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偉,白族,1986年生,現(xiàn)居大理,文學期刊編輯。作品見于《民族文學》《大家》《清明》《文學界》《青春》《散文選刊》《創(chuàng)作與評論》《湖南文學》《邊疆文學》《四川文學》《山東文學》《奔流》《黃河文學》《滿族文學》《北方文學》《草原》《延河》《滇池》《當代小說》《青島文學》《翠苑》《歲月》《新世紀文學選刊》《人民日報》等刊。有長篇系列散文《隱秘的舊城》《潞江壩:心靈書》《暗世界》和《民間》。長篇系列散文《暗世界》獲2014年中國作協(xié)少數(shù)民族作家重點作品扶持。曾獲滇西文學獎、滇池文學獎、保山市文學藝術政府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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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潞江壩生活的那幾年時間里,我經(jīng)常以“私我往外拓展”的方式觀察著那個世界。在那個世界,我依然看到了人類對于萬物的崇拜以及依賴。植物世界,可以通過保護、種植來獲得。在很多世界里,在工業(yè)社會不同程度的侵擾下,有些動物植物相繼消失,有些動物會逃遁,而植物往往不能逃遁。在潞江壩,植物隨處可見,而最讓我吃驚的是那些植物里有許多是古木,許多古木需要幾人合抱,有些古木枝杈的延伸據(jù)說跟隨著根系的延伸度,在地之上是一片古木林,在地之下也是蔚為壯觀的根系林。這些古木,被當?shù)厝朔钊羯耢`,有些是實實在在的神靈,下面有供人們隨時祭祀的場。這樣的情形,在云南大地的其他地方,同樣可以見到。我無法想象在這些村寨中,當那些古木消失后,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情形。也許,什么也不會發(fā)生。也許,還真會發(fā)生什么。諸如適應了那些植物世界的人,會突然倍感恐慌,在恐慌中一些身體柔弱的人會跟隨著那些植物消失。這樣的恐慌,源自植物世界的荒蕪,以及由植物世界帶來的信仰的荒蕪。
有了那些被人們奉為神靈的古木的存在,在那些村寨,神靈就是以具象的物存在著。因了那些植物的存在,那些村寨有了屬于自己的由植物衍生的村寨秩序。依然能在云南大地上的一些村寨里,看到石刻的鄉(xiāng)規(guī),那便是一部簡單而有效的法典,里面規(guī)定人們不準濫砍亂伐古木,切勿鄰里之間產(chǎn)生猜忌之意,切勿盜砍河埂柳枝等等。這樣的鄉(xiāng)規(guī)往往樹立在那些神樹之下,人們在每一次祭神樹的過程中,都能看到那些鄉(xiāng)規(guī)。人們被神樹感染的同時,那些樸素的來自植物世界的觀念,也在人們的內(nèi)心世界里自然生根。當看到那么多的古木時,起初我感到很吃驚,但慢慢地這樣的吃驚便消失了。我開始深知以天地自然萬物所構建起來的信仰,反過來可以保護天地自然萬物,同時保護自己。自己,更多時候是靈魂世界的自己,只有靈魂世界得到了清潔,以及某些觀念在靈魂世界里穩(wěn)固,才會有著強烈的對于居住環(huán)境與自然環(huán)境和諧共生的追求與現(xiàn)實。這樣,我才在潞江壩的“浪壩”“芒棒”“盲彥”等等村寨里,看到了許多人家門前屋后往往種著許多植物,特別是那些傣族人家?guī)缀醵挤N著一些毛竹,毛竹很粗很高,經(jīng)常隨風搖曳著,經(jīng)常灑落下細碎的清涼。
許多人用油綠的艾蒿洗著手擦著身子,這種植物的香味便留在了人身上,這種植物的氣息還可以通過咀嚼長時間留在口齒之間。那個老人,在廟宇前面種植了許多艾蒿,廟宇里經(jīng)常要用這種植物。人們承接著祖先的觀念:用艾蒿洗手,手便干凈了,用艾蒿洗靈魂,靈魂也便潔凈了。她的丈夫在留下的那些殘卷中,也用了一些篇幅提到許多植物,而里面提到比較多的是榕樹和艾蒿。她的丈夫是在寫一些讓神靈看的書,畢竟當他把書寫下來后,讀者可謂寥寥無幾,重點是很少有人能看得懂。當那些經(jīng)書被放置到廟宇里面供奉著時,認得傣文的老人偶爾會拿出來讀上幾段。里面有許多關于植物的記述,那樣的幾段便可以讓聽眾心安,即便那幾段看似與自己風馬牛不相及。在那個世界中,人們在植物世界中頓悟,頓悟了,靈魂潔凈了,心安。