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風手戴老濕
王洛賓自述監(jiān)獄生活,那個時候每餐只有一個窩頭,他就掰下半個,給其他囚犯吃,借此換取一兩首新疆的民歌。等囚犯把窩頭吃完,歌也唱完了,王洛賓再一個人躲在角落里,一邊輕聲哼唱剛學會的歌曲,一邊啃自己的窩頭。
這是獨食,也是救贖。
高曉松因為酒駕進了監(jiān)獄,他說偶爾會有貓偷偷地順著墻上的窟窿溜進來,自己便每天留兩個饅頭喂它。他在文章里寫:“我說這只貓肯定是菩薩,你想想它干嗎上這兒要飯,這兒有什么吃的,這兒會有魚嗎?會有老鼠嗎?只有饅頭。但是這只貓每天都來?!?/p>
喂著貓,啃著饅頭。
這是獨食,也是希望。
因為工作的原因,我常往返于檢察院、法院、看守所、監(jiān)獄。
監(jiān)獄外零星開著幾家小館子,有時候家屬接了刑滿釋放的親人,會在那里吃點東西。
有一次我去監(jiān)獄交換材料,中途就在一個館子里解決午飯,恰好碰到一個刑滿釋放的人,當時大概是下午六點的樣子,微風、塵土順著門縫沖進飯店里,帶著土腥氣。
那人理著平頭,一個人坐在桌子前,端端正正的。面前一份花生米,一瓶二鍋頭,一份火燒,還有幾個空的盤子,應該是剛吃完的涼菜。
他拿筷子夾起一顆花生米,放進嘴里,閉著眼嚼一會兒,像是在吃什么珍饈美味,然后喝一口酒。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窗外,我猜他應該是在等什么人吧。
可服務員悄悄跟我說,這人都坐了快一小時了,還沒等到什么人。
我臨走前,幫他把飯錢結了。
不管他等的人來沒來,我總希望能讓他覺得,自己并不孤獨。
(六月的雨摘自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不想討好全世界》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