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倩倩 賈志科
“抗逆力”研究現狀述評與展望
喬倩倩 賈志科
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西方學者就開始研究“抗逆力”?!翱鼓媪Α币渤蔀榻谥袊鴮W者研究的熱點。但在“抗逆力”研究是否有意義方面,仍有爭論,即使是對“抗逆力”研究持肯定態(tài)度的研究者也認為,現有“抗逆力”研究是有問題的:缺少共識的定義,進而在操作性和測量方法方面無法達成共識。本文通過對已有研究文獻的綜述,認為“抗逆力”是一種調試的過程、能力和結果的綜合;在“抗逆力”測量方面應綜合運用定量和定性兩種研究方法;在注重理論研究的同時,也要重視理論的運用;在未來的研究中,要注重本土化和生態(tài)整合,擴大研究領域和服務對象,重視認知的作用。
抗逆力 保護因素 危險因素 綜述
喬倩倩,南京大學社會學院碩士研究生;賈志科,河北大學政法學院副教授、南京大學社會學院博士研究生。(江蘇南京 210046;河北保定 071002)
“抗逆力”一詞是由英語resilience翻譯而來,國內有學者還將其譯為“復原力”(朱森楠,2001),“心理彈性”(席居哲、桑標,2002),“壓彈”(劉取芝、吳遠,2005),或“韌性”(于肖楠、張建新,2005)。這一概念主要源于壓力應對,20世紀60年代,研究者發(fā)現不同的人面對同樣的逆境會有適應或不適應的反應,隨后有學者研究了危險因子及保護因子,而后提出了“抗逆力”的概念。近年來,“抗逆力”研究成為了國內學界研究的熱點問題之一。
然而,目前針對抗逆力概念的提出及抗逆力理論的意義尚存有爭議,有學者持否定觀點,也有學者認為要批判性地看待。持否定觀點的學者認為,抗逆力研究與之前“積極調整”沒什么區(qū)別,是無意義的研究;而持批判性審視觀點的學者則認為抗逆力確實與“積極調整”有相似的地方,但它對以往的研究進行了批判性地發(fā)展,它以更專業(yè)的方式提出了其創(chuàng)新性的觀點。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一概念在定義、專業(yè)術語以及操作性和測量方面確實存在較大差異,需要不斷地進行規(guī)范化和統(tǒng)一化。
那么,如何定義“抗逆力”,如何對“抗逆力”進行研究,在實踐中如何培養(yǎng)抗逆力,在研究中如何進一步做好抗逆力研究?本文通過對已有文獻的梳理與評述,嘗試對這些問題進行回答。
(一)抗逆力的概念界定
對抗逆力的概念界定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達成統(tǒng)一的意見,對于這一概念目前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特質論、結果論和過程論。
特質論把抗逆力定義為個體所具有的一種能力、潛能或特質。這些能力、潛能或特質均指個體的認知或情感的心理特質,包含人格特質和自我觀念(陶歡歡,2009)。劉玉蘭認為抗逆力是暴露在困境中,抵消困境影響的資源或者優(yōu)勢的出現,展示積極的適應結果,所以,抗逆力的本質是指個體在逆境中克服困難,展示積極適應結果的能力(劉玉蘭,2010)。
結果論認為,在環(huán)境和危險因素改變的情況下,抗逆力就會隨之發(fā)生變化,所以抗逆力應該被視為適應良好的結果,而不是一種固定品質。
