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嵐
(河南科技學(xué)院 外國語學(xué)院,河南 新鄉(xiāng)45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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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字經(jīng)》一本多譯的策略路線
劉嵐
(河南科技學(xué)院 外國語學(xué)院,河南 新鄉(xiāng)453003)
《三字經(jīng)》英譯;一本多譯;策略
由于歷史原因,典籍翻譯總存在一本多譯的現(xiàn)象,即同一源語文本出現(xiàn)不同的譯者譯本。根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三字經(jīng)》自晚清以來出現(xiàn)的譯本林林總總,主要分為晚清西方譯者譯本和現(xiàn)代華人譯者譯本。梳理《三字經(jīng)》一本多譯的脈絡(luò),對比每個階段譯本的策略特點,挖掘一本多譯的發(fā)展空間,對繼往開來的中國典籍譯者有啟示作用。
根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三字經(jīng)》是我國幼童啟蒙讀物的一朵奇葩,它包含豐富的歷史典故、還涉及文學(xué)、天文、哲學(xué)、倫理等內(nèi)容,又因其在形式上講究押韻、三字一句、朗朗上口、通俗易懂等特點,與《百家姓》、《千字文》并稱“三百千”,是我國傳統(tǒng)蒙學(xué)三大讀物。三字經(jīng)作為中國兒童啟蒙的“傳家寶”歷經(jīng)幾個世紀(jì)被一譯再譯,其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的重要地位可見一斑??疾炱湟槐径嘧g的策略軌跡,尤其是對比今昔、中外譯者的策略傾向,對于繼往開來的典籍譯者如何更好地實現(xiàn)新的歷史背景下的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有重要意義。
凡國學(xué)典籍向來不缺西譯版本。對比不同的譯本,特別是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譯者譯本,其策略選擇傾向可見一斑。作為國學(xué)經(jīng)典,自18世紀(jì)起,就有人將《三字經(jīng)》譯介到國外(第一個西譯的版本是俄譯本),其后從馬禮遜(Robert Morrison,1782-1834)開始,不同版本的《三字經(jīng)》英譯本源源不斷地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野當(dāng)中。總的來說,這些譯本主要分兩類,一個是早期由西方傳教士或漢學(xué)家翻譯的版本,除馬禮遜外,還有裨治文(Elijah Coleman Bridgman, 1801-1861)、馬蘭(Solomon Caesar Malan,1812-1894)、歐德理(Ernest Johann Eitel,1838-1908 )、翟理斯(Herbert Allen Giles,1845-1935 )等人的譯本,其中影響最廣的英譯本當(dāng)推翟理斯1900年的譯本;另外一類是近年來不少華人譯者翻譯的《三字經(jīng)》,如2008年王寶童、李黎譯注的《英譯三字經(jīng)·千字文》,2011年馬之騆的《三字經(jīng)(英譯本)》,2014年趙彥春的《英韻三字經(jīng)》等。相關(guān)譯本的對比研究已做過不少,但針對某一或特定幾個譯本的微觀研究較多,總結(jié)各個階段譯本從總體上把握中西方譯者策略傾向的尚屬空白。對比《三字經(jīng)》譯介的兩個階段,微觀分析其各個譯本的策略特點,宏觀把握其一本多譯的策略路線,對于我國現(xiàn)階段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有一定的啟示作用。
