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新有 沙振坤[德宏師范高等專科學校中文系, 云南 芒市 678400]
楊慎在大理地區(qū)的文學活動及其影響
⊙彭新有 沙振坤[德宏師范高等專科學校中文系, 云南 芒市 678400]
楊慎在大理地區(qū)結交的最重要的友人是李元陽,他兩次漫游大理都以文學活動的形式展開,通過李元陽引介,結識許多士紳文人,創(chuàng)作了大量詩文,促成了大理地區(qū)文學的興盛,大大增強了楊慎在云南的文化影響力。
楊慎 大理地區(qū) 文學活動 文化影響
李元陽(1497—1580),字仁甫,號中溪,大理太和人,白族,云南學者,嘉靖元年(1522),中云貴鄉(xiāng)試第二;嘉靖五年(1526),會試中進士,選翰林庶吉士,名動京師;嘉靖二十年(1541),外艱去任,遂里居不仕;著有《中溪漫稿存稿》《艷雪臺詩》等傳世??祭钤柹?,其與楊慎的相識應始于鄉(xiāng)試中舉之后,其《游盤山舞劍臺記》有“既舉后,客寓京師”語,而這個時期,楊慎正于京師任翰林修撰,纂修《武朝實錄》。李元陽與楊慎相識或緣于張含的引見,張含(1479—1565),字愈光,云南永昌人,幼年隨父張志淳仕宦京師,其父與楊慎之父楊廷和交好,故張含與楊慎自幼訂交,其弟張合與李元陽是嘉靖元年(1522)鄉(xiāng)試同年,中云貴鄉(xiāng)試第一。據張麗麗《張含年譜》,“嘉靖二年(1523),張含曾在這一年再次進京,同其弟張合同由貴州歷荊襄至京師趕考,未中”,嘉靖三年(1524),張含離京返滇,楊慎因“大禮議”謫滇,故可推測,嘉靖二年,張含、張合、李元陽、楊慎四人皆在京師,也就是在這一時期,李元陽通過張含而與楊慎相識,但二人此時的文學往來無考。
較早記錄楊慎與李元陽文學往還的作品是《游點蒼山記》,嘉靖七年(1528)至嘉靖九年(1530),李元陽丁內艱而返滇歸里,楊慎寫道:“嘉靖庚寅,約同中溪李公為點蒼山之游?!奔尉父醇尉妇拍辏瑮钌鞒滠娫颇系牡谖迥?,在李元陽陪同下遍游點蒼。二人尋訪點蒼山水名勝,吟詩酬唱,催生了大量詩文,成為楊慎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大理之行?!岸滦劣?,自龍尾關窺天生橋,夜宿海珠寺,候龍關曉月。兩山千仞,中虛一峽,如排闥然。落月是懸,其時天在地底。中溪與予各賦一詩。詩成,而月猶不移,真奇觀也”,良辰美景,復有志同道合之友朋的唱和,“自念放逐以來,得此佳游,真如隔生事矣。中溪與予賡和若干首,匯為一帙,題曰《點蒼雜詠》云?!币宦放c李元陽傾心暢快的交流,也促成楊慎學術創(chuàng)作的機緣,“癸亥,北循山坂,至金相寺廢址,有唐碑,為高僧講經處。盤山腳而西,至松蘿崖,石洞幽勝,相與酌酒賦詩。暮投感通寺樓,篝燈夜坐,聞寺僧誦等嚴。中溪曰:‘六書中轉注實非“考老”,而宋人亡擬。后世學者遂沿而不改。此不可無述,愿公任之?!杷觳俟P書轉注之例約千余字,匯成一編。中溪題其額曰‘寫韻樓’。寓此凡二旬日而去?!笔芾钤枂l(fā),楊慎留宿感通寺著成《轉注古音略》五卷,該書旁征博引,“升庵韻學之精華,會粹于茲矣”,成為滇云文壇廣為傳誦的一段佳話。
除游點蒼山外,楊慎在李元陽引領下暢游劍川石寶山。李元陽有《游石寶山記》《石寶山記》等詩文追憶此事,其《游石寶山記》云:“石寶山在劍川州西南深山中。嘉靖辛卯暮春,成都楊修撰約予同游。初抵鄧川,楊少參兩依翁招浴溫泉,飲于其家。歡甚,坐上賦詩投贈?!娜斩∷?,過劍川……遂由故道下至僧方丈,舉酒相勞,各賦詩,盡醉而宿?!逼洹凹尉感撩睘檎`記,應為“嘉靖庚寅”,那茂菊已有詳辨,不贅。探幽訪勝邊游邊作,吟詠山水詩文投贈成為楊慎大理之行的主要活動,楊慎作《石寶山寺與仁夫同賦》,李元陽作《石寶山別升庵得黃字》等詩,二人還聯(lián)袂合作《山中聯(lián)句》詩。在劍川興教寺,楊慎見海棠花開,觸景生情,作《興教寺海棠》:“兩樹繁花占上春,多情誰是惜芳人。京華一朵千金價,肯信空山委路塵?!贝嗽娂仁菍懟?,復為喻人,明寫興教寺海棠花繁盛美妙卻委身于偏僻空山之地,無人憐惜,為其作不平之鳴,暗喻自己身負狀元濟世之才卻遠戍蠻荒之滇云,寫心中之憂憤。李元陽對楊慎忠而遇謫、懷才不遇感同身受,故作酬和之詩以慰藉友人,其《和楊太史詠興教寺海棠》詩云:“國色名花委路旁,今年花比去年芳,莫言空谷知音少,也有題詩玉署郎?!贝嗽娨嘟杌ㄓ魅?,以物說理,明寫興教寺海棠花雖委身僻遠之空山,但它不憂不怨,反而一年比一年開得燦爛芬芳,都說空山之處無人賞識,現(xiàn)在狀元楊慎不都為它題詩了嗎?實際上是勸慰楊慎,雖然是含冤受謗遠戍煙瘴,但也要好自珍重,達觀以待。李元陽對楊慎的不幸遭遇非常同情,故而以花設喻,婉曲勸慰。
