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燕
兒童性虐待問題及預防策略
李雪燕
兒童性虐待是一個存在廣泛且后果嚴重的全球性公共社會問題,但是目前我國針對該問題的系統(tǒng)研究仍然缺乏。本文針對國外文獻中涉及的兒童性虐待的概念、發(fā)生情況、風險因素、后果及預防策略等進行綜述,在此基礎上提出兒童性虐待的預防策略要點,以期對我國兒童性虐待研究及預防有所啟示。
兒童性虐待 流行率風險 因素預防策略
李雪燕,香港大學博士,華中師范大學社會學院講師(武漢 430079)。
當今世界,兒童性虐待是一個存在廣泛且后果嚴重的全球性公共社會問題,其影響遍及所有性別、種族和社會經(jīng)濟地位的兒童。在西方國家,兒童性虐待的相關研究已有四十多年的歷史。對相關學術研究數(shù)據(jù)庫的檢索結果顯示,目前有超過2萬篇兒童性虐待相關文章(Collin-Vézina、Daigneault、Hébert,2013);針對兒童性虐待的概念、發(fā)生情況、風險因素、影響機制、后果及預防等議題,目前已形成相對較為完善的研究體系。在我國,近年來,兒童遭遇性虐待的案件不時見諸報端;引起廣泛討論的“嫖宿幼女”即屬兒童性虐待問題。但是,目前我國針對該領域的研究仍然缺乏,因此加強對國外兒童性虐待研究的借鑒和學習,喚醒全社會對兒童性虐待的防范意識,提高我國對兒童性虐待研究的專業(yè)水平,并切實保護兒童的身心健康發(fā)展意義重大。鑒于此,本文意在簡要梳理并概括國外兒童性虐待的相關研究成果及干預實踐,并在此基礎上提出兒童性虐待的預防策略要點,以資借鑒于我國兒童性虐待的未來研究與預防實踐。
為形成對兒童性虐待問題的系統(tǒng)認識,本文重點以國外兒童性虐待相關研究文獻為基礎,對兒童性虐待的概念界定、發(fā)生情況、風險因素、后果及影響機制進行梳理綜述。
(一)概念
一般來講,兒童性虐待(Child Sexual Abuse,也稱為兒童性侵害)是指以滿足侵害者(成人或兒童)性欲為目的,以兒童為對象的性行為(Collin-Vézina、Daigneault、Hébert,2013;Dittmer、Hubel、Hansen,2011)。但是直至目前,兒童性虐待仍是一個充滿爭議的概念。其爭議之處體現(xiàn)在幾個方面:
1.兒童的年齡界定。不同的調(diào)查研究基于取樣方便針對不同年齡的兒童開展兒童性虐待研究,更有相當一部分研究(孫言平、董兆舉、衣明紀等,2006;陳晶琦、韓萍、連光利等,2010)采用回溯式研究方法調(diào)查成人的兒童期性虐待情況,因此不同的研究對兒童的年齡界定并不一致。目前得到越來越廣泛認可并逐漸被接受為標準定義的是聯(lián)合國的界定,即18歲以下的任何人均被視為兒童。本文亦使用該界定范圍。
2.性行為的法定年齡界定,這一概念暗含了個體性成熟的年齡。不同國家規(guī)定的性行為法定年齡差異很大(Collin-Vézina,Daigneault,Hébert,2013;Lalor、McElvaney,2010),從12歲或13歲(比如湯加、西班牙)到17歲或18歲(比如美國部分州、澳大利亞);歐洲的所有法律體系均認定16歲及以上年齡的性關系是合法的,盡管有部分國家將該年齡設定為14歲或15歲。換句話說,在沒有暴力或脅迫的情況下,一個成人和一個14歲兒童之間的性行為,可能被判定為或者屬于雙方自愿性行為或者屬于性虐待,這取決于該事件的發(fā)生國家規(guī)定的性行為法定年齡。這類因違反性行為法定年齡而被定罪的性犯罪自動歸屬于兒童性虐待范疇。
3.性行為的界定。以往有研究者(Finkelhor,1994)主張兒童性虐待所涉及的性行為主要是指接觸性虐待(contactsexualabuse),比如性侵入(penetration)、猥褻(fondling)、接吻(kissing)和觸摸(touching)。目前,兒童性虐待的概念有擴大化傾向,越來越多的研究者主張將非接觸性虐待(non-contactsexualabuse),比如露陰癖(exhibitionism)和窺陰癖(voyeurism)也納入兒童性虐待的概念范疇(Putnam,2003)。因此目前兒童性虐待的一般定義主要是指任何通過威脅、暴力、恐嚇或操縱對未成年人實施的性行為,包括了性交、強奸、亂倫、肛交、猥褻、性觸摸、露陰癖、利用兒童賣淫或進行色情活動、網(wǎng)絡誘騙兒童等。