“一本多譯”在國內(nèi)多用“重譯”或“復(fù)譯”來表述。從字面意思來看,“重譯”即“重新翻譯”,也即在設(shè)定源語文本已有至少一個譯本的前提下的再次翻譯,但再次翻譯的主體是誰,是已有譯本的譯者還是其他譯者并沒有預(yù)設(shè)。正是由于翻譯主體的不確定性,才存在“重譯”和“復(fù)譯”之爭。羅新璋認(rèn)為前者即A譯者對自己原有的譯文重新翻譯修訂為“重譯”,后者即在A譯者的譯本之后,B譯者再次翻譯同一部作品叫“復(fù)譯”[1]。許鈞認(rèn)為不必區(qū)分二者,“重譯”也叫“復(fù)譯”,徹底消除兩者的區(qū)別[2]。鄧友成認(rèn)為“自己譯過的作品,重新再譯一次”為“狹義的重譯”,而“別人譯過的作品,自己重復(fù)再譯一遍”是“廣義的重譯”[3]。趙壁曾總結(jié)六本漢語詞典對“重譯”的定義,持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的原則選擇“重譯”來表達(dá)“已有舊譯本之后,再出新譯本”的含義[4]。劉雪芹等將英文 “retranslation”來表達(dá)“重譯”的概念[5]。從字面上說,未嘗不可,但查閱《翻譯學(xué)詞典》后發(fā)現(xiàn),英文的“retranslation”譯為“轉(zhuǎn)譯”,含義也與上述“重譯”和“復(fù)譯”的概念不同:“轉(zhuǎn)譯(retranslation)也稱間接翻譯(indirect translation),中介翻譯(intermediate translation),中繼翻譯(mediated translation)或二手翻譯(second-hand translation),用來指目標(biāo)文本不直接譯自最初的源文本,而轉(zhuǎn)譯自以另一語言為中介的翻譯過程的術(shù)語”[6]。
《三字經(jīng)》英譯的不同版本屬同一源語文本不同譯者的翻譯版本,依上述定義應(yīng)屬“重譯”或“復(fù)譯”范疇。在中國知網(wǎng),全文檢索“重譯”,返回1297條結(jié)果,檢索“復(fù)譯”返回條1293結(jié)果,數(shù)字相當(dāng)接近。但仔細(xì)追究就會發(fā)現(xiàn),“重譯”的檢索結(jié)果里包含此概念作別解的論文,如王曉軍和武輝的《論作為翻譯課教學(xué)方法的重譯》[7],還有大量將“重譯”與“復(fù)譯”做對比或混用的重疊成分。再分別檢索主題“經(jīng)典重譯”和“經(jīng)典復(fù)譯”,得到的結(jié)果分別是53條和214條。誠如屠國元、汪壁輝所言:“雖然在現(xiàn)代各大漢語詞典中,‘重譯’仍是富含多層意義的語言模因,但在實際運用中”…… “與‘復(fù)譯’同指‘重新翻譯’,而‘復(fù)譯’則被《中國譯學(xué)大辭典》收錄”,“隨著歷史文化進(jìn)程的推進(jìn),‘重譯’的文化色彩逐漸消退”……“‘復(fù)譯’成為新的翻譯模因,以區(qū)分‘轉(zhuǎn)譯’與‘重新翻譯’”[8]。那么“復(fù)譯”是否有足夠的語義空間專指同一源語文本的不同譯本呢?實則不然,梁綠平認(rèn)為“復(fù)譯”指原文用外語寫就,旨在描述本國文化的著作,出于需要又譯回本國語的翻譯[9]。
這里采用“一本多譯”來探討《三字經(jīng)》的不同英譯版本,并非另辟蹊徑,刻意避免 “重譯”與“復(fù)譯”的渾水,或一味地否定各家之言,而是因為“重譯”,“復(fù)譯”之爭,由來已久,時至今日也無定論,且隨時間的推移語義有擴大或縮小。而下文探討最多的趙彥春先生的《三字經(jīng)》譯本,譯者并不認(rèn)為自己的譯文為“復(fù)譯”,因為“復(fù)譯”的概念或有“在其他譯本基礎(chǔ)上的重譯”之意,而趙譯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家的譯本”[10]。故而,采用“一本多譯”(different translation versions for the same source text)的概念來表述針對同一源語文本的不同翻譯版本,不論有無參照其他譯本都在討論范圍。
還有必要說明的是,《三字經(jīng)》一般認(rèn)為是由宋代王應(yīng)麟(1223-1296)所著,但實際上在此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它的雛形《三字訓(xùn)》。隨著其影響日漸加深,特別是在明清以來,對《三字經(jīng)》的增補注釋不斷演繹,出現(xiàn)了《三字經(jīng)》源語文本的多種版本。由施孝峰主編的《<三字經(jīng)>古本集成》中就收錄了18種[11],包括王應(yīng)麟原著本、趙南星、王相、賀興思等人的注釋本,但大致都是建立在王應(yīng)麟版本的基礎(chǔ)上,大體部分相同,僅在中國歷史部分有增補。這里只討論針對相同源語文本的平行譯本,故稱“一本多譯”。探討《三字經(jīng)》的一本多譯,有助于描述《三字經(jīng)》對外輸出的軌跡,把握中國典籍英譯的歷史脈絡(luò),進(jìn)而實現(xiàn)中國文化“走出去”的宏偉戰(zhàn)略。
