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語梵 馬君花
(北方民族大學,寧夏 銀川 750000)
論摩梭人走婚制的現實意義
——以瀘沽湖地區(qū)摩梭人的走婚制為例
安語梵 馬君花
(北方民族大學,寧夏 銀川 750000)
走婚制是瀘沽湖地區(qū)摩梭人的主要婚姻形式,發(fā)展至今一直保持著生命力,本文旨在以瀘沽湖地區(qū)的摩梭人的走婚制的形式與歷史文化變遷為基礎,研究其存在的現實意義。
走婚制;摩梭人;婚姻制度
走婚制是瀘沽湖地區(qū)摩梭人的婚姻形式。在早期有學者稱其為阿注(阿夏、阿肖)婚,也有學者稱其為走訪婚。目前學術界對走婚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婚戀形態(tài)、發(fā)展起源、形式以及性質等方面。其中多數學者是從人類學、社會學、詩學、神話學、靈性說等角度去深入研究摩梭人的走婚制的,而我們是在他們的研究基礎之上,從歷史學、人類學、文化學的角度,研究摩梭人走婚制的形成及其形式,并運用歷史比較的方法探討其歷史足跡,分析摩梭人走婚制存在的合理性及現實意義。
(一)研究意義。
有關婚姻的話題經久不息,無論是最原始的群婚制度還是如今的一夫一妻制度,都有值得我們去研究的地方。瀘沽湖地區(qū)的摩梭人的走婚制傳承至今,在沒有現代法律的保障之下,還可以繼續(xù)保留下來,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是值得我們去研究的。對于摩梭人走婚制的研究,無論在學術界還是在社會服務方面都具有深遠意義,我們能盡一點微薄之力是極其榮幸的。
(二)研究方法。
我們的研究方法是歷史比較法,歷史比較的基礎是傳統(tǒng)的摩梭社會,我們將基于摩梭人走婚制的形成、發(fā)展變化的立場上,從婚姻形式在不同歷史時期的變化來研究這一婚姻形式存在的現實意義。
(三)國內學者對于摩梭走婚文化的討論。
曹瓊茜在《20世紀以來我國有關摩梭走婚文化研究綜述》①當中為我們梳理了20世紀以來學者們對摩梭人走婚制文化以及母系制的研究成果,我們在此基礎上,選擇了一些觀點及成果:在20世紀早期,章太炎等學者對摩梭人的民族淵源、遷徙路線、風土人情等方面進行了相關論述。
除此之外,還有學者認為摩梭人在走婚制之下,他們對于愛情持一種較為淡薄的態(tài)度。第一,摩梭男女之間的走婚關系雖然可以保持很久,但男女之間的感情不深,許多人往往是生前少愛,死時不悲,走婚并沒有使他們從心靈上完全的愛對方。第二,男女之間的走婚關系也并不專一,有人在關系沒有解除期間,不僅自己與第三者往來,而且對自己的阿注與第三者往來的狀況,不干預,沉默容忍。對于這種觀點,我們是不贊成的。摩梭人的走婚是沒有其他方面的牽扯,是建立在男女雙方的情感之上,如果說感情的深厚,現代人的婚姻不僅有愛情基礎,而且也在法律的約束之下,尚且難以長久,那么摩梭人沒有任何牽扯的走婚就更不能以感情的深淺來衡量了。
綜上所述,走婚制在早期被普遍認為是一種特殊的以情感為維系紐帶的兩性結合形式,兩性之間的情感是建立在兩者互相認可的基礎之上,也并不是極為淡薄的。為此,我們在此基礎上,對于摩梭人走婚制的起源、形式、歷史文化變遷、存在的合理性及現實意義進行了探究。
(一)走婚制的起源。
關于走婚制的起源,歷來有許多種不同的說法。其中三種比較流行:民族融合說、環(huán)境適應說、宗教傳入說。第一,瀘沽湖地區(qū)的摩梭人的母系家庭和阿夏婚姻起源于元代初期,是納西人與蒙古人的融合。他們的婚姻形式不是從遠古時期傳承下來的,而是在歷史與地理環(huán)境的不斷變遷之下,不同民族之間不斷融合的結果②。但是我們對此種觀點尚存有疑問,而且摩梭人學者拉姆·嘎土薩在他的論文集里《摩梭人不是元代蒙古人后裔》一篇當中進行了駁斥,他認為摩梭人只是和蒙古人有交集,并不是蒙古人的后裔,是從遠古時代傳承下來的。第二,摩梭人半游動半農耕的馬幫文化,導致其家庭生活和婚姻制度不穩(wěn)定,這種文化影響下的不穩(wěn)定的婚姻關系則反映出血緣和財產繼承方式是以母系為主的,因此走婚制是在不穩(wěn)定的生活環(huán)境中,慢慢與生活環(huán)境相適應的結果。第三,摩梭人的走婚制不是源于遠古時代也并不是環(huán)境適應的結果,而是喇嘛教傳入永寧的產物。但無論是哪種說法,它都是對摩梭人的走婚制的一種探究,而這正是我們所需要了解的。
