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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夢的幻滅與女性“罪責”

      2016-03-07 03:51:34儲修友
      關鍵詞:罪責露絲黛西

      儲修友

      (蚌埠醫(yī)學院 外文教研室,安徽 蚌埠 23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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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夢的幻滅與女性“罪責”

      儲修友

      (蚌埠醫(yī)學院 外文教研室,安徽 蚌埠233030)

      文章采取女性主義的視角,對《馬丁·伊登》和《了不起的蓋茨比》進行細讀,指出其在藝術形式上如何著意安排事件,編織出具有因果關聯(lián)性的小說情節(jié),從而建立起“男主角/女主角”這組二元對立的角色關系。這些“文學慣例”經過情節(jié)的編織隱藏在經典文本中,成為父權制社會中文學話語的基本內容之一,且不斷通過“文學權力”生產著關于女性的“知識”,塑造著父權制社會中被貶抑的“他者”女性形象,強化著不公正的女性身份認同。

      美國夢;小說情節(jié);女性主義;文學話語

      在古今中外的歷史上,都可見到這樣一種文學的或歷史的敘事現象:當在人們面對社會集體的危機或個人命運的危機之時,往往會把造成這一危機的原因歸咎于某一位女性人物,從而在文學敘事或歷史敘事話語中,常有一位女性人物成了要為此而承擔罪責的角色。例如《伊利亞特》中引發(fā)戰(zhàn)爭的王后海倫,甚至“阿喀琉斯的憤怒”也是由這位戰(zhàn)利品女俘引起;在《圣經》中,亞當也是因為夏娃的誘惑才違反了上帝的誡命;在我國古代也有周幽王為取悅褒姒而烽火召諸侯,以及明末將領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歷史典故。這些文學敘事和歷史典故在一直為人們所津津樂道之時,也不斷地重復著父權制文化中“紅顏禍水”的性別偏見,這類話語也持續(xù)強化著這種古已有之的女性性別身份認同。

      一、情節(jié)設計與女性人物形象

      筆者認為,在有關“美國夢”的敘事文學作品中,同樣也存在著這類女性人物要為男性人物的命運危機而承擔罪責的現象。例如,《馬丁·伊登》(MartinEden, 1909)、《美國的悲劇》(AnAmericanTragedy, 1925)、《了不起的蓋茨比》(TheGreatGatsby, 1925)和《人與鼠》(OfMiceandMen, 1937)這四部小說,都是有關“美國夢”的典型文學文本,其中都各有一位重要的女性人物,在小說文本虛構的敘事世界之中,逐漸成為男主人公實現“美國夢”的“絆腳石”,并且她們最終都要為男主人公“美國夢”的幻滅負責。例如,在中篇小說《人與鼠》中,由于農場的女主人對雇工萊尼挑逗誘惑,才導致萊尼失手勒死了她,從而使萊尼和其摯友喬治的美國夢瞬間化為泡影。

      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由于敘事的問題直接關系歷史書寫的問題”[1]2,關于“美國夢”的文學敘事也同樣關系到對于女性的歷史書寫是否公正合理、是否帶有父權制文化中的性別偏見等問題。本文在進行文本細讀時引入女性主義視角,著重分析《馬丁·伊登》和《了不起的蓋茨比》這兩部代表性作品的情節(jié),是如何在藝術形式上通過安排事件,編織出以事件的因果關聯(lián)性為主要特點的小說情節(jié),逐步誘導讀者接受諸如“紅顏禍水”這樣的父權制文化中的意識形態(tài)。

      對于小說情節(jié)的理論探討可以追溯到亞里士多德的美學著作《詩學》,其中“涉及悲劇情節(jié)的論述為現代小說敘事理論的情節(jié)觀奠定了重要的認識基礎”[2]34。亞里士多德在《詩學》的第六章指出,“情節(jié)是對行動的模仿;這里說的‘情節(jié)’指事件的組合?!盵3]63-64北京大學申丹教授認為,亞里士多德的古典情節(jié)觀“十分關注主人公命運演變與情節(jié)布局之間的內在關系?!盵2]4120世紀的英國小說家兼文學批評家E.M.福斯特,在他的理論名著《小說面面觀》中,也繼承了亞里士多德的情節(jié)觀,他主要是從讀者審美心理角度考慮,從故事的層面關注情節(jié),同時將因果關系視為情節(jié)的界定成分[2]42。福斯特指出“我們已經給故事下過了定義:對一系列按時序排列的事件的敘述。情節(jié)同樣是對樁樁事件的一種敘述,不過重點放在了因果關系上?!畤跛懒?,后來王后也死了’是個故事?!畤跛懒?,王后死于心碎’就是情節(jié)了。時間的順序依然保留,可是已經被因果關系蓋了過去?!盵4]358-359

