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山
(廣西民族大學 文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6)
?
《青牛》的結構主義解讀
周江山
(廣西民族大學 文學院,廣西 南寧530006)
結構主義作為一種新的文學批評理論進入中國,顛覆了以往文學批評將文本和作者、社會生活環(huán)境相結合的狀態(tài),將文本當作獨立的研究對象,科學理性地分析文本內部運行規(guī)則。李約熱憑借《青?!返茸髌烦蔀榱钊瞬毮康膲炎遄骷遥媒Y構主義方法從結構、敘事、語言入手解讀《青?!罚刮覀儝侀_干擾,深入分析作品。
結構主義;結構;敘事;語言
結構主義文學理論是20世紀西方重要的文學理論流派,它為我們解讀文學作品提出一個新的途徑。結構主義者將20世紀初索緒爾的語言學觀點運用到文學研究上來,他們認為文學的內部結構和規(guī)則與語言的結構和規(guī)則類似。在結構主義進入中國之前,我們當代的文學批評主要研究作品與創(chuàng)作主體及其所處的社會歷史的關系。結構主義則擺脫這些干擾,關注文本的內在形式,探究文學作品的運行機制,單純研究文學的生成規(guī)律。本文試圖用結構主義理論對李約熱的《青?!纷鲆粋€嘗試性的解讀。李約熱作為新生代壯族作家,他一出現(xiàn)就引起了廣泛的關注。他的作品主要是中短篇,主要有《青?!贰陡赀_爾活在我們中間》《涂滿油漆的村莊》《巡邏記》等,其中《青?!帆@得2003—2006年《小說選刊》全國優(yōu)秀小說獎。這是一篇體現(xiàn)李約熱寫作風格同時又被讀者認可的一篇佳作。下面將從小說的結構、敘事和語言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結構主義源于索緒爾的《普通語言學教程》?!八骶w爾不接受語言是長時間逐漸積累起來的詞堆且其主要功能是指涉世間事物的觀點”。[1]他認為語言的意義并不是直接和事物相聯(lián)系,而是經(jīng)過語言系統(tǒng)的內部安排才和事物聯(lián)系,他采用縱橫軸線的方式來說明語言系統(tǒng)如何產(chǎn)生意義?!耙饬x并不是作為詞語與事物之間的鏈接,而是作為能指(聲音的意象)和所指(概念)之間的聯(lián)系而產(chǎn)生的。能指不是通過它們與客觀事物的聯(lián)系,而是通過它們和語言系統(tǒng)中的其他能指的關系構成的兩條軸線規(guī)定著能指之間的關系,即縱聚合軸和橫組合軸?!盵2]語言是眾多系統(tǒng)的一種。語言學這些思想深刻影響了文學批評理論的發(fā)展,成為結構主義文學批評理論。
結構主義文學批評從文本外部研究轉向文本系統(tǒng)自身的研究上來,出現(xiàn)了“作者已死”的局面。在解構主義者看來,文學批評的對象是文學文本,與作者無關,在實際操作中根本不用關心作者創(chuàng)作緣由和寫作傾向。結構主義的研究重點是分析文本內部的運行規(guī)律,十分有必要了解文本的內部結構?!霸诮Y構主義文學理論那里,任何文學作品都有外結構和內結構之分。外結構是指文學作品中由語言組成形式所構成的結構狀態(tài),是讀者在閱讀文學作品時所能感受到的表層結構;而內結構是指蘊藏在作品或者作品群中某種結構模式?!盵3]我們首先來看看《青牛》的內結構?!肚嗯!访枋鲎约涸谒卓刺柕募毠?jié),乍一看與本文的故事情節(jié)無關,結尾卻出現(xiàn)類似的描述,說在水底看到了四肢牛蹄,其實這是作者安排的一個情節(jié),只是在寫作時被有意分開了。經(jīng)過梳理我們發(fā)現(xiàn),所有的情節(jié)都與藍月嬌有關,藍月嬌成為這個故事的核心,所有的情節(jié)和人物都圍著這個核心。這是一個橢圓形結構,兩頭尖中間圓。一開始是韋江和藍月嬌構成聯(lián)系,中間階段是“我”與老蘭等四人與藍月嬌發(fā)生聯(lián)系,最后“我”與藍月嬌發(fā)生聯(lián)系。本來三個階段都是單獨發(fā)生聯(lián)系,不具有閉合性,但是“我”與韋江是朋友關系,“我”與老蘭他們三個又是同事關系,因此將三個階段串聯(lián)起來成為一個封閉的橢圓形結構。這篇小說的外結構則十分明顯:“我”為了給朋友“報仇”參加工作隊,抓住了其他工作人員沒有抓住的超生婦女藍月嬌去結扎,結果受到了良心的譴責。外結構只是這篇小說在我們頭腦中的感性認識,而內結構則在形式上向內部挖掘,發(fā)現(xiàn)小說文本的形成。
