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艷倩
(安徽大學法學院,安徽 合肥 230601)
1979第一部刑事訴訟法頒布,當初并未創(chuàng)設簡易程序。1983年,為了配合嚴打的刑事政策,應運而生了速決程序。不少學者認為這是中國刑事簡易程序的雛形。1996年,刑事訴訟法修正案通過,第一次設置了刑事簡易程序。2003年3月14日頒布試行的《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司法部關于適用簡易程序審理公訴案件的若干意見》充實了之前大統(tǒng)類的規(guī)范。2012年新刑事訴訟法頒布實施,擴大了簡易程序的范圍,保護了人權,提高了司法效率,其主要內(nèi)容有:
(一)擴大適用范圍。簡易程序適用的案件類型:第一,需由基層人民法院管轄;第二,案件應滿足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的;第三,充分尊重被告人的意志。被告人承認自己所犯罪行,對指控的犯罪事實沒有異議的;最后,被告人需對適用簡易程序沒有異議。這一概括性的規(guī)定相對之前的列舉性規(guī)定增加了簡易程序的適用范圍,同時為了防止冤假錯案,提高司法公正,通過限制性條款對其加以限制:對于符合被告人是盲、聾、啞人,或者是尚未完全喪失辨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的;案件有重大社會影響的;或者共同犯罪案件中部分被告人不認罪或者對適用簡易程序有異議的;其他不宜適用簡易程序審理的。符合上述情形之一的,不得適用簡易程序。
(二)完善審理要求。通過法條明確規(guī)定了一是對可能判處三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的,可以組成合議庭進行審判,也可以由審判員一人獨任審判;二是檢察院應當派員出席法庭。
(三)規(guī)范庭審順序。審判人員詢問被告人對指控的犯罪事實的意見,告知被告人適用簡易程序審理的法律規(guī)定,確認被告人是否同意適用簡易程序審理。訊問被告人對起訴書的意見,是否自愿認罪,告知有關法律規(guī)定及可能導致的法律后果[1]。在案件審理中,經(jīng)審判人員許可,被告人及其辯護人可以同公訴人、自訴人及其訴訟代理人互相辯論,并且被告人有最后陳述的權利。
(四)判決及量刑。簡易程序設置的目的在于提高司法效率,防止案件久拖不決,新刑訴法通過明確的時間規(guī)定,保障簡易程序設置的意義。對適用簡易程序的案件,人民法院應當在受理后二十日以內(nèi)審結;對可能判處有期徒刑超過三年的,可以延長至一個半月。
我國刑事簡易程序改革的總體方向是正確的,但是由于去本土化現(xiàn)象還根深蒂固,導致立法仍存有不完善之處,造成刑事簡易程序在實踐中仍存在瑕疵,在司法適用上出現(xiàn)一些尷尬。
(一)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權益未明顯改善。表現(xiàn)在:1)長期形成的審判前羈押的問題仍大量存在,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幾乎無法獲得取保候審。而從偵查機關立案到審判機關作出判決,無論案件多么簡易,仍需要兩個多月的時間。另外在司法實務中,法官往往容易使判決結果遷就過長的羈押時間。如一個被告人本來只應判處兩個月拘役以下的刑罰,但由于其已經(jīng)被羈押了三個月,法官最少也會判處被告人三個月拘役的刑期,這就造成了司法的不公正[2]。2)在訴訟中,未判決就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主體地位忽視,導致其權益沒得到充分的保障,很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由于缺少律師幫助,對于自己有權提出簡易程序一概不知。3)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獲得辯護權沒有得到保障。新刑事訴訟法,對于經(jīng)濟困難的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設置了可以指定辯護制度,這就在司法實踐中產(chǎn)生自由裁量權,在大量適用簡易程序審理的案件當中,辯護人缺位的情況非常普遍,對于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命運息息相關的判決因為缺乏法律知識容易產(chǎn)生司法不公。4)任何人在未經(jīng)法院判決都不得被認為是有罪之人,而司法實踐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從穿著細微處都與普通人有異,其忍受著不公與冷漠的人權,導致其往往產(chǎn)生厭惡社會的心理。
(二)社會可接受度低。在簡易程序中,被告人的知情權、辯護權、程序選擇權與獲得律師幫助權在簡易程序中無法得到充分的保障,滿足不了正當程序的基本要求,導致淪為滋生司法腐敗的溫床,因為大量的簡易輕微刑事案件往往處于罪與非罪之間,量刑也往往處于實刑與緩刑之間,這為公安司法人員提供了較大的自由裁量空間,而判決結果對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這就很易產(chǎn)生權錢交易、徇情枉法等情況[3]。在實踐中,通過權錢交易逃脫法律制裁的現(xiàn)象因無跡可尋,導致百姓開始質疑司法的公正,從而對于簡易程序誘發(fā)司法腐敗的定勢。
(三)適用率仍有待提高。自從簡易程序設立以來,基層法院與基層檢察院都在大力地推廣適用簡易程序,但刑事案件的簡易程序適用率仍有提高的空間據(jù)調(diào)查,某基層法院自1997年以來五年中,刑事案件中可適用簡易程序而未適用的比例仍有 38.8%、18.6%、21.5%、14.6%、18%。