過程論者認為,抗逆力是危險因素和保護因素在某一時點上相互影響博弈的過程(N.F.Watt,J.P.David,K.L.Ladd&S.Shamos,1995);關注抗逆力過程的研究主要強調的是個體戰(zhàn)勝壓力境遇,獲得平衡的過程。這些研究力圖發(fā)掘那些有助于個體獲得復原的過程與機制(陳香君、羅觀翠,2012)。
(二)抗逆力的內涵
由于抗逆力的概念比較復雜,提到抗逆力的概念一般會通過危險性因素和保護性因素來理解。
劉玉蘭(2010)認為所謂的危險性因素,指個體所生活的環(huán)境中造成其在生存和發(fā)展上出現消極結果的因素。正是由于危險性因素的存在,個體才能展示出其抗逆能力。風險因素往往由個人的歸因能力和信仰系統(tǒng)來決定,并受到外在環(huán)境的影響。風險因素在一定的條件下也可能是中立的,也可能發(fā)生保護性的作用(陳香君、羅觀翠,2012)。風險性因素是指那些會增加不良適應結果出現的可能性的生物的、遺傳的、環(huán)境的各種因素;保護性因素是指那些能夠促使個體更好地應對生活事件、減少消極發(fā)展的個人或環(huán)境因素(李燕平,2005)。內在保護因素就是當事者具有一種積極的生理和心理潛質,能夠在適當的條件下激發(fā)出來,并幫助個體在面臨危機和逆境時,柔性應對,頑強生存(劉勁松,2013)。
大部分學者從內外兩方面來了解保護性因素。其中對于內在保護性因素,大部分學者從個體的生理和心理兩方面來概括。如宋麗玉、施教裕(2010)在研究優(yōu)勢視角時指出Wolin(1993)提到七項協(xié)助個人發(fā)揮抗逆力:洞察力、獨立性、關系、主動性、創(chuàng)造力、幽默感和道德感。
對于外在保護性因素,很多學者是從家庭、學校和社區(qū)等環(huán)境中進行分析的。在家庭的保護性因素方面。譚水桃、張曼莉等(2009)對中學生家庭因素的調查顯示,高親密感與情感表達的家庭會給孩子營造一種和諧的、相互信任和安全的氛圍;講求道德宗教觀的家庭注重倫理道德、健康價值觀的培養(yǎng);而家庭成員之間彼此獨立的中學生更容易成為高自尊、高自信和高自主能力的學生;家庭成員間公開暴露憤怒和矛盾的程度較高,家庭成員間矛盾沖突多,子女所感受到的來自家庭的安全感以及信任感就低。也有研究指出母親采取的教養(yǎng)方式對于子女抗逆力的影響大于父親,消極的教養(yǎng)方式對于子女抗逆力發(fā)展的影響大于積極性的父母教養(yǎng)方式(雷璇、閆瑞紅、張瀾,2010)。在學校、社區(qū)與周圍環(huán)境的保護性因素方面,李燕平(2005)指出學校的良師益友、有組織的課外活動、對學校的歸屬感和良好的同伴關系及支持性的朋友是學生有利的保護因素;劉勁松指出有三項指標對形成保護性外在環(huán)境至關重要:一是充滿關愛和互助的生活環(huán)境;二是寄予期望和支持的精神后方;三是參與實踐的機會和鍛煉的平臺(孫積宏,2012)。
(一)研究視角:問題視角和優(yōu)勢視角
目前對抗逆力的研究視角主要有兩種,一是問題視角,二是優(yōu)勢視角。在早期的社會工作實務中,社會工作像其它助人專業(yè)一樣,主要遵循醫(yī)學治療中以問題和疾病為本的思維模式,認為案主之所以成為案主,是因為他們有瑕疵、有問題、有疾病、是病態(tài)的,需要社會工作者以專家的身份為其提供幫助和治療,故早期的專業(yè)人士一般將社會工作理解為社會工作者對案主的問題或疾病進行診斷和治療的過程(聞英,2005);沈之菲也有對問題視角的理解,認為問題視角,也稱為缺陷視角,從這一視角出發(fā),以往的心理健康教育把心理疾患、行為問題看成是危機的結果,為了減少疾患或者問題,注意力往往專注于問題本身(沈之菲,2010);趙羅英(2010)分析比較了問題視角和優(yōu)勢視角,其觀點如下:問題視角以案主的問題為切入點,認為案主有已命名的問題和病態(tài),認為問題是案主一個人作為人本身的問題,忽略了案主生活中的重要因素如文化、社會、經濟、政治、家庭、社區(qū)等因素對案主問題造成的影響,并且認為案主面對問題是“無能的”和“脆弱的”,因此需要社會工作者作為專家的身份,運用專業(yè)技術為這些病態(tài)或偏離常態(tài)的個人或群體提供專業(yè)性的服務,以使其恢復到常態(tài)。