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摘要:《雷雨》中的周樸園是曹禺戲劇中最復(fù)雜的人物,長期以來人們對其評價總是定位在他是悲劇的制造者,是惡的。文章從逆向思維切入,探討社會對周樸園的影響,也就是說在社會的影響下,周樸園成為了悲劇的受害者,他具有善的一面。
關(guān)鍵詞:《雷雨》周樸園性格呈現(xiàn)社會影響
長期以來,人們多從主流政治話語的角度把周樸園定性為帶有濃厚封建性的反動的資本家的形象;從道德角度說其是“偽善的”、“虛偽的”、“無人情味的”、“自私的”家庭暴君的形象。人們在評論周樸園時更多看到的是其反動性、階級性、他身上丑惡的一面。我們不能只看到他表面的政治的、社會的、道德的符號化的意識形態(tài)的內(nèi)容,應(yīng)該更深入探察其隱蔽的、豐富的、心理情感世界。
《雷雨》的各種矛盾沖突中,無論是周樸園本人與他人的沖突——周樸園、繁漪、侍萍、魯大海的沖突,還是其他人之間的沖突——繁漪與周萍與四鳳的沖突,周萍與魯大海的沖突等,所有矛盾都因周樸園而生,所有沖突都圍繞周樸園而展開。周樸園的專橫自私,把繁漪磨成了石頭樣的死人,使她一遇上周萍,就走上了“母親不像母親,情婦不像情婦”違背人倫的道路;周樸園年輕時對侍萍始亂終棄的孽情,導(dǎo)致了三十年后他們在周公館的邂逅以及周萍與四鳳的兄妹相戀;周樸園對工人的殘酷壓迫和鎮(zhèn)壓,導(dǎo)致了他與魯大海這對處于不同階級的父子之間的對抗;周樸園在家中封建家長的地位,使繁漪在周萍與四鳳企圖私奔時要借助他的力量來阻止,最終使矛盾總爆發(fā),一切真相大白。四鳳狂奔于疾風(fēng)暴雨之中觸電身亡,周沖為救四鳳一去不歸,周萍在絕望中飲彈身亡,魯大海深夜逃跑永不回頭,繁漪、侍萍因喪子而陷于精神錯亂,一個“最圓滿,最有秩序”的家頃刻之間徹底崩潰了。這一切從表面看都是周樸園造成的。然而他又從這場悲劇中得到了什么呢?他所有的親人死的死了,跑的跑了,瘋的瘋了,只有他一人清醒地活著,忍受著妻瘋子亡的煎熬。十年后,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教堂醫(yī)院里,已是“頭發(fā)斑白,眼睛沉靜而憂郁,臉上滿是皺紋,手有些顫,衰弱地咳嗽兩聲”,一副衰老的痛苦神情。而且,周樸園還背著沉重的十字架茍延殘喘地活著。如果說這一切悲劇都是由周樸園親手造成的,那么十年的懺悔也已足夠了。但是,周樸園是十惡不赦造成一切慘禍的兇手嗎?傷害別人,必是為了自己的某種利益,周樸園得到了嗎?答案都是否定的。一個人處于社會之中他就是社會的人,他的一切言行、思想、感情都會受社會的影響,沒有人一開始是惡的,也沒有人天生就是罪惡的制造者,置于社會中分析,就能發(fā)現(xiàn)周樸園的無奈、掙扎、追求愛情的美好的心,但最終都被黑暗的社會吞噬了,封建社會的黑暗、等級制度的森嚴(yán)、資本家的本質(zhì)將周樸園一步步地推向黑暗的深淵。這才是一切悲劇的根源!
社會是個大染缸,周樸園所處的環(huán)境迫使他去改變以求得生存,黑暗的社會像一張大網(wǎng)將他牢牢困住,他被束縛住了,成了黑暗社會的“維護(hù)者”,一個出身于封建家庭又具有資本家身份的周樸園又怎能不被軟化?環(huán)境對人的影響是巨大的,可以將有血緣的人塑造成完全對立的仇敵。周萍和魯大海雖為親兄弟,就是由于生活環(huán)境的不同、受的教育不同、影響不同,他們各自代表不同的階級,使他們在相見時成了對立的仇人,可見環(huán)境塑造了人。
周樸園所處的又是一個怎樣的環(huán)境呢?上個世紀(jì)20年代工人罷工浪潮風(fēng)起云涌,轟轟烈烈。面對如火如荼的斗爭形勢,作為資本家的周樸園理應(yīng)心有余悸,知道心慈手軟意味著什么,時刻保持高度警惕。他精明能干,軟硬兼施,談笑之間就化解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有組織的罷工斗爭。他意識到只有通過不斷地聚斂財富,才能使自己資本家的身份得到確保。環(huán)境使他不得不變得兇殘,因為這是他活命的武器。但不能因此而抹殺了他人性善的一面。在所有的悲劇還未發(fā)生之前,周樸園就將周公館賣給了教堂醫(yī)院,可以說教堂并不會出太高的價錢,在當(dāng)時周公館的一切都是奢華的,他之所以做此決定,也許是心中的善心在作祟。而且當(dāng)一切的悲劇都發(fā)生后,面對不忠的妻子、拋棄過的“前妻”,他并沒有棄這兩個瘋女人不顧,而是將他們很好地安置,這難道是惡嗎?如果是惡,他寧可以搬去另外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他“有秩序”的生活。但是他放不下,定期來看望這兩個女人,希望她們會好轉(zhuǎn)。也有人說他那是偽善,是用虛偽來掩飾,懺悔他的罪惡,敢問一個十足的惡人會有懺悔嗎?也許這不足以說服周樸園也有善的、真情流露的一面,那么就從他與身邊的人的交往言談中來發(fā)現(xiàn)他的善,讓人們看到他不同的另一面,看到罪惡的根源!
吳延生,江蘇淮陰工學(xué)院人文學(xué)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