(二)走婚制的形式。
走婚在瀘沽湖北邊的四川摩梭人中,稱為“翻木愣子”③,在云南摩梭人中,稱為森森也可以理解為“走走”④。摩梭人實行的走婚,簡單來說就是男不娶妻,女不嫁人。
男子只在夜間走訪,第二天黎明時分要回到自己的母親家里,即守夜。男女夜晚相約,黎明分開,雙方仍在各自母親家里生活。男女戀愛時,隨著感情的加深,約會則由秘密轉為公開往來。約會一旦公開,男子就不必再像前面提到的那樣守夜,而在黃昏時就可以進入女方家,與其家人共進晚餐,還可一起勞動。摩梭男女之間不成立新的家庭,沒有共同財產,走婚關系確立后,財產和家族聲譽仍屬于兩個各自的家庭,與走婚的男女雙方無關聯。雙方結合后,若有孩子,孩子則要歸其母親所有,與男子無關,男子只需要承擔撫養(yǎng)家中姊妹的孩子的責任。所以,男女雙方只重情感,沒有來自經濟、政治、家庭等方面的壓力,在人格、經濟等方面是獨立的。一旦走婚雙方感情破裂,不會引起矛盾,沒有財產糾紛與孩子撫養(yǎng)權的推諉和爭奪。
(一)摩梭人的基本情況。
生活在瀘沽湖地區(qū)的摩梭人,人口有三萬余人,他們有本族語言但沒有本族文字,信奉達巴教和外來的藏傳佛教。所居住的區(qū)域最高海拔3300米,最低海拔800米,多高山牧場、山地、平壩及河谷。摩梭人生活所在的地形區(qū)屬于多高山大河的高原地區(qū),在歷史上交通不發(fā)達,唯一與外界相通的只有一條條的茶馬古道。而許多生活必需的用品都只有通過馬幫來運輸,這條古道有兩條線:北線從永寧——麗江——中甸——德欽——芒康——左貢——昌都——類烏齊——那區(qū)——拉薩;南線從左貢分路,先進入八宿,途經波密、林芝、工布江達與墨竹工卡,最后進入拉薩。路途遙遠,馬幫需要花費大約一年時間才可以完成一次西藏之行。這樣的條件使得摩梭人與外界的溝通交流很少,幾乎隔絕,長久的處于一種自我的封閉管理狀態(tài)。而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摩梭人的走婚文化傳統(tǒng)得以保留下來。
(二)母系家庭模式。
摩梭人的母系家庭模式以女性長輩為主體構架,以具有母親血統(tǒng)的成員為主線。這種模式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比較理想和諧的家庭結構,它包括:祖母輩、母親輩、姊妹輩、舅甥輩、表兄弟妹輩等,沒有父系血統(tǒng)的祖父輩等角色。家族的成員都屬于一個母親或母親姊妹的孩子,沒有獨立的家庭區(qū)分,都生活在母親身邊進行生產生活勞動。在家里,大小事務要由母親來管理,如果母親不能管理,則由大家一起從母親的姊妹當中推選一個有才干的人來管理。舅舅不能參與家中事務的管理,只負責家中一年四季中的節(jié)慶慶典、禮尚往來、宗教活動等禮儀活動。
摩梭人無論男女,都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在摩梭人的家庭里沒有父親這一角色,一切都由家中地位最高的女性長輩主宰,在這種母系家庭模式下,大家庭的生活和諧而又完滿。
(三)摩梭人走婚文化的變遷。
摩梭人,古稱“摩沙”、“摩蠻”、“摩些蠻”、“麼娑”、“麼些”、“摩梭”等。
秦漢時期,《后漢書·列傳·西羌傳》中記載:“秦獻公初立,欲復穆公之跡,兵臨渭首,滅狄獂戎。……武都羌是也?!逼渲星际侵改λ笕说南让瘛?/p>
魏晉時期,《華陽國志》蜀志:“笮夷也,汶山曰夷,南中曰昆明,漢嘉、越雋曰筰,蜀曰邛,皆夷種也。(定笮)縣在郡(越雋郡)西。渡瀘水(雅礱江),賓剛徼,曰摩沙夷?!逼渲械哪ι骋囊彩侵改λ笕说淖嫦?。
元時,在《元史·地理志》中有這么一句:“鹽井摩沙酋,羅羅將熝鹿茹庫內附?!边@里的摩沙則是指摩梭人。