在服務的過程中,社會工作者和受助者之間的關系就是專家和學生、醫(yī)生和病人的關系,在這種關系下存在著控制和掌握、距離和權力的不平等。在面談過程中,社會工作者一直使用悲觀主義和懷疑主義的語言,看不到潛藏在案主身上的力量,并且不斷地強化案主的問題,形成一系列對案主、案主環(huán)境、案主應對環(huán)境的能力的悲觀期望和預測,最終使案主形成消極的自我認同。
近年來問題視角受到越來越多的批評和挑戰(zhàn)。如在早期田秀國(2007)就認為傳統(tǒng)的心理咨詢、心理治療遵從的是一套病理學范式,采用陳述癥狀、專業(yè)診斷、關注病態(tài)、實施治療、恢復健康的工作路經,這是一個荒謬的過程;杜立婕(2007)提到在其它一些傳統(tǒng)的治療模式中,社會工作者常常以擁有一套精深的專業(yè)技術而高高在上,以專家和權威自居,社會工作者和案主之間的權力關系懸殊,也有人提出“問題取向”看上去似乎只是滿足了那些專業(yè)人員的需求,對案主的“問題”過度關注和過長時間的“診斷”、“治療”,實際上滿足了社會工作者的虛榮心,而沒有真正滿足他們所服務的案主的需求;沈之菲(2010)認為這種視角容易給青少年貼上標簽,不利于發(fā)揮其內在想改變的動力和力量,也不利于青少年利用和發(fā)揮其改變的內外資源提升其抗逆力。
現在對抗逆力的研究視角更多的是基于優(yōu)勢視角。伴隨著優(yōu)勢視角的興起,抗逆力作為優(yōu)勢視角中采用的最重要的概念工具,也逐步成為當代國際社會工作領域理論研究與實務探索的熱點問題,它從積極心理學視角挖掘案主的內在潛能,強調人在面對壓力、挫折時的潛能激發(fā)和自我超越(田國秀、曾靜,2007);杜立婕(2007)認為優(yōu)勢視角則提供了“社會工作實踐方法的新模式”,那就是社會工作者不應該常常用病理學的知識去分析每一位案主,盡管他們都是帶著問題和病癥而來,而是應該幫助他們去挖掘和發(fā)揮存在于身上的潛力和優(yōu)勢,幫助他們找到成就感,轉移他們對問題的過度注意力,他們所遇到的問題會在做事情的過程中逐漸消失,這樣才會以更人性化的手段達到助人目的;沈之菲(2010)提到,抗逆力就是以優(yōu)勢視角看待青少年,認為個體是自己問題解決的專家,任何解決問題的資源都存在于人體身上,發(fā)現和利用個體現有的力量和資源,是個體抗逆力提升的關鍵;王君健、薛小勇、董凌芳(2010)認為抗逆力視角下的社會工作認為,壓力與逆境是喚醒抗逆力的重要催化劑,逆境和危險在帶來問題的同時,伴隨有改變的機遇,也伴隨有激發(fā)使生命的潛能,喚醒生命中沉睡的部分,促進生命向更高段發(fā)展;楊濤(2012)運用優(yōu)勢視角介入青少年成長困境中提到,案主最大優(yōu)勢在于其內在的“抗逆力”。
(二)研究范式:以被試為中心和以變量為中心
Masten(2001)總結了前人的研究后認為,研究者對心理韌性的研究一般采用兩種范式:變量為中心和被試為中心。以變量為中心的研究應用多元統(tǒng)計方法來考察個體內外各種因素與發(fā)展結果之間的聯(lián)系。以被試為中心的研究按照一系列標準來比較不同被試組個體的特點,從而確定是什么因素將心理韌性個體與其他個體區(qū)別開來。
