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偉 鐵曉倩
【摘 要】在中國信仰伊斯蘭教的多個民族中,只有回族沒有自己獨立的語言。由于歷史、文化以及政治原因,回族使用漢語,但是在回族使用的漢語中,保存著一些音譯或者音意合譯的阿拉伯語和波斯語成分。一些音譯或者音意合譯的阿拉伯語和波斯語詞匯受到宗教等因素的影響,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回族的民族認同。
【關(guān)鍵詞】民族語言;民族認同;回族;回族漢語
回族,作為我國少數(shù)民族中人口較多的民族之一,分布在我國的大江南北,呈現(xiàn)一種“大雜居、小聚居“的民族分布特點。但是提起回族,大多數(shù)人都會聯(lián)想到民族飲食禁忌,或者更深一層的了解到一些回族的宗教節(jié)日,然而人們大都會忽略回族人之間交流時所使用的語言情況。在中國,信仰伊斯蘭教的民族有十個,如維吾爾族、哈薩克族、塔吉克族等,但是只有回族沒有自己本民族的語言。回族通用漢語,但是回族人使用的回族漢語與中國通用的漢語還存在著一定的差別,回族使用的漢語里面夾雜著許多音譯或者音意合譯的阿拉伯語和波斯語,這與回族在中國的形成與發(fā)展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語言作為一個民族的標志之一,反映著民族的特征,是維系民族生存和發(fā)展的紐帶。因此以音譯或者音意合譯的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為特點的回族漢語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回族的民族認同。
唐朝時期,國家繁榮昌盛對外交流廣泛。于是最早期的回族先民通過陸上絲綢之路從中東、中亞等國來到中國。此后宋、元、明時期,絲綢之路的繁盛,隨之大量的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來華經(jīng)商,并逐漸落戶西安、北京、南京等地。明朝時鄭和七次下西洋,也促進了南亞、東南亞的阿拉伯人來華貿(mào)易,東南沿海也形成了大量的回回先民的定居地,如廣州、泉州等地。這些異域來華定居的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以及后來元朝、明朝來華的西域人,語言結(jié)構(gòu)比較復(fù)雜,有阿拉伯語、波斯語、突厥語等。但是由于來華經(jīng)商多于漢族人進行貿(mào)易往來,語言就成了首要障礙,在與當(dāng)?shù)厝诉M行經(jīng)濟往來時,雙方語言溝通需要借助翻譯的幫助來完成。隨著歷史的發(fā)展,人口交流涌動日益頻繁,回族居民的分布也日益廣泛,同各民族的交流也日漸增多。由于中國是以漢民族為主體的一個國家,漢語是其主導(dǎo)語言。大約到明清時期,多方面原因?qū)е碌慕Y(jié)果,使得使用漢語的回族居民越來越廣泛,而使用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的人越來越少,并慢慢演變成多數(shù)回族居民不懂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的事實,到現(xiàn)在形成的回族漢語。同時,因為回族信仰伊斯蘭教,始終與中東等地的阿拉伯人有著共同的信仰、共同的文化特征,使得回族語言中仍然使用著一些音譯或音意合譯的阿拉伯語和波斯語成份,多用于宗教場所或與宗教儀式有關(guān)的宗教活動之上。回族居民對漢語的態(tài)度也從封閉到開放、拒絕到接受、抵觸到融合,直到最后形成具有本民族特點的回族語言,這與中國的政治、文化、社會以及地域等因素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
回族通用漢語,但在其使用的漢語中仍夾雜著很多阿拉伯語波斯語借詞。這種以外族語借詞為特色的回族語言變體,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回族通過語言對民族的認同(宋啟元等,2009)?;刈迳⒕佑谌珖鞯?,因地而異操用不同的漢語方言或民族語言,但不管什么地區(qū)或方言的回族,都能通過一套相當(dāng)一致的宗教民俗用語,用作彼此共同溝通和認同的標志(尹世瑋,2011)。在我國“大雜居、小聚居”的民族分布狀況下,無論居住在繁華都市還是窮鄉(xiāng)僻壤之中,回族人之間都有一種潛在的民族認識,即“天下回回是一家”、“回回見面三分親”,一個朵斯提的稱呼,一個安賽倆目而來昆的問候,立刻拉近兩個回族人之間的關(guān)系。這種潛在的民族認識,使得回族人之間沒有距離感,回族的民族認同,有很大的原因是建構(gòu)在同有的民族文化之間的認同之處。
