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穎
(杭州師范大學(xué),浙江 杭州 310000)
一曲潦草的女性悲歌
——試析蕭紅《生死場》中的女性苦難意識
張穎
(杭州師范大學(xué),浙江 杭州 310000)
蕭紅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最具有性別意識和性別自覺的作家之一。蕭紅在小說中常以不動聲色的筆觸,冷靜地書寫女性的苦難境遇和悲劇結(jié)局。本文以其代表作《生死場》為研究文本,從男性與女性施虐與被虐的關(guān)系、女性之間圍觀與被圍觀的關(guān)系兩個角度,進行具體闡述,并探究其女性苦難意識的成因和意蘊內(nèi)涵。
蕭紅;《生死場》;女性;苦難意識
在蕭紅小說《生死場》的讀后記中,胡風(fēng)這樣寫到:“這些蚊子一樣的愚夫愚婦們就悲壯地站上了神圣的民族戰(zhàn)爭底前線。蚊子似地為死而生的他們現(xiàn)在是巨人似地為生而死了?!敝軗P在《現(xiàn)階段的文學(xué)》中評論《生死場》說:“由《八月的鄉(xiāng)村》和《生死場》,我們第一次在藝術(shù)作品中看出了東北民眾抗戰(zhàn)的英雄的光景,人民的力量,‘理智的戰(zhàn)術(shù)’?!焙L(fēng)和周揚都將《生死場》理解為民族興亡、抗日救國的層面。但如今,當我們以褪去時代印記的視角再次閱讀這部作品時,會發(fā)現(xiàn)僅僅從抗日戰(zhàn)爭救亡圖存的角度來闡釋《生死場》顯然是不全面的。因為蕭紅在《生死場》中并沒有正面描寫戰(zhàn)爭,而更多的是花大筆墨塑造了一大批鮮活的女性形象,如金枝、麻面婆、月英、李媽等等,這些女性或經(jīng)受生育的苦難,或囿于生存的困境,與之對立并存的是男權(quán)社會對女性話語的剝奪和對女性尊嚴的踐踏。下面,筆者將從男性與女性、女性與女性之間的關(guān)系角度,對《生死場》中的女性苦難意識作一番解讀。
法國女權(quán)主義批評家朱莉亞·克莉絲蒂娃說:“我知道女人不能代表什么,不能說什么話,她被排斥在術(shù)語和思想外,而確實有些男人熟悉這種現(xiàn)象?!痹诳死蚪z蒂娃看來,男性對于社會層面的意識形態(tài)和話語權(quán)利占據(jù)有中心地位,女性連拾撿男性邊角料的能力都沒有。蕭紅在《生死場》中將男性與女性二元對立為施虐者與被虐者的關(guān)系,揭示男性對于女性的漠視和凌辱,反映出女性深受束縛與殘害的苦難人生。