我國刑訴法規(guī)定啟動簡易程序的具體模式:一是檢察院在提起公訴時向法院建議適用,法院經(jīng)審查后認為可以適用簡易程序的,征得被告人、辯護人同意后啟動簡易程序;二是在司法實踐中,檢察院沒有建議適用簡易程序的,法院在審查案件后認為可以適用簡易程序,征求檢察院與被告人、辯護人的意見,在檢察院同意并移送全案卷宗與證據(jù)材料之后,啟動簡易程序。第二種模式并沒有要求法院必須在被告人、辯護人同意之后才能適用簡易程序。
(一)擴大對被告人權益的保護
1、賦予被告人對程序啟動權與程序選擇權
所謂程序啟動權是指刑事訴訟程序的參與者有權根據(jù)自己的意識,決定啟動刑事訴訟簡易程序、適用簡易程序的權利。我國刑訴法規(guī)定簡易程序僅是征得被告人,辯護人的同意,其并未享有啟動權。而在實踐中被告人、犯罪嫌疑人的程序選擇權也并未得到真正的執(zhí)行,[4]為了體現(xiàn)被告人在刑事訴訟中的主體性,應賦予被告人及法定代理人主動提起適用刑事簡易程序的權利。由“職權式”發(fā)動簡易程序向被告人自主選擇的“權利選擇式”推進,有助于更好的保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人權,同時也為我國簡易程序改革提供了一個極具意義的立法方向。對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及其法定代理人提出適用簡易程序的案件,而檢察機關未予提出的,如果無法提供確實可信的反駁理由,則應給予當事人的申請適用簡易程序審理案件。
2、切實保障被告人的知情權、辯護權、律師援助等權利
被告人的知情權是指在刑事訴訟中,被告人有知悉被控內(nèi)容以及有罪、無罪、罪輕的證據(jù)的權利。辯護權與獲得律師援助權是被告人在刑事訴訟中的基本權利。據(jù)調(diào)查,我國某一城市基層法院2001年至2003年適用簡易程序的公訴案件中被告人有律師幫助辯護的比例僅為21.62%、29.11%、22.66%,某一農(nóng)村基層法院2002年至2004年適用簡易程序的公訴案件中被告人有律師幫助辯護的比例僅為13.94%、17.50%、14.29%,其中的辯護人包括了自行委托的辯護人與法院指定的辯護人[5]。據(jù)此,在適用簡易程序的公訴案件中,被告人獲得律師幫助的機會是很小的,這使缺乏法律知識的被告人在庭審活動中處于不利地位。在司法實踐中,大多數(shù)法律知識匱乏的被告人常常長篇大論卻抓不住案件的爭議焦點,被法官打斷話后,亦或是亂了思路,又或是只會說請法官再給我一次機會等不利于自我利益維護的陳述。如果被告人的辯護權與獲得律師幫助權不能得到有效的保障,也就難以保證控辯雙方實力的抗衡,無法真正實現(xiàn)司法公正。所以,司法機關應切實落實簡易程序中被告人享有的獲得律師幫助權。除此之外,與被告人利益息息相關的其他權利,例如:申請回避的權利、提供新證據(jù)的權利、申請證人、鑒定人出庭作證的權利都不能因選擇簡易程序而大打折扣。
(二)圍繞我國國情設置切實可行的處罰令程序[6]
在處罰令這種程序中,法官只對檢察官提出的書面申請和案件進行審查就可以對被告人處以罰金或者緩刑等輕微刑罰,而不再進行正式的法庭審判程序。在我國就算在輕微的刑事案件也要經(jīng)過繁雜的庭審程序,浪費了司法資源也不利于對當事人利益的保護。故設置中國的處罰令程序有其現(xiàn)實的土壤。第一應明確哪些案件可以適用處罰令程序,對于輕微的刑事案件可能被判處拘役、管制、單處罰金、緩刑或者免予刑事處罰的案件適用簡易程序有利于提高司法效率。第二程序規(guī)定,可以由檢察官向法官提出量刑建議,法官經(jīng)審查后直接作出處罰命令的做法。該制度的創(chuàng)設有利于豐富簡易程序的規(guī)定,規(guī)范簡易程序的司法操作。
(三)建立庭前證據(jù)開示制度。庭前證據(jù)開示制度是為適用簡易程序而設立的,在決定是否適用簡易程序之前,由法官助理或者書記員主持控辯雙方對所掌握的全部證據(jù)進行質證,通過質證了解案件是否可以適用簡易程序[2]。庭前證據(jù)開示有利于訴訟主體對信息的掌握,保障辯方訴訟權利,維護司法公正。同時,為了防止法官先入為主的思想,庭前證據(jù)開示主要由法官助理或書記員主持,建立庭前證據(jù)開示制度有利于控辯雙方司法資源的平等,提高訴訟效率。
(四)進行書面審理與從輕處罰
比較國外的司法實踐不難發(fā)現(xiàn)對于簡易程序的審理方式不止開庭審理這一種,例如在日本有處罰令程序,及時審判程序等。筆者認為,對犯罪情節(jié)輕微且自愿認罪的被告人不僅可以使用處罰令程序,而且可以采用書面審理的方式。同時,對于自愿認罪的被告人其主觀惡性較小,應從法律上明確對其予以從輕處罰?,F(xiàn)只是在兩高聯(lián)合出臺的司法解釋第九條寫道,“對于自愿認罪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以從輕處罰。”在司法實踐中,此舉也早已卓有成效,故有待進一步被正式寫入法律。
[1]左衛(wèi)民等.簡易刑事程序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5.
[2]陳光中.辯護交易在中國[M].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2003:202.
[3]李昌珂著,《德國刑事訴訟法典》,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55頁.
[4]約翰.羅爾斯:《正義論》,何懷宏、何包鋼、廖申白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67頁.
[5]陳瑞華著,《刑事訴訟的前沿問題》,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416頁.
[6]尹麗華《刑事簡易程序與被告人辯護權的保護》,載《法學雜志》2001年第1期.
[7]傅為高《試論刑事訴訟簡易程序運作的若干問題》,載《法學》1997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