      現今國內研究者也認為,“敘事運動是一個因果接續(xù)的運動”[1]151,從而在小說文本中形成一種關于事件之間聯(lián)系的因果解釋機制,或稱之為“情節(jié)化”機制。“‘情節(jié)化’的機制不僅把行為事件塑造為‘情節(jié)’,另一方面也把行為與行為者結合為包含了具體價值內涵的‘形象’?!盵1]152-153本文采取了福斯特的情節(jié)觀,注重發(fā)掘小說情節(jié)中隱藏的事件之間的因果關系,認為在所論及的“美國夢”小說中,事件系列的“情節(jié)化”進程體現了男性中心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在“情節(jié)化”的藝術技巧運作之下,逐步把男主人公夢想破滅的緣由轉嫁到女主人公的一方。

      《馬丁·伊登》和《了不起的蓋茨比》都敘述了出身低微的美國青年為實現其生活理想而不懈奮斗,卻又最終走向毀滅的故事。從情節(jié)安排來看,在這些男主人公為夢想而奮斗的情節(jié)中,總會有一位女性角色出現在他們的奮斗歷程之中,而且正是由于這些女性人物的誘惑,阻礙了男主人公實現夢想,才使得男主人公的命運出現危機,進而他們的夢想發(fā)生毀滅性的突轉。在情節(jié)的結局處,男主人公的命運都是悲劇性的,必定會引起讀者的憐憫與同情,而對于相對的作為“絆腳石”的女性角色,讀者則往往會予以譴責和鄙夷。從女性主義的視角來看,這種對“美國夢”幻滅的故事所進行的情節(jié)設計,實際上是把女主人公塑造成了男主人公夢想破滅的“始作俑者”。這樣的情節(jié)安排為廣大讀者設置了一個閱讀的陷阱,可以從認知上誘導讀者的理解和闡釋,并以此建立這樣的因果聯(lián)系:認為男主人公夢想破滅的原因全在那些女性角色一方,從而迷失在這些男性中心主義的文學話語中。這些讀者甚至可能于習焉不察之中,成為父權文化中歧視、壓迫女性的同謀或幫兇。

      二、《馬丁·伊登》的情節(jié)布局

      小說《馬丁·伊登》是杰克·倫敦的一部富有自傳性質的代表作。起初男主角馬丁·伊登是一位無名的水手。小說在情節(jié)的開始部分,馬丁把女主人公露絲想象成伊甸園里的夏娃一般,她對男主角有著極大的誘惑力。此時馬丁對露絲的感受和認識因“無知”而充滿十分美好的想象,同時露絲對馬丁的誘惑激起了他強烈的占有欲,并由此使得男主角產生了自己的“美國夢”:既要成為杰出的作家,又要贏得女主人公露絲。然而通過寫作成名只是他得到露絲所須經歷的道路而已,得到露絲才是他夢想中最重要的一項:“成名固然好,可是那輝煌的夢還是為露絲做的。他并不是一個汲汲于追求名聲的人,只不過是上帝名下的一個瘋狂戀人罷了。”[5]69從情節(jié)設計的角度來說,當情節(jié)發(fā)展到第九章時,讀者可以認為男主人公是追求者,女主人公是被追求者,而且女主角不斷地鼓動男主人公采取追求的行動,這里已經為男主角的理想走向幻滅埋下了伏筆。

