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佼佼 萬勤 張青,4 邵幗珺 黃昭鳴
與健聽兒童相比,聽障兒童的言語主要存在以下特點:發(fā)音不清、音色不佳、音節(jié)受限制、語調(diào)不準確或者缺乏語調(diào)、詞匯量較同齡人小、不能分辨同音異義詞和不合語法[1]。在這些特點中,音色不佳與共鳴有關,人可通過唇型的改變、下頜及舌的運動來改變共鳴腔,從而產(chǎn)生不同的聲音,這就豐富了言語[2,3]。共鳴障礙是指在言語形成的過程中,由于下頜、唇、舌、軟腭等共鳴器官的運動異常,導致共鳴腔體體積異常,使言語聚焦點出現(xiàn)了偏差,從而影響了其共鳴效果。共鳴障礙分為口腔共鳴障礙和鼻腔共鳴障礙。其中,口腔共鳴障礙包括前位聚焦、后位聚焦和喉位聚焦三種障礙,鼻腔共鳴異常包括鼻音功能亢進及鼻音功能低下[4]。聾兒由于聽力障礙導致的下頜、唇、舌、軟腭等共鳴器官出現(xiàn)功能性運動障礙,從而引起口腔共鳴障礙[4]。
國外對于共鳴的研究對象有很多,如:唇腭裂患者、口腔癌患者、變性者、發(fā)育遲緩兒童、聽力障礙兒童等。2011年Ann[5]對共鳴障礙患者及腭咽閉合不全患者的特點及原因進行了闡釋,發(fā)現(xiàn)共鳴障礙與共鳴腔(口腔、鼻腔、咽腔)體積有關,腔體越大,共振峰越小,腔體越小,共振峰越大。2006 年Lisa等[6]對10名變性人進行口腔共鳴的研究,采用的參數(shù)為元音/a、i、u/的共振峰F1、F2、F3及基頻F0,發(fā)現(xiàn)在變性手術后,通過口腔共鳴訓練,這些共鳴指標有顯著變化。
國內(nèi)關于口腔共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學齡前兒童及健聽人群,黃永旺等[2,7,8]通過對健聽人的共鳴特征的多通道語音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發(fā)聲時的共振系統(tǒng)是隨著發(fā)聲時聲腔的形狀、共鳴位置及組織結構而發(fā)生變化:聲源、聲腔及發(fā)音方式都直接影響著共振及頻率。黃昭鳴等[4,9]提出可通過核心韻母的/a/的第一共振峰及/i/、/u/的第二共振峰評估患者是否存在口腔共鳴障礙。2007年,萬萍等[10]曾對學齡前兒童的/a/、/i/、/u/的共振峰相關值F1、F2和共振峰幅度差△A 進行了統(tǒng)計分析,發(fā)現(xiàn)核心韻母絕對共振峰隨著年齡的增長出現(xiàn)顯著的變化;在性別方面,主要反映第二共振峰以及△A 的顯著差異;不同核心單韻母的共振峰指標均存在顯著性差異。他們還對中國人嗓音共鳴功能的聲學基礎進行了研究,發(fā)現(xiàn)Fl、F2受年齡、性別及核心單韻母(a、i、u)因素的顯著影響[10]。
本研究擬通過提取健聽與聽障兒童漢語核心韻母/a/的第一共振峰(aF1)、/i/的第二共振峰(iF2)、/u/的第二共振峰(uF2),探討學齡聽障兒童與健聽兒童在口腔共鳴聲學指標上的差異,為聾兒的語言康復訓練提供參考,為臨床言語矯治提供依據(jù)。
1.1 研究對象 聽障兒童為上海市第一聾啞學校、上海市第四聾啞學校以及上海市閔行啟音學校的學生,年齡7~16歲,共142名,其中男女各半,7~10歲54名,11~13歲43名,14~16歲45名。均有1年以上聽力康復經(jīng)歷,聽力補償效果為看話及以上,無其他障礙。健聽兒童為上海市幸福小學、上海市青云中學的學生,年齡7~16歲,共228名,其中男生124名,女生104 名,7~10 歲70 名,11~13 歲78名,14~16歲80名。