4.虐待的界定。目前得到較為一致認可的是,如果兒童尚未達到法定性行為年齡,那么無論性行為是否為雙方自愿,均被判定為兒童性虐待;如果兒童已達到法定性行為年齡,那么以任何形式在任何地點發(fā)生的脅迫性行為均視為性虐待(Pellai、Caranzano-Maitre,2015)。
此外,兒童性虐待還可能因侵害的持續(xù)時間頻次、侵害行為的侵入性、侵害者與受害者之間的關系而呈現(xiàn)差異。隨著研究的深入,人們對兒童性虐待的認識也逐漸深入。例如,以往認為兒童對兒童的性行為是無害的,但是近期的研究發(fā)現(xiàn)家庭內(nèi)年幼子女之間的性行為對兒童的情緒健康發(fā)展有害(Trickett、Noll、Putnam,2011)。
(二)發(fā)生情況
兒童性虐待的發(fā)生情況主要以流行率(prevalence)和發(fā)生率(incidence)來衡量。流行率是指人群中經(jīng)歷過兒童性虐待的人數(shù)百分比,發(fā)生率是指每年新出現(xiàn)的兒童性虐待個案的數(shù)量。近年來,不同學者對世界各地兒童性虐待相關研究進行系統(tǒng)回顧和元分析,均得到較為一致的結論,即兒童性虐待是令人擔憂的、廣泛存在但被嚴重低估的公共社會問題。從兒童性虐待流行率來看,Trask、Walsh和DiLillo(2010)的元分析發(fā)現(xiàn),20%的女性和8%的男性在童年期遭遇過性虐待。Barth及同事對22個國家的55個研究進行回顧(Barth、Bermetz、Heimetal,2013)發(fā)現(xiàn),女性兒童性虐待流行率在8%到31%之間,男性兒童性虐待發(fā)生率在3%到17%之間。Collin-Vézina、Daigneault和Hébert(2013)的綜合性回顧指出,在全球范圍內(nèi),亞洲男女兒童性虐待流行率均最低,其中女性兒童性虐待流行率平均約為18%~20%,男性約為8%~10%;而澳洲女性兒童性虐待流行率最高為21.5%,非洲男性兒童性虐待流行率最高為19.3%。在我國,陳晶琦(陳晶琦、DunneMP、王興文,2002;陳晶琦、韓萍、連光利等,2010;陳晶琦、徐韜、宮麗敏等,2014)等學者自2002年起,采用不記名回顧性自填調(diào)查問卷法,先后對高中、中專及大學生等方便樣本群體展開調(diào)查。其針對中國兒童性虐待流行病學研究現(xiàn)狀的綜述發(fā)現(xiàn)有15.2%~25.6%的女生在童年期遭遇性虐待,其中有7.4%~14.5%遭遇接觸性虐待;有10.5%~25.1%的男生在童年期遭遇性虐待,其中有5.0%~15.1%遭遇接觸性虐待。
由官方統(tǒng)計報告的兒童性虐待發(fā)生率數(shù)據(jù)主要是基于司法程序起訴案件的數(shù)據(jù)獲得的。各地官方一般依據(jù)兒童保護及司法相關部門較為完整的流程鑒定兒童性虐待案件,其基本流程是受害者或其親屬向官方部門披露,有關部門進行篩選跟進并通過證據(jù)證實。官方報告的兒童性虐待發(fā)生率存在嚴重低估的風險,一則,由于兒童性虐待的隱秘性,只有部分受害兒童選擇披露,F(xiàn)inkelhor&Browne (1985)指出,在所有研究中,只有大約一半的兒童性虐待受害者選擇披露。二則,在披露的兒童性虐待案例中,只有部分案例通過篩選程序,獲得跟進調(diào)查。三則,在獲得跟進調(diào)查的案例中,由于證據(jù)的難以獲取,只有部分案例最后被證實。因此研究所獲知的數(shù)據(jù),特別是官方報告數(shù)據(jù),只是冰山一角,可能存在嚴重低估的風險。所幸,在過去的十年間,很多國家開始實施強制報告制度,要求專業(yè)人員將涉嫌兒童性虐待的案例向官方機構報告,這將大大增加發(fā)現(xiàn)及干預兒童性虐待案例的機會,促進對兒童的保護。
(三)風險因素