清代,《鹽源縣志》中記載:“鹽源惡習,男多不娶,女多不嫁?!雹蓰}源縣是瀘沽湖地區(qū)摩梭人聚居地的一部分,這顯然是指當地摩梭人的男不娶、女不嫁的走訪生活。
通過這些文獻資料,我們不僅可以看出摩梭人的歷史足跡,而且我們也發(fā)現摩梭人的歷史是不斷發(fā)展變化的,并沒有因為改朝換代而中斷。
摩梭人的走婚習俗和家庭模式保留至今,是有其存在的合理性的。人類已知的婚姻模式中,都存在經濟、權力與性方面的占有,而摩梭人的走婚制則避免了這些。男女雙方只視情感的深淺定奪維系時間的長短,沒有任何來自情感之外的約束。雙方一旦選擇,相戀的標準就只有愛,這樣,兩個人的愛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之上。
首先,走婚制這種獨特的婚姻形式是摩梭人時代發(fā)展到一定的產物。在摩梭人的時代里,女性在婚姻上具有絕對的主動權與選擇配偶的特權。女性雖占據主動地位,但也不全部否定男性的主導作用?;橐霾粌H是一種兩性的結合,更是男女雙方為追求一種婚姻形式上的自由與精神層面上的滿足。
其次,走婚制在當代提倡人性解放、社會開放的理念層面上來說,還是一種關注后代利益,追求成年人歡樂的自由的婚姻形式。以我們現在的標準來看,走婚是節(jié)約婚姻成本的并且行之有效的一種結合方式。假若雙方因感情不和而解除關系,無需考慮太多,分開即可,不需要任何手續(xù),也不涉及財產的劃分與子女的歸屬等問題,所以雙方因離異產生的成本較我們現在的婚姻形式而言,降低了許多,對于子女產生的影響也隨之降到了最低。
走婚制于摩梭人而言,相當于一個民族為了追求一種人性自由的理想,一種人性解放的力量,而這種時代傳承下來的理想與力量在歷史的長河里,獨特而又真實的存在著。當然走婚制也并不只在摩梭人的歷史生活中存在,它是眾多走婚部落的社會成員們通過在歷史的不斷實踐中得出的產物,是社會發(fā)展的結果。關于這種獨特的婚姻形式,我們認為母系大家庭和走婚制會依然存在于摩梭人的生活中,他們依然會傳承自己的文化傳統(tǒng)。
綜上所述,走婚制在如今這個倡導一夫一妻制的現代社會里,雖然對人們的思想價值觀念有一定的沖擊,但是它卻為人們拓寬了新生活的視野,提供了一個可以使人們自主的追求個性與不斷完善自我的機會,一個倡導尊重人們個性選擇與發(fā)展人們本能的機會。它同時也構建了一個不僅重視傳統(tǒng),而且不斷革新的生活藍圖。它為人們展現了一個追求婚姻質量與自由的完美前景,而在今天,這前景依然在繼續(xù)發(fā)展的路上。
注釋:
①參見曹瓊茜.20世紀以來我國有關摩梭走婚文化研究綜述[J].胡南工業(yè)大學學報,2004,(02)
②參見劉遂海.摩梭的母系家庭和阿夏婚姻探源[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2004,(09): 40- 43.
③指男子在夜間翻越木楞房的壁縫,進入鐘愛女子的花房。
④即走來走去,晚上去是走,早上返回也是走。
⑤參見古今圖書集成.云南總部:永寧府部,151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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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語梵(1994.4)女,回族,寧夏銀川生人,北方民族大學文史學院13級本科生,漢語言文學專業(yè)
馬君花(1960.5)女,回族,博士,副教授。首都師范大學05級文學院漢語言博士,文字學專業(yè),現任教于北方民族大學文史學院,漢語史研究專業(yè)。
C913.13
A
1671-864X(2016)08-0241-02
本文系北方民族大學2015年國家級大學生創(chuàng)新訓練項目“論我國西南個別少數民族婚姻形式存在的現實意義”項目編號:201511407042,系列論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