如前所述,早期《三字經(jīng)》的西方譯者多為清末的西方傳教士,其翻譯目的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傳教,“為了收到傳教的效果,需要找到中華文化的契合性”譯文或多或少會包含宗教色彩,而現(xiàn)代華人譯者翻譯的目的是要主動地譯介中國文化,是出于“文化的自覺”,肩負(fù)中國文化走出去的歷史使命,“重塑自己的話語體系”[10]。這兩類譯者的認(rèn)知系統(tǒng)、知識基礎(chǔ)、與客戶或原文作者達(dá)成共識的任務(wù)說明都不同,而《三字經(jīng)》作為特殊的文本類型,又預(yù)設(shè)著翻譯的復(fù)雜性。因此,要探討其譯者的策略選擇,有必要做進(jìn)一步的對比研究。
趙彥春總結(jié)《三字經(jīng)》有三大凸現(xiàn)性特征:三字、韻體和經(jīng)典[12]??疾椤度纸?jīng)》的翻譯史可發(fā)現(xiàn),19世紀(jì)幾乎每隔十幾年就會有一個《三字經(jīng)》的英譯本出版。這里搜羅了晚清各個階段西方譯者的《三字經(jīng)》譯本和建國以來至近期的華人《三字經(jīng)》譯本以作對比。表1、表2分別按譯作出版的時間順序排列了中西譯者版本有關(guān)信息,如參考的源語文本,翻譯的形式和韻律等,便于以下討論。
表1 晚清西方譯者《三字經(jīng)》英譯本信息對照表
注:王應(yīng)麟,字伯厚(Wang-Po-Keou)。王相,字晉升(Wang Jinsheng)。此處以《三字經(jīng)》原文每三字稱一句。
表2 華人譯者《三字經(jīng)》英譯本信息對照表
(一)形式的策略路線
《三字經(jīng)》三字一句的形式,就是它命名的原因,如表1、表2所示,無論哪種英譯標(biāo)題都沒有脫離“三字經(jīng)”的字面意思的。西方譯者多采用音譯加注釋的譯法,如馬禮遜的“San Tsi King:The Three-character Classic”。其他音譯者,均字字對應(yīng),僅拼寫不盡相同而已?!叭帧钡淖g法,有字字對應(yīng)的“three-Character”,有利用英文前綴“tri-”的“triword”,“trimeterical”或“triliteral”的。 “經(jīng)”字的譯法,主要有:“classic”,“primer”、“l(fā)ines”、“canon”等。幾位西譯者無一例外全采用“classic”,取經(jīng)典之意?!皃rimer”為“初級”讀本之意,中國譯者選用“primer”有增補其功用之意,“經(jīng)”的意思在翻譯后有擴大?!發(fā)ines”有“詩句”的意思,但“三字經(jīng)”并不是“三字詩”,它的教化作用還是大于詩體本身的?!癱anon”指“(基督教)正典圣經(jīng)”,幾個義項都跟宗教有關(guān),放在《三字經(jīng)》的英譯里,極易引起誤解,讓外國讀者認(rèn)為中國的傳統(tǒng)蒙學(xué)經(jīng)典與宗教有關(guān)。
即譯名如此,譯文也應(yīng)與之有所呼應(yīng),否則無論是“three character”、“triword”或是“trimeterical”便無從談起。從譯本形式來看,表2中西方譯本在1856馬蘭的版本以前都采用單列英譯的形式,一般以兩句原文為一個翻譯單位譯成段落,在這個版本之后除歐德理外都采用中英對照的形式。這表明,清末西方漢學(xué)家已從單向主觀譯介向雙向文化輸出轉(zhuǎn)向,在一定程度上越來越體現(xiàn)出對原文的尊重,和對不可譯部分的忠實再現(xiàn)。尤其是馬蘭的譯本已開始關(guān)注到再現(xiàn)原文三字一句的形式特點,雖未完全做到譯文以每句三個英文單詞或三音步來表現(xiàn),但已全力用三個實詞來對應(yīng)原文中的三字,而因語法語義不得不添加的詞用斜體標(biāo)出,如開篇幾句:
例1:
原文: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xí)相遠(yuǎn)。
馬譯:Men at their beginning / are by nature originally good. By nature they are mutually alike, but by practice they mutually differ.[14](斜體為譯本所有)
趙譯:Man on earth, Good at birth. The same nature, varies on nurture.[15]
對“三字”貫徹最好的譯本,當(dāng)推趙彥春的譯本了。譯文從頭至尾每句三個單詞與原文對應(yīng),在形式上難得地統(tǒng)一,巧妙地利用了英文中nature和nurture的對比,既押韻且在語義語法上行得通,對照其英文標(biāo)題“The Three Word Primer”,令讀者豁然開朗。