結構主義的敘事理論是在語言結構學的類比中產(chǎn)生的?!熬浞?句子結構的法則)是敘事學法則的根本模式”。[1]該理論認為,一個故事片段甚至是整個故事核心都能用主謂結構來概括只要不斷替換主語和謂語,就可以創(chuàng)作出很多不同的故事。按照結構主義敘事理論,《青?!返墓适虑楣?jié)可以概括為:“我”抓住了藍月嬌。這是一個主謂賓結構,也是很基本的句法。結構主義敘事理論研究的是那些非核心的情節(jié)和人物是如何跟故事核心發(fā)生聯(lián)系,進而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結構主義敘事學理論的實踐和發(fā)展在童話和神話上進行,研究者發(fā)現(xiàn),故事和童話存在二元對立的敘事結構?!肚嗯!分幸餐瑯哟嬖谶@樣的二元對立。小說存在一個整體的二元對立,韋江及工作隊其他成員和藍月嬌之間的對立。在“我”沒有加入工作隊之前,一直是這個矛盾雙方之間的斗爭,形成故事情節(jié):老劉因為抓藍月嬌禿頭了,韋江也因為抓她被推下山坡。這是貫穿整篇故事的二元對立。本來“我”不在這個二元對立之中。經(jīng)過兩個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生,工作隊和藍月嬌之間的平衡被打破了,藍月嬌成了占優(yōu)勢的一方,二元對立已經(jīng)處于穩(wěn)定狀態(tài),無法繼續(xù)進行二元交鋒,作者必須安排一股力量加入工作隊,使雙方再次處于平衡的斗爭狀態(tài)?!拔摇北蛔髡甙才胚M入工作隊,成為平衡雙方的力量。矛盾雙方再次斗爭,“我”抓到了藍月嬌,最后徹底打破平衡,整個故事也因此結束。
結構主義敘事理論按照索緒爾的思想進行符號分析:能指和所指問題。在《青?!分校拔摇痹谧ネ晁{月嬌后受到了良心上的自我譴責,發(fā)出“我不是一個好人”的判定?!拔摇背蔀椤皼]有同情心和人道主義、趕盡殺絕的壞人”的能指。按照索緒爾的思想,這種指涉并不是直接產(chǎn)生,而是在一個系統(tǒng)中產(chǎn)生。“我”的指涉內容也必須在系統(tǒng)中產(chǎn)生。韋江教我練拳,“我”看到韋江躺在醫(yī)院憤憤不平,希望能為他做點什么,這時候我還不在系統(tǒng)之內,“我”的指涉內容不能確定,即無法確定“我”是好人還是壞人。進入他們之間的二元對立后,“我”步步為營去抓藍月嬌,工作隊的其他老成員卻閃躲,當“我”抓住藍月嬌,完成了三個指標,并沒有人對“我”的行為表示贊賞,“我”也陷入了沉思:他們難道真的抓不到藍月嬌?在與工作隊其他成員的比較中,“我”清楚了自己是一個壞人,進而成為了上述“壞人”的能指。
結構主義敘事理論嚴格區(qū)分了敘述時序和事實序列。事實序列是故事發(fā)生的實際順序,這是可以確定的邏輯順序;敘述時序是指事實在文本中的先后順序。我們也能明顯感覺到,《青牛》中,老劉禿頭的故事發(fā)生在韋江被推下山坡之后,在小說文本呈現(xiàn)中,這兩個故事片段的先后順序被顛倒過來了。在結構主義看來,這與敘述視角(也被稱為聚焦)有關?!肚嗯!凡捎玫氖莾染劢?由事件中的某個人從一個或幾個立場來講述)的敘事視角,即以“我”的經(jīng)歷來講述,決定了整個故事的交代過程。從敘述順序上看,整個文本是連貫敘事,其中,老劉禿頭的故事采用插敘方式來講述。
結構主義語言更離不開索緒爾的語言學思想。前文談到索緒爾提出語言的指涉意義源于語言系統(tǒng),結構主義者認為語言是由言語組成的文學文本的全部?!罢Z言是文學的生命,是文學生存的世界?!盵4]結構主義在分析文本語言上顯得更加激進,徹底打破了語言工具論的觀點,語言具有自足的特征,成為文本的生命?!肚嗯!分小拔摇睆囊粋€局外人到進入工作隊,再到抓到了藍月嬌,整個過程的波折仍然回到那句簡單的基本句法結構:“我”抓住藍月嬌。所有的波折或包含在主語“我”中,或包含在謂語“抓”中。“語言的所有句法規(guī)則都在他們的敘事幌子下獲得了重新陳述——主語賓語的行動者法則、謂語表語的表述法則、形容詞和副詞的功能法則、語氣和語體等等?!盵1]所謂行動者法則大概是行動者的動機和目的,回到那個句法結構上來,“我”和藍月嬌的行動者法則各不相同。“我”開始的行動者法則開始是為了給韋江“報仇”,進了工作隊之后,具體表現(xiàn)在要抓住藍月嬌;藍月嬌的行動者法則是擺脫工作隊的抓捕,她為了維護自己的行動者法則,利用各種方式逃脫老劉的約束,將韋江推下山坡。而“我”抓藍月嬌這個過程的波折,則體現(xiàn)在謂語“抓”中?!拔摇眰兊搅它S豆地沒找到,又到她家也沒找到,最后通過牽走她家的青牛,才抓住藍月嬌。這個波折的過程都蘊含在謂語“抓”中。