      第九章至第四十一章是小說情節(jié)的主體,男主人公不畏艱難、矢志不渝地追尋他的“美國夢”,而露絲在這一主體部分的情節(jié)編織中,既扮演著馬丁的引誘者的角色,又是馬丁實現夢想的障礙。因為馬丁堅持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追尋夢想,而露絲卻“希望把他塑造成她理想中的男子漢”[5]74。由此可見,情節(jié)中有意安排了露絲為男主人公的奮斗歷程制造的種種阻礙,實際上女主角就逐漸成為男主角實現夢想的“絆腳石”了。例如,在第十九章中露絲和她的母親莫爾斯太太經過一次閨房長談,一致認為“他詛咒、抽煙、喝酒、打架......他在各方面不像一個體面男人”[5],因此馬丁不配愛她。然而,馬丁對此卻毫不知情,對露絲仍然熱情不減。在第二十章,讀者終于知道了真相:“她的魅力所引起的種種效應說明她已經是個成年女人了,這使她心花怒放,于是她像夏娃一樣折磨他,玩弄他,并且以此為樂?!盵5]149

      在第二十一和第二十二章中,露絲對馬丁的追求欲拒還迎,和他私訂婚約。露絲的家人雖然默認這次婚約,卻計劃把這位“不名一文”的水手當作工具,使露絲能早日成熟起來,找到真正的如意郎君。從事件之間的因果關聯(lián)而言,男主角顯然是被安排成這個愛情故事中的受害者,而女主角則成了直接的加害者。在第二十三章又安排了馬丁袒露心跡這一事件,說“自己成名的愿望主要是為了露絲的關系”,并且“對他來說,愛情比學問和藝術都偉大”[5]169。由此可知,小說的情節(jié)是把馬丁設計成一位亞當式的、被誘的、天真而不知隱情的男主角。這一安排也強化了情節(jié)的戲劇反諷效果,不過這種修辭效果是男性中心主義的,因為它誘導了讀者對男主角寄予同情,而對女主角則嗤之以鼻。也正是因為馬丁的“天真無知”,才凸顯了情節(jié)中他夢想幻滅時的“發(fā)現”和“痛苦”。

      小說的情節(jié)布局中也安排了馬丁“發(fā)現”(anagnorisis)露絲的“真實面目”一章。在此之后,男主人公的命運也發(fā)生了“突轉”(peripeteia)。在《詩學》中,亞里士多德指出,“悲劇中兩個最能打動人心的成分是屬于情節(jié)的部分,即突轉和發(fā)現?!盵3]64-65同時,他也指出“突轉和發(fā)現是情節(jié)的兩個成分,第三個成分是苦難”[3]90。 亞里士多德較為重視“發(fā)現”和“突轉”作為情節(jié)成分的重要作用。 他說“發(fā)現,如該詞本身所示,指從不知到知的轉變,即使置身于順達之境或敗逆之境中的人物認識到對方原來是自己的親人或仇敵。”[3]89同時他對“突轉”所做的定義是:“突轉,如前所說,指行動的發(fā)展從一個方向轉至相反的方向;我們認為此種轉變必須符合可然或必然的原則?!盵3]89對于情節(jié)的第三個成分“苦難”,他說“苦難指毀滅性的或包含痛苦的行動,如人物在眾目睽睽之下的死亡、遭受痛苦、受傷以及諸如此類的情況?!盵3]90

      當代美國作家、文學批評家利昂·塞米利安在其著作《現代小說美學》中也指出,情節(jié)中出現的“發(fā)現”或認識“將在具體的場面中產生決定性的變異和成為場面的轉折點”[6]107。在《馬丁·伊登》中,男主人公的“發(fā)現”首先是對女主角露絲的發(fā)現或重新認識(recognition),這既是他的命運的轉折點,也是小說情節(jié)結構的高潮部分。當然,他的這些發(fā)現或認識是充滿了虛幻色彩的,充分體現了他的“美國夢”破滅之后的痛苦與空虛絕望,并且最終導致了馬丁以自殺的方式結束痛苦的生活。從情節(jié)中各事件的因果聯(lián)系來看,馬丁之所以會有諸多的“發(fā)現”,是與露絲“背叛”愛情分不開的。

      在具體事件的安排上,小說的第三十九和第四十章就已經詳述了露絲及其家人如何拒絕馬丁,并要求解除兩人私定的婚約。這兩章展現了馬丁是與生活苦斗的“男子漢”,而露絲卻被描寫成無情地拋棄馬丁的角色,這直接導致了男主角“美國夢”的破滅。此后馬丁跌入了際遇的低谷,就像一個剛醒過來的夢游者,他不問前途命運如何,對一切都似乎不在乎了[5]305。 “最佳的發(fā)現與突轉同時發(fā)生”[3]89,在第四十一至第四十四章,男主角的命運發(fā)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同時他對身邊的人和所經歷的事也有了新的認識。第四十一章對馬丁的痛苦和幻滅感有詳細的描述:例如,一旦失去了露絲對愛情的承諾與堅持,馬丁覺得金錢也變得沒有意義;他像既無海圖又無船舵的航船,而且無港口可去,只愿隨波逐流避開痛苦的生活[5]312。這樣的描述清晰地建立了露絲的“背叛”行為與馬丁的理想幻滅之間的因果聯(lián)系,也表明了露絲應該對此承擔責任。

