迪自1911年秋入康斯威辛大學半年多,并又提到1912年春梅光迪萌生轉校之念,那么此函寫作時間應是1912年。
第十一函:“祖國大難以來,足下之老母長兄皆無恙否?甚念。迪家在僻壤,幸無雞犬之驚,差堪自慰者也。此間有皖人韓安君不日返國?!甭淇睢傲挛迦铡?。韓安(1883—1961),安徽巢縣人,林學家。曾在康乃爾大學讀化學專業(yè),1911年入讀威斯康辛大學農科專業(yè),1912年夏回國擔任北京政府農林部山林司僉事。那么,此信的寫作時間也應該是1912年。
第十二函:“得兩片感極。迪以事遷延至廿一日始赴青年會打回,廿四日乃歸。此去所得頗足滋味,其中人物雖未與之細談,其會中組織雖未細究,然耶教之精神已能窺見一斑,勝讀十年書矣……今日偶與韓安君談及此事,韓君極贊吾說,并囑迪發(fā)起一‘孔教研究會’,與同志者討論,將來發(fā)行書報,中英文并刊……迪頗信孔、耶一家,孔教興則耶教自興……將來孔、耶兩教合一,通行世界,非徒吾國之福,亦各國之福也。足下在北田所得想極多。迪決于七月初二三左右起程東來,于起程三日前必函告知足下……”落款時間為“六月廿五日”。這里的“青年會”指的是北美中國基督教留學生協(xié)會,它們于1912年6月18日至23日在威斯康辛的日內瓦湖舉行夏令營。胡適也參加了這個夏令營活動,二人由此接觸了基督教,并深受震動,梅光迪甚至由此認為“耶教與孔教真是一家”。那么,此信肯定是作于1912年。
第十三函:“近又聞同人云畢業(yè)不能轉校,黃監(jiān)督非容揆比事事認真,轉校事不能通融辦理矣……東來之念已久蓄,若為一紙章程所束縛,不能如志,殊痛恨……現(xiàn)在東來期又中變,即能東來,又恐遲數(shù)日矣。”落款“七月三日”;第十四函:“得來片,又得北田日記,讀之,喜何可言。吾子匡我甚是,然吾二人所見大致已無異矣。迪東來之心本已早決,惟恐不先通知黃君,將來或不能如愿,豈非憾事……北田日記擬留此數(shù)日再寄還……近得見陳煥章之書(藏書樓中有之),推闡孔教真理極多,可謂推倒一世。望足下一讀之也。”落款“七月八日”;第十五函:“大著、日記三冊均奉還。北田日記有極精到處……迪尚有債百余金,又擬送妻讀書,三年之內,恐不能東來矣?!甭淇睢熬旁率濉薄4巳劦睫D校事,并提到胡適的北田日記,寫作年代應都是1912年。
第十六函:“迪與足下回國后當開一經學研究會……在都中有邑人汪君與迪議論最合,迪之觀顏、李二先生書,亦汪君啟之也。迪始交足下不過僅以文士目之,今有如許議論懷抱,始愧向者所見之淺,今令我五體投地矣。甚望足下永永為我良友……今奉上《習齋先生年譜》,《李先生年譜》及《瘳忘編》再續(xù)奉上?!甭淇睢拔骶旁仑θ铡?。此函與第三函內容有相通處,可能是梅光迪建議胡適重新認識顏李學派,經過將近一年的交流,胡適決定閱讀顏、李的著作,乃向梅光迪借閱。那么,此信應當作于1912年。
第十七函:“近因東行之事猶豫未定,故長函之約遲遲未踐。閱康奈耳校章,年假入校似較暑假為難。迪來此半年,遽行轉校,似無以為辭,恐不能得此校中之介紹書。迪擬本學年之中暫不轉校,俟暑假與足下握手時再行商決。”此函無落款時間,從信中內容來看,當作于1912年暑假前。
第十八函:“茲奉上李先生年譜及《瘳忘編》,務望足下平心靜氣,細讀一過,以得古人之真,再下以正當之批評,勿徒爭意氣也?!贝撕療o落款時間,從內容看,當作于1912年冬。
第十九函的落款時間為“正月廿四”,當作于1913年1月24日。其中,第二十函無落款時間。第二十一函落款“五日”,第二十一函與第十九函內容密切相連,寫作時間應為1913年2月5日。