表2中所列華人譯本均是中英對照本的,這與華人譯者的英譯《三字經(jīng)》的歷史使命不謀而合:中國文化走出去,重塑中國話語體系。中國漢字的字體、字形、字音本身就是一種藝術(shù),是亟待被世人所瞻的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三字經(jīng)》正是這一寶貴資源的彰顯,英譯本作為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橋梁理應(yīng)有所體現(xiàn)。20世紀(jì)80年代末,潘世茲先生的譯本就很好地實現(xiàn)了這一功能,每部分先是王應(yīng)麟版《三字經(jīng)》的繁體書法原文,隨后是簡體注拼音原文,每個漢字的意思和每句話的意思都有對應(yīng)英譯,另附英文注解。如:
圖1潘世茲版《三字經(jīng)》首篇從1860年曾金斯的版本之后,英譯《三字經(jīng)》中英對照且漢語附拼音似乎已達(dá)成共識。除此以外,潘世茲版,溫振宇,周忠厚,樊淮秋版和孟凡君版的《三字經(jīng)》英譯本還附有插圖,符合其兒童讀本的本質(zhì)?!度纸?jīng)》說到底是幼兒啟蒙讀物,它諸多特點如三字一句、朗朗上口、便于背誦,都是為這一目的服務(wù)的,所以英譯本若不是出于其他特殊目的(如晚清的西譯本多為傳教時促進(jìn)中西融合所作蓋屬此類),也應(yīng)實現(xiàn)與原文相同的社會功能。況《三字經(jīng)》在1990年就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選入《兒童道德叢書》中,作為世界兒童的道德教育讀物。從這一點來講,今日的華人譯本有必要在實現(xiàn)英譯《三字經(jīng)》啟蒙功能的道路上披荊斬棘開拓進(jìn)取。
(二)韻律的策略路線
除形式外,《三字經(jīng)》翻譯中最棘手的莫過于韻律的翻譯了。西方譯者中裨治文和翟理斯都曾嘗試用韻體來翻譯《三字經(jīng)》,但總有差強人意之感。首先他們的版本中并不是所有譯文都用韻體,有“偶然性”;其次,韻體形式不統(tǒng)一,押韻處似有“為韻而韻”之嫌。這一點在翟理斯和趙彥春的平行譯文對比中體現(xiàn)得十分明顯,如:
例2
原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萬。
翟譯:Units and tens, tens and hundreds, hundreds and thousands, thousands and tens of thousands.
趙譯:One to ten, A hundred then, One thousand more, Ten thousand afore.[16]
原文用“頂針”的修辭手法再現(xiàn)了我國的十進(jìn)位算數(shù)法,簡單而直觀,適于兒童在數(shù)學(xué)方面的啟蒙。不同于其他篇章的譯文,翟譯在這一篇“碰巧”地采用了AAAA的韻式,似乎緊緊抓住了名詞復(fù)數(shù)這一“法寶”,在每個數(shù)字后都加了“s”,做到了韻律的統(tǒng)一。乍一看有如“神來之筆”,但仔細(xì)推敲其意義:這個名詞復(fù)數(shù)似乎不妥,原文為一個十進(jìn)制累加算例的體現(xiàn),并非單純的列舉數(shù)字單位;原文中“而”為遞進(jìn)關(guān)系的體現(xiàn),幾個“and”把“而”理解成“和”,蓋原文字義謬誤也。趙譯出于對漢語古文義項的充分把握,在這一點做出了正確的策略,用“to”來對應(yīng)原文的遞進(jìn)關(guān)系,加之“then”、“more”、“afore”等詞的輔助,強化的意義與整齊的韻律兼得,是難能可貴的兩全選擇。而這種兩全的并非“碰巧”或“偶然”之舉,貫徹趙譯本始終。如對比以下譯文:
例3
原文: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裨譯:If not educated, the natural character is changed; A course of education, is made valuable by close attention.[13]
翟譯:If foolishly there is no teaching, the nature will deteriorate. The right way in teaching/ is to attach the utmost importance to thoroughness.