而她的丈夫,在摘錄撰寫經(jīng)書時,要一個人來到一片密林里,住很長的時間,他一定也是想借助植物世界來完成某種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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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地,在這個文本,是隱喻。潞江壩,便是我的暗地,也應該是許多人的暗地。這里的暗,是被遮蔽后的暗。我有意以多種視角看待很多物事。也許,一個地域的多義性于一個人的意義便這樣產(chǎn)生了。在潞江壩,我并不是有意用陌生的眼光來闡釋它,是它本身的陌生直接對我造成了沖擊。三年多的時間,我習慣了一個地域,并習慣了用屬于這個地域的眼光來看待這個地域,這與以旁觀者的眼光來觀察是完全不同的。我深刻地意識到只有屬于暗地的目光,才能看清暗地本身的一些東西。旁觀者的目光,有時會攜帶上旁觀者那種居高臨下的無意,以及無法避免的在思想上的強行植入。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有時這樣的強行植入是對一個地域的真實的背離。而如果不背離的話,最好的方式便是還原生活的真實,但不是看似的真實,而是關于一個地域精氣神真正的真實。我開始花更多的時間,親自深入暗地,做一些田野調查。
有時,路徑似乎是固定的,路似乎也是有盡頭的。那些遷徙的動物以及植物,在某個被密林遮掩的遷徙路線上不停往返。在那些密林中,這篇散文中的其中一個主人公拿了一片葉子,靜靜地注視著葉片表面的紋絡,或顯或隱的紋絡,眾多分叉的路和表意呈現(xiàn)在他面前。在一片密林里,認真觀察一片葉子是很重要的,他開始觀察著同一棵樹不同的葉子,以及同一片葉子在樹上以及掉落以及枯黃以及腐爛的不同形態(tài)。他以這樣的方式觀察著那片密林以及與密林有關的種種。散文家葦岸在寫《二十四節(jié)氣》時,在每一個節(jié)氣里,對某一個特定的地方拍攝一張照片,并記錄下天氣情況以及所見所聞所思。而我們的主人公,在面對那些密林時,因沒有攝像設備,他只好通過自己手中的筆對那些物事進行了描述以及思考。但由于他寫下的大部分文字,被燒毀,或者遺失,現(xiàn)在只能見到很少的一部分了。那很少的一部分,現(xiàn)在被供奉在某個廟宇中。這是一個屬于民間的真正寫作者,他是在記錄民間。在他寫下的民間里,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民間的變遷史,以及心靈史。在一些經(jīng)文里,他必須要寫下這個民間的來源以及變遷。他同樣記錄下了曾在那些山地生活的傈僳族和德昂族的生活。在那個廟宇里,我看到了人們對于那些貝葉經(jīng)的呵護,他們正極力推遲它們敗給時間的速度,但最終那些經(jīng)書還是輕易就敗給了時間。而在那個民間藝人看來,那些經(jīng)書并不是敗給了時間,而是敗給了人類自身。(備注:這個民間藝人和那個民間寫作者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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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江壩,或者應該是暗地,在我的面前經(jīng)歷了從暗到明,又從明到暗的過程。三年多后,我以為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已經(jīng)是一個敞亮的潞江壩,而其實不是。潞江壩表現(xiàn)出一個小地方同樣擁有大的容量。在潞江壩幾乎每個村寨都有廟宇,死亡需要廟宇,生存下來也需要廟宇,我竟吃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在到處尋找著廟宇,同時也有那么一群人在到處尋找著廟宇(真實的廟宇以及精神意義上的廟宇)。在暗地,我們都知道廟宇可以安放死者的靈魂,也可以安放活人的靈魂。