第二十三函與第二十一函、第八函的內容緊密相關,此函寫作時間應為1913年3月2日。據宣統(tǒng)二年《宛陵宦林梅氏宗譜》記載,梅光迪的父親梅藻生于同治庚午(1870年),按中國傳統(tǒng)計算方法,1913年逝世可謂“年僅四十有四”。那么,第二十四函肯定是作于梅藻逝世后不久,約1913年5月(如查民國以后的《宛陵宦林梅氏宗譜》會有更準確的時間)。
第二十五函:“迪已于前日至Evanston,將在此度夏。此間有Lake Michigan(密歇根湖),風景極綺麗,為度夏佳地,去chiago(芝加哥)十余英里,電車半時可到。此間雖有Nerthwesten University,然夏課不佳,迪亦未入夏校,惟來此棲息兩月耳。迪體本弱,又病月余?!甭淇睢傲仑チ铡薄4藘珊刑岬降摹安 ?,與第二十四函中提到的“病”同指一事。而且此時梅光迪尚未轉入西北大學??梢?,此兩函均作于1913年,且第二十二函略晚于第二十四函、早于第二十五函。
第二十六函:“足下所知,到Wis.兩年……迪來此雖未數(shù)日,而已獲享朋友之樂,暢敘每至深夜,在Wis.時殊難得此也……每晨四時即起,在房中習運動后,再至湖畔散步呼吸好空氣?!甭淇睢捌咴乱蝗铡薄5诙吆骸暗显赪is.兩年之歷史,及今追思之……”落款“七月三日”。此兩函為第二十五函的繼續(xù),寫作年份也應當是1913年。
第二十八函:“別來未修一詳函,以諸事未定也。昨晨已上課……此校寄宿舍據稱為全國之冠,再加以妙齡之女學生,無怪乎來學者多為富家兒及翩翩美少年也。會哈佛為富人學校,此校亦西美之哈佛矣?!甭淇顣r間“九月廿五日”。此函當作于梅光迪由康斯威辛轉入西北大學之后,那么年份肯定也是1913年了。
第二十九函:“日本人為我作文者,要以av-kiwnosuke為最愛我,此君自去年起義時至今已為我作文四五次……鐵如每與迪等挑燈夜話,則痛罵陳英士一番?!甭淇顣r間為“十月廿”。函中所謂“起義”或指武昌起義,寫作年代即為1912年。
第三十函:“在Wis.兩年,為吾生最黑暗最慘苦時代……所謂自重自信諸德,蓋消磨殆盡。此吾所由決計舍去,另覓新地也……此問暑安。先君死后,郡中各校各團體多開會追悼……”落款“十三號”。梅光迪于1913年夏決定轉入西北大學,且在梅藻逝世之后,此信應作于1913年。
第三十一函:“足下謂詩國革命始于‘作詩如作文’。迪頗不以為然。詩文截然兩途,詩之文字與文之文字,自有詩文以來(無論中西)已分道而馳……一言以蔽之,吾國求詩界革命,當于詩中求之,與文無涉也。若移文之文字于詩,即謂之革命,則詩界革命不成問題矣。以其太易易也……竺可楨已被舉為此間科學分社編輯矣?!甭淇睢柏ノ濉?。1915年夏天,胡適、梅光迪、任鴻雋等在綺色佳旅游,胡適首倡“文學革命”,遭到任、梅二人的反對。9月17日,胡適作《送梅覲莊往哈佛大學》,在詩中便提到“文學革命”;9月20日寫了一首答任鴻雋的詩,其中兩句:“詩國革命何自始?要須作詩如作文?!薄拔膶W革命”、“詩國革命”、“作詩如作文”就是從這時開始的。梅光迪這封信則是針對這件事回復胡適的,寫作年代應是1915年。
第三十二函:“數(shù)片均拜悉。足下前次長書猶無暇答,鄙意‘詩之文字’問題,久經古人論定,鐵案如山,至今實無討論之余地……至于文學革命,竊以為吾輩及身決不能見。欲得新文學或須俟諸百年或二百年以后耳……足下今夏得博士否……足下近遭兩喪,甚望以哲人胸境處人間傷心事?!甭淇睢叭率娜铡薄4撕癁榈谌缓难永m(xù),胡適屢致長函向梅光迪表達自己的“文學革命”觀點,只可惜梅光迪“無暇答”,回信很少,此信為其中一封,年份應為1916年。
第三十三函:“長書拜悉。迪初有大夢以創(chuàng)造新文學自期,近則有自知之明,已不作癡想……文學革命自當從‘民間文學’入手……至于‘詩之文字’問題,迪已不欲多辯……迪已將孫供伊書譯就寄黃克強,又另為文一篇,并盛推足下。”落款“三月十九日”。此函是第三十一函和三十二函的繼續(xù),寫作年份也應是1916年。