李海壘、張文新(2006)、師彥潔(2011)等學者借鑒Masten(2001)研究的成果,總結了這兩個研究范式的概念及不足,觀點如下:以被試為中心即關注的是人,通過多元標準鑒別出在高危和低危生活環(huán)境中具有良好適應模式的人群和具有不良適應模式的人群,從而考察導致適應結果不同的因素;以變量為中心即考察個體內外各種因素與個體現在發(fā)展狀況的關系。以被試為中心的一個缺陷是未考慮低危組人群,即生存環(huán)境良好,發(fā)展也良好的被試群體;相對于以被試為中心的研究范式,以變量為中心的范式能夠更準確地測量出影響被試處于現在狀態(tài)的因素,有利于針對實地情況進行有效的干預,但各影響因素之間是分開的,喪失了對人的整體感。
自抗逆力提出以來,有關研究被試很長一段時間內主要集中在特殊群體,國內對抗逆力的研究也集中在特殊被試之間進行,如徐迎利(2007)對貧困大學生復原力進行考察;王君?。?010)對受艾滋病影響的失依兒童抗逆力養(yǎng)成的研究。
已經有很多研究從抗逆力的保護因素入手來考察復原力的發(fā)展規(guī)律及狀況,如,席居哲(2006)從社會認知的角度對兒童心理彈性的研究;滕沁、張寧(2009)研究了自尊與社會支持和應對方式對貧困大學生復原力的影響;譚水桃、張曼莉等(2009)對不同心理復原力中學生家庭環(huán)境因子進行了比較研究;郭雪萍(2011)對大學生心理健康、主觀幸福感與復原力關系進行了研究等等。
(三)研究方法:定性研究與定量研究
對抗逆力的研究方法,主要有定性和定量兩種方法。采用定性研究的學者有孫瑞琛、劉文婧、賈曉明(2010)在研究汶川地震后個體抗逆力中,采用質性研究方法進行個案研究,使用參與式觀察、心理咨詢的記錄文本分析及生活隨訪;田國秀、侯童于(2012)于2008年9月~2010年7月,在北京某中學通過參與觀察、半結構式訪談、焦點小組等方法,對學習困境中的學生的干預過程與效果進行研究;雷鳴、戴艷(2012)采用半結構訪談的方法,著重從壓力源、應對的內外資源方面進行訪談和錄音,歸納出優(yōu)秀貧困大學生心理復力內外在保護因子;姚進忠、郭云云(2014)項目研究運用參與式觀察、生活隨訪、入戶調查等方法收集相關資料。
采用定量研究的學者主要借助于問卷調查和量表測量的方式來確定影響因素。師彥潔(2011)研究的第二部分以高中生為研究對象,采用問卷調查法,對高中生日常性學業(yè)復原力、自尊、社會支持的特點進行考察,并探討了自尊、社會支持與高中生日常性學業(yè)復原力之間的關系;沈之菲(2009)采用分層隨機抽樣的方式對上海市5個區(qū)的3662名中小學進行問卷調查,了解中小學生應激性生活事件、應對方式和抗逆力的情況;韋海燕(2009)在對大學生復原力的干預的研究中,采用觀察記錄、量表施測、成員訪談、反饋等手段進行定量和定性研究;郭雪萍(2011)運用復原力量表、情感指數量表和一般心理健康問卷,通過整群抽樣的方式對河北省664名大學生的復原力、主觀幸福感、心理健康進行評估。
國內學者在借鑒外國量表的基礎上開始編制適合研究對象的量表。胡月琴和甘怡群(2008)開發(fā)出適合我國青少年群體的青少年心理韌性量表,該量表共27個題目,包含目標專注、情緒控制、積極認知、家庭支持和人際協(xié)助五個因子;陽毅(2005)編制了大學生復原力量表,包括31個項目,共6個維度:自我效能、自我接納、穩(wěn)定性、問題解決、朋友支持和家人支持;徐浩蘭(2008)對Effrey C和Wayman等人(2002)編制的教育復原力問卷進行翻譯修訂,設置了8個因子,即社會悅納、自我效能、家庭支持、師生關系、自信心、樂觀主義、學校認同感及同伴關系。