那個姓帕的老人,勞作之余,經(jīng)常去廟宇里種花種草上香吃齋。與她一樣的老人,還有許多。我們跟著帕姓老人,來到村子后面的廟宇里,要在廟宇前面的那些空地上種上花草。廟宇旁邊,花草樹木很多,還有一些水塘,可能是水的滋養(yǎng)讓那些植物長得異常繁茂,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按照那個老人的話來說,是神靈在滋養(yǎng)萬物,在這里水即神靈,土地即神靈,那些大樹即神靈,大樹下的腐殖質也是神靈。她的丈夫(那個民間寫作者),已經(jīng)離世多年。在廟宇里擺著的那些貝葉經(jīng)里,我看到了她丈夫的字跡,寫得清俊優(yōu)雅。她不懂丈夫寫下的那些文字,但她認得丈夫的字跡。在廟宇里,我們還見到了一個民間老藝人,他是懂傣文的,他也熟知她和她的丈夫。我們在一個大麻袋里尋找著她丈夫寫下來的貝葉經(jīng)。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如此多的貝葉經(jīng),而在這之前,我只見到一些零零碎碎的貝葉經(jīng)。那些零碎的貝葉經(jīng),就已經(jīng)讓我震驚不已,似乎在那些零碎的文字中,我已經(jīng)抵達了一個民族的內(nèi)核。當面對著卷軼浩繁的經(jīng)書后,我才知道當年的震驚不值一提。那些貝葉經(jīng)內(nèi)容駁雜,有自己的經(jīng)文、自己傳統(tǒng)的戲曲,以及漢族或別的民族的一些優(yōu)秀神話傳統(tǒng)故事等等,這與口傳的歷史不同,這是實實在在的文字記錄。為了使本民族的經(jīng)典與文化更好傳承,有許多懂得古老傣文的人抄錄著那些經(jīng)書,一代又一代這樣延續(xù)著,紙張有粗硬的,也有很柔軟的。密密麻麻的古老傣文,讓我見識了這種文字的美好,以及抄錄經(jīng)書之人的堅毅——沒有足夠的自信以及對文化的信仰與尊崇,那些卷軼浩繁的經(jīng)書,幾乎是無法完成的。那個民間藝人從寺廟里提了兩袋經(jīng)書出來,都是傣文,時間長短都有。
在這個暗地,在沒有電出現(xiàn)之時,人們用松油做成燈。在那些暗夜,有一些懂古老傣文的人拿著那些經(jīng)書念給人們聽,更多時候是唱給那個民間一人聽。那個民間藝人閉上了眼睛,古老的傣文從他的口中如流水。那個民間的故事,被寫下然后在民間傳唱著。那時人們的禮義廉恥等等,便是通過經(jīng)文來教化的。而現(xiàn)在厚厚的幾大袋貝葉經(jīng),只有眼前的這個民間藝人才能念了。但由于他不是很懂漢語,于我而言,那些貝葉經(jīng)似乎失去了它應有的意義。在這個地域,已經(jīng)很難找到傳人了,斷代史,文字的斷代史便是這樣產(chǎn)生了。如果人們還有信仰的話,會把那些經(jīng)書當成一部又一部真正的經(jīng)書(里面也確實有抄錄的佛經(jīng)),供奉在廟宇里。而在這個暗地,我確實看到了人們供奉著一部經(jīng)書,細細詢問那個老人后才知道那部書其實是一部戲書(傣戲),戲文的重要性在唱戲人逐漸消失后,成為一部天書。一些書的經(jīng)典化,可能就是從對于它的無法認知開始的。
她在廟宇前面種下的樹木種類繁多。當我在廟宇里看到了她丈夫留下的那些貝葉經(jīng)后,我對她似乎更理解了一些。也許,廟宇于她便是一個丈夫。當我出現(xiàn)在她家時,她正在剪一些紙,顏色種類繁多,以黃顏色的居多。剪出的多為植物圖案,她用紙張構建一個屬于自己的植物世界。于她的丈夫而言,是實實在在的植物世界,在那個植物世界里,他嗅到了花的香味,他所寫的貝葉經(jīng)里便有了花香,便有了鳥語,便不再有荒漠。一片又一片的密林,以及一個被密林徹底融化的人。他曾一個人深入密林,面對叢林野獸,而大自然(具體些是那片自然)所具有的神性,讓他在叢林中忘記了恐懼。如果把我丟入一片密林中,我會很恐懼,那些躲在暗處的眼睛,會讓我恐懼。據(jù)說,他每次出現(xiàn)在密林的時間恰好是那些動植物的遷徙季節(jié),野獸蟲鳥就會浩浩蕩蕩遷徙著,它們一定也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它們。動植物都在夜間行走,在他留下的貝葉經(jīng)里,就曾記錄下了野獸蟲鳥遷徙的場景。 他的貝葉經(jīng),思考死亡,思考安魂。在他之后,就再沒有那樣專門抄錄經(jīng)書,專門撰寫經(jīng)書的人了。
我一直對那個老人作為詩人一般的存在感到神奇神秘且驚訝,為什么要選擇密林?為什么要面對著那些遷徙的動物?他甚至在某一頁貝葉經(jīng)里,寫到了一些植物的遷徙,植物的種子粘在動物的身上在高黎貢山脈遷徙,而一些有靈性的植物,直接被風連根拔起一般走在遷徙的動物中間。我眼前的這個民間老藝人,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吃力地為我翻譯著,我就這樣第一次吃驚地聽到了植物也可以遷徙?!耙豢酶钪γ闹参?,從我的眼前飛過。植物上面棲息著一群鳥類,有巢,有待哺的幼鳥,還有一只大鳥,黑色的。在那棵植物之前,剛剛走過一群動物。這一切都發(fā)生在夜間,但在夜間我能看到它們,我也能通過敏銳的眼神,至少與那些野物一樣銳利的眼睛,注視著天地間最讓人吃驚的遷徙。”在這些文字中,我感覺到了某種偉大的情懷。這些發(fā)生在夜間的遷徙,那是人類曾經(jīng)也有過的遷徙,有時甚至遷徙的路線都是一樣的,區(qū)別只是人類往往在白天遷徙。即便人類在它們遷徙的那條路線上設下種種陷阱,但它們依然不管不顧地走在原來所熟知的那條路線上。那些動植物為何會在那條路線上遷徙?這里面有著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東西,里面可能有著對于天地星辰的獨特認知。