風險因素是指增加了兒童遭遇性虐待可能性的因素。相關研究發(fā)現(xiàn),兒童性虐待的風險因素主要包括性別、年齡、是否殘疾、社會經(jīng)濟地位等。性別是兒童遭受性虐待的主要風險因素,女童比男童更可能成為受害者(Pereda、Guilera、Forns、etal,1994;孫言平、董兆舉、衣明紀等,2006;陳晶琦、韓萍、連光利等,2010)。與男童相比,女童成為兒童性虐待受害者的風險要高達2.5到3倍(Fergusson、Lynskey、Horwood,1996)。但是也有研究者(O’Leary、Barber,2008)指出,男童很可能遭受比實際報告數(shù)字更高比例的性虐待(Lin、Li、Fanetal,2011),但是男童更不愿意向他人披露性虐待的遭遇。
年齡也是兒童遭受性虐待的風險因素。研究發(fā)現(xiàn),處于學齡期和青少年期的兒童更容易遭遇性虐待。同時,也有研究(Putnam,2003)指出,大約四分之一的兒童性虐待幸存者報告其首次遭遇兒童性虐待是在6歲之前。兒童性虐待的發(fā)生有低齡化傾向。此外,性別和年齡的交互作用也引起相關研究者的關注。有研究指出,女童的兒童性虐待高風險期開始更早,持續(xù)更久;而男童則是稍后出現(xiàn)兒童性虐待風險高峰期,但持續(xù)時間較短。
另外,兒童是否殘疾也被看作是兒童性虐待的風險因素,因為殘疾可能增加了兒童的脆弱性(Horner-Johnson、Drum,2006)。此外,兒童性虐待的風險因素還包括兒童失去單親或雙親(Finkelhor,1993)或有繼父(Mullen、Martin、Andersonetal,1993)、雙親關系矛盾、家庭處于逆境、家庭有藥物濫用和社會隔離的情況,家庭社會經(jīng)濟地位低下,生活貧困,社會支持缺乏(Macmillan、Tanaka、Duku、etal,2013;Hussey、ChangJJ、Kotch,2006)。在我國,相關研究者(孫言平、董兆舉、衣明紀等,2006;段亞平、李長山、孫言平等,2006)發(fā)現(xiàn),父母親有不良嗜好,在家庭使用暴力,體弱多病,家庭關系緊張,生活在重組家庭是中國兒童遭遇兒童性虐待的風險因素。
(四)后果
兒童性虐待可能引發(fā)廣泛的心理和行為困擾,是受害者兒童期、青年期和成年期一系列消極發(fā)展結果的重要風險因素。在遭遇性虐待的學齡期兒童和青少年中,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受害者出現(xiàn)創(chuàng)傷后應激臨床癥狀(Daigneault、Tourigny、Cyr,2004)。遭遇性虐待的學齡期女童出現(xiàn)分離癥狀和創(chuàng)傷后應激癥狀的比率分別是未遭遇性虐待女童的8倍和4倍(Collin-Vézina、Hébert,2005)。
除了創(chuàng)傷后應激和分離癥狀,兒童性虐待還與其他心理與行為困擾有關。遭遇性虐待的兒童和青少年更可能會出現(xiàn)情緒障礙(如重度抑郁癥)(Sadowski、Trowell、Kolvinetal,2007),品行問題(Danielson、Macdonald、Amstadter、etal,2010),高?;虿划斝孕袨椋↙alor、McElvaney、2010;Houck、Nugent、Lescano,etal,2010),自傷或自殺(Wright、Friedrich、Cinq-Mars、etal,2004),藥物濫用,妄想和幻覺(Lataster、vanOs、Drukkeretal,2006)等。
此外,特別值得關注的是,兒童性虐待對受害者的影響可能會持續(xù)到成年期。相關研究發(fā)現(xiàn),與沒有遭遇過性虐待的兒童相比,遭遇過性虐待的兒童在青少年期更可能再次被虐待,隨后在成年期也可能再次被侵害(Classen、Palesh、Aggarwal,2005);這些兒童在成年期遭遇性暴力的可能性更可高達2到11倍(Messman-Moore、Long,2003)。在14歲之前遭遇家庭內(nèi)虐待的女性有62%在14歲之后再次遭遇強奸和強奸未遂(Russell,1986),再被侵害率介乎14%(Humphrey、White,2000)到27%(McGee、Garavan、deBarraetal,2002)之間。在成年期,兒童性虐待幸存者更可能遭遇心理性欲功能方面的困難(Meston、Rellini、Heiman,2006;Easton、Coohey、O’Learyetal,2011)。一項長達23年的追蹤研究證實了家庭內(nèi)性虐待對于女性不同生命階段的有害影響,不僅包括所有上述的心理健康問題,也包括身體健康問題,如腸胃失調(diào)、婦科或生殖健康問題、糖尿病等(TrickettPK、NollJG、PutnamFW,2011)。