結構主義理論家雅可布森進一步明確了索緒爾的語言豎向和垂直的不同維度。若將垂直方向劃分給可以替換位置的物件,他們是同一類型的,那么橫向就是不同類型物件形成的一個序列。若以食物系統(tǒng)為例,垂直方向是:面皮、面條、饅頭,豎向是:面、米、牛肉。從兩個成分庫中選擇分別選出一個成分,組成一個序列,進而構成語言。在實際操作中會出現(xiàn)兩種換亂,即所謂的相似混亂,不能正確地以一種成分置換另一種成分,以及所謂的毗鄰混亂,無法正確地將選出的成分組成序列。在雅可布森看來,這分別相當于兩種不同修辭手段——換喻和隱喻不能正確運用的結果。換喻和隱喻是結構主義向文本語言深入研究的重要方面。在《青?!分?,文本作者兩次運用了換喻的修辭手法。換喻是用一種事物來代替另一事物,并且這兩類事物之間存在著某種聯(lián)系。“我”沒抓到藍月嬌,將她家青牛牽走進而成功抓住她,形成一次換喻。換喻產(chǎn)生的前提是兩類事物之間的存在聯(lián)系,在文本語言中,這種聯(lián)系可以被創(chuàng)造。文本結尾部分說,夢到“我”在水底看到青牛蹄子。前文說道,“我”牽走帶病青牛,后來,青牛死了,“我”看到藍月嬌的丈夫在市場里賣那頭青牛肉,這讓“我”有了深刻的內疚之情。文本結尾處的青牛蹄子,既是“我”對藍月嬌一家人內疚之情的外化物。以牛蹄代替“我”所做的一切和自身感受是一次換喻。
總之,結構主義為我們提供一種理性的文本批評方式。它深刻揭示了由語言構成的文本的內部運行機制,有別于以往文學批評理論只關注文本內容與社會文化生活之間的關系。但是,結構主義的缺點之一是過于理性化,不顧文本作者在文本產(chǎn)生中扮演的角色?!叭祟愐庾R乃是主體與他者在行為上、物質上和語義上的交往,而不是脫離了這些關系的某種封閉的內在領域?!盵5]《青牛》的寫作目的是表達對貧困地區(qū)同情心和人文關懷的重要性。同時,輕視了文本給讀者的感性啟示,以至于讀者不能和作者形成溝通。
[1][英]拉曼·塞爾登,彼得·威德森,彼得·布魯克. 當代文學理論導讀[M].劉象愚,譯. 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12,77,83,86.
[2][美]邁克爾·萊恩:文學作品的多重性解讀[M]. 趙炎秋,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12:33.
[3]周新民. 走向形式——結構主義文學理論與中國當代小說理論批評的轉型[J].中外文化與文論,2006(01):55.
[4][法]法羅蘭·巴特, 符號學美學[M]. 董文法,王葵譯.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4.
[5][英]特雷·伊格爾頓.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理論[M],伍曉明,譯. 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1):115.
Class No.: I206.7Document Mark:A
(責任編輯:蔡雪嵐)
Interpretation of Structure of the Novel Green Bull
Zhou Jiangshan
(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Nanning,Guangxi 530006,China)
Structuralism has been introduced into China , as a new literary criticism, which subverted traditional comment on the text and author, social living environment while the text is taken as a separate object of study . Withgreencowand other works became remarkable Lee Yuere ,a writer of Zhuang Nationality constructed his novelGreenCow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tructure , narrative ways and language.
structuralism; narrative; structure; language
周江山,碩士,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2014級。研究方向:中國當代文學。
1672-6758(2016)06-0119-3
I206.7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