1.2 研究方法 語音測試在安靜環(huán)境中進行,室內(nèi)環(huán)境噪聲低于50dB A,囑受試者盡量少作肢體運動。錄音硬件使用電腦、LA01型前置低通濾波放大器、單項麥克風等(Dr.SpeechTM,美國泰億格電子上海有限公司生產(chǎn)),放大器濾波20kHz,增益25 dB;軟件使用啟音博士-實時言語測量儀(Dr.SpeechTM,美國泰億格電子上海有限公司生產(chǎn)),采樣頻率44 100 Hz。錄音時麥克風傾斜為45度角,口距10cm 左右。選取核心韻母/a/、/i/、/u/進行測試,所有受試者均在自然狀態(tài)下以同一聲調(diào)發(fā)音。每個韻母錄音3遍,每遍持續(xù)時間為2秒以上,選取各平穩(wěn)段提取共振峰,取3遍的平均值作為最終結果。用Real Speech Plus(Dr.SpeechTM,美國泰億格電子上海有限公司生產(chǎn))軟件對錄制的聲音進行處理。
1.3 統(tǒng)計學方法 數(shù)據(jù)分析使用SPSS16.0統(tǒng)計。采用三個2×2×3的三因素完全隨機實驗構成,三個因素均為受試間變量,其中因素一為兒童類型(包括健聽兒童及聽障兒童兩個水平),因素二為性別(包括男女兩個水平),因素三為年齡(包括7~10、11~13、14~16三個水平)。三個實驗的因變量分別為aF1、iF2、uF2。
2.1 健聽兒童與聽障兒童aF1、uF2、iF2測試結果
表1 兩組兒童各年齡段、不同性別aF1、uF2、iF2結果(Hz,±s)
表1 兩組兒童各年齡段、不同性別aF1、uF2、iF2結果(Hz,±s)
兒童類型aF1iF2uF2健聽兒童853.23±150.86 2 635.58±289.97 820.40±175.0 0 7~10歲894.62±164.94 2 491.21±286.32 879.41±173.12 11~13歲851.10±141.79 2 669.85±234.23 802.33±187.34 14~16歲780.60±103.81 2 849.38±217.35 738.98±112.45 男857.48±138.14 2 678.46±302.76 817.97±182.77 女848.16±165.29 2 584.45±266.45 823.29±166.09聽障兒童743.58±176.18 2 531.89±253.36 1 076.62±261.74 7~10歲779.81±193.64 2 501.84±219.26 1 110.47±299.82 11~13歲725.46±159.93 2 520.60±270.44 1 050.17±243.05 14~16歲717.43±165.08 2 578.73±272.96 1 061.28±229.19 男742.15±178.91 2 537.34±260.19 1 033.32±250.53 女745.06±174.60 2 526.27±247.89 1 121.12±267.25
健聽兒童與聽障兒童的aF1、uF2、iF2 結果見表1。聽障兒童aF1、iF2 均低于健聽兒童,uF2 均高于健聽兒童。健聽兒童與聽障兒童的aF1、uF2隨著年齡的增長呈現(xiàn)下降趨勢,iF2 呈現(xiàn)上升的趨勢。聽障兒童aF1 在各年齡段均低于健聽兒童,uF2則均高于健聽兒童,而iF2在7~10歲表現(xiàn)為高于健聽兒童,而11~16歲均低于健聽兒童。
表2 兒童類型、性別、年齡對aF1、iF2、uF2影響因素的方差分析結果