研究抗逆力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了解服務對象,從而采取措施預防問題行為的出現或使問題行為減少或消失,使人們更好地適應社會。
(一)理論研究
很多學者采用了某一種理論對如何培養(yǎng)抗逆力的方法步驟技巧進行探討,如精神分析療法在抗逆力恢復中的作用(孫瑞琛、劉文婧、賈曉明等,2010);敘事療法的使用(田國秀、曾靜,2007;邁克安戈爾,2006)及優(yōu)勢視角的使用(杜立婕,2007;沈之菲,2010;田國秀,2007)。
1.精神分析理論
陳香君、羅觀翠(2012)在研究個體特質和環(huán)境特質的關系時提到了Fergusson和Horwood對個體在童年時期(0~16歲)所經歷的各種逆境在多大程度上會影響其在青春期和成年初期(16~21歲)的精神健康狀況,指出:如果個體在童年期面臨的高危逆境越多,那么他在青春期和成年初期往往會面臨更多的內隱問題與外顯行為問題;孫瑞琛、劉文婧、賈曉明(2010)運用精神分析理論對抗逆力的內涵進行闡釋,得出基于抗逆力恢復和養(yǎng)成的有效心理干預途徑——以“足夠好的治療關系”修復早年養(yǎng)育的失敗,努力營造一個能夠讓服務對象重新成長的“抱持性環(huán)境”,使得在早年中斷了的復原力——“健康的自戀”的養(yǎng)成過程得以重新開始。
2.敘事研究
后現代主義治療以“敘事療法”為總括,把治療視作一個意義構建的過程,在一定的規(guī)范和文化框架中,通過治療師與工作對象的對話而進行治療(田國秀、朱筍、楊莉鋒,2006);田國秀、曾靜(2007)也提到敘事研究,又稱“故事研究”,是一種研究人類體驗方式的思維方法和研究范式,是一種典型的“描述——解釋性”研究,敘事治療把社會、歷史和文化的現實因素引入治療過程,它使很多不能言說或者被忽略的言說有了存在的空間,并將這些內容轉化成故事。
田國秀、朱筍、楊莉鋒和田國秀、曾靜都提出了敘事治療干預的三個階段,即反思、挑戰(zhàn)和定義。反思階段重在解構問題。具體技術是:進入案主的生活情境,了解微觀和宏觀層面的權力關系,仔細聆聽案主講述重要的生活事件、他人、記憶深刻的場景,從中了解案主的“問題認同”是如何形成和發(fā)展的;挑戰(zhàn)階段是解構與建構的交互使用過程。通過各種對話促進案主回顧并挑戰(zhàn)反思階段中解構的舊的敘事,深入到問題的背后提升案主的抗逆力;定義階段側重于建構意義(田國秀、朱筍、楊莉鋒,2006;田國秀、曾靜,2007)。
3.優(yōu)勢視角
有很多學者在優(yōu)勢視角下提出了提升抗逆力的步驟。沈之菲(2010)認為其工作模式可以歸納為:了解情況——理解個體——挖掘資源——重新解釋——助人自助,整個過程基本是針對個體本身而不是個案的問題;田秀國(2007)提出了運用優(yōu)勢視角提升服務對象的抗逆力的步驟。第一,解構“問題”:問題本身不是問題。第二,建構意義:挖掘問題背后的抗逆力。第三,重構生活:用“常規(guī)途徑”替代“非常規(guī)途徑”;杜立婕(2007)認為實踐中需要注意:第一,社會工作者通過詢問一系列的問題來發(fā)現服務對象的優(yōu)勢,特別要激發(fā)起服務對象自己對抗逆性力量的講述。特別是側重于對個人品質和外界環(huán)境中的保護性因素進行挖掘。第二,還要準備一套關于優(yōu)勢的詞匯(運用服務對象的語言),對服務對象的能力和成就給予積極的反饋,幫助服務對象去發(fā)現生活中有積極意義的內容,特別是當服務對象極力否認自己的優(yōu)勢時;趙羅英(2010)認為實踐路徑分以下兩個:第一,重新界定問題。