兼論兩性指稱的明晰與模糊,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生死場》中的女性多數(shù)作為一個“他者”而存在。小說中的女性除了金枝、月英,大多沿襲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婦從夫姓的命名方式,她們沒有具體的名字,只被簡單的叫做“麻面婆”、“李媽”、“李二嬸子”、“老王婆”……暗示這群女性沒有獨立自我意識,她們無法逾越封建無法言傳自我,“存在于命名與意識形態(tài)之外”。按照西蒙·波伏娃的說法,她們只是作為一群被規(guī)定者,注定要處于“被限定的存在中”。從稱謂中,我們無法看見女性自身的特點,無法參悟像當今時代父母對于女兒取名的寓意,更多的讀到的是女人依附男性而存在的偏見。女性對男性的地位和待遇是不對等的,是功能性附庸性的。從這樣的角度出發(fā),不難理解小說中眾多女性不約而同的悲慘結(jié)局。
再來看有男性出現(xiàn)的場景。在《生死場》第一章“麥場”中,二里半因為尋羊踏碎了白菜與人動了打,又被地鄰的女人拿著一支攪醬缸的耙子嚇得抱頭鼠竄,但是這個懦夫一回到家,竟裝起大丈夫?qū)M腔怨氣發(fā)泄到妻子麻面婆身上。二里半罵她“混蛋,誰吃你的焦飯!”,麻面婆挨了頓臭罵卻忍氣吞聲全然接受,“過了一會,她到飯盆那里哭了”,哭的竟然是羊走丟了,對于自己的境遇一點沒有反抗和憤怒!蕭紅寫“她一遇到不快時,或是丈夫罵了她,或是鄰人與她拌嘴,就連小孩子們攏煩她時,她都像一攤蠟消融下來。她的心像永遠貯藏著悲哀似的,她的心永遠像一塊衰弱的白棉?!迸宰鳛楸慌罢叩目嚯y面貌和靈魂的全然麻木昭然若揭。丈夫、鄰人、小孩對女性都有頤指氣使的權(quán)力,女人只能無聲地承受。
在《生死場》中著墨最多的女性莫過于金枝。金枝是一個單純、善良、美麗的少女,她對于愛情有著天真浪漫的向往。當聽到成業(yè)的鞭聲和口笛聲時, 她會“漲裂一般的驚慌”,她追隨成業(yè)的行跡, 就像“一塊被引的鐵跟住了磁石”。但金枝的愛情并不甜美,更不詩情畫意。成業(yè)見到金枝,“只是本能支使著想到動作一切”,誘惑金枝未婚先孕并毫無選擇地嫁給了他?;楹蟮某蓸I(yè)回到家因為看到金枝還沒燒菜便厲聲嚷嚷,哪怕對于自己的女兒,成業(yè)也是喪失父愛的:“小金枝來到人家才夠一個月,就被爹爹摔死了”?;橐龅牟粓A滿讓金枝對男性的想象全然破滅,她感到“男人是嚴涼的人類”,“會漸漸地詛咒丈夫”。金枝后來成了寡婦又受盡來自男人們的種種欺凌。金枝的悲劇是由成業(yè)的占有欲造成的,“就像捕獵者逮到了獵物”,女性的苦難正是那個萬惡的男權(quán)社會造成的。
《生死場》中另一個美麗的女性月英——她患了癱病,丈夫起初還替她請神、燒香,但面對病入膏肓的妻子,她丈夫沒了耐心,罵她“娶了你這樣老婆,真算不走運氣”,并將被子換成了磚塊折磨她,排泄物淹浸月英小小的股盤她丈夫也不清理,致使她身體腐爛生蛆命喪黃泉。男性主義在這里突兀地彰顯出來,女性只是男性發(fā)泄的工具而已,男性對于女性存在的意義和價值是全然漠視的,甚至認為“自己的責(zé)任已經(jīng)盡到了”便放任妻子的生死于不顧,女性的悲劇宿命讀來讓人憤怒更讓人悲哀!