(五)影響機制
關于兒童性虐待事件的影響機制,不同研究者提出不同的理論模型進行解釋。其中,四因素創(chuàng)傷基因學模型(Four-Factor Traumagenics Model)(Finkelhor、Browne,1985)是概念框架發(fā)展最為完善的一個。該模型認為,兒童性虐待改變了兒童對世界的認知和情感定位,扭曲其自我概念和情感能力從而引發(fā)創(chuàng)傷。該模型強調(diào)了對于兒童性虐待受害者尤其重要的信任和親密問題。依據(jù)該模型,兒童性虐待的特殊性在于受害者由于性虐待經(jīng)歷而體驗到的四個創(chuàng)傷引發(fā)因子,即創(chuàng)傷性欲化(traumaticsexualization),背叛感(betrayal),無力感(powerlessness)和污名化(stigmatization)。創(chuàng)傷性欲化是指受害者的性欲發(fā)展受到性虐待經(jīng)歷的影響和扭曲。背叛感是指受害者對他人信任的喪失,包括對破壞信任關系的施虐者,沒有保護兒童免遭虐待的成人,或者沒有支持兒童揭發(fā)受虐待經(jīng)歷的成人的信任喪失。無力感是指受害者在受到威脅和侵害時無力改變。污名化是指由于社會對受害者的負面態(tài)度和侵害者的操縱性話語,受害者感到自己對受虐待經(jīng)歷負有責任。
此外,有學者(Rowan、Foy,1993;Morrissette,1999)利用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理論(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Theory)對遭遇暴力脅迫性虐待的兒童的生理和心理癥狀進行解釋,包括創(chuàng)傷感的再次體驗,對與創(chuàng)傷性事件相關的刺激的回避,警覺與注意的增加。Spaccarelli(1994)的交換模型(TransactionalModel)則指出壓力和應對在解釋兒童性虐待后果中的意義,并強調(diào)其與環(huán)境因素的交互作用。在交換模型中,性虐待被看作是壓力源,由一系列虐待事件(abuseevents)、與虐待相關的事件(abuse-relatedevents),以及與披露相關的事件(disclosure-relatedevents)組成。每一個事件都將增加不良后果出現(xiàn)的風險。在這一系列事件與不良后果之間,認知評價與應對反應起到中介作用,而發(fā)展因素與環(huán)境因素則起到調(diào)節(jié)作用;同時受害兒童最初反應也影響與虐待相關的壓力的未來水平。也有學者(Kwako、Noll、Putnametal,2010)用依戀理論的動態(tài)-成熟模型(the Dynamic-Maturational Model of Attachment Theory)解釋遭遇兒童期性虐待的母親與其子女的依戀問題,并指出與沒有遭遇兒童期性虐待的母親與其子女相比,前者更傾向于形成極端的依戀策略,表現(xiàn)為焦慮型依戀。
鑒于兒童性虐待問題存在的普遍性及后果的嚴重性,除了開展針對兒童性虐待的治療之外,不同研究者提出了不同的預防策略。本文重點關注以學校為基礎的兒童性虐待預防策略的基本取向特點及對我國兒童性虐待預防教育的啟示。
(一)兒童性虐待預防策略的取向
兒童性虐待預防策略大致可以分為兩種取向。一種是以成人為中心,該取向認為成人應該為預防兒童性虐待負責,成人是降低兒童性虐待發(fā)生數(shù)量和頻次的關鍵責任人。例如,創(chuàng)建于1992年的英國預防兒童性虐待組織“即刻停止”(Stop It Now)屬于此種取向(Pellai、Caranzano-Maitre,2015)。該組織的核心工作是幫助成人、家庭和社區(qū)采取行動保障兒童安全,為兒童創(chuàng)造安全環(huán)境,理解高危情景的警告信號,識別有性虐待兒童風險的成人個體的行為。