優(yōu)勢視角要透過問題,挖掘新的意義,將服務對象問題背后的抗逆力和案主本身的優(yōu)勢挖掘出來。第二,將優(yōu)勢應用于行動中。挖掘出服務對象個人的優(yōu)勢后,就要鼓勵服務對象按照自己的期望,挖掘周圍環(huán)境中的積極性因素,去運用剛剛發(fā)現或學習到的能力,通過與社工一起行動,去尋找新的參與發(fā)展機會,以替代服務對象之前的應對壓力或逆境的模式。
(二)實證研究
1.服務對象自身的干預
在提升服務對象抗逆力的實務研究中,有的學者認為只需要服務對象單方面的干預,即通過課堂教育、班級輔導、小組輔導等形式,學習人際與溝通合作、問題與沖突解決、情緒與壓力管理等方面的知識和技能(沈之菲,2011),如席小華、王韶坡(2006)在對犯罪少年抗逆力恢復的研究中采用小組工作的方法,來改變犯罪少年的態(tài)度和行為。先后在少年犯中開設了情緒管理小組、自我認識和探索小組、提升溝通能力小組、灌注希望小組等,嘗試通過以上小組活動培養(yǎng)犯罪少年的內在和外在保護因素,以期實現犯罪預防的宏觀目標。許靜(2010)在對大一新生抗逆力團體輔導的實證研究中,運用相互認識、問題解決、情緒管理、沖突處理、目標設定、整裝待發(fā)等小組活動主題來提升大一新生的抗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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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學者從服務對象——學校——家庭三方面來提升服務對象的抗逆力的。顏蘇勤(2009)在對中職生抗逆力現狀與提升的實證研究中對中職生的總體干預方案就強調家校的互動,構建家庭與學校的良好環(huán)境。如對家長進行專題講座、家長現身說法等;在學校組織專題講座、開展各種主題活動、對學生活動進行點評、專題研討會、“師生牽手”活動,而且通過“兩會兩信”、“堅強青少年、堅強家庭”演講比賽、心理劇、親子溝通沙龍等形式聯(lián)系了學生、家長和學校三方;鐘宇慧(2009)介紹了香港自2001年開始實施的具有預防性和治療性的“成長的天空”計劃。有識別出在未來時間里有可能出現行為偏差的學生的機制,還有以輔導課形式推行的發(fā)展課程和以小組形式推行的“輔助課程”,其中學校協(xié)同家長、教師共同協(xié)助服務對象提升抗逆力;熊遠來、朱泮霏、張莉萍(2012)在對青少年抗逆力現狀及其培養(yǎng)對策中提出,抗逆力還受到外保護性因素的影響,而在外保護性因素中,家庭、學校、社區(qū)保護性水平都相對較低,尤其存在“高期待比例高、有意義參與比例低”的現象,因此,有必要將家長、教師也納入到抗逆力學習的主體中來。
(一)對抗逆力定義的評述
學者分別從靜態(tài)(特質和結果)和動態(tài)來定義抗逆力,為我們提供了多元視角了解復原力,不過在生命周期中,人會面臨各種問題,而且對問題的反應也存在時間上的差別,不能根據一時的反應就決定個體的抗逆力是怎樣的,因此將其視為一種結果不妥;而過程視角的抗逆力研究強調在人與環(huán)境的互動過程里考察個體對持續(xù)壓力的反應,雖然從動態(tài)的角度理解復原力,但是對問題的應對方式也依賴于個體的能力,擁有良好的能力(如問題解決能力、情緒管理能力等)才能成功的適應環(huán)境。而且有很多的學者也傾向于將抗逆力定義為能力,如蕭文、田秀國等。
(二)對抗逆力內涵界定的評述