在《生死場》第六章中,蕭紅將女性生產(chǎn)的日子寫作“刑罰的日子”,傳統(tǒng)觀念中繁衍后代的欣喜、微笑、幸福和希望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女性生產(chǎn)時苦難的放大和親臨死亡的恐怖體驗。懷了孕的女人在田間勞作,男人對她們并不多一份體恤,在這個時候也還不斷罵著“懶婆娘!懶婆娘!”五姑姑的姐姐深受生產(chǎn)的折磨,在全家都開始為她準備葬衣的時候,她的酒鬼丈夫非但不關(guān)心其安危,反而將長煙袋投向她、把冷水潑在她身上。這個“帶著滿身冷水無言的坐在那里的女人”正是蕭紅所要描繪的被虐者的女性典型。那一個個“帶著滿身冷水無言的坐在那里的女人”在男性面前喪失了獨立的人格尊嚴和最基本的自我保護的能力。蕭紅將施虐者的理所當然與受虐者的麻木屈辱二元對立起來,體現(xiàn)出罕見的女性意識和力透紙背的深意。
在《生死場》中,蕭紅采取冷靜的視角審視女性的生存狀態(tài),以不動聲色的殘忍再現(xiàn)20世紀30年代中國北方女性的存在生態(tài)。男人女人們忙著生忙著死,蠅營狗茍地殘喘余生。在這骯臟污濁的環(huán)境中,女性如蚊蟲如螻蟻,被男性中心的社會所被邊緣化、扭曲化。女性一方面為了取悅男性而存在,另一方面將自身的麻木內(nèi)在化,表現(xiàn)出蕭紅對待男性場中的女性“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悲愴和蒼涼。
當《生死場》中的男性將淫威發(fā)泄到比自己更弱小的女性身上時,女性或多或少地受到男性的影響,在有意無意中將自身所受到的種種壓迫強加到同類或比自身更為弱小的孩子身上。孩子的夭折是小說中常有的意象,最觸目驚心的莫過于王婆形容自己孩子的死亡:“孩子死,不算一回事,你們以為我會暴跳著哭吧?我會嚎叫吧?起先我心也覺得發(fā)顫,可是我一看見麥田在我眼前時,我一點都不后悔,我一滴眼淚都沒淌下。以后麥子收成很好,麥子是我割倒的,在場上一粒一粒我把麥子拾起來,就是那年我整個秋天沒有停腳,沒講閑話,像連口氣也沒得喘似的,冬天就來了!”面對女兒小鐘的夭折,王婆顛覆了傳統(tǒng)文學(xué)作品中偉大、崇高的母親形象,她沒有悲憫孩子的身世反而更注重麥子的收成,她圍觀新生命的死去如草芥,甚至比茅草還不如,母愛神話就這樣無情地破滅了。
對于死亡,蕭紅是這樣寫的:“三天以后,月英的棺材抬著橫過荒山而奔著去埋葬,葬在荒山下。死人死了!活人計算著怎樣活下去。冬天女人預(yù)備著夏季的衣裳,男人們計慮著怎樣開始明年的耕種?!?人們看著生命的隕落心中再也泛不起波瀾,反而憂慮起生計的艱難。在這看似活人充滿活下去的希望氣氛中,恰恰反襯了蕭紅內(nèi)心深處對女性生命的悲憫與不平,也透露出欲哭無淚的沉重與悲涼。
蕭紅在寫金枝與母親的關(guān)系時也是頗具深意的。金枝在告訴母親自己懷孕時,“母親似乎是平息了一下,她又想說,但是淚水塞住了她的嗓子,像是女兒窒息了她的生命似的,好像女兒把她羞辱死了!”母親并不體恤金枝的遭遇和人生,反而將羞辱感不斷放大,落井下石地輕慢女兒的人生。金枝因為怕挨母親的打,“連在黑暗中把眼淚也拭得干凈。老鼠一般地整夜好象睡在貓的尾巴下?!倍赣H每次翻動時,都要對著金枝的枕頭罵一聲“該死的”或者吐痰,“可是她并不把痰吐到地上;她愿意把痰吐到女兒的臉上”。后來金枝成了寡婦,從鄉(xiāng)下到了哈爾濱做女工,男主顧故意多給她一點錢,對她提出性要求。當金枝回到鄉(xiāng)下把錢交給母親時,她母親盡管知道這錢來得不干不凈,依然樂得合不攏嘴,甚至迫不及待地催促女兒快回哈爾濱去。金枝的母親和她身邊的女人們明明有著同樣的遭遇,這些女性卻并沒有站出來安撫和關(guān)心金枝那支離破碎的心靈,反而是靜靜地圍觀,圍觀完又散去:“旁邊那些怒容看見金枝的痛苦,就是自己的痛苦,人們慢慢四散,去睡覺了,對于這件事情并不表示新奇和注意?!眰€體女性圍觀其他女性的痛苦,各個獨立的女性又被視作展品被圍觀,女性自身缺乏內(nèi)省意識卻將被馴化的悲劇世代沿襲下去。蕭紅在反映現(xiàn)實、批判現(xiàn)實的同時,深刻地傳達出對女性個人生理角色、潦草命運、社會地位的反思。
