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康
“余憶童稚時,能張目對目,明察秋毫……”沈復(fù)先生筆下小兒鞭驅(qū)蝦蟆,令人捧腹??纱笮χ啵恢闶欠褡⒁獾搅宋恼麻_頭的“余憶”二字,如此妙趣橫生的場面卻只能在回憶中漫漶,不免可惜,究其原因,不過是人長大后總會離童稚時的純真越來越遠(yuǎn)。
是啊,人總歸是要成長的,從童稚到青澀,再從青澀到成熟,一路走來,經(jīng)歷了許多,懂得了許多,但也放棄了許多:
你學(xué)會與同學(xué)托肩而立,嬉笑打鬧,卻無視掠過天邊的飛鳥;你學(xué)會與同事言談甚歡,關(guān)系融洽,卻忽略了花叢下臥眠的小貓;你學(xué)會了與客戶推杯換盞,斗志斡旋,卻淡漠了讀書時的欣喜和獨處時內(nèi)心的獨白。難免會問:為何成長總是伴隨著純真的失去?為何純真不能如影隨形,伴我一生?失去了純真的成長還能算是成長嗎?不,不,不!我只愿純真伴我一生。
既然純真難免會被俗塵所染,那我愿取那山之絕巔的冰雪化為水去濯洗形體;既然眼耳口鼻皆會為俗事所擾,那我愿齋心頌佛,四大皆空,以保我心靈純凈??墒?,我錯了,錯到無以復(fù)加。
我看到了詩仙眼中四萬八千丈的云里天臺,看到了他從禁城閬苑中走出,身騎白鹿,飄逸于神州大地之上,一如他從巴蜀之地走來,傲氣不減,才情不散。我們看到了汪曾祺對他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展露孩童般的笑顏。我看到了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美麗景象。他們皆在紅塵中爭渡,身上落滿風(fēng)塵,眼耳口鼻被紛繁雜亂之事所干擾,但他們的純真依舊在,不曾蒙塵,也無懼消散。林徽因曾說:“真正的平靜,不是避開車馬喧囂,而是在內(nèi)心修籬種菊?!迸c苦行僧般的清修相比,在俗世中打滾而保持潔凈的純真更加難得,也更加寶貴。如此,我們既可以與同學(xué)、同事、客戶交談,又可在獨處時嗅到心中的芬芳。
心中有真性,就好似蓮那般“出淤泥而不染”,心中有真性,舉手投足間才會有真情流露;心中有真性,才可在期頤之年依舊有幼兒觀蟲之趣。
在世間行走,彈去肩頭所落花瓣與微塵,略微一笑,回首再看,純真與我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