      情節(jié)的另一重要布局是男主人公命運的戲劇性“突轉”:正當馬丁意欲遠赴塔希提島之時,以前屢次被拒的作品卻不斷地被雜志社采用,他居然一舉成名天下知。然而,對于男主人公來說,這一切的轉變都“轉得太遲啦”,大筆的稿費也無法重燃他成為作家的熱情,“他內心里毫無興奮之感”[5]314。必須注意的是,男主角際遇的“突轉”又反過來促使他對露絲和其他人產生新的認知,而且此時他的“發(fā)現”充滿了對女主角的怨恨、厭惡和鄙夷:“還有這個露絲……想不到的是,盡管她喜歡他,她更喜歡的是資產階級估量人的標準。她反對他寫作,而且在他看來主要是因為那個活兒賺不到錢?!盵5]336

      此外,男主人公最后的“苦難”也是情節(jié)的關鍵組成部分之一。他的“苦難”或“痛苦”是通過情節(jié)結尾的兩個重要事件得到展示的:其一為馬丁痛苦地拒絕了露絲重歸于好的請求;其二為馬丁的自殺行為。從女性主義的角度而言,這兩個事件仍然是充滿著丑化、鄙視女性人物角色的男權中心主義意識。例如,第四十四章通過詳細描寫男女主人公的對話,展示了馬丁的“痛苦”,充分表明露絲是馬丁夢想幻滅的直接誘因。他對苦苦乞求的露絲說,“可是這些錢也并不等于我這個人啊……你現在又要我了,是不是也為了這個,為了名聲和金錢嗎?”[5]349又如,“我寫的東西一出版,我有了名聲,這時候你的愛在質地上就起了變化啦……難道愛是如此的粗俗,一定得靠出版物和顯赫的名聲才能過日子嗎?看來真是這么回事。”[5]350情節(jié)中還有幾處馬丁夢想破滅時發(fā)出的沉痛的牢騷抱怨,這里不再一一列舉。從事件的前因后果的聯(lián)系上來說,正是由于情節(jié)中安排了露絲的拒絕和背叛在前,才產生了此后馬丁的夢想幻滅和由此所帶來的“苦難”。因而,從小說中女性人物的身份建構來說,經過這樣的因果解釋機制的安排,就把女主角露絲塑造成薄情寡義、勢利虛偽的“資產階級小姐”了。

      從修辭效果角度而言,這些看似苦痛的陳述除了表明馬丁對露絲的怨恨與憎惡,同時還誘導讀者把憤恨的矛頭指向露絲,認為他理想破滅主要是由于她的緣故,這些對女主角的指責也是有失公正的。顯而易見,男主角并沒有充分思考人生理想不能充分實現、屈居微賤的社會根源,從而把個人與社會的矛盾轉化成了男女之間的性別沖突,這是不利于充分揭示美國夢幻滅的深層原因的。

      小說情節(jié)的最后一個事件也是構成男主人公“苦難”的另一方面:馬丁在遠航南太平洋的途中自沉海底。這個悲劇性的結局能夠誘導讀者的認知,以為正是露絲的所作所為使馬丁首先對愛情失去信念,覺得生活毫無意義,進而失去了對更高人生價值的追求。最終馬丁覺得他恨現在的生活,“生活并不美好;在他的嘴里,生活平淡乏味,甚至苦澀。他的危險就在這兒。不想活下去的生命很可能正在走向死亡?!盵5]358在小說最后一章,甚至在他的內心獨白中也沒有出現一次“露絲”這個字眼。而當工友喬建議現在這位“有錢的單身漢”也娶一位美國姑娘時,他則不屑一顧,“為什么有人想結婚”這個疑問也讓他覺得吃驚和不可理解,可見男主角此時對以露絲為代表的女性群體的憎恨。小說結尾對馬丁自溺過程的詳寫也表明,男主人公可以忍受肉體毀滅的痛苦,卻無法承受女主人公給他帶來的傷痛。所以,無論是情節(jié)里的“發(fā)現”和“突轉”,還是最后男主角經歷的“苦難”,都向讀者表明露絲應該為馬丁美國夢的破滅承擔“罪責”。