第三十一函、第三十二函和第三十三函這三封信表明,自1915年夏后,胡適對文學革命滿懷信心,急欲梅光迪接受他的觀點,而梅光迪一直流于應付,不愿多做回應。1916年夏,胡適和梅光迪就文學革命問題展開了更為激烈的論辯。這時,梅光迪才算真正上陣,并且愈戰(zhàn)愈勇。
第三十四至第三十八函均為長信,寫作年代都是1916年。其中,對于第三十四函中提到“而村農傖夫皆足以為詩人、美術家矣”,胡適在7月22日《與梅光迪辯論白話文學》詩中予以辯駁。第三十八函落款時間為“十月五日”,第三十九函落款時間為“十二月廿八日”。兩函年份當為1916年,也可窺見從那時起,梅光迪不僅從文學觀上反對胡適,從文化觀上也開始反對胡適。第三十九函提到胡適請梅光迪作序一事,在此前不久的7月26日,胡適也曾寫信請任鴻雋為他的詩作序,在此之后,胡適開始有意識地“嘗試”白話詩,并且非常希望梅光迪、任鴻雋為自己的白話詩作序。由此判斷,此函當寫于1916年。
第四十函中提到 :“囑來北京教書,恨不能從命。一則今夏決不返國,二則向來絕無入京之望。至于明夏歸去,亦不能即擔教授之職,須在里中徜徉數(shù)月或半年,再出外游覽數(shù)月,始可言就事。然亦決不作入京之想矣……聞足下已大倡Ibsen(易卜生)。足下所主張無弟贊一辭之余地,故年來已未敢再事嘵嘵?!甭淇顣r間為“七月廿四”。胡適在《新青年》大倡易卜生主義是在1918年,信中還提到梅光迪將于“明夏歸去”。以上都說明此信作于1918年。
第四十一函的落款時間為“三月二日”,從函中“此間正商開課之事”等語來看,此信作于梅光迪返國之后,此時梅光迪在南開大學,年份當是1920年。
第四十二函:“前曾言此月將到天津,何久未見蹤跡?然來時務乞到敝寓一敘,能先期告知尤好?!毙胖羞€提到向胡適、張慰慈借款事。落款時間為“五月十四”,年份當是1920年。
第四十三函:“借款匯票已收到,謝謝。因近甚忙,至昨日始到銀行取款?!甭淇睢傲滤娜铡?。此函為第四十二函的繼續(xù),年份是1920年。
第四十四函:“書謝所云多系誤會,毫不合于‘科學方法’、‘客觀’等說。弟前書稱兄言政治頗可取,較言白話文與實驗主義勝萬萬倍。是兄言政治系一事,言白話文及實驗主義又一事也?!甭淇睢傲率巳铡?。第四十六函:“《努力周報》所刊政治主張及其他言論,多合弟意,兄談政治,不趨極端,不涉妄想,大可有功社會,較之談白話文與實驗主義勝萬萬矣?!甭淇顣r間為“五月三十一日”?!杜χ軋蟆穭?chuàng)刊于1922年5月7日,第四十六函寫作年份應該是1922年,且為第四十四函的“前書”。那么,第四十四函的寫作年份也是1922年了。
第四十五函:“你近幾年來對我常常的無禮,夏天在巴黎,我請你吃飯,特別辦了幾樣好菜,你早已答應光臨,卻臨時假裝忘記,叫我大難為情;或是孩子氣,或是酸秀才氣,或是江湖名士氣,我也不必多說,想你早已覺得慚愧……若你始終拿世俗眼光來看我,脫不了勢力觀念,我只有和你斷絕關系而已?!甭淇睢岸戮湃铡?。信中提到“夏天在巴黎”,指的1926年夏胡適在歐洲參加中英庚款會議,當年底胡適又從歐洲到了美國,1927年2月在哥倫比亞大學正式獲得博士學位。而梅光迪早在1924年赴哈佛大學任教,此時正在美國。由于胡適在巴黎“假裝忘記”梅光迪的請客,梅故有此函。寫作年份當是1927年。這是迄今為止能夠發(fā)現(xiàn)的最后一封胡、梅通信,信中已經有了“和你斷絕關系”的字眼了。
(實習編輯:劉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