趙譯:With no education, There’d be aberration. To teach well, You deeply dwell.[16]
在例3韻律的中,裨治文和趙彥春采用AABB式的韻律,翟理斯則選用ABAC式。漢語詩歌韻律多以AABA式或ABAB式見長,如例3原文所示,而英文詩歌多用AABB式的雙韻體,裨治文和趙彥春的翻譯從韻律上講更符合目的語讀者的習(xí)慣。當(dāng)然將漢語原文注音不失為音韻損失的補救措施,但也僅為有心研讀原著要“知其所以然”的研究型讀者準(zhǔn)備而已,要作為世界兒童蒙學(xué)之作,還應(yīng)在譯文上多下功夫。
(三)文化的策略路線
《三字經(jīng)》包羅萬象,涉及大量的典故如孟母“斷機教子”、“五子登科”、“黃香溫席”、“孔融讓梨”、“囊螢映雪”的故事,和文化負(fù)載詞如“仁”、“義”、“禮”、“智”、“信”,需要譯者極大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知識儲備,并仔細(xì)研讀原作,善于推敲其中奧義。翻譯中文化因素的成功與否,往往決定其最基本的忠實性。
例4:
原文:如囊螢,如映雪。家雖貧,學(xué)不輟。
馬譯:Che-yin, when a boy, being poor, read his book by the light of a glow-worm which he confined. And Sun-kang, in winter, read his book by the 1ight reflected from snow. Though their families were poor they studied incessantly.[14]
翟譯:Then we have one who put fireflies in a bag, And again another who used the white glare from snow. Although their families were poor, These moll studied unceasingly.[16]
王譯:The fire-flies’ light/And heavy snow white/ Both lit up the poor /To study in the night.[17]
趙譯:With fireworms bright! With snow white! Poor, having none, They pressed on.[16]
在例4原文中,提到了在晉朝車胤把螢火蟲裝進(jìn)紗袋來照明讀書,孫康用積雪的反光來讀書的兩個典故,后世有“囊螢映雪”這一成語,是中國婦孺皆知的勸學(xué)典范,因此在原文中省掉了這些已知信息,用“囊螢”和“映雪”分別代指車胤和孫康勤勉讀書的故事。兩位西方譯者的譯文都屬于“講述派”:馬禮遜考慮到英譯本讀者文化背景中這些中國典故信息的缺失,在譯本中補充了這些信息作為策略,與他釋義的譯文風(fēng)格一致;翟譯則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講述每個典故,“we”使原文作者、譯者和讀者都出現(xiàn)在譯文中,與原文的敘事風(fēng)格差別較大。王寶童和趙彥春的譯本在音形兼?zhèn)涞幕A(chǔ)上,沒有大篇說書似的敘事,而選擇對應(yīng)原文,而讀者接受的問題,留給了文后注釋。況此兩譯文在后兩句都突出了原文勸學(xué)的強烈目的性,不是為了講故事而講故事,重要的是典故背后的寓意。王寶童的“l(fā)it up”和趙彥春的“press on”一石二鳥,既保證了忠實性又完成了其兒童啟蒙的任務(wù),完成了與原文作者、任務(wù)發(fā)出者和讀者的多重交流。
綜合以上論述,不難發(fā)現(xiàn),從《三字經(jīng)》的一本多譯現(xiàn)象可擬構(gòu)出一張清晰的線路圖:晚清的西方譯者以其外國人的眼光來審視這個奇異東方留下的文化瑰寶,他們將的重心放在用釋義的方法向西方讀者講述“什么是三字經(jīng)”和“三字經(jīng)在講什么”這兩個問題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一些東方主義的烙印,其譯文晦澀深奧,甚至極度異化,如同破譯神秘的東方電碼般令人難以接近;而華人譯者則傾向于“如何再現(xiàn)原著經(jīng)典”和“重塑民族形象”的問題,在處理音、形、及文化等方面特征時注意歸化和異化策略的結(jié)合,首先以歸化營造中國文化的親和力,可讀性強,使其更容易被西方讀者接受,然后以適度的異化塑造“和而不同”的中國形象,充分再現(xiàn)原作的豐姿,即朗朗上口、三字一句、以生動形象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典故啟蒙幼兒。每一個譯者的策略在當(dāng)時的歷史背景和特定的翻譯動機下都是合理的選擇。在當(dāng)今中國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大力實施的今天,中國典籍譯者要以史為鑒、考慮長遠(yuǎn),要充分兼顧典籍英譯中形、音、義,又要符合時代特色和讀者期待,還要有勇于擔(dān)當(dāng)?shù)臍馄呛托貞?。從此意義上說,典籍英譯縱使存在一本多譯的情況也還是有相當(dāng)?shù)耐卣箍臻g和研究空間,對繼往開來的中國典籍英譯者有強大的啟示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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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fferent Translation Versions for Three Character Classic and Their Strategy
LIU La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Henan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Xinxiang Henan 453003, China)
English translation of Three Character Classic; different translation versions for the same source text; strategy
For historical reasons, there are always many translation versions for one classic which means "different translation versions for the same source text". Many translation versions to Three Character Classic which is based on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have come into being since the late Qing Dynasty. The versions can be mainly divided into western translators' versions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modern Chinese translators' versions. This paper collects and analyzes different translations versions of Three Character Classic. With a contrastive study of their translation strategies, the features of versions in different periods can be summed up and more developing spaces of "different translation versions for the same source text" can be discovered. It may enlighten the future translators of Chinese classics.
H315.9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