      三、《了不起的蓋茨比》的情節(jié)安排

      菲茨杰拉德(F. S. Fitzgerald)的代表作《了不起的蓋茨比》的情節(jié)結構,同樣由諸多的重要“發(fā)現”以及與之相關的“突轉”和“苦難”所組成,而且這三者之間的關系也體現出了明顯的因果關聯(lián)性。從女性主義的視角來看,這三者之間的因果聯(lián)系仍然滲透著男性中心主義的性別偏見。

      《了不起的蓋茨比》情節(jié)成分中的主要“發(fā)現”包括:敘述者尼克對男主角蓋茨比和女主角黛西的“發(fā)現”;蓋茨比對黛西的“發(fā)現”。首先,在小說情節(jié)的第一章,既是敘述者也是小說人物之一的尼克,講述了他對“隔了兩代的表妹黛西”的發(fā)現或新看法。多年未見之后,尼克對黛西的認識卻是非常負面的:黛西雖然外表美麗,卻舉止做作、言談輕浮且內心空虛,她生活無聊、缺少精神追求,而且十分自私自利。例如,她在見到尼克談及自己的女兒時,對尼克說到:“我很高興是個女孩。我還希望她變成一個傻瓜,一個漂亮的小傻瓜。”[7]19可以看出,尼克眼中的這位表妹不僅對丈夫湯姆有情婦的現實不作反抗,而且希望自己的女兒長大后依循著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價值取向,接著做一個“漂亮的傻瓜”。 在情節(jié)構成中,敘述者作為一位男性人物,他所道出的對黛西的這一“發(fā)現”,不能不說是具有很強的性別偏見色彩。這也反映了在20世紀20年代,美國社會的父權制價值觀念要求女性對男性必須屈從馴服,看重女性外表卻不看重她是否具有知識和崇高追求等。不僅如此,女性自身也已經把這些塑造女性的父權制話語,內化為其人格與思想的一部分,認為女性如果外表美麗,那么即使頭腦簡單、思想淺薄也會生活幸福。

      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在情節(jié)發(fā)展部分的第三章,尼克對男主人公蓋茨比的“發(fā)現”卻是另一番景象。蓋茨比給尼克的第一印象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壯年男子”,而且說話措詞文雅[7]44。當其他人都在園會的歡歌笑語聲中放浪形骸時,蓋茨比反而更顯得沉穩(wěn)了。這一“發(fā)現”中男主角所體現出的氣質特點,既得到了傳統(tǒng)父權制文化的認可,也得到了敘述者的肯定與欣賞。尼克講述到:“我在他身上實在看不到有什么邪惡的東西?!盵7]45因此,在小說的前三章,讀者就可以經由尼克的“發(fā)現”而認識到男女主人公的形象所形成的反差和對照。不過這種反差或對照對于女主人公而言是十分不利的。

      尼克的另一個重要“發(fā)現”是蓋茨比與黛西在五年以前的愛情故事。在第五章中這一段由喬丹·貝克講述的插曲,也使尼克認識到正是黛西拋棄了蓋茨比,而蓋茨比也“因為黛西在海灣對面”買下了那棟別墅,寄希望于她能不改初心,不顧一切地要和她重溫舊夢。由此可見,此處的情節(jié)安排是讓黛西扮演著一個誘惑者的角色,使蓋茨比也成為“上帝名下的一個瘋狂戀人”。不僅如此,小說的第八章通過描寫蓋茨比回憶與黛西的浪漫往事,展示了男女主人公在戀情中的不平等關系:黛西是拋棄他人者,而蓋茨比是被拋棄者。情節(jié)對這一事件的安排,實際上確認和證實了前文對女主人公負面形象的塑造。她先是誘惑蓋茨比,使他“把雄心壯志撇在一邊,陷進了情網之中,且越陷越深,忽然之間什么都不在乎了”[7]126。這種情節(jié)編排會使讀者認為黛西才是那位“始亂終棄”的人物,并且正是由于她輕視愛情卻又誘惑蓋茨比,才導致他忘記了最初的“雄心壯志”,竟把黛西這樣的薄情女性作為人生理想的化身,孤注一擲,猶如飛蛾撲火一般走向毀滅。