原題:Bayesian approach for identification of multiple events in an early warning system
對于保護性因素和危險性因素的概念界定,雖然具體描述不一樣,但是大體意思是一致的,危險性因素是那些不利于服務對象順利適應環(huán)境的一些因素,這些因素促成或加劇服務對象的問題,阻礙他們的良好成長和順利社會化;保護性因素是指那些能夠促使個體更好地應對生活事件、減少消極發(fā)展的個人或環(huán)境因素。對保護性因素和危險性因素的這些論述的說法也不一,但是存在很大的共同點,即都是從個體內在特質和環(huán)境(家庭、學校、社區(qū))兩方面來進行論述的,這就遵從了生理——心理——社會的分析模式,較全面地分析出了影響復原力的因素。但是這些學者忽視了一些特殊群體的特點,這樣就忽視了與他們密切相關的一些保護或危險性因素,如青少年群體逐漸擺脫家庭的束縛,與同伴的關系愈加密切,受同伴的影響也越來越大,在考慮影響他們的抗逆力的因素的時候,就要考慮到同伴群體的哪些方面會對其產生影響。
(三)對抗逆力研究視角、范式和方法的評述
問題視角關注服務對象自身的問題,忽視了他們的能力,易強化對問題的關注,而近期受到關注的優(yōu)勢視角在承認服務對象問題的同時,強調看到他們的潛能,彌補了問題視角的不足。根據上文中學者提到的兩個范式的不足,為彌補各自的不足,在研究中可以整合兩個范式,以變量測量為主,在準確測量影響服務對象的因素后,采用以被試為中心的范式,將他們再分組進行對比試驗。這樣就可以較準確地測量出導致服務對象現在處境的因素了。同時,也綜合采用定性和定量兩種方法。
(四)對理論研究的評述
采用精神分析理論研究抗逆力的學者從病理視角分析服務對象的問題,強調從服務對象的童年早期經歷中發(fā)現造成現階段抗逆力難以恢復的原因,實踐證明精神分析的運用對提升服務對象的抗逆力有一定的效果,但忽視了服務對象現階段的一些因素,有學者開始運用敘事方法和優(yōu)勢視角來培養(yǎng)服務對象的抗逆力。新階段對抗逆力的理論研究比較多,而實證研究還比較少,不過實證研究已開始受到學界的重視。
由于概念是其他研究的基礎,抗逆力概念界定的不統(tǒng)一給研究造成不便,因此,需要提升概念和專業(yè)術語的一致性,除此之外,還需要在以下幾方面進行深入研究或改進。
(一)擴大抗逆力研究的服務對象和領域
現在的研究服務對象大部分是集中在兒童、青少年,尤其是“處境不利”或特殊群體,如20世紀70年代中期,心理學家Anthony(1974)就對24個父母為精神疾病患者的兒童進行了追蹤研究,確定處在不利處境的兒童的復原力狀況;田國秀的《從抗逆力視角對“問題青少年”實施干預》等,近來對大學生和農民工的抗逆力研究也在增多,如許靜的《大一新生抗逆力團體輔導》;趙翔的《新生代農民工城市融入過程中的抗逆力研究》等等。20世紀90年代,研究者發(fā)現除了個體,組織和社區(qū)也同樣面臨各種困境,把組織當作是一個整體,來考察組織的抗逆力水平成為研究的重點,但是國內的研究大多停留在對外國文獻的翻譯上。因此,后期在研究個體抗逆力的基礎上,應加強對組織及社區(qū)抗逆力的研究,從微觀、中觀和宏觀不同層面了解抗逆力,促使個體、家庭和社區(qū)都可以很好地適應壓力情景。
(二)加強認知研究