2.2 兒童類型、性別、年齡對aF1、iF2、uF2影響因素的方差分析結果
由表2可見,影響aF1的因素中,兒童類型的主效應極其顯著性(P=0.000<0.001),聽障兒童aF1低于健聽兒童,表明聽障兒童與健聽兒童的aF1差異有極其顯著統(tǒng)計學意義。性別的主效應不顯著(P=0.881>0.05),表明性別對學齡兒童的aF1并無影響。年齡的主效應極其顯著性(P=0.000<0.001),表明年齡對學齡兒童的aF1 有影響,進一步進行多重比較發(fā)現(xiàn),7~10 歲兒童高于14~16歲,差異有極其顯著統(tǒng)計學意義(P =0.000<0.001),11~13歲高于14~16歲,差異有顯著統(tǒng)計學意義(P=0.021<0.05),所有交互作用均不明顯。
影響iF2的因素中,兒童類型的主效應極其顯著(P=0.000<0.001),聽障兒童低于健聽兒童,表明聽障兒童與健聽兒童的iF2差異有極其顯著統(tǒng)計學意義。性別的主效應不顯著(P=0.063>0.05),表明性別對學齡兒童的iF2沒有影響。年齡的主效應極其顯著性(P=0.000<0.001),表明年齡對學齡兒童的iF2有影響,隨著年齡增加,iF2逐漸增加。年齡和兒童類型的交互作用明顯,其余交互作用不顯著,經(jīng)過進一步簡單效應檢驗發(fā)現(xiàn),健聽兒童的各年齡段之間均有極其顯著性差異(P=0.000<0.001),而對于聽障兒童,各年齡段之間均無顯著性差異。此外,兩類兒童在7~10歲并未有顯著性差異,而在11~13歲存在極其顯著性差異(P=0.002<0.01),在14~16歲也存在極其顯著性差異(P=0.000<0.001),在11~13歲、14~16歲,聽障兒童iF2均低于健聽兒童。
影響uF2的因素中,兒童類型的主效應極其顯著(P=0.000<0.001),聽障兒童高于健聽兒童,差異有極顯著統(tǒng)計學意義。性別的主效應顯著(P=0.023<0.05),男性低于女性,表明性別對兒童的uF2有影響。年齡的主效應極其顯著性(P=0.000<0.001),隨著年齡的增長,uF2逐漸下降,表明年齡對兒童的uF2有影響。年齡、兒童類型和性別三者的交互作用明顯,其他交互作用不明顯,進一步進行簡單效應檢驗發(fā)現(xiàn),在男性中,健聽兒童的年齡主效應顯著,7~10歲高于11~13歲,差異有顯著統(tǒng)計學意義(P=0.012<0.05),7~10歲高于14~16歲,差異有極顯著性統(tǒng)計學意義(P =0.000<0.001)。男性聽障兒童的各年齡之間沒有顯著性的差異。在女性中,聽障兒童的年齡主效應顯著,7~10歲高于11~13歲,差異有極顯著統(tǒng)計學意義(P=0.001<0.01),7~10歲高于14~16歲,差異有顯著統(tǒng)計學意義(P=0.010<0.05);女性健聽兒童的各年齡之間沒有顯著性差異。7~10歲男性聽障兒童與健聽兒童存在顯著性差異(P=0.049<0.05),聽障兒童高于正常兒童,7~10 歲女性聽障兒童與健聽兒童存在極其顯著差異(P=0.000<0.001),聽障兒童高于正常兒童,而11~13歲、14~16歲組,無論男女,聽障兒童均高于正常兒童,差異均有極顯著統(tǒng)計學意義(P=0.000<0.001),聽障兒童7~10歲年齡段,男女之間存在極其顯著性差異(P=0.000<0.001),男性低于女性,其余年齡段無論聽障兒童還是健聽兒童,性別間均無顯著性差異。