另外一種是以學齡兒童為中心,進行兒童性虐待預防項目的組織和管理;其目的在于增強性虐待潛在受害兒童的識別,幫助兒童避免高危情景,增強兒童的求助能力。在美國,自1970年代末以來,針對兒童性虐待的預防行動開始在學校推廣(Finkelhor、Browne,1985)。至1990年代,這類預防行動已經(jīng)擴展到大部分學校,有三分之二的兒童參與。這類預防項目主要教授學生三類基本技能,即(1)相信內(nèi)在直覺,識別高危情景,區(qū)分善意和不善碰觸;(2)在高危情景中,做出具體積極的反應,抵抗虐待企圖,表達拒絕,離開現(xiàn)場,并告知可以信任的成人;(3)理解遭受性虐待的未成年人既不該被責備也不該對此負責,并且未成年人總是受到傷害的一方,需要保護和幫助。為達成預防目標,此類項目除了面向兒童之外,也面向教師和家長。參與預防項目的教師能夠通過學校項目活動和教學向兒童陳述性虐待知識并提供預防工具;父母能夠在兒童成長過程中幫助兒童獲得合適的性教育和情感教育,提供與預防性虐待相關的信息和工具。
另外一項得到廣泛推廣的以兒童為中心的性虐待干預項目是首創(chuàng)于1999年意大利的“未曾言說“(Words Not Said)項目(Pellai、Caranzano-Maitre,2015)。該項目也推廣到以意大利語為官方語言之一的瑞士的所有學校及斯洛伐克、西班牙、英國和荷蘭等其他四個國家。該項目的原創(chuàng)性主要體現(xiàn)在學生通過體育游戲和團體游戲及圓圈教學和角色扮演等教學方法學習預防技能。該項目的每一個教學環(huán)節(jié)都以身體放松時段結束;與虐待情景不同,在身體放松時段,兒童可以在教學環(huán)境下體驗到身體是而且必須是健康的源泉。
(二)兒童性虐待預防教育的對策
基于對國外兒童性虐待預防教育項目的回顧,筆者認為,以學校為基礎的兒童性虐待預防教育需要注意以下幾點:
1.教育課程以練習為焦點,兼顧形式多樣化
在針對兒童性虐待預防項目的效果評估研究中,研究者(Kenny、Capri、Thakkar-Kolaretal,2008)發(fā)現(xiàn),課程內(nèi)容的合理設計和形式的多樣化以及由此激發(fā)的學生的積極參與和練習,是保障課程有效性的重要因素。因此兒童性虐待預防教育課程應該以激發(fā)兒童的積極參與為出發(fā)點,以提供練習機會為焦點,兼顧多樣化的形式,同時注意融入性與綜合性。就內(nèi)容來看,課程要注重教授兒童關于性虐待的特定概念知識,避免遭受性虐待的技能,以及對有潛在性虐待風險的情境做出合適反應的技能。課程采用的形式可以包括說教指導、視頻示范、小組討論及行為技能訓練。課程應依據(jù)兒童的年齡和認知水平量身定做,以激發(fā)兒童的積極參與,促使兒童針對性虐待情境進行技能練習。此外,課程要注意融入兒童的日常課程,并結合對兒童其他技能的培養(yǎng)(如培養(yǎng)自信心、問題解決技能和交流技能)進行綜合設計。
2.教育課程要平衡時長與分節(jié)的作用
對30項兒童性虐待預防項目的綜述(MacIntyre,Carr,2000)表明,大部分兒童性虐待預防課程包含三個單元。有的課程包含的單元較少,比如在一個學期內(nèi)只開設一個25分鐘的單元;而有的課程包含單元較多,比如在一個學期內(nèi)每周均開設90分鐘的單元。研究(Davis、Gidycz,2000)發(fā)現(xiàn),課程持續(xù)時間越長,課程效果越顯著;單元數(shù)量越多,課程效果越顯著。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單元數(shù)量的影響更大;研究發(fā)現(xiàn),由較多短單元組成的課程,其預防效果超過了由較少長單元組成的課程。因此在進行課程設計時,要注意單元課程時長分配與單元總數(shù)的平衡,盡量采用覆蓋整個學期的長線設計,每周的課程時間則可以采用簡短設計。
3.教育課程要注意家庭參與
Kenny、Capri、Thakkar-Kolar等人(2008)的研究發(fā)現(xiàn),父母的參與增加了兒童性虐待預防課程的成功可能性。這是因為父母的參與使得家庭內(nèi)更有可能就兒童性虐待話題和相關概念進行交流;父母更有可能、更有意愿討論此類敏感話題,這也間接地改善了親子關系。參與兒童性虐待預防課程的父母,在關于性虐待的知識和態(tài)度方面都表現(xiàn)出顯著改善;與子女就性虐待話題進行交流的意愿和可能性也顯著增強。因此,在進行課程設計時,要注意吸引家庭成員,尤其是父母的參與,積極疏通與搭建父母與兒童之間就性虐待問題進行溝通的渠道和橋梁。