      在小說的第七章,另一重要“發(fā)現”是由尼克和蓋茨比共同做出的。通過描寫兩人在黛西和湯姆夫婦家做客時的對話,表明這兩位男性人物對女主角黛西的認識是十分一致的:

      “她的聲音很不謹慎,”我說,“她的聲音充滿了……”我猶豫了一下。

      “她話音里充滿了金錢,”他忽然說。

      正是這樣。我以前從來沒有領悟過。確實是充滿了金錢——這正是她說話的聲調高高低低帶有無窮無盡的魅力,那里有金錢的叮當聲,鐃鈸擊打的響聲……[7]102

      從尼克和蓋茨比的對話以及尼克的內心獨白可以看出,兩位男性人物此時對黛西取得了幾乎相同的認識和看法,這種“發(fā)現”實質上是把蓋茨比與黛西的人生理想和價值觀進行比照,顯現了雙方的二元對立,即蓋茨比理想主義的人生觀和黛西的世俗享樂主義的人生觀是不相容的。對于讀者而言在這組二元對立項中,男主人公一方是單純可同情的,而女主人公一方則是墮落可憎的。以上兩位男性人物的對話清楚地展現出,他們都認為女主人公是“金錢第一,物質至上”的,她是無法和男主人公相媲美的,也不配成為蓋茨比不懈追求的理想化身。這一重要“發(fā)現”也預示了在以后的情節(jié)中,蓋茨比的“美國夢”終將破滅的結局。

      情節(jié)成分中的另外一個重要“發(fā)現”,是和男主人公際遇的“突轉”同時發(fā)生的。情節(jié)高潮部分特別安排了一次意外事件:黛西被描述成一個瘋狂的駕駛者,在從紐約返回的途中,她開車不慎撞死了湯姆的情婦梅特爾。黛西肇事之后逃之夭夭,最終卻由蓋茨比來充當她的替罪羊。與此相對照的是,事發(fā)當晚蓋茨比整夜守在黛西的屋外,擔心她會有不測發(fā)生。而尼克看到的真相卻是:湯姆正聚精會神地跟黛西熱切地說話,黛西還點頭表示同意,“這幅圖畫清清楚楚表現出一種很自然的親密氣氛,任何人也都會說他們倆在一同陰謀策劃?!盵7]122從對這一事件的描寫可以看出,小說情節(jié)已經把女主人公設定為一個冷酷無情、缺少仁慈且不負責任的角色,她是難以逃脫讀者的譴責的。因為讀者已經可以預見到,她不負責任的行為將會使蓋茨比的命運發(fā)生逆轉,他的“苦難”也即將到來。終于死者的丈夫威爾遜瘋狂地尋找元兇,在事發(fā)后的第二天下午,潛入了蓋茨比的別墅槍殺了他。

      至于蓋茨比之死的“苦難”是否的確與黛西和其丈夫“一同陰謀策劃”有關,真相在他被謀殺后終于顯露出來。小說的結尾安排尼克巧遇和黛西一起躲起來的湯姆,通過這一巧遇事件最終向讀者“揭露”了蓋茨比之死的實情,其實是黛西和她的丈夫合謀對蓋茨比栽贓陷害,才有了蓋茨比命運的悲劇性逆轉。通過這樣的事件編排,讀者所體驗到的黛西這個人物形象自然變得面目可憎,諸如“庸俗”、“自私”、“冷酷”等等貶抑的標簽,都可以毫不猶豫地加在她的身上。進而小說結尾對黛西的“蓋棺定論”似乎“順理成章”,讀者也一定不會反對了:“湯姆和黛西,他們是滿不在乎的人——他們砸了東西,毀了人,然后就退縮到自己的錢堆中去,退縮到麻木不仁、漫不經心,或者不管什么使他們維系在一起的東西中去,讓別人去收拾他們的爛攤子……”[7]151同時,這段具有幻滅意識的譴責言辭所表明的邏輯是,蓋茨比的夢想破滅應該直接歸咎于像黛西這樣的女性,她早已不再單純善良,在生活中墮落為毫無道德良知、殘忍虛偽的罪犯之流。小說結局如此安排,正是要通過男主人公“美國夢”的破滅乃至肉體的毀滅,制造出男主角事業(yè)成功后又被毀滅的悲劇性效果,誘導了讀者的閱讀體驗和認知,并把“罪責”加諸于女性角色身上,對男主人公則“使觀眾產生心軟、憐憫、同情的悲嘆”[8]541。