3.1 兒童類型對口腔共鳴聲學指標的影響 aF1反映了下頜向下運動的情況,該值越小。下頜運動范圍越小,本研究結果顯示,聽障兒童的aF1 值小于健聽兒童,這表明聽障學齡兒童的下頜運動范圍相對于健聽學齡兒童偏小,下頜運動受限。F2反映了口腔的共鳴狀態(tài),主要與舌的前后運動有關,當舌向前運動時,口腔減小,F(xiàn)2增加,當舌向后運動時,口腔增大,F(xiàn)2減?。?]。聽障兒童的iF2比健聽兒童的iF2小,表明聽障兒童的舌向前運動的幅度小于健聽兒童,舌位相對靠后,存在后位聚焦的傾向。聽障兒童uF2大于健聽兒童,表明聽障兒童的舌向后運動幅度小于健聽兒童,存在前位聚焦、舌運動范圍減少的可能。
2008年萬萍等[11]研究發(fā)現(xiàn),聽障兒童普遍存在口咽腔的共鳴障礙,如舌位過于靠后,分析原因可能是由于聽障兒童存在聽力損失,助聽器與人工耳蝸的補償效果不佳導致兒童所接受到的聲音信號不完整或缺失,從而導致輸出的言語聲共鳴出現(xiàn)問題,此外聽障兒童的口部運動發(fā)育落后于正常兒童,特別是舌的運動受限導致出現(xiàn)言語共鳴問題。
文中結果顯示,年齡和兒童類型在iF2上產(chǎn)生了交互效應,健聽兒童每個年齡階段的iF2值均有極其顯著性差異,并且整體形成逐漸增大的趨勢,但是聽障兒童每個階段的iF2沒有顯著性的差異,整體上小于健聽兒童。表明學齡階段,聽障兒童的舌位沒有多大的改變,并且存在舌位一直靠后的狀態(tài)。
3.2 性別對口腔共鳴聲學指標的影響 文中結果表明,性別對uF2 有顯著影響,而對aF1、iF2 并無影響,而且女性的uF2值大于男性,這可能與男女性口咽腔體積大小有關,當舌向后運動時,口腔變大者,F(xiàn)2減?。?]。因為男性的口腔比女性大,男性的舌運動空間也相對較大,那么,男性舌向后運動的幅度也較大,所以女性的uF2值大于男性的uF2。
3.3 年齡對口腔共鳴聲學指標的影響 文中結果表明,不同年齡段的aF1 之間有極其顯著性的差異,并且隨著年齡的增加,aF1 不斷減小。由于F1反映咽腔的共鳴狀態(tài),受下頜運動情況的影響,當下頜向上運動時,咽腔體積增大,則F1減?。?]。根據(jù)人的口腔發(fā)育規(guī)律,口部大運動控制早于精細運動控制,口腔運動成熟的結果,就是下頜運動幅度減小,嘴唇運動幅度相對較大[12]。因此,隨著年齡的增加,下頜運動幅度減小,下頜的運動更加精細了,所以aF1不斷減小。根據(jù)文中進一步對各年齡段的aF1結果檢驗發(fā)現(xiàn),青春期后期(14~16歲)和青春期間(11~13歲)、青春期前期(7~10歲)的aF1有顯著性的差異,這就說明了下頜的精細發(fā)展幾乎貫穿了整個學齡階段。
不同年齡的iF2之間有極其顯著性的差異,并且隨著年齡的增加,iF2不斷增加。不同年齡的uF2有極其顯著性的差異,并且隨著年齡的增加,uF2不斷減小。這一結果與萬萍等2010年的研究結果/u/的F2隨著年齡增加不斷減小相一致[10]。說明隨著年齡的增長,舌的前后運動幅度加大。
總之,根據(jù)文中結果,建議對聽障兒童進行口腔共鳴的治療時,從治療內(nèi)容上來說,要注意對其后位聚焦進行矯治,現(xiàn)有的治療方法主要是通過練習前位音來矯治兒童的問題。從治療時機上來說,青春期發(fā)育完畢之前仍然是對學生進行口腔共鳴矯治的重要時期,此階段的矯治仍然有效果。從治療順序上來說,可以先對學生的下頜運動范圍進行訓練,隨后增加下頜的穩(wěn)定性,再對其進行舌靈活運動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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