上一條說明了文化對服務對象抗逆力的重要性,同時Shek(2005)對199個香港低收入家庭青少年的追蹤研究表明,中國文化中對逆境的信念或價值觀是影響遭遇貧困境遇青少年獲得良好心理社會適應的重要因素。對逆境持積極文化信念的青少年,傾向于擁有更少的問題行為,心理社會發(fā)展更加健康;席居哲(2010)發(fā)現:在缺乏心理彈性組,發(fā)現社會認知具有顯著的主效應,對壓力(逆境)的負面影響起補償作用;在心理彈性組,社會認知具有明顯的調節(jié)作用,表現為其與壓力/逆境顯著的交互作用,可見不同水平社會認知的功能特點并不一樣。
因此,未來的研究應進一步探討個體在逆境中,其認知圖式的建立、改變、完善和情緒調節(jié)、行為改變的效果,從而逐步建立起正確認知在作用機制中的調節(jié)作用。
(三)注重本土化抗逆力的研究
Ungar(2006)運用國際抗逆力項目的研究數據去分析抗逆力的一般特征和具體文化特征,經分析表明文化和性別因素可能是影響青少年抗逆力的重要變量。
由于文化差異性的影響,國外的研究難免會掩蓋本土文化中的一些重要元素??紤]到在特定社會文化背景里,人們對何謂健康的心理與行為、對抗逆力的信念以及在壓力境遇下何謂積極健康發(fā)展的理解是有所差異的,因此要結合中國文化的特色,發(fā)展具有中國特色的量表及干預策略;同時中國是個多民族的國家,不同民族也具有不同的信念和個性,還應該重視跨民族、跨地區(qū)的交叉比較研究,多角度來了解不同群體的抗逆力,從而建構具有中國特色的抗逆力理論與實務模式。
(四)編制有中國特色的量表及發(fā)展多元測量方法
不同群體的抗逆力是不同的,影響因素也有差別?,F在對群體的抗逆力測量大都是依據加州兒童健康調查而進行的,但它并不能夠準確測量特定個體或群體抗逆力的影響因素。因此,發(fā)展具有中國特色的量表顯得尤為重要,同時要根據個體或群體的特點選擇多元的測量方法和工具才能確保更加準確地確定服務對象抗逆力的影響因素,以便針對具體情況提供有效的干預計劃。
(五)注重運用生態(tài)視角
傳統(tǒng)上抗逆力的研究多是在心理社會水平上開展的,積累的實證資料大多也是從行為指標上獲得的,對服務對象抗逆力的培養(yǎng)也多是以服務對象自身能力提升為重點,但是人是生活在不同的環(huán)境中的,外在保護因子對服務對象的抗逆力也有很大影響。因此,我們在制訂干預計劃時,需要注重生理和心理的相互作用,應盡可能考慮可能對服務對象產生影響的所有因素,運用系統(tǒng)的和生態(tài)的觀點來審視服務對象的生活環(huán)境,包括生物、心理、家庭、社會網絡、機構等多個方面。
(六)注重抗逆力發(fā)展的整合研究
為了解不同生命周期的個體或群體抗逆力的影響因素或作用機制,需要測量和分析的多元化。有學者呼吁要從生物學角度研究復原力。雖然部分研究已經涉入到腦細胞、分子水平,但尚未厘清抗逆力的生理機制,除了要結合生物學的知識外,還應該整合社會學、人類學等相關學科的知識。同時,保護因素存在于不同的層面,需要考慮它們之間的交互作用,同時注重預防性和補救性的整合的干預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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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楊恪鑒
2013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13CSH046);河北大學中西部高校提升綜合實力工程項目。
C916
A
1672-4828(2014)05-0140-10
10.3969/j.issn.1672-4828.2014.05.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