我提出要給她照一張相的請求,我竟在那一刻看到了她那滿布的皺紋里暗含著的幾絲不安,這種不安不是瞬間就消失,而是延續(xù)到了我照完相。她還把自己剪的那些圖紙拿在手中向我展示。我本以為她剪裁那些圖紙需要先在紙上畫好畫才剪裁的,但真實的情形并沒有這樣復雜。在她剛剛接觸那些圖紙時,是需要借助于圖畫的,而在長時間對于那些源自自然圖案的熟稔后,各種各樣的圖案便存在于心中,并在需要的時候,隨意噴吐出來。展示在我眼前的這些紙張圖案,并沒有是出自一個老人之手的痕跡,這些源自民間的手藝,可以永遠以年輕的樣子存在著。在對許多圖紙的觀察中,我經(jīng)常會犯一些錯誤,類似于混淆圖案背后的制作者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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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黎貢山上的某間簡陋的房屋里,那個民間寫作者以及摘錄者花了很長的時間,摘錄著眼前已經(jīng)泛黃破損的貝葉經(jīng),并寫下了一些具有詩意的注釋,像在散文《暗語》里我曾簡略地引用過那些注釋中的一句:“天地安靜,流云飄蕩,天空打開,羊群順著天梯爬入天空,牧羊人卻看不到天梯的影子。”這些注釋是一種再創(chuàng)作,是他對眼前的物與人的體悟。
在屬于他們本民族的貝葉經(jīng),以及屬于他本人的貝葉經(jīng)里,我看到的更多是自然與人之間的和諧,而幾乎看不到自然與人之間的割裂。當和諧被放入經(jīng)書后,和諧便成了嚴格意義上必須要遵循的準則,同樣也意味著和諧被放入了日常生活中。在潞江壩,到處可以見到和諧的自然世界,許多粗壯的古木在許多村寨聚集,這足以說明和諧存在時間的久遠,那便是用最凸顯的物來表達人與自然并沒有疏離。
在潞江壩,我無法把自然世界和人類劃出清晰界限?,F(xiàn)在,我似乎找到了游蕩的真正意義,我的游蕩是在尋找屬于大地的溫情,屬于民間的溫情,而真實的情形是我出現(xiàn)在那些角落里時,我只是游蕩,我只是覺得有些情緒必須要在一片自然里才能得到釋放,也只有在一片原始茂密的古木中才能心安。我是心安了,我曾多次在那些古木下面席地坐著。在許多廟宇里,我看到了佛的同時,我還看到了自然世界的真實與妖嬈。在“浪壩”那個寨子里,據(jù)傳還有一棵菩提樹,我也曾見到那棵傳說中粗壯的古木,但那棵古木混在古榕樹林里,似乎與古榕樹無二。但我希望那真是一棵菩提樹,那就是一棵讓佛頓悟的樹,那同時也是一棵讓民間頓悟的樹。許多的民間,在原始的宗教世界里,往往是從自然界獲取了頓悟的力量,以及信仰的力量。任何一個季節(jié),在那些榕樹林中的某一棵榕樹下,都有著祭祀的場:一些器皿,一些殘留的香,一些細碎的紙屑,一些系在古木枝干上的紅繩子。這些簡單的物,構成了一個祭祀的場,一個祭祀的場反過來要依托那些茂密的古木。在那個場中,天空的湛藍從古木枝杈與枝葉間灑落,那些枝杈和枝葉隨風輕輕一晃,那些灑落的湛藍也隨著一晃一晃地墜落,墜落到祭祀的場中,墜落到祭祀的人眼中。
我手中也拿了一些紙張,我的腦海中出現(xiàn)的是那個老人的形象。我設想著自己的坐姿、思考的姿態(tài)以及寫字的姿態(tài)與老人并無二致,我也學著那個老人寫下了一些字。這些字是在注釋著眼前的這片自然,我想注釋的是在地之上的神靈世界以及在地之下的鬼魂世界。我又想起了曾在某個民族的祭祀場中,聽到了這樣的吶喊:“神靈在上!請賜予我們以豐收的五谷!……鬼魂在下!請賜予我們以健康的肉身!……”當這些吶喊在天地間響徹之時,草木的香氣齊聚在了祭祀的場,眾多植物的種子開始紛紛發(fā)芽,許多植物蜷曲的葉子開始紛紛復歸油綠,種類繁多的鳥類紛紛朝那片茂密的古木林飛去,怒江的流水有那么一會停止了流動……
責任編輯 侯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