4.教育課程人員要經(jīng)專門培訓
研究(MacIntyre、Carr,2000;Davis、Gidycz,2000)表明,兒童性虐待預防項目的有效性與課程實施人員的資質(zhì)和職業(yè)無關,但是與其是否接受培訓有關。課程的實施可以由經(jīng)過培訓的教師、家長、心理健康專業(yè)人員和執(zhí)法人員承擔。課程一般包含培訓手冊或培訓光盤。有的課程包含充分的課程材料,課程實施人員只需極少的正式培訓就可以實施;少數(shù)課程提供培訓服務,對各學校的課程實施人員進行培訓。一般情況下,學校心理工作者先學習整個預防課程,隨后再訓練學校教師直接實施課程;同時,學校心理工作者也提供持續(xù)支持,幫助教師解決實施過程中的問題,并收集課程實施和結果的相關數(shù)據(jù)。
5.教育課程從學齡前兒童抓起
關于參與性虐待預防課程的兒童的適宜年齡,有研究者(Davis、Gidycz,2000)認為,年幼兒童不能像年長兒童一樣學習和掌握性虐待的相關概念;但是有研究證據(jù)(Wurtele、Owens,1997)表明,學齡前兒童能夠學習自我保護的技能和性虐待的概念。自幼兒園開始參與課程的兒童,能夠在重復的概念學習中,完全掌握相關的技能。因此,兒童性虐待預防課程要從學齡前兒童開始抓起。同時應該注意到,針對幼童的兒童性虐待預防課程,要采用適齡的方式,包括更多的家庭參與,更具體的概念,更有趣的活動,更多的重復和練習。
本文重點以國外兒童性虐待相關研究文獻為基礎,對兒童性虐待的概念、發(fā)生情況、風險因素、后果及影響機制進行綜述,有助于認識當前國外最新的兒童性虐待概念爭議,了解世界范圍內(nèi)兒童性虐待的發(fā)生狀況,識別增加兒童性虐待風險的相關因素,理解兒童性虐待的后果及影響機制;在此基礎上,本文提出在我國以學校為基礎的兒童性虐待預防教育項目設計的策略要點。
目前學界對兒童性虐待的概念仍然存在爭議,但同時也看到有逐步融合統(tǒng)一的趨勢,因此未來研究有必要進一步統(tǒng)一概念界定,以期在共同的概念基礎上展開對相關研究的比較,有助于兒童性虐待的預防與治療項目的科學設計。目前我國兒童性虐待研究主要采用方便樣本,以回溯性自填問卷進行調(diào)查研究,因此未來研究有必要展開基于全面代表性樣本的流行病學研究,以期形成對我國兒童性虐待發(fā)生情況的準確把握;同時也有必要借鑒國外兒童性虐待的專業(yè)人員報告制度,形成預防與治療的綜合性兒童保護體系。目前學界針對兒童性虐待風險因素的研究重點在于關注兒童的個體及家庭環(huán)境特征,因此未來研究有必要開展“兒童在情境中”的個人、家庭和社會風險因素的綜合性互動性研究,從而識別風險因素,并指導兒童性虐待預防項目的設計。目前針對兒童性虐待影響機制的研究主要停留在理論層面,且部分理論對現(xiàn)實問題的解釋力受到局限,因此未來研究有必要開展影響機制的實證研究,從而進一步完善相關理論,有助于形成對兒童性虐待短期和長期后果的深入認識。本文重點回顧以學校為基礎的兒童性虐待預防策略,因此未來有必要設計并切實實施綜融性兒童性虐待預防教育的實踐項目,從而構建預防與治療相結合的兒童保護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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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楊恪鑒
華中師范大學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項目資助(CCNU14A03049,CCNU16A06048)。
C916
A
1672-4828(2017)01-0036-09
10.3969/j.issn.1672-4828.2017.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