      四、結束語

      通過采取女性主義的立場,對以上兩部典型的“美國夢”小說情節(jié)進行分析,可以看出在美國小說的經典文本中,充斥著貶抑女性的文學話語,帶有明顯的男性中心主義意識形態(tài)。在以“馬丁/露絲”或“蓋茨比/黛西”為代表的二元對立項中,男主人公是積極進取的美好人生理想的代表,而女主人公則成了世俗享樂、自私冷酷等負面形象的化身。從小說情節(jié)布局的設計可以看出,女主角被用來扮演塞壬(Siren)女妖般的“迷惑者”和“加害者”角色,不斷地對懷著“美國夢”的男主角進行迷惑,致使他們一步步走向毀滅的終點,進而在情節(jié)開始處還是“天使”般的女性,到了情節(jié)大結局時都變得“面目可憎”。正如西方學者所指出的那樣,“自希伯來圣經和希臘哲學著作出現至今,相對于男性這一人類標準,女性總是被界定成負面的性別?!盵8]24而且大多數被經典化了的文學名著中,都集中刻畫男性主角,著力展示和講述了男性人物的性格、志趣、理想和奮斗等,相比之下,其中的“女性角色的作用處于邊緣和從屬地位,表現為要么是配角,要么與男性的欲望和進取性相悖?!盵8]245實際上這也是文學批評中所說的一類具有性別偏見的“文學慣例”(conventions)。

      這些“慣例”可以經過情節(jié)的編織隱藏在經典文本中,成為父權制社會中文學話語的基本內容之一,不僅不斷地通過“文學權力”生產著關于女性的知識,而且還通過學校的文學課程,發(fā)揮著娛樂和教化的功能。法國思想家波伏瓦(Simone de Beauvoir)指出,“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盵9]現實社會中的女性也往往處在父權制文化話語之中,持續(xù)地接受著男權社會所生產的關于女性的“知識”,受到父權制文化話語的形塑,獲得了對女性自身的身份認同。最終,“何謂女人”須由男性來界定,女性群體成為了男性主導社會中的“他者”。這種狀況是廣大的讀者不能不察的,也是一個對女性更加文明、公正的社會所不能忽視的現象。

      [1]陳然興. 敘事與意識形態(tài)[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2]申丹,王麗亞. 西方敘事學:經典與后經典[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3]亞里士多德. 詩學[M]. 陳中梅,譯注. 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

      [4]福斯特. 小說面面觀[M]. 馮濤, 譯.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1.

      [5]杰克·倫敦. 馬丁·伊登[M]. 殷惟本, 譯.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

      [6]利昂·塞米利安. 現代小說美學[M]. 宋協(xié)立, 譯. 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7.

      [7]菲茨杰拉德. 了不起的蓋茨比[M]. 姚乃強, 譯.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

      [8]艾布拉姆斯,哈珀姆. 文學術語詞典[M].吳松江, 編譯.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

      [9]波伏瓦. 第二性[M]. 鄭克魯, 譯.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9.

      (責任編輯蔣濤涌)

      Disillusionment of American Dream and Women's “Sin”

      CHU Xiuyou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Bengbu Medical College, Bengbu 233030, 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eminism, this paper mainly analyzes the plots ofMartinEdenandTheGreatGatsby, focusing on how the cause and effect relationship is created by organizing events in their plots to build the binary oppositions between the fictional heroes and heroines. This type of literary convention is involved in the traditionally canonized literary creations, which has become part of literary discourse in a patriarchal society and kept producing the “knowledge” about women by “l(fā)iterary power”. This kind of literary discourse should be criticized for its formation of female identity of an “other” in a patriarchal society.

      American dream; plot; feminism; literary discourse

      2015-06-30;

      2015-08-12

      儲修友(1981-), 男,安徽六安人,助教,碩士。

      I106

      A

      1008-3634(2016)04-009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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