蕭紅在作品中直接書寫了女性的苦難意識:“王婆半日的痛苦沒有代價了!王婆一生的痛苦也都是沒有代價”,“王婆因為苦痛的人生,使她易于暴怒,樹枝在馬兒的脊骨上斷成半截”。面對女性的苦難,蕭紅的獨特之處在于她所揭露的不僅是施虐者的單向殘忍,更在于受虐者反向的犬儒心理。比如女人自身想要取悅男性時,“過去拉著福發(fā)的臂,去撫媚他。但是沒有動,她感到男人的笑臉不是從前的笑臉,她心中被他無數(shù)生氣的面孔充塞住,她沒有動,她笑一下趕忙又把笑臉收了回去。”因為“她怕笑得時間長,會要挨罵?!碑斉詫⒆约盒袨榈臎Q定權(quán)主動懸置于男性時,還能奢望兩者的平等身份嗎?
蕭紅在《女子裝飾的心理》中寫:“雖然近年來有男女平等的法律,但在父權(quán)制度之下,女子仍然是受動的。因此,男子可以行動自由,女子至少要受相當?shù)募s制。”《生死場》中的這些女人始終無法在精神上覺醒,無法掙脫男權(quán)社會帶給她們的逼迫,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生活的貧困使人們喪失了最基本的人性,母親們麻木地看待孩子們的生死,甚至在她們眼中,“農(nóng)家無論是菜棵,或是一株茅草的價值也要超過人的價值?!薄霸卩l(xiāng)村永久不曉得,永久體驗不到靈魂,只有物質(zhì)來充實她們?!?/p>
另一方面,女性最大的悲哀并不是她們經(jīng)歷的苦難有多坎坷,而是對所經(jīng)歷的逆境的屈服和認同。隨著男權(quán)文化無時不刻的浸潤,男性壓迫并捆綁了自由獨立的女性,女性的自我意識被蒙蔽,其自身也漸漸將這種強加于自身的束縛內(nèi)在化,在無意識中認同男性制定的標準,使之成為她們共有的集體無意識。這導(dǎo)致女性們內(nèi)在精神的麻木與受虐,淪為填充男權(quán)社會邊角料的物品,更可悲的是女性們冷眼圍觀自己的同類及弱小者,對自己的幫兇身份渾然不知,最終淪為封建秩序下的殉葬品。
通觀《棄兒》、《生死場》、《呼蘭河傳》,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蕭紅終其一生都在書寫女性的悲劇和苦難。女性怎樣才能恢復(fù)獨立的地位和人格的尊嚴?怎樣才能徹徹底底地獲得解放?在《生死場》中“尼姑庵”一節(jié)蕭紅做了回答,但是廟庵已經(jīng)空了,金枝沒有地方可以去。這似乎象征了女性自我救贖的虛幻和不可能性?!渡缊觥分械呐詿o論是附庸于男性還是自主獨立,終究都沒有擺脫其充滿苦難的命運,這些直至今日讀來仍不免讓我們感到觸目驚心的恐懼和深入骨髓的悲涼。但在小說女性苦難意識的深處,讀者的心被“擾亂”了,給予了我們一種“堅強和掙扎的力氣”;在女性苦難意識的背后,我們發(fā)現(xiàn)女人絕不是“奴才”,她們對于人格尊嚴和生命價值有著永恒的追求和渴望。
專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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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64X(2015)11-0001-03
張穎,女,杭州師范大學(xué)本科生在讀,生于1995年11月2日,籍貫漢族,目前主要研究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xué)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