嘉靖二十年(1541),李元陽致仕歸大理。嘉靖二十五年(1546),楊慎再次與李元陽同游蒼洱。李元陽《送升庵先生還螳川客寓詩序》對楊慎此次大理之行做過生動描述:
嘉靖丙午即嘉靖二十五年,距首次與李元陽漫游蒼洱已有十六年,當初與楊慎交游的大理士紳在當?shù)匾旬a生巨大的影響力,“先生舊嘗讀書點蒼山中,著《轉注古音》,以補字學之缺。一時問字者肩摩山麓。先生近日復至,則曩昔問字之士,皆嶄露頭角為聞人矣”。因此,楊慎在大理地區(qū)的文化影響與當初更是不能同日而語了。與其往還之人,除李元陽引薦外,更有許多慕名而至之士,“以是,從之游者日益以眾”,文化活動更為頻繁,楊慎《五月四日蔡龜崖太守要會于三塔寺大觀堂,分題得繡檻觀瀾,分韻得霧字》《將還滇云留別葉榆諸君子》等詩就記錄了當時情形。同時,楊慎此次漫游大理的范圍更大了,“先生既窮葉榆之源,探黑水之奧,窺羆谷,歷鳥吊,以究桑酈二子敘說《水經》之故,而嘆其不誣”。楊慎所至,文人墨客云集,嘯風弄月,詩賦不絕。至楊慎還安寧,大理士紳聯(lián)袂賦詩以送,場面更為壯觀,“九月之吉,言旋螳川而居焉。維時,菊黃江碧,驪駒在途,送者人賦一詩。以點蒼之境約為三十二韻。坐有誦唐人詩‘客路青山外’,分二十四字各為韻,以中溪李序之”。以楊慎與李元陽的文學交往為中心,營造了積極的文化氛圍,推動了大理士紳學子的文學創(chuàng)作,楊慎在其中已成為領軍式的人物,因而有學者認為,楊慎與李元陽在大理的文學合作,創(chuàng)造了“大理文化史上的盛世”。
大理歷來是云南重要的文化中心,也是漢文化傳播較為廣泛深入的地區(qū)。與李元陽交游是楊慎滇云文學活動的典型事件,由于交游二人結下深厚情誼,伴隨著往還交流,通過李元陽家族、師友擴大了楊慎的文學活動范圍,在李元陽的引介下,楊慎結識大量的士紳文人,創(chuàng)作大量的詩文作品和學術著作,激發(fā)帶動大理地區(qū)的文學創(chuàng)作氛圍,大大增強了楊慎的文化影響力,奠定了楊慎作為滇云文學領軍者的地位。
②⑧?? 〔明〕楊慎:《楊升庵叢書(第三冊)》,天地出版社2002年版,第472頁,第554頁,第827頁,第788頁。
③ 白建忠:《“楊門六學士”漫議》,《大理學院學報》2010年第1期,第51—54頁。
④ 孫麗麗:《張含年譜新編》,《保山學院學報》2012年第6期,第67—77頁。
⑤ 〔明〕楊慎:《楊升庵叢書(第四冊)》,天地出版社2002年版,第65頁。
⑥ 李運益:《轉注古音略后記》,《楊升庵叢書(第一冊)》,天地出版社2002年版,第919頁。
⑦⑨?? 〔明〕李元陽:《李元陽集(散文卷)》,云南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36頁,第442頁,第435頁,第197頁。
⑩ 孫秋克:《明代云南文學研究》,云南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139—140頁。
? 姜曉霞:《楊門諸子說源》,2016年《西南學林》。
? 李錫恩:《大理文化史上的盛世——楊慎與李元陽在大理的文化合作》,《大理師專學報(社會科學版)》1986年第1期,第36—42頁。
? 〔明〕李元陽:《李元陽集(詩詞卷)》,云南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496頁。
作 者:彭新有,碩士,德宏師范高等專科學中文系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明清文學;沙振坤,德宏師范高等專科學校中文系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文學教學與研究。
編 輯:趙紅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
本文為2014年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資助項目《楊慎與明代云南文學研究》(項目編號:2014Z162)系列成果之一