回族失去母語之后,總要保留本民族的語言特色,在使用漢語的過程中,總是回避一些漢語詞匯,代之以具有民族色彩的詞匯,形成語言界限。如漢族人稱為“油餅”的食物,回族人稱之為“油香”,并成為重要的宗教儀式或者宗教活動的重要食物;又如漢族常用的許愿一詞,向某某許愿實現(xiàn)某某愿望,而回族忌用許愿一詞,用“舉意”代替,意為求真主回賜。因為民族禁忌或傳統(tǒng)習(xí)俗的原因,回族對漢語中的一些字或者詞語采取選擇性使用的態(tài)度。這樣行為方式的選擇,可以說是民族習(xí)俗的不同之處,種種民族禁忌形成了語言選擇。如“宰”一字,字義和“殺”相同,但是回族人只說“宰羊”、“宰雞”、“宰牛”,不會說“殺羊”、“殺雞”、“殺?!?,伊斯蘭教經(jīng)典中解釋說“宰”字使用于一切可食肉類,除非像魚等無需宰的動物,這一用詞明顯區(qū)別于漢族等其他民族。如“點香”,意義等同于“燒香”,但是回族拒絕“燒香”、“香火”等這一類與佛教有關(guān)的詞匯。這種對語言的選擇性運用,就形成了回族漢語中區(qū)別于漢民族使用漢語的特殊用詞方法,也成為了回族漢語中的又一民族特色。
回族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詞匯也有一部分保留了音譯或音意合譯的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的詞語,這主要是因為伊斯蘭教傳入中國后的影響,經(jīng)歷近代以來的語言發(fā)展變化,最終在回族漢語中保留下了一些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等音譯或音意合譯的外來語成分。例如:
屬于阿拉伯語的有:
安拉(真主)人的一切都由安拉定奪;穆斯林(服從真主的人)作為穆斯林要經(jīng)常洗大凈;伊瑪尼(信仰)愛國是伊瑪尼的一部分;蘇勒(《古蘭經(jīng)》篇章)請阿匐到家里來念個蘇勒;阿斯曼(天空,天)阿斯曼上星星亮得很;乜貼(施舍)我給一個窮漢散了五元錢乜占;主麻(星期五)主麻日去清真寺做禮拜;克爾白(天房)做禮拜要面對克爾;都阿(祈禱)請馬阿匐給我們做個好都阿;太斯畢哈(贊頌真主)我們一起念太斯畢哈;尼卡哈(婚姻)現(xiàn)在舉行尼卡哈儀式。
屬于波斯語的有:
朵斯提(朋友)多斯提,去牛街禮拜寺怎么走?阿布代斯(小凈)做禮拜前要洗阿布代斯;邦達(晨禮)去清真寺做邦達;撇師尼(晌禮)做完撇師尼回來;迪蓋兒(哺禮)該迪蓋兒了;沙目(昏禮)禮完沙目再吃飯;嚯樸坦(宵禮)嚯樸坦再來;阿匐(教師)洪阿匐在教民中威信很高;朵得海(火獄)丟失伊瑪尼的人必進朵孜得海;
語言作為一個民族的標志,通過語言來識別本民族成員的方式,也是一種對民族的認同。回族用具有民族特色的回族語言,生活在中華民族的大家庭中,始終保持著具有自己本民族特色的文化?;刈逶跉v代的宗教儀式和宗教場合中對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的留用,是對宗教的認同、對民族的認同。在中國的“大雜居,小聚居”的民族分布特點之下,各地方的回族穆斯林仍然有“天下回回是一家”的民族認識,一句“安塞倆目而來空”,一句“朵斯提”,會使未曾謀面的穆斯林頓失陌生感和距離感,有一種回到家中見到親人的感覺,分外親熱。這一種對于本民族成員的認同,都是穆斯林?;刈鍧h語作為回族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這種擁有民族特點的語言文化的代代傳承,體現(xiàn)的不僅僅是對回族漢語的認可,也是對伊斯蘭教傳入中國代代相傳的一種認可。這反映在民族心理上則是一種民族認同心理。回族是在伊斯蘭教傳入中國后,同中華民族文化及儒家哲學(xué)相互滲透、相互交融而形成的,回族在中華民族的大家庭中,尤其是漢民族文化影響下,沒有被同化,是由于回族也在有意識、頑強地保留著自己民族文化的核心內(nèi)容?;刈迥滤沽?,不管如何借鑒漢文化,以至于直接參加漢民族的文化活動,他們在內(nèi)心深處一直有一個不甘屈從的精神世界。穆斯林使用的這種回族漢語,是回族穆斯林之間的情感的真實體現(xiàn),對本民族成員的認同及對獨特性民族文化的認同,更使得民族內(nèi)部之間凝聚力的增強,強化了民族的認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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