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shù)人讀孫睿的第一本小說時,還是青蔥水嫩的年紀,他們?yōu)椤恫輼幽耆A》里那種浪擲青春、嬉笑怒罵的不羈而著迷,也為荷爾蒙過剩、拿無聊當個性的放縱年月而唏噓,如今多少年過去,寫書的人已然安靜,而曾經(jīng)讀書的人們,也早已歸入各自的未來。
孫睿的人生,也早已是另外的模樣。他在最當紅的年紀突然隱遁,從這個喧鬧的世界消失得干干凈凈,去考了研究生,進入北影導(dǎo)演系,師從第五代大師田壯壯。也許,從這個岔路口開始,孫睿的人生便轉(zhuǎn)了個彎——他逐漸放緩腳步,與這個社會產(chǎn)生距離,不再與這個世界死磕,也不再跟自己較勁。就在不久前,孫睿在邁過30歲生日之后,沉淀心靈,重新思索父子關(guān)系,創(chuàng)作了《路上父子》。孫睿以現(xiàn)實主義的精確筆法,寫出了一代人成長之后的思考和擔(dān)當,發(fā)出與父輩真誠對話、相互理解的呼聲。
談父親:等他老時,再給他一個童年
記者(以下簡稱“記”):你如何評價你的父輩?
孫睿(以下簡稱“孫”):我們這一代人,從來不認為父親是英雄,甚至覺得父親有點傻。說話辦事兒都傻??梢哉f,“80后”與父輩的關(guān)系又普通又特殊,80年代是新中國巨變的源起,時代的變化把“80后”和他們的父輩隔在巨變的兩端。往前看“90后”,往后看“70后”“60后”甚至“50后”,他們和父輩都沒有橫亙著如此強烈的時代因素?!堵飞细缸印氛莿倓偛饺攵⒅甑摹?0后”,正視和反思他們的父子關(guān)系后交出的一份獨特答卷。
世界上關(guān)系最近又時而最遠的兩代男人之間的故事總讓人神往,作為父親,看著那張和自己越來越像的臉,看著那個越來越強壯的肩膀,有自豪也有無奈。
記: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有的中學(xué)生和我們說很多時候自己跟父親沒有什么話說。你認為兩代人之間應(yīng)該是種什么樣的關(guān)系呢?
孫:理想的兩代人關(guān)系,不用特別熟,特別熟就顯得假。生活不是電視劇,不需要大段大段臺詞。每個人懂得只言片語背后的潛臺詞就夠了,那個潛臺詞才是真正重要的。我覺得最好最和諧的方式,父母也懂事,孩子也懂事,但是大家彼此保持距離,話可以少,但是心里對對方的見解不能少。
記:那你和父親的關(guān)系怎樣?
孫:我和我父親彼此之間就是比較含蓄的,但能猜出對方心里在想什么。我打電話從來不管他叫爸,他在很多年前提過這事,他說你怎么不叫我爸?,F(xiàn)在只有一種情況下我會叫爸,電話是我媽接的時候,我會問她我爸在哪兒。我們之間難忘的事很多,我爸也很喜歡小孩,小時候經(jīng)常帶我玩兒。
記:和父親的相處中有什么故事和我們的讀者朋友分享下。
孫:我和父親之間難忘的事情很多,現(xiàn)在我特別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日后帶我爸去玩。他給了我一個童年。我想等他年老的時候,再給他一個童年。
談未來:將來想創(chuàng)作武俠小說
記:你對于自己在這個社會的定位是什么?
孫:作家,編劇,和未來的導(dǎo)演。在“80后”的這幾個領(lǐng)域里,我是潛力股吧,不是垃圾股。
記:你好像不喜歡“80后”作家這個稱謂,你的寫作路子也的確和其他“80后”作家不同。
孫:眼下比較活躍的“80后”作者分三類:一類在奇幻、盜墓、穿越類寫作中忙碌著;一類在為初高中生寫課外書,業(yè)內(nèi)稱為青春文學(xué);還有一類在堅守現(xiàn)實主義陣地,但寫出來的不多,我就是這類人。
記:你是憑著《草樣年華》一舉成名。除了《路上父子》,你還寫過家庭題材的《我是你兒子》。這次開始關(guān)注兩代人關(guān)系,是否意味著你寫作上的一種“轉(zhuǎn)型”?
孫:《草樣年華》系列的成功,讓讀者不自覺地給我加上了一個青春文學(xué)作家的標簽。其實,青春小說只是我寫作內(nèi)容的一部分,青春文學(xué)作家是別人給我冠的,但其實我的寫作關(guān)注的是成長中遇到的所有問題,包括青春問題、家庭問題、父子問題。所以,與其說我是青春作家,不如說是一個問題作家。我以前寫《草樣年華》的時候,只有激情沒有溫情,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筆下親情的成分更多了。我也希望自己以后的寫作能漸漸從激情轉(zhuǎn)向溫情,因為溫情是永恒的。
記:你比較喜歡哪位作家?
孫:我很喜歡塞林格的作品,我希望自己的書能像《麥田里的守望者》一樣,無論18歲、28歲還是48歲的讀者都喜歡。
記:接下來,寫作方面有什么新計劃?
孫:我正準備寫《我是你兒子》第二部。當年的第一部是向王朔致敬之作,寫完后并沒有想寫續(xù)集。后來我重新梳理兩代人關(guān)系,發(fā)現(xiàn)家庭關(guān)系中可寫的太多了,于是有了繼續(xù)寫的想法,素材也積累了很多,但自己想寫好點,不想那么快拿出來。
記:你最想寫的是哪方面的內(nèi)容?
孫:武俠。我覺得武俠這個空間能讓你有更多的東西去說,把更多真實的東西放在里面。有的時候?qū)懏敶}材,你會考慮我寫這事那人看了,會不會我倆做不成朋友。在武俠里,時空背景是虛的,能夠?qū)懙綐O致,就會更好。
孫睿經(jīng)典語錄
1.從兒子掙錢的那一刻起,父親在這個世界上作為父親的價值便消失了??墒菍嶋H上,等你掙錢了,也離你長出一顆父親的心不遠了。
2.每個生命都是有其自身價值的,然而許多生命在結(jié)束前卻尚未實現(xiàn)其價值。他們只是隨著歷史的車輪社會的腳步,在漫無目的地完成從出生到死亡的過程。其間,他們丟掉個性,失去理想,埋葬幸福,喪失自我,甘于平庸,他們只是歷史洪流中的匆匆過客。
3.幸福好像長在我們的屁股上,每個人看到的只是他人的幸福,卻對自己的一無所知,只會彼此羨慕。
4.死了的人永遠地死了,活著的人不會永遠地活著,所以我們要好好地活著。
5.長大的標志,不是你開始抽煙喝酒就算長大了,不是你有了老婆孩子就算成人了,也不是你讀書破萬卷閱人無數(shù)就成熟了,而是你開始低下了頭,無論在行走還是坐著的時候,當頭顱微微低下成為你日常生活中的主要姿勢,你就真的長大了,總仰著腦袋的一定是小屁孩,以為自己很牛,其實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